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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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同人)千里江山寒色远-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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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公子又是微微一笑,“你砍断我一只手,再帮我一个忙,咱们两清。”
我惊道,“你……认出我来了?”
严公子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的嘴角有一抹奇异的笑,仿佛刹那间卸下了一副重担,他很温和的对我说,“告诉妙彤,不要再等我了。”然后他闭上眼睛,再不说一个字。
就这样,把他的断腕,他的性命,他的心上人,统统都交给了一个他最憎恨的锦衣卫。坦然等死,毫无挂牵。
妙彤身份特殊,出身官宦沦落风尘。除了恩客,她能通过什么方式结识一个锦衣卫总旗官。既然这锦衣卫前一天刚带人查抄血洗了严府,第二天就能受妙彤之托深入诏狱救他,妙彤于这锦衣卫的份量不言而喻。
你杀了我,断了妙彤的念想,按你的计划赎她出去,即使她不爱你,但至少你能保护她,照顾她,遵从她。只要妙彤有了依靠,即便你是个锦衣卫,也无所谓了。大概从我第一次开口,严公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即使他已经奄奄一息,依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判断和决定,以将死之身,一出手便封住了我的命脉。至于杀了他之后我怎么对妙彤交待,那就不是他所操心的事情了。做他严峻斌的情敌,怎能不多吃些苦头。
我在心底惨笑。妙彤,你眼光很好,你选中的人果然很聪明,也够坦荡,无论是做严府公子还是诏狱苦囚,他都算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如果有机会,我很愿意和这样的人聊聊天,喝喝酒,我想我甚至可以对他倾吐对你的苦恋,他或许会是最能理解这种痛苦的人。
我不想上门捉他,但是张英点名大哥出战,我不得不一起去。我不想伤他,可是混战中他威胁着一川的性命,我不得不砍断他的手。我不想在诏狱见到他,可是妙彤叫我来救他,我不得不来,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瞬便凄惨如斯。
我一点儿也不想杀他,可是他叫我杀了他。不管我有多少不愿意,我也是直接陷他于这地狱的凶手。他不需要解救,他需要彻底解脱。
可是我与他,一点恩怨也没有。昨天没有,今天也没有。明天……
我缓缓抱住严公子的头颅,将身体贴近他的脸,他的鼻息在我胸前细不可闻。我杀过很多人,却从未像这一次般艰难。仿佛不是要扭断他的颈椎,而是要把什么一直以来我所坚信的东西,就此喀喇一声,亲手扭断。
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单独的存在,不是锦衣卫总旗官沈大人,而是沈炼。有一个叫沈炼的魂魄,竭力要从这飞鱼服中挣出来。
是沈炼,不是沈大人,不用一次一次为难自己,可以带着心爱的姑娘纵马天涯,而不是每天奔走在镇抚司和各位大人的府邸之间,踹陌生的门,逼问毫无关系的人,生死相搏血战,最后再把侥幸活下来的人送进诏狱,让他们死得更惨。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每年这二十几两白银的俸禄么。
这就是飞鱼服和绣春刀赋予我的意义?
沈炼,沈大人?
我的脑海里瞬间掠过妙彤在灯下闲闲嘲讽的脸,她说,“这暖香阁上上下下,谁不认识你。沈。大。人。”在同一时间,魏忠贤诡异的笑容也浮现在眼前,他说,“沈大人,他只是个棋子,你也一样。位卑者又岂止是言轻呢。”
在小民眼里,我是大人。在大人眼里,我连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一颗棋。严公子这样聪明,是不是早都已经参透了这些世情繁杂,他为御史公子时,便可允诺妙彤赎身远行,如今形势急转直下,他便绝然赴死,立时阻断妙彤的一片幻想。用情之深,决断之勇,我不得不暗自佩服。
严兄,但愿到了那一边,你能过得好。这个世界,没有给你机会,也没有给我机会。但至少……我可以帮你早点脱离这个苦海。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约定,无关妙彤。
万籁俱寂中,我双臂交错绞紧,喀喇一声轻响,严公子的头颅软软垂向一旁,颈骨断折,当即身亡。

我扑回住处时天色已晚,房中空无一人,一川和妙彤都不在房中。桌上放着一张小笺,那是妙彤,她回了暖香阁。我火速赶往暖香阁,直闯进门去将银票和特赦令摔给老鸨,爆喝一声,“妙彤呢!我要带她走!”
老鸨一叠声的请我上楼,我快步走入妙彤的绣房。绣房的门开着,妙彤着一件大红袍服坐在房中苦苦守候,宛若新娘在期待着郎君。只是她双颊苍白如雪,眼角犹有泪痕。
我竭力以最温柔的声音道,“妙彤,我已经给你赎身了。快走吧,再晚一点城门就要关了。”
妙彤看见我独自迈进房门的刹那,几乎是摇晃着站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道,“严公子呢。”我顿了顿,将声音放得更为温柔,“很晚了,我们必须要走。你……怎么也不收拾一点东西。”
“严公子呢,他在哪里。”妙彤脸色惨白,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她不死心,仍在苦苦追问。我返身牵起她的手微笑道,“算了,去了苏州,再给你买新的。咱们得快走,再晚肯定就出不了城了。”
妙彤根本不理我说什么,她只会问一句话,“严公子呢,严公子呢!”
