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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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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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黎黎不听自己的电话?不,这绝对有问题。我不甘心,胆战心惊地又拨打几次,却再也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哪怕是拒接。我呆若木鸡地蹲在雕塑下方,心底迅速生起各种不祥的预感,此时从脑后正刮来一缕风,静静的,却似要把我的头皮揭开。我飞快地站起身来,告诉自己:必须尽快回到苏黎黎身边!
  虽然,我现在迷路了。                    
  
    
    ☆、四、警官先生

      我朝着来的方向走,将刚才走过的街道重新走一遍。没错的话,我只是在走出汽修店后走错了方向,本该向右却去了左。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刺激到了我的头颅,以致做出各种错误判断。
  在枫叶镇的上方,空虚地响起“咚咚”的声音,有规律地奏响着,响彻整个夜空。我仰起头,惊奇地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座教堂。它就坐落在街道的这边,有着精致而大方的大钟。大钟的指针尤其漂亮,拥有特异的形状,就那么慢条斯理地,记录教堂的存在。至于教堂本身,则显得破旧,整个暗红色的高大建筑在众多房屋中间显得格外突兀,就那么冰冷地矗立着。
  这座教堂其实已经足够明显了,是我一直太过慌乱,才未发现。同时我也刚注意到,此时街上几乎没一个行人,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微薄的夜雾在飘游,两旁极少的几家店依然亮着灯光。仔细回想一下,大概从残缺了左手的母亲雕塑那里开始,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而教堂的钟声,只响了八下,现在才不过晚上八点。
  不知不觉,我已经回到汽修店。相同的是里面依然亮着微弱的光,闪烁着某个人的身影,不同的是我却不敢再踏进半步,就仿佛肮脏的布帘沾满剧毒。在与汽修店的短暂交错中,我似乎看见咧着缺牙的嘴不停咯咯笑的肥硕中年人,又通过恍惚的眼神直视到那被他打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可怜虫。几乎可以肯定,我若贸然走进去,必然与他同样的下场。
  我短暂判断一番,便继续朝前走,压低了脑袋,就此和汽修店别过。而就在即将逃远的时候,细微地听到有人在身后掀开那破旧的门帘,踩着厚重的靴子来到街道上。他就跟在我身后,直直跟着我走,我甚至能辨别出他清晰而沉重的脚步声,咯咯作响。我不敢回头看他半眼,依然像个小丑似的,身体颤抖着,内心胡思乱想着身后会是一张怎样扭曲刻薄、丑陋暴戾的脸。
  不自觉地,我的脚步已经缓慢下来,在受到一定惊吓后,我总是很轻易地改变原先的状态。我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尝试着消除内心的恐惧,我看见前面不远,正停放一辆破旧不堪的车子,发动机罩受到什么打击已经变形,两只前大灯受到碰撞破裂得能看到碎片,而车子本身也不乐观,多处沾满泥土之类的东西。
  手电筒不知何时被我拧亮了,我就那么照着前方,照着空虚的街道,和淡薄的夜雾,照着落魄不堪的陌生车辆,我甚至能照到我悲哀的吉普车,就停放在我虚幻的思维中,它的前盖后盖,车灯或者挡风玻璃,甚至车里面的座驾,整个被伤得面目全非。
  “转过身来。”身后那个人开口说道,语气中居然不无威严。他打断我的胡乱思绪,我则服从地挪动身体,不敢有任何反抗。此时我的额头正冒着汗珠,而在我的瞳孔里,正在预见恐惧一样的颜色。可在转过身的下一刻,我的表情悲喜掺杂。
  眼前是一位看上去沉着老成的中年警官,他的帽檐拉得恰到好处,正好能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哦,抱歉,是我的手电照射到他了,这真是冒犯。我连忙将它收起,而在收起的刹那,我也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把乌黑的枪。
  “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解释,跟我走一趟镇上的警局。”他似是有些防范地盯着我,却绝不是因为我那冒失的手电筒。我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需要解释,又能解释些什么。我只是迫切地需要他的帮助,希望他能带我们走出险境。“警官先生,我的女友在镇外的路上,她一个人留在吉普车上,现在我和她失去了联系,我担心出了什么事,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回到车上?”我几乎是不换气地把话说完,以致说完之后,产生短暂的窒息。
  “具体在哪条路上?”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连忙向对方汇报。“通往高速的水泥路,它有些……破旧不堪。”
  “很好。”警官如是说,他那平淡的语气令我不知如何。“什么?”我诧异地询问。不,苏黎黎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这样诡异的小镇,可怕的汽修店,还有那只有一面之缘的铁锤男,还有还有,总之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感觉到苏黎黎的危险境地。
  “没什么,会有人处理的。”警官依然平静地回应道。
  警官自有他的解决办法,我也不好插手。可悲的是,我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任他拉着我的胳膊,走进未知的黑夜。
  映着来路不明的微弱灯光,我分明看见他手背的青筋突出。                    
  
