《燕山夜话 -邓拓1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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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夜话 -邓拓1095-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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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毕露,被天下人所耻笑。
    
  燕山夜话(四集)  王道和霸道
  读古代历史,处处可以发现有王道和霸道这两派人物,两派做法。过去的历史家, 对于王道和霸道,也有不少评论。用我们现在的观点,对于王道和霸道,究竟应该怎样 看法呢?
  汉代有一位大学者,名叫刘向,博通经术,评论历朝政治得失,有独到见解,兼晓 天文地理三教九流之学。汉元帝叫他负责校阅天禄阁藏书,他一边读书,一边著书。在 他所著的《新序》《善谋篇》中写道:“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议。”他在同卷 的另一处又写道:“三代不同道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看来刘向是称赞王道,而不 赞成霸道的。他把王道看做是由于人情和法律道德相结合的结果。这也有道理。因为 《礼记》老早就写道:“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这样说来,所谓王道,实际上就是人们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处理一切问题的时候, 按照当时通行的人情和社会道德标准,在不违背当时的政治和法律制度的前提下,所采 取的某种态度和行动。反之,如果不顾一切,依靠权势,蛮横逞强,颐指气命名,巧取 豪夺,就是所谓霸道了。
  但是,这种解释仍然是很不够的,尤其不是我们现在的看法。用我们现在的眼光看 去,古人的所谓王道和霸道,从本质上说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在古代奴隶社会和封建社 会中,实行王道和实行霸道,结果可以完全相同;而赞成王道的人和赞成霸道的人,虽 然有时分为两派,甚至互相攻击,各不相让,然而,有时是同一种人,甚至是同一个人, 忽而提倡王道,忽而又提倡霸道。特别是春秋战国时代的所谓“纵横家”之流,往往随 机应变,朝秦暮楚。他们既能宣扬王道、又能宣扬霸道,完全是以政治投机为目的。
  在这一方面最突出的代表人物是商鞅。据司马迁写的《史记》《商君列传》所载: “(商鞅)西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求见孝公。孝公既见卫鞅,语事良久。孝公时 时睡弗听。罢,而孝公怒景监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监以让卫鞅。卫鞅曰: 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后五日,复求见鞅,鞅复见孝公,益愈,然而未中旨。 罢,而孝公复让景监。景监亦让鞅。鞅曰:吾语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请复见鞅。鞅复见 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罢而去。孝公谓景监曰:汝客善,可与语矣。鞅曰:吾说公 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诚复见我,我知之矣。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然膝之前 于席也。”
  同是一个商鞅,他前后四次见到秦孝公,说的话却变化了几个样子。头一次,他敷 敷衍衍地说了一通所谓“帝道”,目的是做一下试探,觉得不对头;在第二次谈话的时 候,他就改变了腔调,说出了关于所谓“王道”的一些议论,结果仍然不好;在第三次 谈话中,他就又改变了腔调,说了一套所谓“霸道”,结果显然比以前两次谈话要好得 多,却还不够满意;因此,在第四次见面的时候,商鞅就索性充分发挥他关于实行“霸 道”的一大套意见,结果就完全达到目的了。这个例子非常清楚地表明,古人有时不管 谈论王道和朝道,或者随便谈论其他什么道,都只是当作进行政治投机的一种方法,简 直象闯江湖的骗子一样,信口胡说而已。
  但是,古来关于王道和霸道的两派做法,在实际效果上仍然有很大的差别。只是古 人对于王道和霸道的解释,在我们今天看来,未免太不确切了。
  那末,照我们现在的观点,用我们的语言来说,究竟什么是王道,什么是霸道呢? 所谓王道,可以做一种解释,就是老老实实的从实际出发的群众路线的思想作风;而所 谓霸道,也可以做一种解释,就是咋咋呼呼的凭主观武断的一意孤行的思想作风。不过, 这种解释是不能强加于古人的,用这种观点去评论古人也是不合实际的。
  但是,无论如何,从古代的历史中,人们却也不难找出经验教训,说明即便在古代, 王道也毕竟要比霸道好得多。《汉书》的作者班固,追述秦汉以前诸侯争霸的局势时, 在好几个地方都对霸道有所讥刺。例如,他说:“晋文公将行霸道,遂伐卫,执曹伯, 败楚城濮,再会诸侯。”这使人一看就会感觉到当时要想做霸主的,到处树敌,多么不 得人心!
