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下)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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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下)txt-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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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您不反对,决斗到此为止,今天您做得很体面……今天,请您记住。”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巴扎罗夫回答道,“至于将来嘛,不必为此费神,因为我已经决定离开此地。 现在让我来给您包扎一下伤口。您的伤没有危及到生命,但还是止住血为好。眼下首先是要叫这木头人醒一醒。”

    巴扎罗夫揪住彼得的领子搡了几下,命令他赶快去找马车。“小心别把我弟弟吓着了,”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冲彼得的后背补充道,“千万告诉他不得。”

    彼得一溜烟跑了,两个仇敌默默地坐在草地上,不吭声。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尽可能不用眼去瞧巴扎罗夫:就此重归于好——他不情愿,但是又为自己的傲慢、为自己的失败、为这番愚蠢的行为而羞愧,虽然没有比这样的结局更好的了。“谢天谢地,至少这个人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他安慰自己说。 沉默是如此地尴尬,如此让人难耐,各人都觉得不是滋味。 各人明知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心照不宣。 如果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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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照不宣当然愉快,但是作为仇敌,就很不痛快了,尤其是当既无法走开而又无法解释的时候。“我包扎得不太紧吧?”巴扎罗夫还是开了口。“不,很好,”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回答。 过了会儿,又补充说:“这事瞒不了我的兄弟。 我们就说是政治争端。”

    “行,”巴扎罗夫说,“您就说我痛斥了所有的亲英派。”

    “很好。现在,您认为那个看见我们的人会怎么想了?”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指着路过的农民问道。 那人在他们决斗前曾经赶着拴在一起的马匹自巴扎罗夫身边走过,现在他原路返回,见有“老爷”在,就脱帽表示“敬意”。

    “谁知道!”巴扎罗夫答道,“很有可能他什么也没想。 俄国农民是猜不着摸不透的,拉特克利甫夫人曾经不止一次论证过。 谁弄得清楚?就连他本人也弄不明白。”

    “啊,又开玩笑!”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正要往下说,忽地叫道:“看,您那傻驴彼得惹出什么事来了!

    我兄弟赶这儿来了!“

    巴扎罗夫一回头,果然看见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坐在两轮马车里,脸色苍白。 他不等马车停止就跳了下来,直奔他的哥哥。“怎么回事?”他惊惶地问,“叶夫根尼。 瓦西里伊奇,敢请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什么,”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代为回答,“白白地把你打扰了。 我和巴扎罗夫先生发生了一些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必要的矛盾,为此我受了个小小的惩罚。”

    “上帝啊,究竟是什么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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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对你说好呢?

    因为巴扎罗夫先生对皮尔。 罗伯特爵士出言不恭。 然而我应该说,这是我个人的过错,是我招惹起来的,巴扎罗夫先生与这事无关。“

    “哎呀,你还流着血了!”

    “你以为我血管里流的是水?放点儿血,对健康有益处,您说是吗,大夫?请别发愁,先扶我上车,到了明天就会好的。 对,这样坐着很好,走吧,赶车的!”

    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跟在马车后面。 巴扎罗夫原想走在最后……

    “我要拜托您来照料我的哥哥,”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对他说,“我这就去省城另请医生无论如何这事可拖不了。”

    巴扎罗夫默默地打了一躬。一个钟点后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已经躺到了床上,腿已经过细心包扎。全家上下惊慌。费多西娅直觉得身体不舒服,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呢,默默地搓手。 但是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却嬉着脸在开玩笑,特别是跟巴扎罗夫。 他此时穿件麻纱衬衣,外面套件漂亮的短外衣,戴着尖顶帽;他还不准放下窗幔,笑着诉苦说他不得不拒绝进食。可是到了晚上,他就开始发烧,头痛。 这时城里的医生赶到了。(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没有听从他哥哥的话,还是延请了医生,况且巴扎罗夫也希望他去请个新的来。 整整一天巴扎罗夫独坐在自己房里气恼,没什么好脸色,每次去看病人也只是匆匆的,没有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房内。 他两次遇见费多西娅,但是她每次都害怕地躲了开去。)

    新来的医生建议多喝冷饮散热,同时也证实了巴扎罗夫的话,不会发生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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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危险。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说他哥哥是不小心自己打伤的,对此医生“哼”了声,后来,当接过二十六个银卢布时他开了口:“是呀,这样的事经常有。”

    宅子里的人谁都没有宽衣上床。 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一会踮起脚尖去看哥哥,一会踮起脚尖从他身边走开,而后者在轻轻地呻吟,睡得极为难受,用法语对弟弟说:“Couchez—vous。”不断要水喝。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让费多西娅端来一杯柠檬水。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朝她全身上下瞅了一眼,把杯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早晨,热度升高了,发出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呓语。 可后来他突然睁开眼来,恰好见他弟弟俯身床头,说道:“尼古拉,你说费多西娅是不是有些像内莉?”

