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映霜认真的想了一阵:“先生说得对!为了活命,暂时忘记一些事又有何妨?若是令人痛苦之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才好!”
“如此,才是为师的好弟子!赶紧收拾一下,吃过晚膳后,好好看看此书吧!”凌漠云叮嘱道,“霜儿若学成了此‘飞天剑法’,与为师双剑合璧,想除掉我们的仇人并非难事!”
“双剑合璧?”慕容映霜再次惊讶地瞪大了美眸,“这飞天剑法真有那么厉害,可以除掉那十恶不赦的仇人?”
可是凌漠云却不顾她的疑问,只淡淡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纤长妖娆的身子:“剑法之事,不是霜儿应该担忧的。为师如今只是担心,霜儿是否有那样的悟性与天赋。若然没有,为师将有多么失望?”
“先生,霜儿定会努力发奋,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有些事,并非想发奋便能办成。”凌漠云带着疑惑望着她,“不过,霜儿向来聪明,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慕容映霜双手捧着那册剑法,有些虔诚地望着凌漠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非要学好这套剑法不可!
翌日一大早,凌漠云便将慕容映霜带到了屋后山岗之上。
站在距离她十步之处,凌漠云突然摘下身旁一片树叶,便向慕容映霜身上轻掷而去。
“哎哟!”慕容映霜应声倒地,双眉紧皱,痛苦难耐地用双手揉着膝盖上的痛处,“先生你为何用石子打我?”
“看来,你果真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凌漠云神色冷峻。
“先生,你以前教过我么?可我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慕容映霜坐在地上,委屈地揉着膝盖,痛得根本站不起来。
“因此,为师为你挑选的这套‘飞天剑法’是极为合适你的。此剑法以巧取胜,最讲轻灵、速度与巧劲。”凌漠云说着,双目凌厉狠辣地扫向她,“还坐在那里做什么?快快起来吧!”
“先生,你怎么一教起霜儿来,便变得这么凶?”慕容映霜忍痛委屈道,“这膝上钻心地痛,霜儿根本便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也得起来。如此娇气,如何学好?为师只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为师或要大举成事了。”凌漠云神色阴狠,再没有之前对她循循善诱时的浅淡轻笑与平易近人。
“先生要大举成什么事?”
“站起来说话!成什么事,不仅要为师费心布局,还要看霜儿的任务完成得怎样!”
听到凌漠云的声音,与他的面容一般越来越狠厉,慕容映霜只能咬牙忍着膝盖上彻骨的痛,艰难地站了起来。
“昨夜看书,有什么不懂之处么?”凌漠云问道。
“都……不懂……”
慕容映霜迟疑而抱歉地说道,“什么钩、挂、点、挑、剌、撩、劈,都不懂。什么‘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形与意合……’,也都不明白。还有什么叫‘*’、‘六脉’,也不甚清楚……”
凌漠云俊眉一蹙,直直地看向她,看得慕容映霜更加心慌愧疚,连忙垂下了一双美眸。
凌漠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眸看向了远山。
此刻,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计谋与决定。
要将如此玄妙的“飞天剑法”,教会面前这个娇滴滴的东昊妃子,再与自己双剑合璧……难度是否有点大?
被她骗了
不过,为了报那一箭之仇,为了一雪他凌氏兄妹当日被迫跳江、狼狈逃走的耻辱,更为了这让人留连忘返的秀丽江山……难度再大的事,他也要办成!
再次下定决心,凌漠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慕容映霜道:“学剑,须得形神兼备。既然你一时还把握不了那‘神’的精妙之处,便先学个形吧!‘飞天剑法’共十二式,为师先将第一式放慢了打一遍,你可看仔细了!”
说着,他一手提起剑,将那长长剑鞘拔开甩到一旁,便凝神屏气,挥洒起手中长剑来妲。
一时,慕容映霜便只见他剑光凌厉四射,身形飘忽灵动,招式出神入化……直看得她紧张万分,瞪大一双眼睛,不敢有一丝分神。
第一式剑法便有几十个复杂招式,凌漠云打了好一阵才打完。他收剑站在正中问道:“可看清楚了?”
慕容映霜收回心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凌漠云一怔:“真的?看清楚了多少?”
“差不多……都看清楚了,先生。”
慕容映霜又笃实地点了点头,“先生放慢了动作,我看着就跟剑舞差不多,只是力度大一点,招式硬一点……霜儿会跳舞呢?窀”
“跳舞?哼!”
凌漠云不屑地一声冷吭,走到了一旁,“那么你跳给为师看看!”
