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下)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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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下)txt-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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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被迫请您再多给我五分钟时间……不会再多。”

    “我愿以全部时间为您服务,”巴扎罗夫回答说。 当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跨进门时,他脸上掠过一丝让人难以觉察捉摸不透的阴影。“我只消五分钟就够了。 我来此是为了讨教一个问题。”

    “问题?是关于什么的?”

    “请听敝人陈述。您初来舍弟处时我从未放弃过与您交谈的机会,曾经恭聆过您对许多事物的见解,但,根据我记忆所及,无论我们之间或敝人在场时,争论的焦点从未涉及决斗。 请允许我向您了解您对此事总的看法。”

    巴扎罗夫理应站着迎接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这时坐到桌子角上,抱起双手。“我的看法是,”他回答道,“从理论上说是一回事。”

    “这就是说,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无论理论上对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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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留何种态度,但是在实践中绝不能成为对您的侮辱,除非别人让您得到满意?“

    “您完全说出了我的想法。”

    “很好,先生,听到您这话我深感愉快,您的话使我免去了种种猜测……”

    “您是想说:免去了犹豫。”

    “反正一样,先生。 我只希望您理解就行,我……并不是愚妄之辈确切地说,我一直在克制自己,您的话使我避免了令人不快的举动,我决定:要和您决斗。”

    巴扎罗夫顿时争大了双眼。“跟我吗?”

    “非您不可。”

    “那么我想问:是为了什么?”

    “我本可以奉告原因,”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说,“但是我认为保持沉默为妙。您与我意气不投,您在这里是多余的,我容忍不了,我看不起您,假如这些还不够……”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目露凶光……巴扎罗夫也一样。“很好,先生,”巴扎罗夫说,“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了。 您忽然想在我身上感受一下您的骑士精神,我也本可以不给您这样的愉快,但是,就照您说的办吧!”

    “很感谢,”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说,“我得以实现我的希望,接受我的挑战而不需要迫使我动用激烈的手段了。”

    “假如不用隐喻,就是说用这手杖?”巴扎罗夫问,“完全正确,您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来侮辱我,用这方式不是就一定安全的,您尽可保持您的绅士风度……我同样以绅士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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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您的挑战。“

    “很好,”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说完把手杖放到墙角里。“现在来说一说我们决斗的条件,不过,我首先想弄清楚您的意见,您是否认为要有一场形式上的争吵,以此作为我挑战的借口?”

    “不,可以免掉多余的形式。”

    “我也是这样想的,并且,我认为没有必要阐明我们此次冲突的缘由。 我们俩水火不容,还用得着多说吗?”

    “还用得着多说吗?”巴扎罗夫以嘲讽的语气抨击同样的话。“至于决斗的具体条件,因为无从找公证人——上哪儿去找呢?”

    “是呀,上哪儿去找?”

    “因此,我荣幸地向阁下提出如下建议:决斗在明天一早进行,比如,可以定在六点钟,小林子后面,用手枪,相距十步……”

    “十步?这样的距离根本打不死人的,只能留下遗恨。”

    “或者也可以八步,”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改口说。“可以,为什么不呢!”

    “每人射击两次,每人口袋里准备一张绝命书以此避免口舌,就说自作自受。”

    “对于这一项我不完全同意,”巴扎罗夫说,“这有点儿带法国小说的味儿,不像是真的了。 看上去没多大意思”

    “也许如此。但您是否同意,犯了谋杀嫌疑,是不愉快的?”

    “同意。但是,有办法避免此类可悲的责难,没有公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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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可以有目击者。“

    “是谁呢,我想问问?”

    “彼得。”

    “哪个彼得?”

    “令弟的跟班。他挺身于现代文明的颠峰,在这种情况下定能尽他的科朱里福。”

    “我觉得,您这是在开玩笑,亲爱的先生。”

    “啊,不,您若能仔细想想,必能知道我的建议实行并不复杂,想法合理。 总之纸包不住火,而彼得嘛,我可以给予应有的开导,到时带他去决斗地点就是了。”

    “您在继续开玩笑,”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边说边站起身来。“在得到您大方许诺之后,就不再有任何请求了……这么说,一切都谈得差不多了……顺便问一句:您没有手枪吧?”