  至于历来也有一部分人,对于王道和霸道两派之间的斗争,采取所谓不偏不倚的态 度,企图找到一条折衷的道路。如汉代韩婴的《韩诗外传》写道:“怀其常道,而挟其 变权,乃得为贤。”这便是想在王道和霸道之间,寻找折衷的“常道”,加上某些权宜 变通的方法,并且自夸为“贤”人政治。其实,这种折衷的道路也只能用以自欺欺人, 因为它事实上是不存在的啊!
    
  燕山夜话(四集)  智谋是可靠的吗?
  看《三国演义》的人,都很佩服诸葛亮足智多谋;而对于张飞,多半都笑他有勇无 谋。古来许多政治上著名的人物,也常常以智谋的高下,作为衡量和选拔属僚的标准。 看来,智谋似乎是很重要的一种政治才能,我们应该怎样对待它呢?
  所谓智,便是指人们的聪明智慧;所谓谋,便是指人们对问题的计议和对事情的策 划。智是谋之本,有智才有谋,所以智比谋更重要。
  但是,人的智慧决不是无限制的。要想任何东西都知道,拥有无穷的智慧,那不过 是愚夫的妄想而已,实际上绝对不可能做到。所以,人们的聪明智慧可以区别为虚、实、 真、假、大、小等各种类型。有一种人看来好象很聪明,严格说来,只不过是假聪明或 者是小聪明罢了,算不得真聪明,更算不得大聪明。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介绍 “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号曰智囊。”他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总觉得樗里子很“鬼”, 有些小聪明,但是未必称得起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历史上还有许多被称为明智的人物,结果也并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佩服的聪明智慧。 司马迁在《史记》中描写战国时代的情形是:“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 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然而结果如何呢?齐、赵、 楚、魏难道不是被秦始皇吞并了吗?
  这就说明,要是人们光凭着聪明智慧,想解决一切问题是行不通的。老子早在他的 《道德经》中就大声疾呼:“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然而,孟尝君、平原君、春申君、 信陵君等等都不能照着老子的主张去做,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殊不知老子和后来的六国诸君,各执一偏,要么就主张绝圣弃智,否定一切;要么 就凭着自己的明智,盲目自信。结果当然都不美妙。他们的毛病就在于不重视群众的智 慧。从这一点来说,后来的《淮南子》却比他们都要高明。
  汉代淮南王刘安,在他所撰的《淮南子》一书中说:“积力之所举,则无不胜也; 众智之所为,则无不成也。”这个道理说得很对,他的意思也可以解释为对群众智慧的 赞颂。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加以解释,就是说,所谓聪明智慧只能来源于实际知识。而任 何个人的实际知识,都比不上广大群众的实际知识那样丰富。如果一个人对于实际情况 根本不了解,连一些基础的知识也很缺乏,那末,他就更不可能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聪明 智慧了。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从来只有实际知识丰富的真正有智慧的人,才是能够深谋远 虑的人。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不少。比如《史记》的《越王勾践世家》载:“范蠡事越 王勾践,既苦身戮力,与勾践深谋二十余年,竟灭吴,报会稽之耻。”当时的范蠡不但 自己有丰富的知识,而且集中了群众的智慧,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一番深谋远虑,就必然 会有成就。假若丢掉这个基础,把一切策划都当成诡诈的谋略,那就将弄巧成拙,终不 免于失败的结局。
  最好的计谋只能从群众中产生。汉元帝时的宰相匡衡,曾经在他的奏议中说:“卧 闻广谋从众,则合于天心。”这里说的“天心”,当然只能理解为客观的自然规律。汉 光武帝时著名的学者郑兴,也曾经劝告刘秀,要“博采广谋,纳群下之策”。宋代范仲 淹的儿子范尧夫,曾经劝告司马光说:“愿公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己出。谋自己出, 则诌谀得乘间迎合矣。”这些古人的见解都很不错。特别是范尧夫所说的“不必谋自己 出”,这一点尤其值得注意。有的人常常喜欢自己逞能,自作聪明,看不起群众,不管 什么事情总是要自己出主意,企图出奇制胜,而不接受下面群众的好意见。有这种毛病 的人,如果自己不觉悟,不改正这种毛病,终久会有一天要吃大亏。
  可见任何智谋都不是神秘的,不是属于少数天才的,而是属于广大群众的。完全否 定任何智谋,这固然不对,但是,过分相信智谋,甚至于依靠智谋,以求出奇制胜,那 就更不对了。庄子说过:“智谋不用,必归其天;此之谓太平,治之至也。”这两句话 如果不把它解释为消极无为的思想,而把它解释为按照事物发展的客观实际和自然规律 去做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现在,让我们回到题目上来。究竟智谋是可靠的吗?回答是要否定一部分,也要肯 定一部分。任何片面的极端化的命题都是错误的。
    
  燕山夜话(四集)  握手与作揖
  大家平日相见,往往以握手为礼。这种礼节究竟好不好,似乎还值得研究。
  为什么这样提问题呢?问题首先是由卫生的角度提出的。但是,除了卫生问题以外, 实际上还有其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人的手是最不容易保持清洁的。因为人的一切活动,差不多都离不开手。无论饮食 起居、生产劳动、工作和学习等等,几乎全靠手的动作来进行。手既然要接触一切东西, 就不可避免地会沾染各种细菌。即便经常洗手,也不容易使细菌完全消灭;而且刚洗了 手,又可能重复受到沾染。
  特别是自己有病,或者家里有病人,手上就更难避免病菌的沾染。如果与朋友见面, 一一握手,病菌必然要随着握手的机会而传染给许多人。社会上的接触极为频繁,疾病 的流行时刻威胁着人们的健康。这些虽然不能完全怪罪于握手,可是,握手毕竟是传染 疾病的一个重要原因啊!
