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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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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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好过!妈,你当我写啥材料哩?我也跟他学,把检举信写好几份,给他娘的寄出去,把水再搅得浑一些。”
“长安,你这么聪明能干,又何必和人家在这个小泥潭里搅浑水呢?俺可不想看你和人家斗。”郝玉兰劝道。长安叹口气:“你当我想斗?事把人逼的!他是厂长,我是副厂长,我不想和他在一个厂里又能去哪儿?咱又不是在南方,自己还能弄个工厂?”
“你咋就不能弄个厂?听莲花说你的技术好,又会采购又会销售!自己干谁的气也不受。年轻轻的好日子一晃就没了,全用在和姓方的窝里斗了,不值呀!”长安心里一动,白莲花端着冒热气的胡辣汤说:“长安,先喝吧。咱妈说气话,你可别当真。”
郝玉兰刚想说什么,白莲花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接口说:“我也就是一说,你还是先把厂里的事弄清楚再说,可不敢再去和人家你来我往地斗啦。”
 。。

叶落长安 第五章(44)
局里的调查组专门调查这件事,发现有问题的猪皮只有一包。方俊翔在秦风厂中层会上说:“实践证明,供应、销售、技术质量和加工点一手抓难免不出事儿。当然我也不是说长安就有事,毕竟数量不大……”他正慢条斯理地说着,不防长安“啪”地把记录本摔在桌上。
“你啥意思?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还不知是谁捣的鬼呢!”长安激动地抓起记录本,在空中指着方俊翔。“查出来之前,你最好闭嘴,要不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踢开椅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调查组的人从周至加工厂又回到厂里住下,厂里人说,看来得几天呢。大家都兴奋地期待着,不知道会等个啥结果。不管长安有没有问题,光这个过程就足以使大家高兴了,“文革”后厂里没出过大事情,大家都憋得慌了。
早晨长安进了厂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工厂像家一样熟悉。灰白色的旧楼,油漆斑驳的大门,可是人却变得那么陌生。长安站在干部楼的外廊上,点了支烟吸着往下看,厂里的职工们已经进厂了,推着自行车在车棚门口排了长长的一排,“丁丁零零”按着车铃催着前面的人好不热闹。长安想起“文革”时方俊翔揭发自己有反动言论,那时觉得天塌地陷地恐惧,自己慌得在这楼下贴上大字报,生怕被冤枉了,现在想想又算啥?自己从木工车间调到干部楼的时候,当时真想干出点名堂呢。谁又想到弄成现在这样?长安眼睛酸了。转念一想,白莲花昨夜不也劝自己,大不了副厂长不当了,至少她还没慌了阵脚呢。
一根烟快抽完了,厂里渐渐热闹起来,长安心里空落落的,把视线移到另一边。车库的大门正对着自己,不知怎的长安就想起了双福,心里由衷地羡慕起来,人家再也不用受这鸟气了!广州的小吴厂长也说,你要是单干早就发了!他立即想起妈说让他当个体户的话,在这儿憋屈得难受真不如单干呢!他立刻被自己的想法振奋了起来,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在脚边,使劲地踩着,心里一下有了着落。
调查组走了,通过和供货厂家的联系和调查,证明长安是不知情的。方俊翔安排人员主管供应,长安只管销售,这样供、销、质量都分管,就不会出问题了,最后他总结说。
散会后,郑副厂长说:“这事终有了结,你该请客呢。”长安骂道:“请个逑!你当他真为那包猪皮呢,他就是想把我在咱厂搞臭。请客?你吃得下去?”郑副厂长的房子和方俊翔的只隔一堵墙,忙给他指指墙示意让他小声,长安鄙视地说:“吓死你了!###大个厂子,弄得净是事了,还没一个是正经事!”
有了单干的念头,长安一下觉得神清气爽了。白莲花中午下班回家,见院门掩着有点纳闷,推门看见长安正在厨房忙活,院子里漫着红烧鸡块的味道。“你咋没上班?做这么多好吃的干啥?请谁来呢?”