我累了,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胸腔里不知压着多少东西,我艰难的向妙彤道,“严公子……他来不了了。”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是我杀了他。
是他求我杀了他!妙彤!
妙彤……
我不知道我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妙彤的脸色更为苍白,白得透明,像一块月光下的冰,幽幽闪着冷光。她一只手腕还在我的手里,可她拼命向后缩去,两道眼泪从她脸上簌簌流下。
她张口说话,却毫无哭泣的颤音,她的声音比她的脸色还要冷,还要寒,像一枚冰锥刺穿我的胸膛。她说,十二岁。我十二岁那年,你亲自带人抄了我的家,逮捕了我爹。
沈大人,你会记得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吗。在你们抄家捉人的时候,我正站在我家庭下的梨树前,春风温柔极了,吹得花瓣落在我的头上身上,有些花也落在你的头上身上。
在那之前,我没有迈出过周府的大门,没见过锦衣卫,也没见过那么高大好看的男人。你一迈进门,我就看呆了。可是你瞬间就把我爹放翻在地,抽出刀来架在他脖子上,给他戴上了枷锁和脚镣。你的同伴绑走了我的伯父和两个堂兄。然后有人过来宣布,周家所有女眷没入奴籍,年轻的送入教坊司。
我读过很多书,可我不知道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可我知道就在那一夜,在被看管的后厅里,我娘搂着我说了很久的话。她说妙彤,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一定有那么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好人。他保护你,怜惜你,真心愿意和你在一起。他会带你离开教坊司,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去过平静的日子。
娘一边说,一边流泪。我不懂,陪着娘哭得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我娘和两个姨娘已经都上吊自尽了。
而我就独自去了教坊司。沈大人,教坊司的日子,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努力的活着,人前赔笑,苟延残喘,心再痛,脸上也要挂着笑容。直到严公子出现。我想,我娘的预言终于实现了,是她在天之灵保佑我遇到了那样一个人,愿意保护我,怜惜我,带我离开这个活地狱。可我没想到……
沈大人,我这么艰难挣扎的活着,之前是为了我娘的嘱托,之后是为了严公子。但是这两个人现在都死了。一个是因为你。另一个,也是因为你。
妙彤的眼泪在前胸湿透了一大片。可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那是傲然对抗的笑容,清冷,疏远,倔强。既是对我,也是对她的命运。
她笑,沈大人,我知道那天你是第一次来教坊司,第一次见我,然后你就总来找我。我让你等着,总是让你等很久,可从不曾拒绝过你。你以为我是喜欢你?其实我是怕你。我怕见你,却不敢不见你。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对我好,你对我很好,可是我怕透了你。从我十二岁那年起,我就怕你。我讨厌你的飞鱼服,还有你那把绣春刀。你就那样带着刀闯进门,亲手抓走了我爹,毁了我的家。我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一幕就在我眼前浮现,永远不能磨灭。
她不再说下去,她的眼泪在脸上干涸了,莹白的面容露出凄然一笑,“现在,沈大人,你还要带我走吗。”
像是一桶硫酸自我喉咙里倒灌下去。酸楚,痛苦,绝望,无助,爱深种而求不得,人在对面却咫尺天涯。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她的手,站在妙彤的对面,替所有的锦衣卫承担来自一个罪臣家中十二岁女孩的怨恨与愤懑,痛诉与指责。
其实她在说什么,我已经都听不见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飞旋着上百只巨大的铜柱,一万只黄蜂嗡嗡的撞着柱子,蜂鸣声,铜柱回响声,在我脑中轰鸣成一片。妙彤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畔,又仿佛从天外飞来。我整个人被困在一个巨大而黑暗的局中,我想哭,想喊,可是我发不出声音。最本能的恐惧如大潮般铺天盖地涌来将我淹没,这个世界在将我抛弃。
一天一天的,一点一点的,将我抛弃在无尽的黑夜中。
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爱上妙彤,她望向我的眼神始终藏着一丝茫然无助,一点受惊吓的惧意,不管我对她多么温柔,她的眼神都像躲在笼子角落拒绝抚摩的小兔。那无助的娇弱与纯洁使得我想起所有与我所在世界无关的美丽,像一个美丽的梦,一缕飘忽的香气,诱使着我去追逐,至始至终我追不上。
