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2-像李敖一样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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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2-像李敖一样幽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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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为情绪是很正常的,文章里有很多情绪并没有关系,问题在把情绪过滤掉以后,这篇文章还剩下什么?如果过滤后空无一物,那这篇文章就纯粹是情绪语言,言之无物了;但如果剩下的是完整的见解、资料或内幕,就表示这还是一篇好文章。    
    我并不欣赏那种冰冷的表达意见的方式。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内容的对错问题,至于用义正词严的方式也好,嘻嘻哈哈的方式也好,大嗓门的方式也好,细声细气的方式也好,这都是不相干的。如果一个错的意见,用很理性的方式表达,它还是错的。(《吐他一口痰——李敖访问记》)


第二章  不打榜单不排座次,比较从鲁迅开始李敖似鲁迅;但没有鲁迅“情绪”?(2)

    所以李敖和鲁迅的不同似乎不是情绪的多寡和证据的有无,鲁迅的杂文去了情绪,证据宛在;而李敖的文章只留下资料和证据,只会大打折扣的,就像这样的情绪,它的存在只能会给李敖的文章增色。    
    病情是指出来了,可是没有药方,答案不是没有,而是不需要一个越俎代庖的青年人来提供,至少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觉得我有资格去做评议员。对那些老不成器老不晓事的老爷们,我不愿再说什么,对那些老着脸皮老调重弹的老奸巨猾们,我也不愿再说什么,只是对那些以老当益壮自许、以老骥伏枥自命的老先生们,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们说:我们不会抢你们的棒子,我们不要鸣鼓而攻我们的圣人的棒子,我们不稀罕里面已经腐朽外面涂层新漆的棒子。我们早已伸出了双手,透过沉闷的空气,眼巴巴地等待你们递给我们一根真正崭新的棒子!(《老年人和棒子》)    
    所以有情绪同时讲究证据倒是鲁迅和李敖最能够引发共鸣的地方。只不过就证据而言,鲁迅更偏重于时事,就像他在《伪自由书•;前记》里说的:“我的投稿,平均每个月八九篇,但到五月初,竟接连的不能发表了,我想,这是因为其时讳言时事而我的文字却常不免涉及时事的缘故。这禁止的是官方检查员,还是报馆总编辑呢?我不知道,也无须知道。现在便将那些都归在这一本里,其实是我所指摘,现在都已由事实来证明的了,我那时不过说得略早几天而已。”    
    而李敖呢?“我写长文章的独到之处是资料扣得紧,主题不会因为文章长而淹没,要做到这些相当不容易。每篇文章我动笔前都有过冷静的思考以及广泛的搜集资料,动笔时我可能用很情绪化、很粗俗、很惹眼的字句,这好像炒东西的时候,把肉、菜、葱等东西准备好了以后,我把它炒得很火爆。任何人只要把我的文章中的一些sensational的字句过滤后,都会发现其中理智思考以及照料的层面。”(《对是非绝对是不让步的》)因为,在李敖的心目中,批评家和历史家是有高下之分的,他说:“我作为一个历史家,我告诉大家,我有这么多的历史性的著作,告诉大家我怎么谈我的问题,奠定我的这个地位,我不是批评家。”而批评家则是“我李敖也写过一些批评的文章,你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也部分是批评家,可是我绝对不能说,我以批评家作为我的一个招牌,那我就不值钱了。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不够的。为什么我要批评到龙应台这些小女生,她们就会批评,写极好的文章来批评,可是你的长篇小说呢?你个人的创作呢?或者说你的学术著作呢?都不能谈,你只是一个批评家,味道不够了,力量不够了。所以我说,我们不要只做一个批评家,批评家是不会被立铜像的。我们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像龙应台到今天为止,写了一手好文章,可是他是批评家,不够看的,这就是我李敖的看法。龙应台的文章,好像用了一张漂亮的纸,包了一个臭鸡蛋,打开看,臭臭的,没有见解,见解很普通,可是包装得是好,文章写得极好,这是龙应台。批评家本身没有货给别人来批评,这是不够的。我告诉大家这些重要的观念,就是当我看到这么一个照片以后,我就想起来那个故事,就是希比流斯老师告诉他的故事,不要只作为一个批评家。可是我跟大家说,有的时候我们也难免要批评,因为有些资料也是非常有趣的、有效的,我们也不妨听到一些。”(《我李敖的定位》)    
    李敖说的证据是像这样的:    
    我带头办党外杂志兴风作浪,颠覆国民党,有一个绝活,谁也写不过我,就是我在文章中的大量证据与丰富资料,我博闻强记,并精通各种反面教材,例如我精通蒋介石的所有狗屁文字,这一点就令人咋舌,尤其令敌人咋舌。    
    而鲁迅则是,以《且介亭杂文》和《花边文学》为例:    
    这一本集子和《花边文学》,是我在去年一年中,在官民的明明暗暗,软软硬硬的围剿“杂文”的笔和刀下的结集,凡是写下来的,全在这里面。当然不敢说诗史,其中有着时代的眉目,也决不是英雄们的八宝箱,一朝打开,便见光辉灿烂。我只在深夜的街头摆着一个地摊,所有的无非几个小钉,几个瓦碟,但也希望,并且相信有些人会从中寻出合于他的用处的东西。(《且介亭杂文•;序言》)    
    但鲁迅理解的杂文“作者的任务,是在对于有害的事物,立刻给以反响或抗争,是感应的神经,是攻守的手足”。因此他决不仅仅满足“历史家”的定位,去写李敖欣赏的《中国小说史略》,1925年岁末,鲁迅的《华盖集•;题记》说过:“也有人劝我不要做这样的短评。那好意,我是很感激的,而且也并非不知道创作之可贵。然而要做这样的东西的时候,我以为如果艺术之宫里有这么麻烦的禁令,倒不如不进去;还是站在沙漠上,看看飞沙走石,乐则大笑,悲则大叫,愤则大骂,即使沙砾打得遍身粗糙,头破血流,而时时抚摩自己的凝血,觉得若有花纹,也未必不及跟着中国的文士们去陪莎士比亚吃黄油面包之有趣。”因此,不但自己批评,鲁迅还希望“中国的青年站出来,对于中国的社会,文明,都毫无忌惮地加以批评”,我们读李敖,读《文星》时代的李敖感到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青年。


