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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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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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布兰喊回去,“别再叫阿多了!”

没用,“阿阿阿阿多!”阿多哀号,梅拉试图抓住他,让他安静,但他太强壮,只需耸肩就把她推到旁边。“阿阿阿阿阿阿多多多多多多多!”闪电填满天空,马童尖声呼叫,玖健也在叫,他冲布兰和梅拉大喊,要他们让阿多闭嘴。

“安静!”布兰惊恐地尖呼,阿多从身旁踉踉跄跄经过,他伸出手去够阿多的腿,伸出去,伸出去……

阿多步履蹒跚,却突然闭上了嘴巴,缓缓地把脑袋转来转去,然后盘腿坐到地板上。雷声轰然响起,他仿佛根本没听见,四人坐在黑暗的塔楼里,几乎不敢呼吸。

“布兰,你干了什么?”梅拉低声说。

“没什么,”布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撒了谎,我钻进他体内,就像钻进夏天那样。有一瞬间,他成为了阿多,这吓着他了。

“湖对面有情况,”玖健说,“我看到有人指着塔楼。”

我不能惊慌失措,我是临冬城的王子,艾德·史塔克的儿子,几乎快要长大成人了,而且还是个狼灵,不是瑞肯那样的小男孩,夏天就不会恐惧。“也许那不过是安柏家的人,”他说,“或是诺特家、诺瑞家或菲林特家,从山上下来的,甚至有可能是守夜人的弟兄呢。他有没穿黑斗篷呀,玖健?”

“夜里所有衣服都是黑色,王子殿下。闪电来去太快,我无法分辨穿的什么。”

梅拉警惕地说,“黑衣弟兄就该骑马,不是吗?”

布兰不以为然,“没关系,”他自信满满地道,“就算他们想过来也没办法。除非有船,或者知道那条堤道。”

“堤道!”梅拉揉乱布兰的头发,亲吻他的前额,“亲爱的王子!他说得对,玖健,他们不知道堤道的事,即便知道,也无法摸黑过来。”

“但夜晚终会结束,若他们逗留到清晨……”玖健没把话说完,过了片刻,他道,“他们在往先前那人点的火堆里添柴。”闪电划过天空,光亮充满塔楼,将人们统统镂刻成阴影。阿多一边前后摇晃,一边哼哼。

那明亮的一刹那,布兰感觉到夏天的恐惧。于是他闭上双目,睁开第三只眼,男孩的外皮像斗篷一样滑落,他将塔楼抛在身后……

……发现自己身在雨中,低伏在灌木丛内,肚里填满鹿肉。头顶的天空被闪电撕破,雷声轰轰隆隆。烂苹果和湿树叶的味道几乎掩盖了人类的气息,但那气息仍旧存在。他听见硬皮革摩擦碰撞的声音,看到人们在树下走动。一个拿棍子的人踉踉跄跄地走过,头上蒙着一张皮,使他看不见也听不到。冰原狼远远绕开,来到一片滴水的荆棘丛后,上面是苹果树光秃秃的枝杈。他听到人类说话,雨水、树叶和马匹的味道之下,传来尖锐而强烈的恐惧……

|金沙论坛精校·青妮小宝|

【精校】第四十一章琼恩

地上到处是松针和被风吹落的树叶,仿佛一层棕绿色地毯,却为雨水所浸透。

落叶在脚下咯吱作响,光秃秃的大橡树、高耸的哨兵树和成片的士卒耸矗立在旁。又一座古老圆塔位于山岗,里面空空的,墙壁爬满厚厚一层绿苔藓,几乎直达塔顶。“这些石东西是谁修的?”耶哥蕊特问他,“国王吗?”

“不,是曾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修筑的。”

“他们后来怎么了?”

“死了,或是离开。‘布兰登的馈赠”数千年来都有人耕种,但随着守夜人军团的缩减,没有多余人手用于犁地、养蜂或种植果园,因此许多田地和厅堂被荒野重新占据。“新赠地”本有村落和庄园,其中税收供养着黑衣弟兄,或以货物,或以劳动,提供食物衣衫,但这些大多也不存在了。

“他们是傻瓜,离开这样一座好城堡。”耶哥蕊特评论。

“这只是一座塔楼,某个小领主曾带着家族和效忠他的武士住在这儿,掠袭者到来时,便会燃起烽火报警。真正的城堡,比如临冬城的塔有这个的三倍高。”

她似乎认为他在编故事。“没有巨人托起石头,怎能造得那么高呢?”

传说“筑城者”布兰登正是凭借巨人的帮助才建起临冬城,但琼恩不想把话题弄复杂。“人们可以建比这高出许多的城堡。旧镇有座塔是全世界最高的建筑,比长城还高呢。”他看出她不相信。如果我可以向她展示临冬城……为她摘一朵玻璃花园的花,与她在大厅里欢宴,给她看坐在王座上的国王石像。我们可以在温泉里洗澡,在心树下爱抚,让旧神看护我们。

甜美的梦……但临冬城永远不是让他给人展示的。它属于他哥哥,北境之王。他姓雪诺,不姓史塔克。私生子,背誓者,变色龙……

“也许以后我们可以回到这儿,住在那座塔里,”她说,“你想不想这样,琼恩·雪诺?以后?”

