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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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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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才虚岁六时,可是却喜欢与女孩子玩。为什么呢,不为什么。好象是与

男孩子们玩时总爱打架,而我总打不赢他们,于是我喜欢与女孩子们玩。水痘还没

有好利落,我就起来了——小孩子们都这样,让躺真的躺不住。去找人玩儿,不管

是谁,有人玩儿总比一个人强得多。有个女孩儿叫雍芍,比我大一岁,左眉头上有

一粒大大的黑痣,我们就在一起玩儿,玩抓石子什么的,反正这本该是女孩子们的

玩法。

    哥哥姐姐们都上学了。冬天里我只能带弟弟玩儿。

    那时小哥哥所学的科目只有语文与算术二门。我记得那一年的语文课本封面上

是画了一个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把花。书刚发下来,姐姐对我说:“去把语文书拿

过来。”我不认识字,而姐姐却骂了我一顿,说我连语文、算术也分不清。我是真

正不知道,但我仍觉委屈,一直好几天不愿理睬姐姐。

    这一九七六年,可述说的事儿不多。

    这年,中国发生了几件大事,对我们有些影响,但对我们娃娃们来说,波及不

大。而我又挨不住次序,就想起哪件说哪件。实际上这几件国家大事,只要找资料

绝对能顺着个次序来说的,但我看没必要去找资料,那样显得不自然。

    先说说唐山大地震。我这里只说琐碎事。那几天,一直在下着大雨,而且连下

好多天。当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因为老天爷么,无非就是晴、阴、雨、风,

下大雨也正常,可后来听消息说是大地震了,很厉害的。我们也不知道地震(其实

我们当地叫地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奶奶就告诉我们说,大地是一只大鳖驮着

的。在远古时候,有一个叫共工的,有一天他发怒了,于是就撞倒了不周山,这一

下天地塌了,女娲娘娘就炼五彩石来补天。忽然女娲娘娘又想,天既然能塌,地会

不会也早晚什么时候出事呢,若我补了天再来补地,我自己麻烦不说,该会有多少

儿孙——人类是由女娲娘娘造出来的——遭难啊。于是,女娲娘娘招来一只大鳖,



吩咐它来驮着大地。这只大鳖很尽职责,可是有时候它毕竟太累了,于是禁不得要

把身子动一动。它这一动,大地就也动了,这就是地动。这地动的灾难该比天塌地

陷要小得多——天塌地陷会是人类大灭绝,但地动只会是一个区间内有灾难。这是

一个美丽的传说,奶奶的说法与书上稍有不同。

    大人们很惊慌,草草地在外边儿搭棚子(人们已经知道唐山地震过了,现在是

防余震),有的是塑料布,有的是柴草,不但丑而且陋。但是,人们为了安全,还

是住在这里边。白天还好,我们在房子里边睡觉,大人们不睡,他们防备若地震来

时把我们抱出去。我不知道地震的厉害,白天睡觉可不习惯,玩不成了不说,还得

躺在床上不准动,难受得要死。其实呢,哥哥姐姐们都没有睡着,也是睁着两只眼

躺在床上。晚上呢倒好,放着好好的房子不让睡,非让睡在草棚子里。爸妈这时候

反倒不让我们睡了,让我们日夜颠倒,这可不惯意,我们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过

了几天,天放晴了,说不地动了(这地动的名字,我们这儿的人说这是张衡起的名

字,我想了想,是因为张衡造了地动仪),大人们这才放心。

    有个老太太,闺女在北京,刚好闹地震那几天,她去闺女那儿了。说晚上正在

睡觉时,忽然觉得房门哗哗直响,床也动了,左右也晃,上下也跳,但不知怎么回

事,老人们经事儿多,心中说可能是地震,但没有预报地震(唐山大地震时确实没

有预报),也不敢贸然喊叫,只是抱起小外孙就跑到了外边儿。闺女、女婿也跑来

了,大院中的人都跑出来不少,但都不敢说是地震了。我现在述说这件事,心中还

感到奇怪:当时明明大家心中都明白是地震了,可为什么都不说出。当平息了之后,

人们才又回到房中,但再也睡不踏实。

    再说一件是毛主席逝世。这一年一下子去世了三位领导人,但其他二位我无印

象。那一天,原本是大晴的天,可是在将近中午时,起了一些看不见的云(实际上

也不该叫云),因为太阳不再明亮,成了昏黄的色彩。看不见一点儿云,但太阳就

那么不亮堂了。忽然有人指言:“看,太阳边儿上有一颗星星。”人们看时,真的,

这可绝不是骗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星星还一眨一眨的,直到半下午时才不见了。

人们都感到奇怪,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到第二天,就得知了毛主席

逝世的消息。以科学家们的目光来看,这大白天出星星自是另有一番解释,但总有

些不妥;为什么这时间刚好在毛主席逝世时, 说这是巧合只能是令人不能心服的理

由。有人传言,说毛主席逝世惊天动地,使得天上也出现了异常的征兆。这传言虽

被正派人士斥为迷信,但解释的理由也不无道理。人们さ睦恰薄T诨捣ǎ悄ё

樱静皇欠饙弟子。





  