  由此看来,朋友之间见面握手的举动,实在是有害无益的举动。我们对待朋友,本 来为了表示友谊而握手,结果反而给朋友的健康以不利的影响,这岂不是违背了友爱的 精神吗?因此,如果没有特殊的必要,一般朋友见面还是不握手的好。
  可是,有许多人看见朋友不握手,总觉得非常别扭,态度很不自然。在他们的心目 中,握手是普通的礼貌;不握手当然会被认为是不礼貌。这怎么办呢?这就只有看不同 的场合,加以区别对待。
  比如在外交场合,握手为礼节所必需。在这种场合活动的人,应该特别注意保证客 人的健康,同时要保证自己的行动符合礼节。除此以外,在一般公共集会的场合,可以 不握手的,就尽可能不要握手。至于在经常见面的朋友之间,握手更是不必要的了。
  那末,有什么可以代替握手,来表达友情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应该按照本民族 的传统礼节,取其简便易行者,去其繁杂无用者。而对于其他民族的传统礼节,即便自 己感觉很不习惯,也应该加以尊重。
  握手这个礼节,在欧洲最为普遍。而在我们中国,情况却不一样。《史记》《滑稽 列传》所谓“握手无罚,目眙不禁”,实际上是把它看做轻佻的举动。三国时代著名的 诗人阮籍,在《咏怀诗》中写道:“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这又证明,古人对于 手拉着手的这种举动,都认为是特殊感情的表现,而不是一般的礼节。《后汉书》《马 援传》载:“公孙述称帝于蜀,(隗)嚣使援往观之。援素与述同里*,相善。以为既至 当握手,欢如平生;而述盛陈陛卫,以延援入,交拜礼毕,使出就馆。”马援以为他与 公孙述从小在一块儿厮混长大,见面一定手拉着手地亲热得不得了,哪晓得公孙述却以 正式的“交拜礼”来待他,这就出乎马援的意外了。这个例子,更进一步证明,握手并 非我国传统的正式礼节。按照我国传统的正式礼节,难道见面就都用“交拜礼”吗?当 然也不是。我国古代有许多礼节,严格区分各种等级,早已成为历史的陈迹了。清初的 顾炎武,在《日知录》中写道:“古人席地而坐,引身而起则为长跪;首至手则为拜手; 手至地则为拜;首至地则为稽首。此礼之等也。”现在我们既非席地而坐,又无等级制 度,什么长跪、拜手、拜、稽首的那一套礼节,永远不能让它们复活!
  我们从古礼中唯一可以斟酌采用的便是“作揖”。古人作揖的方法有许多种。《周 礼》《夏官司土》写道:“孤卿特揖;大夫以其等,旅揖;士,旁三揖。”大概所谓 “特揖”是一个一个地作揖:“旅揖”是按等级分别作揖:“旁三揖”是对许多人笼统 地作揖三下。《周礼》《秋官司仪》又写道:“土揖庶姓,时揖异姓,天揖同姓。”这 里所谓“土揖”是手前伸而稍向下:“时揖”是手向前平伸:“天揖”是手前伸而稍上 举。这些作揖的方法仍然不免要区分许多等级,尽可以不去管它。我们只要吸取最简便 的作揖方法就行了。
  从许多种作揖的方法中,要找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举手。宋代陆游的《老学庵笔 记》说:“古所谓揖,但举手而已。”清代的阎若璩,在《论语》《述而》的注释中说: “古之揖,今之拱手。”这两人的解说可以认为基本一致。如果我们吸取这种作揖的方 法,去代替握手,再加上大家常见的点头或轻微的鞠躬,那末,这在一般的场合下,应 该是行得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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