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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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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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庆田知道对这种坑害老百姓的家伙应该怎么处治。他眼一挤,一步蹿上去,用枪点着万士顺,左手指指站在旁边戴口罩和茶晶眼镜的魏强,大声地说道:“好你姓万的,俺们刘队长就是叫你闹得趴了半个多月的炕,今天你是飞蛾投火,可不能怨我们夜袭队!”一钩扳机,啪的一声,把万士顺打倒了。
车站上立刻纷乱起来。警务段所有人员像打惊的鸭子,唔呀闹叫地都朝背后的红房子里跑。敌人的行动,魏强一识就破。他狂喊了一声:“都别动!冤有头,债有主,不动没关系,谁动打死谁!打死由我刘魁胜负责任!”
一声吆唤,把大部分敌人镇吓住。敌人吓得个个腿颤身发抖,谁也不敢再移动一步了。
有两个日本兵,哪管这一套,拔腿继续跑他的。贾正知道他们要去拿枪,喊叫着:“叫你们跑!”抡枪当当就是两下,两个鬼子像倒塌两堵墙,咕咚咕咚平摔在地上。
“给刘队长报仇,找小平次郎去!”贾正呐喊着,手提驳壳枪,像只展开翅膀的鹰,嗖——的一家伙,钻进红房子里。他没登高去摘墙上挂的几支手枪;也没有伸手去抓枪架上倚戳的十几支三八大盖;鼓囊囊的子弹袋他没着眼看,亮闪闪的刺刀他没用眼瞅。他提着手枪左察右看要找人。他在桌子底下,像抓小鸡似地抓出一个穿日本军服、光着脑袋的人来。“你的,快快的说,站长在哪里?不说,死了死了的有!”“先生,先生,饶命吧,我是中国人,站、站长到西关开会去了。副站长在……在……”他吓得脸色焦黄,浑身哆嗦地朝床底下指。贾正顺他的手朝床底下刚一望,当的一枪,从床底下射出一颗子弹,子弹擦着贾正的左肋飞过去,射中了光脑袋的胳膊。贾正没容床底下放出第二枪,啪啪啪!接连几枪把床底下的日本鬼子打死了,回手拽着那个胳膊流血的光脑袋走出门来。“刘队长,小平次郎上西关开会去了,让我把他们的副站长给交代了!”
“你领他上队长跟前跑什么,这边来!”赵庆田怕抓来的敌人从魏强身上看出破绽,紧忙招呼贾正。
被卡掉枪的日本卫兵和被吓傻眼的所有警务段人员(包括贾正俘虏的那一个),都被押解到赵庆田的跟前。赵庆田挺着胸脯,用驳壳枪点着俘虏们的头,气忿地说:“今天便宜了小平次郎个王八蛋,不给你们个厉害,你们也不知夜袭队有几只眼。看看到底谁厉害?”