    “到底哪一个内莉呀,帕维尔?”

    “怎么你还要问!

    我是说像P公爵夫人,尤其是她那上半部脸,Cestdelamemefamile。

    她俩看上去倒真是挺像的。“

    b a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嘴里没回答,心里却在暗暗吃惊,他哥哥居然还那么一往情深。“头脑里准又想起旧事来了,”他暗地里对自己说。“啊,我多么爱她呀!”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双手抄在脑后顾自说道。“我绝对不允许哪个卑鄙家伙碰她一个指头,”

    停了一下他又说。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只是叹息了一声,根本就不知道这话是针对谁说的。第二天八点钟,巴扎罗夫来辞行,他已理好了行装,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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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收集来的青蛙、昆虫和鸟儿放走了。“您是来辞行吗?”

    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站起身来迎接他。“是的。”

    “我理解且赞同您的决定。 当然,错在我哥哥,而且他为此已得到惩罚。 他曾经亲自对我说过,是他逼的,您别无选择。 我相信,在当时,决斗是无法避免的了,由于……由于你们的观点分歧……已到无可调和的程度(说到此处几乎话不成句)。

    我哥哥受的是旧法教育,又秉性急躁做事极少考虑后果,由着性子来……谢天谢地,事情终于结束了。 我已采取必要措施以防止张扬……“

    “我给您留下我的地址,以防万一出问题,”巴扎罗夫冷淡地说。“我希望不出任何问题,叶夫根尼。 瓦西里伊奇……我深感遗憾的是,您此次来我家作客,却得了……这么个令人不快的结局。 我还感到遗憾,阿尔卡季……”

    “我今后还能和他见面的,”巴扎罗夫对“解释”和“遗憾”了无一点耐心,打断他的话道,“但要是见不上他,就请代致我的歉意。”

    “我也请您……”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鞠躬回答,可巴扎罗夫没等他说完便退了出去。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得悉巴扎罗夫要走,希望跟他握手话别。 但巴扎罗夫只是板着脸,他明白,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是想显示一下他的宽宏大量罢了。 他没有来得及和费多西娅告别,仅仅隔窗对望了一眼。 她的脸色好像很忧伤。“她可能要倒楣的!”他暗自说,“不过,好歹总能挨过去!”但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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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他动情到了伏在巴扎罗夫肩上恸哭的地步,直至巴扎罗夫问他:“眼睛是否水做的?”方才止住泪水。 杜尼亚莎不得不躲到小树林后面去以遮掩她那断肠的伤心泪。 这位一切痛苦的制造者坐上马车,点上雪茄,走完三俄里路程,在拐弯处最后一次看了看基尔萨诺夫家的庄园和那一排地主家的新屋,吐了口唾沫说:“歹毒的地主乡绅们,去他们的吧!”接着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的伤势好转得很快,不过,他还是被迫在床上躺了十四天,按他的话来讲过了两个星期的“囚禁”生活。 他很讲究外貌,还经常吩咐人给他洒香水。 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给他读报,费多西娅像原先那样侍服他:端肉汤,柠檬水,煮好的嫩鸡蛋。 可是她每次进他房间的时候都显得很害怕,因为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这次出人意料之举把宅子里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尤其是她。 只是罗科菲伊奇见怪不怪,他说在他那时代老爷们决斗是多见的事,“有身份的老爷才这么做哩,至于滑头、骗子手,就该发落去马厩挨顿痛打。”

    费多西娅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良心上的不安,不过,想起这次争端的原因来不免难过,并且,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看她的时候神情是那么的奇怪……甚至背向他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由于担惊受怕,她瘦了许多,但也益发楚楚动人了。有一天早晨,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觉得自己好多了,从床上慢慢移到沙发上。 此时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得知他病情大有好转后去了打谷场。 费多西娅端来了茶,放到小桌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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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离开,被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叫住了。“您这么着急赶着的去哪儿呀,费多西娅。 尼古拉耶芙娜?难道有事吗?”