长安故意说:“以后我不上班了,今儿专门请你。”白莲花看看他的脸不像开玩笑,丢下葱说:“你没被开除吧?”长安说:“调查组走了,我没一点事,只是咱把方俊翔撼不动,让人家白白把尿骚迈在头上啦。妈的!真让人心里不美气。”白莲花劝他:“算了,咱以后多防他就是啦。”
“咋防?他不把我彻底绊倒能算完?我不想上班了,我想自己单干。”
“你就这出息,眼看要当厂长了,没想到副厂长都坐不稳了,现在还要回家做饭。”白莲花说着哭起来。静静已经躺在床上听录音机里齐秦的歌,听见妈哭的声音,也悄悄关了录音机起来收拾起碗筷。长安埋头坐在沙发上狠狠抽着烟,白莲花身子微微抖着在流泪,他知道她怕得要命,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是这单干的念头一出就再也不想上班了,想起要去厂里就烦起来。长安拍拍她的手说:“好吧,你快睡会儿,该上班了。”一看表快一点半了,白莲花一边洗脸一边说:“我先上班走了,你在厂里别胡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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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45)
晚饭后,长安问白莲花:“你想让我活出个人样,还是活得像只狗?”她说那还用说。长安说:“莲花,你就让我试一试吧!从方俊翔来秦风厂当厂长那天起,我就没高兴过,累死累活看人家脸色。干好了功劳是人家的,还要嫉妒你;干不好了,屎盆子都扣到你的头上来,暗地里给你穿小鞋使绊子。方俊翔他是玩人的主,他不是来秦风厂当厂长的。”白莲花给长安擦着眼泪,他痛苦不堪地垂下头,手指紧紧抓着头发。她真想一口答应,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咱二十多年的工龄白白丢掉多可惜。”长安喃喃地说:“怕这怕那才弄得心里这么苦,单干在我心里想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看白莲花听得专心,接着说:“你想,高陵和周至的加工厂都是我一手办起来的,姓公还是姓私还不是由前期资金决定的?那时我就常想,我熬着受苦受累,在农村一呆就是半个月,挣的钱一分也不多,图个啥?就图人家诬陷我?方俊翔不让我去了,又多派了几个人干我当初的工作,反而人人有‘下乡补贴’。唉,我心里凉透了,我给厂里创造了多少利润,连静静参加夏令营都拿不出来五十块钱……”他说不下去了。白莲花咬着嘴唇好半天才说:“可是……这毕竟是个铁饭碗呢,没了厂子你每月到哪儿领工资呢?”
“你忘了,广州的吴厂长怎么说:‘你梁科长要是单干早发了,还用这三毛、五毛地贴汽车票?’双福那阵子让老薛整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下了狠心踢了单位反而好了,现在两三辆大卡车外边跑着,家里吃用都比咱强,光老婆就两个。”长安说到这儿一下打住了,知道说错话了,果然白莲花寒着脸瞟着自己说:“好啊!心在这儿操着呢,你安安分分在厂里呆着吧!”
尽管长安怎么样辩解这话是说顺嘴了,只想表示双福单干比厂里强,没任何想法,无奈白莲花铁了心坚决不同意他辞职。再说下去,白莲花干脆拉了灯闭上眼睛睡了,长安倒是翻腾了一夜也没睡着。
给白莲花做了半个月的工作也没成效,长安看出来了,她其实明白自己的处境,就是怕不赚钱反赔钱。她说:“私人开工厂,那是新中国成立前资本家干的事儿,哪有放着铁饭碗不端自己干的呢?你忘了‘文革’时资本家倒的霉了?咱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正式工作,也算在西安扎住根了,你可又要去折腾。”长安说:“盼你给我定个秤拍个板子,同意我辞职呢,你的顾虑比我还多了几车皮。”白莲花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那找咱妈问个主意吧。”
她没想到郝玉兰一连说了三个“好”,长安脸上满是笑地说:“看,咱妈支持我哩!你还不放心?”白莲花说:“妈,你光让他高兴,也不想想他都二十来年的工龄了,现在咋说也按月领工资哩。没了工作生意做得好还行,再赔了本真是哭都没眼泪!”
“俺说第一个‘好’,是说长安不用再受那个王八厂长的气啦;第二个‘好’,觉得长安干事业的机会来啦;第三个‘好’,为你两口子啥事都商量着来高兴呀。现在国家不是让放开做生意哩吗?俺年初还当了个先进个体户哩。人家给万元户戴大红花,你爸不让我去,说再来个运动可咋办?他害怕露富。”白老四不甘心地说:“你能蛋嘛!反正俺都七十多啦,出啥事俺腿一蹬就走了,看你去出风头。长安,真要干了也没啥,你老蔫叔家的二蛋在康复路给人家蹬三轮车拉货,后来弄了个钢丝床的摊位卖纱窗,就那一米纱窗几分钱的利,人家现在也开汽车哩。他那脑子都行,你有啥不行?老宁的儿子小黑在东大街华侨商店门口倒国库券、外汇都发财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就是,咱起早贪黑挣的钱怕个啥呀。真是将来为这出事我也认了,反正钱也挣了,好的也吃肚里了,享过福再倒霉也比吃不上饭强。前怕狼后怕虎能成啥事?俺瞅着是好日子真来啦。”郝玉兰总结说,又问你要不要本钱?只管说,妈给你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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