“老哥们,那天打刘队长我可没去!”贾正抓来的光脑袋,左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臂,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日本卫兵膝盖一弯也跪下了;别的俘虏一见他俩的动作,也先后模仿起来,噗咚噗咚都下起跪来,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
“费那些唇舌干什么,一切我刘魁胜兜着,告诉他们,有本事到西大街找我姓刘的去!”魏强站在远处,望着这边训教俘虏的赵庆田,像天塌了都不怕的样子冷冷地说。
“听到了吗?告诉小平次郎,有本事,就找我们刘队长去!”贾正阴阳怪气地指指魏强。
车站上的搬运工人和附近的生意人,见夜袭队砸了车站,打死了人,都急忙躲散开,喧闹噪杂的南关车站,几分钟里就变得异常冷清、沉寂。魏强他们个个手推自行车,大摇大摆地走下了站台,不慌不忙地骑上车子,一直朝保定的南门驶来。走到离府河桥不远,趁路灯昏暗,人们不太注意的工夫,飞快地钻进了僻静的小胡同,拐弯抹角地朝保定郊区的刘守庙桥南头驶去。
小秃和刘文彬带着电话机,正在刘守庙等着他们。三
宪兵队长松田去北平开会,家里一切事情都由副队长坂本少佐来管理。坂本少佐也是个中国通,中国话也说得非常流利。他身子骨不结实,个高,肉少,干瘦得活像个秋后的螳螂。这个人轻易不撒火,一旦把肝火斗上来,却很难扑灭。平常,他对刘魁胜他们的一举一动很不满意;不过夜袭队的事务都由松田一手承揽,自己想过问,也无法来插手。近来,他恍惚地听说,夜袭队里有人和武工队有勾串,到底是谁?有几个?他很想弄个明白,但大权没在手,干着急,只是狗咬刺猬没处下嘴。坂本少佐不满刘魁胜的神态,刘魁胜也略有觉察。但一切都由老松田给他做着大主,对坂本少佐,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表面上他对坂本少佐非常尊敬,心里却抱个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尽量避免打交道,有时干脆就躲。他越这样,坂本少佐越觉得刘魁胜瞧他不起,因而更加不满,对刘魁胜的猜疑也就一天比一天加剧。今天,坂本少佐听过南关车站站长小平次郎的报告,只摇头,心里不由得翻了几个个子。对刘魁胜率领夜袭队干的这桩事他还真的不太相信,心里捉摸:“刘魁胜是个目空一切、手狠心黑的家伙,平常对自己口是心非,在平康里打架殴斗,这一切他都能干出来。但是,明目张胆地领着夜袭队砸车站,开枪打副站长、副段长,恐怕他还不敢。”
“他们一共几人?你的说。”坂本少佐沉思了一会,将脑袋一扭,很严肃地转向从南关车站跑来报告、右臂负伤的光脑袋,好像他很愿意从问话里找个破绽。
“九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骑的车子,穿的衣裳,带的武器,说话的神气,都和夜袭队刘队长中午带过去的那一班子人马一样。别看刘队长站在远处。一望他那穿戴长相,就没有错。”光脑袋像放连珠炮似的当当当一气把话说完。“开枪打人,也是他下的命令。”和光脑袋一同来的一个伪警务段人员进一步证实。“人打死了,他还说他的负责!枪没拣,东西没拿,骑上车子进了南关门。这些都是我亲眼见的。”
坂本少佐耳朵听着报告,脑子里一闪又一闪地在分析。他不愿意把这个事放到刘魁胜的头上,他愿意从别的地方找出枪击南关车站上人员的人儿来。“谁?除了八路军的武工队谁敢这么干?但是大白天武工队敢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即便来了他们也是为的武器和物资。为什么打死了人,不拿武器,不捡物资?在这个地方打仗,谁也懂得速战、速决、速撤,既是八路军,为什么战斗结束不后撤,反向城里钻?难道真是夜袭队?是刘魁胜干的?刘魁胜为什么要干这么一家伙,难道他为了发泄私愤,就忘掉了军法?……”坂本少佐双脚像长在地板上,身子板一动不动。牙齿咬住下嘴唇,眼睛凝视着玻璃窗子,又在反复地思考判断着。小平次郎和他的两个士兵规规矩矩大气不敢吭地站在他身旁。大吊灯照在他们四个人的脸上,四个人的脸色都比斗败的火鸡还难看。坂本少佐的鼻翼扇动着,额上冒出了一层汗珠。显然,他表面上虽是丝纹不动,而内心却非常焦灼起急。
坂本少佐突然抽出插在裤袋里的右手,指逼伪警务段人员的鼻尖问:“你说,刘队长亲自指挥开枪的,我问你,刘队长的头部有什么特征?”