    “我打从哪儿来的手枪,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

    我又不是军人。“

    “既然这样,用我的好了。 您尽可以放心,我已经五年没打过手枪了。”

    “这倒是个令人宽慰的消息。”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拿起了手杖……

    “现在,敬爱的先生,我只剩下感谢了,我不再打搅您的科研工作。 愿你一切愉快,谨向您告辞。”

    “期望着愉快的会面,我敬爱的先生,”巴扎罗夫一边说,一边送客。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走了,巴扎罗夫在门口站着,突然他叫了起来:“呸,见鬼!多么文雅,多么愚蠢!我们就像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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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过的狗用后脚表演一样,演了一场喜剧!但是拒绝却又不行。 一旦拒绝,他准能动用手杖,那时我……(巴扎罗夫想到此处连脸都白了,自傲感使得他怒从中来)那时我就像勒死一条狗一样非把他勒死不可!“他回到显微镜跟前,但是已经没法安心,观察时必要的平静心态已被打破……”今天毫无疑问是看到了,“他想,”但是,难道就是为了护卫他兄弟?

    接个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别有原因。 莫不是他自己爱上了?当然,是爱上了,这是大伙儿都清楚得不过的事。 乱了套!……糟透了!“他一一作了分析,”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很糟。 第一,要伸着头去挨子弹,不死也得从此离开,可是怎么向阿尔卡季……又向那个大老实人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交待呢?糟!糟!“

    这一天过得特别静,特别忧郁。 世上如同不存在费多西娅,她好比耗子躲在洞穴里似的一整天坐在她的房里。 尼古拉。 彼得罗维奇愁眉苦脸,他得知,他寄予很大希望的麦子生了黑穗病。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高雅的、冷冰冰的举止使得包括老仆普罗科菲伊奇在内的全家大小都感到压抑。 巴扎罗夫打算给他父亲写信,才开了一个头,就把信纸撕了,扔到桌子底下。 他想:“我假如真的死了,他们反正能知道,何况我死不了。 不,我还有得活呢!”他叫彼得明天清晨就过来帮忙,因为有急事要办。 彼得听了暗暗猜想:大概是要带他去彼得堡。 巴扎罗夫睡得很迟,一整夜乱梦不绝如缕……奥金左娃在他面前打转,而她又是他的妈妈;她身后跟着黑胡子猫,而这猫却是费多西娅;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被想象成一片黑漆漆的林子,不过,仍要跟他决斗。 四点钟的时候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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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叫他来了,于是他立刻整衣出门。是个清凉的,新鲜的早晨。 片片彩云好比群羊羔一样在鱼肚白的天空闲荡。 点点滴滴的晨露散落在树枝、草尖和蛛网上,闪着银白色的光。 湿润的、黑黝黝的大地上还保持着朝霞的粉红色印记。 满天都是云雀的歌声。 巴扎罗夫在小丛林边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下,这才向彼得说明该办的工作。这个有教养的仆人差点儿吓昏过去,不过巴扎罗夫及时安慰他说,什么事也不与他相干,他只要站得远远的看就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然而,”巴扎罗夫说,“你想想,你扮的角色有多么重要!”彼得双手一摊,垂下眼,身子靠到了白桦树上,脸变成青的了。从玛丽伊诺村出来的路要绕过林子,这时路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土,还没有被人踩过,被车轮辗过。 巴扎罗夫不时打量着这条弯弯的小路。 嘴里衔着一根他拔下的青草,心里在打转儿:“干这种蠢事!”清晨的寒气不由使他连续打了两次颤……彼得从旁悲伤地看了他一眼,但却他只是一笑:才不害怕呢!

    路上响起了马蹄声……从树丛后面出现一个农民,他赶着两匹拴在一起的马自巴扎罗夫身旁过去了。 经过时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但没有脱下帽子。 为这彼得动了气,认为这是凶兆。 巴扎罗夫却在想:“他起得那么早是因为有事,可我们呢?”

    “似乎是大老爷来了,”彼得低声说道。巴扎罗夫抬眼看见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穿件花格子上装,下身穿一条雪白的裤子,掖了只裹着绿呢的匣子正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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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来。“请原谅,大概让你们久等了,”他说着,先是向巴扎罗夫,后又向彼得躬身致以歉意,因为彼得此时像是公证人,应该受到尊重。“我不想叫醒我的跟班。”

    “不要紧,我们也刚刚到,”巴扎罗夫回答。“啊,那最好,”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环顾一下四周,“见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来打搅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一切应该准备就绪,没什么问题了吧?“

    “开始吧。”

    “我想,您也许不需要新的解释了?”