                                



                      一九七七到一九七九年



    一九七七年,我入了学。刚入学的三年,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三年:年年次次考

试都是全级第一,次次年年都拿最高级别的奖。虽说奖品不重,要么是一支铅笔,

要么是一本本子,要么仅是一封贺信,但奖状 次次都少不了的。 爸爸极其骄傲,

说要用奖状把墙贴满,以用来做为装饰,邻里乡亲们都惊呼:当时只说勋子学习好,

现在小三不知比他大哥哥好多少。可以说,这几年我是在鲜花中度过的。小娃娃们

就是这样:次次表扬、处处表扬,会显得意气风发,你越说他好,他非要更好,这

也是马太效应。我就是这样,这里撇开成绩先说说别的。

    好学生应该表里如一,在学校与在家里应该一样。于是,早上我就早早地起床,

先把院子打扫一遍,而后才再去上学。妈妈喜上心头,姥姥就更不用提了,把我当

做模范样板,用以教训我舅舅的儿子——我的表哥们。以致于我到姥姥那儿,表哥

哥们一见到我就喊:“模范(馍饭)来了,有吃的了”。在学校我也是特别积极的。

当时我们的教室一般是一星期打扫一次。因为我总是到校早,老师就让我拿教室钥

匙,这就给我做好事提供了便利条件,我几乎是两天一扫教室。在班级的好人好事

登记薄上,我留下了一次次名字。

    在外边我也一样 ,一次我到外边玩,见有人在拉车子, 我本来与他们逆向而

行,我就扭向帮他们推车,他们感谢我,当然了,对小孩子的感谢只是夸几句而已:

“看,这谁家的娃娃,多好呀。”当然了,做这么多好事得到老师的表扬,可以满

足我的虚荣心。虽然有时候我做了好事不留名,但也尽力留下点儿破绽,让大家一

猜就知道是我。凭着这些,我先是做了班长,级干部,再是向上。在粉碎“四人帮”

后发展第一批少先队,老师就推荐我。

    小孩子当然不是绝对好,我也作过不少坏事,有许多的毛病。

    