“他,他头戴大皮帽,嘴捂大口罩,再加上一副茶色眼镜,把脸捂了个严,即便有特征也看不出!”伪警务段人员一点也不犹豫地回答。
“不用看,那半个左耳朵就是证明,还有,听语音也能听出他是夜袭队长刘魁胜!”挎着伤胳膊的光脑袋也添油加醋地帮腔。
“少佐!”小平次郎走上一步提醒地说:“从整个情况听来,从刘魁胜的平素表现,肯定地说,是他干的!夜袭队为什么敢这样干?刘魁胜为什么敢胡闹八方,目无军纪?那是因为有人宠他,恐怕……这个,少佐会比我更明白!”小平次郎这几句话,挑动了坂本少佐的嫉妒心,他的心不由得连跳了几下。同时,他想起最近听到的谣传:夜袭队和武工队有勾结,心想:“这不是发泄私愤的事,这里面含有别的因素。要不然,为什么除了万士顺以外,打死的都是日本人?是有目的。他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日本人,同在一起,心的不一样。他们干了这个,还会干那个!但是在黑龙会①学习时的那句‘遇事要多想,退几步想’的警语立刻在他耳边响起来。他两眼发直地又沉静的思索了几十秒钟,快步走到桌前摇起电话来。他要和夜袭队通话,找刘魁胜问问“他们什么时间从乡下返回的,进的哪一座城门?”他抓住电话机的摇把,狠劲地摇了几摇,拿起听筒放在耳朵边上,耳机子里立刻传出了“要哪里,要哪里”的询问声。坂本少佐张了几张嘴,末了,他怕打草惊蛇,溜到嘴边上的话,用舌尖一裹、咽到肚里,耳机子也慢慢地放下了。他的手还没离开耳机子,当啷啷响起一阵急剧的电话铃声。他二次抄起听筒,听筒里传出:“您是宪兵队?我找坂本少佐讲话……”
①日本特务的鼻祖——头道山满搞的特务组织。
坂本少佐手擎耳机子,嘴里连声“啊啊啊”答应,忽然,他神情紧张地问:“你们南关警察所亲眼看见了?那九个人里有刘魁胜?看清啦?进的南门?……”从坂本少佐的神色上看,显然对方回答得非常肯定,不然,他不会气得眼珠瞪圆,肩膀直劲地乱抖动。
这一个电话,奠定了坂本少佐处理夜袭队的决心。他双眉拧凑到一起,搓搓双手,刚要朝门外喊:“部队集合!”电话又当啷啷地响了起来。
坂本少佐抄起刚撂下的耳机子,劈口就说:“我是宪兵队,你干什么?哪里?南关防卫第七警备中队。什么,南关车站夜袭队打死人的事,知道啦!马上处理……”他望望面前两个挨刘魁胜打的人证,两次电话又给他增添了两次旁证,刘魁胜平素的行为,夜袭队勾串八路的坏消息,都像一瓢油又一瓢油地朝坂本少佐心头燃烧起的火苗上浇,他再也不朝别的地方想,他生怕夜长梦多,刘魁胜出了意外,匆忙地扔掉还在传话的听筒,朝院里吼叫了一声:“部队的集合!”怒冲冲地挎上战刀,三步两蹿地跳出明灯火仗的屋子。四
在刘守庙的僻静处,魏强他们假借南关警察所和第七警备中队的名义,通过电话局里的“关系”接插,连给坂本少佐打了两个电话。两个电话像两瓢助燃的油脂,浇在坂本少佐的火苗上,坂本少佐的火气一下窜了个高。他坐上小卧车,带领一中队红了眼的日本兵,风似地拥进了大西门,很快将夜袭队的队部包围起来。
外出清剿的几拨夜袭队,到掌灯的时分都陆续回来了。刘魁胜率领八个夜袭队员,刚走过护城河,城的老南边传来一阵不大的枪声。城关周围,傍黑响枪不是什么稀罕事,再加他狗改不了吃屎,心里在惦记那病愈的“贵妃”,径直进东门而来。一进东城门,自行车把朝右一扭,钻进了东耀街,照直奔平康里走去。剩下的人有的朝队部赶,有的下馆子,有的往自己的姘头家去。