    “没有……不过……要去斟茶。”

    “没您,杜尼亚莎也能处理,和您的病人坐会儿吧,我还有话要跟您说呢。”

    费多西娅默默地坐下。“且听我说,”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捻了一下胡子,说,“我很早以前就想问:您好像很怕我?”

    “我?”

    “是的,您。 您老不敢面对我,像良心上有所不安似的。”

    费多西娅红着脸瞅了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一眼,觉得他今儿尤其怪,不由心儿怦怦直跳。“您良心是安静的吧?”他问。“我有什么理由要良心不安呢?”她低声说。“这样的事也可能有。不过,在谁的面前您会良感到难以面对呢?在我面前吗?不可能。 在宅子里的其他人面前?这也荒唐。 莫不是在我弟弟面前?但您不依旧是爱着他吗?”

    “爱他。”

    “一心一意地爱?”

    “我一心一意爱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

    “真的?看着我,费多西娅(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您知道,最大的罪过莫过于说谎,您应该把您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我!“

    “我没有说谎,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如果我不爱着尼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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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 彼得罗维奇,我就没有必要再活了!“

    “您不会离开他,去爱另外的人?”

    “我能抛开他再爱什么人呢?”

    “也可能爱上另一个人,比如说,爱上那位已经远去了的先生。”

    费多西娅霍地站起身来。“上帝作证,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干吗您这样折磨我?

    我什么地方对不起您了?怎么可以这样说?……“

    “费多西娅,”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声音里透种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我看到了的……”

    “您看到什么了,老爷?”

    “不远在那儿,在凉亭里。”

    费多西娅的脸此时红到耳根。“我有什么过错呢?”她憋了好久才说出这话。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坐直了身子。“您没有错?没有吗?一丁点儿也没有吗?”

    “在这世上,我只爱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他一个人,我一辈子爱他!”突然费多西娅字字铮然,泪水涌到她的咽喉。“您见到的那件事哪怕末日审判时我也要说,我没有罪过,没有。 如果怀疑我诳骗恩人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我现在就死……”

    她激动得忍不住哭起来了。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突如其来般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瞅了瞅他,怔住了:他的脸色益发苍白,眼里噙着亮闪闪的泪花。更让她惊奇的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他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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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多西娅!”他的声音很低,但那么让人感动。“爱,爱我的弟弟吧!他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好的人!千万不要去爱世上别的人,不要去听信闲言碎语。 您想想,假如他爱着一个人却不被那人所爱将是何等地可怕!任何时候都不要抛弃我那可怜的弟弟尼古拉!”

    费多西娅脸上的惊奇代替了眼泪和害怕,当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是的,当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拿她的手贴到他嘴唇上、不是吻它而是一边叹息一边颤抖的时候,她更加惊得目瞪口呆。“上帝啊,”她想道,“难道他又犯病了?……”

    其实,这是熄灭的生命之火又重在他身上燃起来。楼梯在急遽的脚步下轧轧作响……他推开了她,头仰靠到枕垫上。 门开了,在门口出现了高兴的、脸色红润的、焕散着生气的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还有同样快活的、脸色红润的米佳。 孩子只是穿件衬衣,在他父亲怀里欢蹦乱跳,还用赤脚丫蹭他外衣上的大纽子。费多西娅一下子扑到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身上,用双手抱住他和儿子,把头贴着在他肩上。 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大为惊奇,因为费多西娅平时是那么地怕羞矜持,从来没有在第三者面前表示过对他的亲热。“你这是怎么了?”他问,又瞄了一眼哥哥,把米佳交给了费多西娅,“你是不是又感到不舒服了?”边走近他边问。对方将脸埋进麻纱手帕。“不……没有什么……相反,我好多了。”

    “你不该过早地移到这沙发上。”接着他转身打算和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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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娅说话,没料到费多西娅已抱着米佳迅速走出房门,把房门砰地一声带上了。“我本想抱小力士来让你看看,他很想念伯伯,为什么把他带走?不过,你这是怎么啦?你们之间出什么事了?”

    “弟弟!”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严肃地唤道。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打了个冷战,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弟弟,”

    帕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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