第二章  不打榜单不排座次,比较从鲁迅开始鲁迅不敢批评个体的中国人?(1)

    李敖和鲁迅还是不同的。林贤治批评李敖说“鲁迅不敢批评个体的中国人”时认为:“清末民初的时候,知识界流行对中国国民性的探讨,不只是鲁迅一个人在谈这个问题。只是他后来把这个问题同‘思想革命’联系起来,坚持最久。对国民性格的批判,其实是对几千年专制主义政治文化传统的批判,是鲁迅的‘文明批评’的重要部分。李敖说鲁迅的这种批判是针对整体不针对个人也不对,恰恰相反,瞿秋白在《鲁迅杂感选集序言》里就说鲁迅所进行的是‘私人论战’。说他所针对的每个人都是典型,在中国现代文人中几乎没有人像鲁迅这样树敌这么多:章士钊、陈西滢、梁实秋、徐志摩、顾颉刚、施蛰存、胡适、郭沫若、周扬缮,批评起来都是指名道姓的。周作人和陈西滢等人也有过论战,但他在出集子的时候,把这些论战文章都去掉了,而鲁迅是保留的。”(《李敖连篇累牍批鲁迅 林贤治痛斥李敖哗众取宠》,《金羊网•;羊城晚报•;花地》)    
    李敖同样四面树敌,以至于得了一个“骂人癖”的恶谥,徐复观在1966年2月21日的《征信新闻报》上发表长篇大论,其中第二项指控李敖“诽谤行为”“发展之程度,早已威胁到整个社会与民族之安全”,为我们保留了李敖“骂人”一个完整的档案:    
    兹将其年来诽谤行为,根据初步不完全之统计,作成附表二。计其对个人指名之诽谤,自孔子以至胡适、钱穆,凡五十七人。其对团体之诽谤,自台湾大学文学院、中央研究院、孔孟学会、立法院、内政部、各大学中文系,全国研究中国文化者,全体较李敖年长之学人,全政府官吏,全国民党员,以至整个中华民族。谓孔子之像为“恐怖”,将孔子思想与西门庆、魏忠贤,等列齐观。对研究孔子思想之人,除加以毒词秽语外,并谓“早应打耳括子”。对祭孔子之礼童,诋之为“小鬼”。对主祭之台北市长,指为被杀作祭品之“牺牲”。称胡适为“大懵懂”,“把文史学风带到这种迂腐不堪的境地”,“脱不开乾嘉余孽的把戏”。指钱穆为“大脑在休息,小脑正在反射”;“近乎卜巫之间的人儿”。指台湾大学为“分赃”、“腐化”、“遮羞完毕”、“拼命捞钱”、“与家里‘欧八嗓’先奸后娶者有之;奸而不娶者有之”。骂年老一辈之学人都是“吃闲饭黑心饭”“使他们的子孙因他们感到羞耻”;“我们不得不狠狠地打它几个耳括子”。骂内政部是“愚昧”、“落伍”。骂立法委员是“妄人”、“可耻”。指全政府官员及全国民党员是“这种人的耳括子早就该打”;“没人格的知识分子”。骂各大学中文系是“脓疮”,是“义和团”,“准义和团”;“非狠狠开刀一次不可”。骂中国之法律是“荒唐的法律,任何文明国家所没有的法律”。骂中国文化是“那一点比那用叉子吃人肉发老哥高明”。骂我们民族是连“最野蛮的民族”都不如之民族。并向友邦挑拨“把洋鬼子绑起来,这是中华民族美梦之一。”在附表二中所列资料,尚极不完全;而此处仅随意从附表二中摘举一二,由此可知李敖不仅对一切用尽毒词秽语;且欲见之于“开到”“打耳括子”之行动,不仅污尽中国一切文化;且挑拨我国与世界友邦之感情,使我国受到世界各国之轻视与敌视。共党未到,而李敖所发动之斗争清算之阴影,已笼罩台湾。国步方艰,而由李敖所出卖之民族立场,及向友邦之挑拨行为,已否定年来朝野所作国际合作之努力。    
    指控李敖,客观上却对李敖的批判实绩进行了总结;清算李敖的思想,却加速了李敖思想的散布;落井下石,却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不失为现代中国文化、思想史幽默、反讽的经典,所以李敖多年以后旧事重提竟不住好笑,说:“看了徐复观陈列的我的‘罪状’,我真该‘感激’他,‘感激’他真是我的知己。我这些短于自知的大成绩和自己不好意思说的大成绩,竟这样简单扼要的肯定于亲爱的徐之口,足证我这短短四年的努力,是石破天惊的了!”在牢囚之后归来的重新开放,我们看李敖批国民党,批民进党,批“台独”,批从蒋介石,蒋经国,陈水扁以下的政治人物,批从胡适、钱穆以下的士林人物,“骂人”的范围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骂人”成癖的指责,李敖曾经公开申辩道:    
    怎么叫骂人癖?那只是我表达正义的技巧,我不愿意用传统的方法表达我正义和理智的结论,我选择一种效果好一点的方法。不要因为是骂人的语言,就抹煞它的结论,问题不在我为什么骂人,问题在他们为什么那么该骂。譬如这次王迎先案引起“侦察中选任辩护人”之争,要修改“刑事诉讼法”,可是,你看,现在花样来了,每次修改就杠上开花,竟然搞到警察可以直接抓人,搞到约谈合法化,这多恐怖!越修正越糟糕!你说该不该骂?(《吐他一口痰——李敖访问记》)