虽说夜袭队外出了不少人,在家的还占多数。每次清剿讨伐回来,都得捡点“外饷”(敲诈百姓的财物),今天大家伙儿正呼你唤我地在交谈自己的“外饷”事,房顶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走动声。一个愣家伙说了个“房上有人!”撒腿就朝屋外跑,接着在庭院里喊起来:“房上有人啦!你们快出来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屋里的特务们听说房上有人,你推我搡挤挤插插地跑出屋门。就在这时候,站在房顶上的坂本少佐狠劲一挥亮闪闪的战刀,上下齿间崩出个“打!”九挺歪把子像刮风似的朝房下、朝屋里哗哗哗地扫射起来。谁想从这样密的枪弹底下不沾一点彩脱逃了,那可真是白想。一串枪弹,一溜火光;一溜火光,一阵浓烟,一座四合房的小院子,完全让这突来的烟火笼罩住。
魏强听到城里骤然响起了开了锅般的枪声,高兴得从地上跳起来。他冲着刘文彬,冲着拆线、收拾电话机子的赵庆田、贾正俏皮地说:“火点着了,狗咬狗,让他们去咬吧!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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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18章


坂本少佐瞎驴撞槽地忙了多半宿,待一切都造成了事实,他才察觉到自己上了武工队的当。这下肚子气得鼓鼓的,活像个癞蛤蟆,干瞪眼直劲搓搓手心,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事情传到北平,老松田急得就像热锅里的螃蟹,心里窜火,爪子紧抓挠;天没晌午,忙坐上急行车赶回保定城。被气得眼斜鼻子歪的老松田,进门一看见坂本少佐,开口就骂了一串“巴格牙路”。坂本少佐明白自己错误的严重性,任什么话也不敢说。日子不多,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部将坂本由保定调走了。
魏强他们玩的这一手,轰动了全保定城。身前背后人们一闲谈,就拿它当谈话资料。混伪事的常胆战心惊地议论:“这武工队就是厉害得出奇!”“手腕真高明,简直杀人不用刀!”伪军们背后乱嘀咕:“宪兵队、夜袭队个个都是鬼难拿,照旧钻进武工队挽成的套子里。咱这还不是撂着的小菜!”日本人提起来脑仁疼,特务们一念叨就摇脑袋。
什么事情都是有哭有笑的。群众一提这事心里就乐开了花。城里的人们常讽刺地说:“皇军天天推行‘强化治安’,治得八路军快进城了!”城外的人们就讥笑地讲:“鬼子的本事不小,不费吹灰之力就拾掇了夜袭队。”“武工队都是足智多谋、文韬武略的人们!”消息越稀奇就越传播得远,不几天,北平、天津、石家庄……都知道了。消息传到哪里,就给哪里的人们带来了鼓励,送来了欢笑。
进入腊月,旧历年关一天天的接近了。
鬼子早在青纱帐刚撂倒时,就开始对冀中腹地组织了规模不同的几次大小扫荡、清剿。因为军民一心,靠了地道,到处狙击,勇敢坚持,结果,鬼子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灰;山崎、横尾、小久保等敌人在高阳、任丘搞的所谓重点“誓约”、“新国民运动”等等花样,经几次打击,也遭到了彻底破产。冀中的环境在转变,秘密根据地的工作慢慢由隐蔽转到公开,游击区也都建立了隐蔽根据地。随着形势的发展,环境的转变,冀中区党委决定在春节以前,开展“减租减息”运动的同时,再开展一次“拥军优属”和“拥政爱民”运动。
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夜,魏强、刘文彬头顶密麻麻的寒星,口吐一团团的白气,兴冲冲地从联欢会上走回来。魏强拨拨炕桌上灯盏的灯花,搓搓冻僵的两只手,一蹦,跳到了炕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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