    “不需要。”

    “是否由您来动手,把子弹上膛?”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熟练地从匣子里拿出两管手枪,问。“不,您上子弹,我量步数。”巴扎罗夫接着笑了笑,补充道:“我的腿长。 一,二,三……”

    彼得此时像发寒热病一样全身不住地颤抖,他结结巴巴地说:“叶夫根尼。 瓦西里伊奇,不管怎么说,我可要走了。”

    “四……五……你走开得了,老弟,你走开得了,甚至可以站到树的背后,捂住耳朵,但是眼睛不能闭,假如有谁倒下,你就跑去搀扶,六……七……八……”巴扎罗夫收住脚。“这下够了吗?”他问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或者,再增加两步?”

    “听便,”后者回答说,他正在忙着装第二颗子弹。“那好,再增加两步。”巴扎罗夫又因为走了两步,用脚尖在地上划了条线,“这就是界线了。 顺便问问:我们俩各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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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界线后退几步呢?因为这个重要问题是昨天没有讨论过的。“

    “我建议每人后退十步,”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一边回答,一边把两支枪递给巴扎罗夫,“我真心地请您挑选。”

    “我恭敬从命,然而您,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不认为我们这次决斗是多么不同寻常,多么可笑吗?您不妨看看我们公证人那脸色。”

    “您真爱开玩笑,”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回答。“我同意您的说法,我们这次决斗的确有点儿古怪、不寻常,但是我有责任提醒您,我是认真对待它的。Abonentendeur,salut!”

    “啊,我一点也不怀疑,我们是来决斗的,但为什么就不能utiledulci?也好,您对我说法语,我对您说拉丁语。”

    “我交起手来可是认真的,您可别认为我在开玩笑,否则吃亏的是您,先生!”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再一次说。 他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巴扎罗夫也在他那一侧的距界线十步远的地方站定。“您准备好了吗?”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问道。“一切都准备就绪。”

    “那就可以彼此走近了。”

    巴扎罗夫慢慢地向前走去。 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左手插进裤袋里,右手慢慢地举起枪,枪口瞄准对方,迎面走来……

    “他是在对着我鼻子瞄准哩,”巴扎罗夫暗自想,“还一本正经的眯起眼儿,这强盗!给我这样的感受倒底不愉快。 就让我来瞄准他胸口的表链……”刷的一声,什么东西擦过了巴扎罗夫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枪响。“听见了,就是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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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想法在他大脑里一闪。 他逼近一步,不用瞄准就随即扣动了板机。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稍微一颤,用手扶住大腿,血沿着雪白的裤管不停往下流。巴扎罗夫扔掉手枪,朝敌方奔去。 “您受伤了?”他问。“您有权叫我再走近界线,”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说的时候呼吸急促,“这是没什么紧要的轻伤,按照规定双方还可以各补一枪。”哦,对不起,把这放到以后吧,“巴扎罗夫说着抱住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看见对方的脸色在渐渐发白,”如今我已不是决斗者而是医生,首先得检查一下您的伤口。 彼得,你快过来,彼得!你躲到哪儿去了?“

    “小事一桩……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断断续续地说,“应该……再……”他刚想捻捻胡子,但是手却乏得抬不起来,眼珠往上翻,忽地晕厥过去了。“新鲜事!昏过去了!这才好办呢!”巴扎罗夫叹了叹口气道,他把帕维尔。 彼得罗维奇平放倒在草地上,“让我看看伤口怎样。”他掏出手帕,拭去血,按了按伤口周围,“没有伤着股骨,”

    他半抿着嘴说,“子弹擦过肌肉,vastusexternus,伤口不深,三个星期后又好好的了……但是,他却已昏死过去了。 啊,这等人的神经多么脆弱!皮多么嫩!”

    “大老爷被打死了?”从他的身后传来彼得的痛苦低语。巴扎罗夫回过头去。“去取水来,老弟,今后他还要和咱们一块儿过日子呢。”

    但那位有教养的仆人仿佛没听懂他的话,呆愣着不动。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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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尔。 彼得罗维奇慢慢地睁开了眼。“就要死啦!”彼得喃喃地说着开始划十字。“你们说得不错……我这么一张傻脸!”受伤的绅士强笑着说。“快去取水来,你这家伙!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巴扎罗夫大声说。“不用……我只是vertige,一下子就能过去的……请扶我坐起来……好,就这样。 这么个小小的擦伤,敷点儿药就行了,我可以走着回家,或者派辆马车接我。 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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