    有一次,老师有事,就让我做一次小老师,爸特意给我洗了脸——我小时候特

别不讲卫生,整日里泥里滚,草里爬的——上课后,我就使开老师的权威。假的往

往比真的还气势壮,我这假老师也比真老师厉害:有个学生叫张毅波,是个小女孩,

胖乎乎的,做什么事儿都特别地慢,反应一点儿也不灵敏。我让她到黑板上演算一

道题,可她慢吞吞地。这还了得,纯粹就是不把我这个小老师放在眼里,催她她也

快不了,她的脾性就是这样,谁能给她怎么样呢?老师也很少让她做过需求速度的

事儿。但她有个优点:普通话讲得好,上语文总让她起来读课文。她的慢性子老师

能够容得,可我容不得。我就指挥我的追随者们,诸如辛召等,这都是野小子,把

张毅波抬起来,往树上撞——教室门前有一棵大椿树。张毅波被撞得哇哇大哭,可

我们几个男孩子就是不起怜悯心。第二天,张毅波的母亲来找老师告状。应该说是

绝无冤枉我们。但到底把她打成了什么样子,我们也不懂得,可能是比较严重。这

下子太厉害了,老师就惩罚我们,让我们站在课桌上,立正不动,而且头上还得顶

上一块儿砖。

    我做班长,还得负责管理课堂秩序——就是记录下来这一节课,有哪几个同学

捣乱,或者交头接耳,或者东张西望了。我是班长,就耍威风,专挑同学们的毛病,

谁向后扭一下头,谁给左右说一句话,我都统统记录下来,然后交给老师,这样老

师就会批评他们一下子。现在想来当时好可笑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够一动不动

呢,但当时就是觉得应该,现在觉得当时简直就是在耍淫威。那时,我还负责记点

名册,我就故意给大家多记迟到或旷课,反正老师也不细数,他只看一眼谁迟到旷

课得多,谁少,这谁多谁少总可以比较出来,但我记的确切数目就不准确了。反正

小学生们,绝对的每个人都迟到过、旷课过。老师看我记的数目也不过是虚应故事,

他看见我记得最多的学生,然后批评道:“你怎么老迟到,看有多少次。”究竟有

多少次,他却不说,因为老师也能看出来我记的数字根本就是乱弹琴。他就用这种

不说到底多少次的批评,这种批评对哪一个小学生都合适。我当时为了掩饰,给自

己也得记几次迟到和请假,从来不给自己记旷课,但自己的缺勤绝对是最少的。老

师当时可能是为了维护我爱虚荣的面子,对我不十分追究。



    在那个时候,虽说要求德、智、体全面发展,评三好学生,也仅只看考试成绩,

以这一好去代替三好。就说体育吧,我一点儿也不行:跳高跳不过去,跳远不够格,

投弹不沾边……我还十分爱表现自己:比如做作业,我总要把作业本放在最下边儿,

以表示我做完得最早,其实有时候并不是我做完得最早,但我在给老师送作业本子

时,非要把自己的放在最下边。有一次,中心学校要举行朗诵比赛。本来呢,老师

让我参加,可到了临上场时,却告知我被取消了名字,我们学校不派人参加中心校

的比赛,只做观众。

    虽说当时我没什么表示,但一扭过脸,我的泪就下来了。有一篇课文,叫做《

课间十分钟》,还没有讲时,我看到中间说学生们玩一种叫做“老鹰捉小鸡”的游

戏。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游戏,也不知其游戏规则如何。同学们问我,其实我

也不知道,但我装出知道的样子,给他们说了说,并且带大家玩了一次。可到讲这

课文时,老师给大家一说,大家知道了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同学生们都来

羞我,我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下的台……象这样的事也很多。

    下边来说我们的老师。

    老师还是张修骞,是一个硬腕人物,学生们都怕他。可以说他就是以厉害的手

段来管理学生的。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手段是比较管用的。

    有个学生叫章培源,家庭成分是地主。老师骂了他,小孩子么,不懂事,应该

来说,学生被老师骂是很正常的。可章培源受不了这个气,就在上学的路上到处写

上老师的名字。难道老师的名字就不能写吗?这下可算是触犯了老师。老师不让章

培源进教室,而且让写检查,写一份,不彻底,再写一次,不深刻。告诉现在的老

师们吧,对付调皮的学生,让写检查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他写一次,不彻底,再写

一次,还不彻底,其实老师自己对学生们的检查连看也没看,况且彻底不彻底,深

刻不深刻是个虚指标。学生一次次地写,一次次的不彻底,老师只要自己保持耐心,

学生没有不垮的。

    张修骞老师就是用这个方法,硬是把章培源的“嚣张气焰”给打了下去。章培

源被拖苦了,最后实在不行,干脆不上学了,还是他父亲章学芳给老师说尽了好话

才让他重新上学,但把检查贴在教室中整整要保持一个学期,说是让他永远记住。

    还有一件事儿,可以说我永生也不会忘记。那是冬天里发生的事,那天夜里下

了一场大雪,早上一看见下雪了,我就偷了一次懒没有去上学,吃过早饭,我去上

学——与大伙儿一块儿去的。到了学校,在雪地里,我一滑,差点儿摔倒,这一个

趄趔,当然脚步不稳了,一脚踩在张妞妞——张修骞老师 的女儿——的脚上。 她

哭了,我虽然心中发慌,可也没有主意,我真的不是故意踩她。这可不了得,老师

来了以后,问明是我踩了她的脚,立刻就大发了一阵脾气,劈头盖脑直倾而下:“

早上不上学,来了还踩人……”各位呀,你们说这不上学与踩人二者之间有什么必

然的因果联系吗?真的没有呀。好在我当时成绩好,很受他看得起,只写一遍就通

过了。

    当时我们学校有几亩地,老师就带我们种上蓖麻、姜黄等药材,卖了买些皮球、

排球等器材。在老师的带领下,同学们干活是特别起劲,争抢着干活。有一次,老

师自己掘地,同学们抬土——有很多情况下,张修骞老师都是以身作则,亲自干活。

有些大块的土呀石呀的,不用筐子,就直接用手搬。有一个叫伟志的同学,个子最

大。一个大土块刚掘出,几个学生就扑上去抢搬。刚好老师又一锄下去; 这一锄碰

着了伟志的脑袋,还亏了大人们能够有效地控制力度,发现孩子们去抢,可锄已出

了手。虽说来不及收回锄头,但力道已及时地得到了控制,在伟志的头上就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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