慕容映霜提起为她准备的长剑,走到正中凝神屏气,然后便按着凌漠云适才的样子一招一式地舞了起来。
几十个复杂招式,她凭着刚才的记忆,竟一招不漏地使了出来。完了之后,她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先生,我打得对么?”
“你不是一点武功都不记得了么?为何能将这招式全记下来?”凌漠云眯起双眸,带着怀疑审视着她。
“先生,在霜儿看来,这便跟跳舞是一个样的。霜儿还记得怎么跳舞呢,要不我跳一个给先生看?”
说着,她便舞动起手中的长剑,在小山岗上迈开莲步舞姿绕行一周,再凭着对那剑舞的大致记忆,随着心意舞动起来。
她剑姿优美,腰腹手腕各处的用力收放却是毫不含糊。凌漠云一时看得愣住了。
直到跳完,她站在场中笑问:“先生,剑术与跳舞是不是一个道理?”
“胡说!”凌漠云冷着脸道,“不过为师看得出,你舞技甚精。或许这有助于你很快掌握剑术之‘形’,可是要领会这剑术的神妙之处,没有一年半载功夫,谁都不可能!”
“先生,这剑法,你要教我一年么?”
“不必!半年功夫,或许只是三五个月,便足以够用。”凌漠云淡淡说着,一双看向远山的眼眸中神色莫明。
一眨眼,一个月便过去了。
慕容映霜每日里跟着凌漠云学文习武,因勤奋好学,悟性极高,加上又乖巧听话,倒是令凌漠云十分满意。
这日,凌漠云指点她练完“飞天舞法”第四式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门,他便见赵太师已坐在案前等着他。
“西都怎样了?”凌漠云一边将长剑挂回墙上,一边平淡问道。
“如今皇上完全听信了二皇子凌霄的谗言,若是我们再取不下东昊半分国土,皇上怕是永远也不许我们回西都了。”
“孤还以为父皇不许孤回西都,怎么连太师你也不让回了?”凌漠云眸中带着寒光,坐到了赵太师对面。
“唉!皇上如今对凌霄手下一名心腹极为重用,让他承担了所有国师重任。老夫这‘太师’早已虚有其名了。”
赵太师长叹一声,接着狠声斥道,“那韦氏,老夫当初便说她是个妖孽。果然,如今使尽办法坐上了后位,还意欲废了殿下,让皇上立凌霄为太子!殿下要保住太子之位,便只有与东昊决一死战了……”
“决一死战,谈何容易?东昊边防稳固,上次霍萧寒到边关,两军已交过手,我们想以兵力强取,无异于以卵击石!”凌漠云一脸自嘲般的冷笑。
“殿下怎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赵太师不以为然,“不能强攻,我们不是可以智取么?”
“智取?哈哈哈!”凌漠云不禁冷笑出声,“孤早前听信你从内入手的计谋,想尽办法让三弟漠风笼络东昊朝臣,耗费两年,结果怎样?原来,轩辕恒一直张着大网在那里等着我们,最后连慕容嵩一起一窝端了。果真是片甲不留啊!三弟信中说,我们联络过的东昊朝臣,没有一个能得以幸存。”
“这个……”赵太师一时语塞。自己的计谋以彻底失败告终,令他深感颜面无存。
“一个也不留……轩辕恒这网是撒得有多大?”凌漠云若有所思,说着又转向赵太师笑了起来,“不过有一点他是绝对想不到的。我明明是个东昊人,却非要东昊灭国!”
“哼!”赵太师脸上瞬间也凝上了阴狠的冷笑,“老夫与东昊轩辕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东昊太上皇轩辕澈当年灭我赵氏九族,我如今如何不恨不得让他儿子国破?想我父亲当年也是东昊太尉,若不是轩辕澈,这东昊或已是我赵氏的江山!”
“哈哈哈!东昊的太尉,果然个个皆有谋反之心!在孤看来,东昊人更是贪心不足!”凌漠云冷笑讥讽道。
赵太师的脸一时涨得紫红:“天下人若有机会,有哪个不贪恋江山?太子虽自小入寺院修行,也不例外。”
“你何必讽刺孤?本属于孤的东西,孤怎能拱手让人?”
凌漠云淡笑道,“这个不说也罢。倒是那轩辕恒,此次下手竟没有他父亲当年狠绝。轩辕澈当年诛灭你赵氏九族,只余下你一个漏网的太尉庶子。可那轩辕恒,此次竟留下慕容氏妇孺性命,将他们悉数流放了。难道,他想施行仁政?”