而今这世界的主人亲自站出来将这梦境打碎,我才蓦然惊醒。惊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熟悉的酸楚自胸中顺着鼻腔冲向眼睛,冲向头顶。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便念错了道白的戏,琴师吹笛,鼓师起舞,我以为自己扮着官生,其实却只是一个邋遢白面,自以为是的在台上努力演出,突然之间万籁俱寂,我孤零零的站在台上亮相,无人应声,无人搭台,所有的人冷眼旁观正旦对我的宣判。
冥冥之中,是谁设了这样一场局。
我木怔怔的望着妙彤,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一瞬间我们的身份调转,我变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成年女子的惨痛,只觉得全身僵硬,手足无措,恐惧在心底如黑色丝线蔓延在苍茫恐惧中,转瞬如黑暗般吞没黄昏。
这一切,到底是怎样的错。
突然之间窗外人影晃动,电光石火间。我一把拽过妙彤急速旋转,四支锋利羽箭几乎是擦着我们的脸庞掠过,砰砰扎在房内的家具上。我一手抖开妙彤,反手抄起一只花坛,左脚倒钩将那花坛向窗外踢去,一名刺客不提防飞来这般大暗器,被砸得哎呀一声,与花坛一起跌落楼下。我闪身在另一扇窗下,抄起案几上酒壶倾入口中,抓过火烛猛可里站起身来向外直喷,烈酒到处火球喷射,只听得窗外惨叫连连,一名刺客须发俱燃,滚翻在地。
我搀起发抖的妙彤向外狂奔。廊外,四名藤牌手并成一列向我挤来。藤牌在灯下闪烁着奇异的金黄色光泽,那是西南边陲部落里浸泡过药水再九蒸九煮的特制藤条,我拔弩箭在手连连进击,都被藤牌挡了出去。那四人训练有素,两人抵挡两人前进,互为攻守,最后一箭被挡出时,我与这四名藤牌手已经兵刃相交。初探阵法一招失败,小腹上受到大力一击,我凌空后翻跃出三丈,唇边已经见了鲜血。
我拭去血痕,握紧了绣春刀。百忙之中扫一眼妙彤,她倚靠在墙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吓坏了还是昏迷了。不能拖延,速战速决。我举起绣春刀爆喝一声,向第一名藤牌手疾冲而去。
一拳虚招,一刀实到。绣春刀利落的割开那藤牌手的喉咙,鲜血飞溅,喷在雕梁画柱的廊间。一腿扫开死尸,纵身跃起凌空下劈,绣春刀锐利的刀刃自第二名藤牌手后颈戳入,顺势剖开他整个脊梁,显出森森骨骼。另两名藤牌手向我左右夹攻,我向后折腰平仰,躲过致命一击,绣春刀交左手,抱刀划了半个圈子,右手抓起地上半支弩箭向斜上方猛刺。闷响之后两声惨叫,一名藤牌手自腰间被斩为两截,上身跌落地面滚出去老远,双腿犹自向前冲了两步才跪在地上,另一名藤牌手双目暴凸,张大了口赫赫而呼,那半支弩箭自他下颏钻入,从鼻尖穿出,满面鲜血,尤为可怖。我唯恐妙彤多看,一袖子挥去,将这半死人打得跌入隔壁厢房中去了。
折返身护住妙彤,才发现适才杀手放箭时,一只羽箭伤在妙彤左肩下方。我的心骤然一痛。那疼痛尖锐,突兀,不假思索,完全本能。我想替她拔出来,又担心她会更痛。让那箭留着,她也还是痛得脸色青白,嘴唇颤抖。我弯腰抱起她拼命安慰道,“妙彤,不要怕,我带你去看医生。我带你去看医生!”
廊角转出高大的一条人影,赵靖忠赵公公手持一柄长枪站在那里。他穿着绛紫色锦袍,唇边一抹淡淡的讥讽般的笑。那笑容如此熟悉,是了,就是在三天前,他选择我们兄弟三人前去追杀魏忠贤。临走时,他听到我的问话回头微微一笑,温和的,讥讽的,似乎并无恶意。他说,看你们仨混成那个样儿,一准不是阉党。
他的恶意不是在脸上,不在话语中,不在笑容里,那恶意融入他的血脉筋骨,他本身就是地狱中的恶鬼,化成人形在这世上无声的择人而噬,尸骨无存。
我盯着他手上的四刃箭伤冷笑一声,“公公,你露馅了。”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平淡,“无妨。只要杀了你们,明天早晨,我还是东厂都督。”他伸开胳臂摆了个平淡无奇的招式,静静的望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放下妙彤,再一次握紧了绣春刀。无论对着什么样的敌人,绣春刀永远坚硬,锋利,冷酷。即使再多的人对它投射着憎恨,他依然是我危难之际最忠实紧密的保护者,一步也不退缩。握紧绣春刀,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那熟悉的握感,尺寸,重量,令我无比安心。
长枪倏忽刺到,眼看直奔面门,突然中途一折变刺为拨,重重击在我胸前。赵靖忠连连进逼,我举着绣春刀竭力抵御,只觉得手臂酸麻,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从赵靖忠日常步伐、气息来看,早知道他是个高手,却没想到是如斯高手。不出招则已,一出招简直锐不可当。招招虚实相生,迅疾如风,以攻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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