以后。这个词像长矛般刺入他心房,战争以后,征服以后,野人突破长城以后.....

父亲大人谈论过提拔新领主,安置在废弃的庄园,作为抵挡野人的屏障。这一计划需要守夜人让出赠地里的一大片区域,但叔叔班扬相信可以说服莫尔蒙总司令,只要新领主们向黑城堡纳税,而非向临冬城。“但那是春天的梦想。”艾德公爵说,“而凛冬将至,纵然许以土地,也无法吸引人们前往北方。”

若冬天来去得快,而春天紧接着降临,我也许会被选中,以父亲的名义占据这些塔楼之一。然而艾德公爵死去,班扬叔叔也失了踪,他们设想的屏障再也不会实现。“这儿属于守夜人。”琼恩说。

她嗤之以鼻,“没人住在这儿。”

“他们是被掠袭者赶走的。”

“那他们就是胆小鬼。想保住土地,就该留下来战斗才对。”

“也许他们厌倦了战斗。厌倦了每晚上闩,琢磨叮当衫之流会不会破门而入'。txt456。‘整。理'提。供',掳走妻子;厌倦了收获或任何可能拥有的家什都被你们盗走。搬到掠袭者所能达到的范围之外会比较安逸。”倘若长城沦陷,整个北境都将遭受掠袭者的侵扰。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我们只抢女儿,不抢妻子。再说,你们才是真正的强盗。你们霸占整个世界,然后筑起长城,将自由民挡在外面。”

“是吗?”琼恩有时会忘记她是个十足的野人,每到这时候,她的言行就会主动提醒他,“什么意思?”

“诸神创造世界给人类共享。然而所谓的国王们带着王冠和钢剑到来,宣称那全是他们的。‘这是我的树’,他们说,‘你不能吃上面的苹果。’这是我的河,你不能在这儿捕鱼。这是我的森林,你不能过来打猎。这些是我的土地,我的流水,我的城堡,我的女人,把你们的手拿开,否则休怪我剁了它。当然啦,朝我下跪的话,我也许会让你们嗅一嗅。你们称我们是贼,但贼至少得敏捷、机智和勇敢,下跪的人只会下跪。”

“哈玛和骨头袋子可不是为鱼或苹果而掠袭。他们掠夺长剑和斧子,香料、丝绸与毛皮,攫取能找到的每枚硬币、每枚戒指和每只珠宝杯子,夏天抢酒,冬季抢肉,任何季节都抢女人,并将她们掳过长城。”

“那又怎样?我宁愿被强壮的男人偷走,也不要被父亲嫁给懦夫。”

“说是这么说,但你怎知道对方是好是坏?若被讨厌的人偷走怎么办?”

“要偷走我,他必须敏捷、机智和勇敢。这样他的儿子也会又强壮又聪明。我为什么要讨厌这样的人呢?”

“也许他从不洗澡,臭得像头熊。”

“那我就把他推进河里,或者泼桶水到他身上。不管怎么说,男人不该闻起来像花。”

“花有什么错?”

“没什么——对蜜蜂而言。上床嘛,我要这样的。”耶哥蕊特伸手勾他马裤前褶。

琼恩握住她手腕。“如果偷走你的人是个酒鬼呢?”他坚持,“如果他粗暴残忍呢?”他使劲捏紧,加以强调。“如果他比你强壮,又喜欢狠狠揍你呢?”

“那我就趁他睡着时割他喉咙。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耶哥蕊特像鳗鱼一样扭动,挣脱了他。

我懂,你打骨子里是个十足的野人。当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接吻时,这点很容易忘记。但随后其中一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是他会突然记起他们的世界之间隔着一堵墙。

“男人要么占有女人,要么得到匕首,”耶哥蕊特告诉他,“每个女孩小时候都从母亲那儿得到了教诲。”她挑战似地扬起下巴,晃晃浓密的红发。“而且人们不能占有土地,正如不能占有海洋和天空。你们下跪之人自认为可以,曼斯会让你们知道并非如此。”

这话很是英勇自豪,却十分空洞。琼恩回头瞥了一眼,确定马格拿听不到。埃洛克、大疖子和麻绳丹跟在身后几码处行走,但都没留意,大疖子正抱怨他的屁股。

“耶哥蕊特,”他压低声音说,“曼斯赢不了这场战争。”

“他能!”她坚持,“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你从没见过自由民打仗!”