说话间,他突然转首看向紧闭的房门。
听到门外响动,赵太师也瞬间变得神情警觉。
“谁?”凌漠云问道。
“是我!”伴着敲门声,一道婉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霜儿给你送些桑椹过来。”
凌漠云与赵太师对视一眼,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先生,霜儿在后山发现许多成熟的桑椹,可甜了!你尝一下?”慕容映霜将满满一篮子紫色桑椹举到脸旁,绝世美颜上带着灿烂迷人的笑意,仿佛让整座山林都为之光华绽放。
未待凌漠云开口,慕容映霜已身子一侧,捧着那篮桑椹从他身边旁钻进门来。
撞见坐在房内之人,她不禁神情一滞,带着快乐的笑意的脸,立即换上恭敬之色:“原来赵先生也在这里。霜儿在后山采了许多桑椹,请赵先生与漠云先生一起品尝。”
说着,她将那篮桑椹摆放到案上,后退几步,对着赵太师与凌漠云鞠躬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殿下的得意弟子,果然与众不同!”
望着慕容映霜身姿俏妙的背影,赵太师不禁沉着脸,正色说道,“只是,老夫总感觉她有些异常,尤其是今日。因为,她眼中对老夫明显有恨意。”
“异常?恨意?孤与她日日相处,为何感觉不出?”
“太子殿下自小被皇上送入寺院修行,见过的人本来便少,见过的女子更少。说到读人心之术,尤其是读女子的心术,殿下如何比得过老夫?”赵太师得意笑道。
“那么,太师认为她有何异常之处?”
“老夫以为,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谁!或者说,她曾经忘记,但如今却是想起来了。”赵太师笃定地阴笑道。
“太师的意思,是孤的‘忘忧药’根本不值一提?”
凌漠云冷傲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恼怒之意,“孤在寺院潜心钻研十余年,这‘忘忧药’是孤最得意之作。孤找人试验过几次,效果皆奇佳,如今对她怎会不起作用?”
“这个中蹊跷,老夫便不得而知了。老夫不过善意提醒殿下,莫被女子表面的纯真无邪给蒙骗了。”赵太师看着凌漠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凌漠云一脸冷色,再无心品尝那成熟诱人的桑椹。
他何时想过,自己孤傲冷绝,聪明一世,却会被一个弱女子所蒙骗呢?
送走赵太师之后,他轻抬脚步,来到了一墙之隔的慕容映霜所住房屋,翻身一跃上了屋顶。
从屋顶上往下看去,只见慕容映霜正独自倚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她脸上早已没有了那烂漫快乐的笑意,只有着秀眉轻蹙的闷闷不乐与愁思满怀。
良久,她抬起一手,用纤长的手指从颈间挑起颈链,又将贴身挂于胸前的玉佩挂饰,缓缓从衣内拉了出来。
右手握着那块品质上乘美玉,她发怔良久。终于,她又用右手拇指轻轻一划,两手将那玉佩轻轻打了开来。
久久地凝视着玉佩之内,她甚至用手指轻轻地地那玉璧上抚摸着。突然,她盯着那玉璧嫣然羞涩一笑,仿佛整个房间,都因那笑的美而变得明媚起来。
可是,屋顶之上的凌漠云却一脸阴沉。
她那沉缅于过往回忆,以致怔怔出神的样子,怎会是一个丧失了记忆之人?
她竟然,一直都在把他堂堂西越太子凌漠云,当作一个傻子般欺骗着。让他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忘忧药”已在她身上发生了作用!
慕容映霜!轩辕恒!
被女人欺骗的耻辱,被东昊驱逐的耻辱,还有那一箭之仇,当将一并归来!
凌漠云不发一语,悄无声息地跳下屋顶,回到了自己房中。
翌日一大早,慕容映霜准时来到了山岗之上。
“先生!”
看见凌漠云已背对着她站在山岗之上,她笑着走了上去,“先生来得真早。”
“昨日回去后,可用功了么?”
凌漠云没有回转身,只望着远山冷冷问道。
“嗯,霜儿用功了。回到房中后又将先生教的要诀记了一遍。”
“好!你倒是有决心学好这‘飞天剑法’,你的天赋与决心,完全超乎为师的想像!”
“谢谢先生夸奖!霜儿定是要学好这剑法的,否则又如何能办成大事呢?”
“大事?你的大事是什么?”凌漠云的声音如常,透着不可捉摸的冷意。
“霜儿的大事,当然便是先生的大事了。只有学会了剑法,霜儿才不会是先生所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做什么,才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去做!”
“好,很好。霜儿这套剑法,须学得更快一些,才可助为师一臂之力。”凌漠云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那么,我们便开始吧!”
他紧紧地盯着慕容映霜,等待她开始练剑。但慕容映霜的双眸却看向了那几个抬着木板,走向远处山顶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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