第二章  不打榜单不排座次,比较从鲁迅开始鲁迅不敢批评个体的中国人?(2)

    而且李敖也曾经像鲁迅一样把“私人论战”纠缠到更为广阔的现实、历史和文化的纵深地带。    
    什么样的环境与教育便会造出什么样的人才:在三十年代的知识分子中,我们已经找不到像一十年代蔡元培一般的典型人物,死掉一个蔡元培,我们便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代替他;在四十年代的知识分子中,我们已经找不到像二十年代傅斯年一般的典型人物,死掉一个傅斯年,我们便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代替他;在六十年代的环境与教育中,我们不能苛求为什么这一代青年竟表现得如此缺乏营养与气魄,“太保太妹”这么多!我们要追问:“此水本自清,是谁搅令浊?”    
    在上一代人的午夜梦回扪心自问的时候,他们不能想像他们一手造成的“文化沙漠”里,竟会长出仙人掌。但是令他们吃惊的是,即使在这种风气底下,一些仙人掌居然能挣扎出来,朝他们讥讽、向他们抗议。他们的感情上处心积虑的想把这些奇花异草压抑、铲除,甚至“捉将官里去”!但是在理智上,他们不得不纳闷,纳闷地寻思:“这真是奇迹!”    
    同样感到是奇迹的,是这一代青年人自己。他们没想到在浑噩的环境中他们竟聪明;在催眠的教育中他们竟苏醒,他们从浓妆艳抹的上一代的手中拿到了脂粉,但他们却不跟着老妖怪们学习美容,他们知道如何打扮自己、如何淡扫蛾眉!    
    当然他们很警觉,他们知道现在是一个帽子乱飞的时代!他们知道三十年代的文人陷害异己是不择手段的——这种人最喜欢把自己戴过的帽子朝对方头上戴。这一代的青年们对跟那些时代的泡沫们穷缠并没有兴趣,因为他们志不在此!他们有他们真正的远景和抱负,有他们现代化中国的蓝图。他们只愿意跳过这些时代的泡沫,希望这些大老爷们别来绊脚,如果大老爷们硬不识相,有时也必须在他们脑袋顶上拍一拍,好教他们清醒点,把路让开!    
    在宽广浩瀚的前程中,老不成器和老着脸皮的上一代们,都不是新时代知识分子的“敌人”,因为他们早该是旧时代枝头的落花飞絮,早该凋谢、早该销声敛迹、早该躺在床上,背一句臭诗—“看射猛虎终残年!”(《三十年和十三月》)    
    但李敖后来似乎更沉迷于“私人论战”,揪住一个死缠到底,“打耳括子”也好,“闹衙”也好,不把对手斗臭,斗烂,决不罢休。因此,痛快则痛快,却少了《传统下的独白》的开阔和深度。    
    而鲁迅呢?他在《伪自由书•;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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