自由民打起仗来像英雄还是像恶魔,取决于你的交谈对象,但说到底是一回事。他们凭着鲁莽的勇气,为荣耀而战。“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勇敢,然则战争需要纪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曼斯终将像以前的塞外之上一样失败,而当他失败时,你们会死!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耶哥蕊特看起来非常生气,他甚至以为她要打他。“我们所有人,”她说,“你也一样。你现在不是乌鸦了,琼恩·雪诺。我曾发誓说你不是,所以你最好不是。”她将他推向后面一棵树的树干,就在这衣衫褴褛的队列中间,拼命接吻,嘴唇紧贴。琼恩听见山羊格里格的耸恿,还有人哈哈大笑,但他浑不理会,也回吻向她。终于分开时,耶哥蕊特脸上泛着红晕。“你是我的,”她轻声说。“我的,就像我也是你的。如果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凡人皆有一死,琼恩·雪诺,但首先得好好地活。”

“是的。”他的声音含糊不清,“首先得好好地活。”

听到这话她咧嘴笑笑,让琼恩看到弯弯曲曲的牙齿,他现在居然有点喜欢起那些牙齿来。你打骨子里是个十足的野人,他再次想到,心口有种沮丧悲哀的感觉,握剑的手不禁开开合合。倘若耶哥蕊特知道他的心思,会怎么做呢?倘若拉她坐下,告诉她自己仍是艾德·史塔克的儿子,仍是守夜人的汉子,她会不会背叛他?他希望不会,但不敢冒险。太多人的安危取决于他,得设法赶在马格拿之前抵达黑城堡……假设能找到机会逃跑的话。

他们通过灰卫堡南下,该要塞已被废弃了两百年,而一个多世纪之前,巨大的石阶梯就已崩塌,即使如此,下来也比攀登容易。斯迪率队由此深入赠地,以免遭遇守夜人的巡逻队。山羊格里格带路,绕开少数几个尚有人居住的村子。行进途中,除开一些四处分散、像石手指般伸向天空的圆塔,看不到任何文明的痕迹。穿越阴冷潮湿的丘陵和强风吹刮的平原,没人监视,没被发现。

不管要你做什么,都不准违抗,统统照办,断掌吩咐,与他们一起行军,与他们一起用餐,与他们一起作战,直到时机来临。他跟他们骑了无数里格,如今又改为步行,他跟他们共享盐和面包,还与耶哥蕊特同床共枕,但仍不受信任。瑟恩人日日夜夜地监视,提防任何背叛。他无法脱身,然而过不多久,一切就太迟了。

跟他们一起作战,科林死在长爪之下以前如是说……好在迄今为止,情势尚不至于此。哪怕夺走一个弟兄的生命,我就会迷失,就会永远越过绝境长城,再也无法回来。

每天行军之后,马格拿都会召他来提一些关于黑城堡的尖锐而精明的问题,以了解守军情况和防御工事。琼恩在敢于说谎的地方骗他,有时则佯作不知,但山羊格里格和埃洛克就在旁边,他们知道得不少,足以让琼恩警惕,太过明显的谎话将暴露意图。

真相十分可怕,除开长城本身,黑城堡没有防御工事,连木栅栏和土堤都无。而所谓的“城堡”不过是些木造城楼和石砌高塔,其中三分之二业已塌陷损毁。至于守军,熊老出击时带走两百人。有人回来吗?琼恩无从得知。城中约剩四百人,多半是工匠和事务官,并非游骑兵。

瑟恩人是坚毅的战士,比寻常野人更有纪律性——无疑这是曼斯选择他们的原因。而与之相对,黑城堡的防御者包括盲人伊蒙学士,照料他的半盲事务官克莱达斯,独臂的唐纳·诺伊,醉醺醺的赛勒达修士,聋子迪克·佛拉德,“三指”哈布,老文顿·史陶爵士,还有霍德、陶德、派普、阿贝特及其他曾跟琼恩一起受训的男孩们,他们的指挥官是胖胖的总务长、红脸孔波文·马尔锡——莫尔蒙总司令缺席期间,由他担任代理城主。忧郁的艾迪照“熊老”配莫尔蒙的样,为马尔锡取了个外号叫“石榴老”。“等哪天你在战场上跟敌人堂堂正正地交手,就会发现他是你最需要的人,”艾迪以一贯阴沉的声调说,“他会帮你把对方人数点得清清楚楚,那家伙是个活算盘。”

倘若马格拿出其不意地袭击黑城堡,将是一场血腥屠杀,那些男孩还没明白过来,就会在睡梦中死于床上。琼恩必须警告他们,但怎么做呢?他从未被派出去征集或打猎,也没被允许单独站岗。他还为耶哥蕊特担心。他不能带走她,但若将她留下,马格拿会要她为他的背叛负责吗?两颗已跳动如一的心……

他们每晚共用一张毯子,入睡时总有她的头枕在胸前,红发轻蹭下巴。她的体味成了他的一部分。她弯弯曲曲的牙齿,她的乳房握在手中的感觉,她嘴巴里的滋味……是他的快乐,也是他的无奈。无数个晚上,躺在耶哥蕊特温暖的身躯旁,他疑惑地想,不管自己生母是谁,父亲大人想必也有同样的感觉吧?耶哥蕊特设好陷阱,曼斯·雷德将我推进去。

每天和野人一起生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去履行必须履行的责任。他要想方设法背叛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而一旦找到方法,他们就会因此而死。他不能接受他们的友谊,正如他不该接受耶哥蕊特的爱情。然而……瑟恩人讲古语,很少跟琼恩交谈,但贾尔的掠袭者们、那些攀登冰墙的壮士就不同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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