    
    ☆、五、嫌疑犯

      夜晚九点,我盯着对面白墙上的黑色挂钟,几乎是有些呆滞地坐着。就在十分钟之前,警官先生拉我走进警局的这个房间,当时我注意到房间门上爬着“审讯室”三个字。我应该是要扮演证人的角色吧,所以我只好安分地坐在椅子上,那椅子足够冰凉,使自己的情绪也保持冷静。
  警官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变戏法似的拿出纸笔,紧接着便审视着我,平静的眼神中隐藏着淡淡的凶狠。警务人员凶一点好,只有凶一点,那些社会渣滓才肯安分守己。我显然也被那种凶狠威慑到了,一直将身体挺得笔直,生怕看起来不伦不类。
  “在以前的时候,你可能会是英雄,现在最多只是个懦夫。”他平静的声音灌进我的耳朵,使我眼神慌乱,诧异不已。“警官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点起一支烟,那牌子比我的廉价烟好上几倍,房间里很快充斥着美妙的烟味,然而我却看到他越来越凶狠的眼神,我的所有愉悦顿然散去。我听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以骗过任何人,善良的汽修店老板,镇上老实本分的居民,你却不可能骗过我。”
  我越来越觉得不妙,但也不好说什么,我得听他说完,他现在已经进入状态,要做一番悲情的演讲:“汽修店老板可怜的儿子,现在正冰凉地躺在地板上,做着虚无的梦等待黎明。”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确信,他一定是也看到了那家店的柜台下,不知何故倒在地上的可怜虫。
  “如果没有法律,恐怕现在我就会掐死你!”警官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甚至暴跳起身,快步走过来,伸出了爪子要掐我的脖子。我吓坏了,身子却不敢动弹,只能可怜地望着他那支一点点燃尽的香烟,继续听他动情的感慨:“老家伙本来已经没有了老婆,现在连儿子都被杀害了,命运还有什么是不能带走的呢?不,都是因为你们这样的混蛋,无知而不知耻的家伙,善良的人们才会那么不幸。”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他整理了思绪,却没有回到自己位置,只是近距离地盯着我的眼睛,他那凶狠的眼神令我恐惧。
  “你是说,汽修店发生了血案,怀疑杀人犯是我?”我的牙齿在颤抖,有些冷风透过左边的窗户挤了进来,恰好吹过我的牙缝,于是它们咯咯响个不停。“真像个小丑!”警官终于说出一句令我愤怒的话,我握紧了右拳,发泄着内心的不悦。他却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想说几句。”我鼓足勇气,打算正儿八经地为自己辩护,我现在已经不是证人,而是杀人嫌疑犯,不,事实上他早已把我当作名符其实的杀人犯了。我开始一场竭尽全力的叙述:“我来到这个叫做枫叶镇的地方,只是为了给我可怜的吉普车加油,我的吉普车被迫停在镇外的小路上,如我之前和你说的,我把我女朋友留在了车上,我是迫不得已。很侥幸,我找了很久,终于在镇上找到一家汽修店,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家,一个中年人接待了我,他看上去很热情,但我发现,他新掉了一颗牙齿,而且嘴巴上有血丝。我当时只希望能买到我要的汽油,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回到吉普车上。于是我慌慌张张地付钱,拿着我应得的五升汽油,走出了汽修店。警官先生,你说的一点我很赞同,在我走出汽修店的时候我看到了,在柜台后面的地板上,确实躺着一个人,至于是谁我绝对不认识,我甚至只能看到他的半条腿。我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这该死的地方,我心里在咒骂。
  不知是什么时候,警官已经坐回他的位置,将手枪拿在手上小心翼翼抚弄着。“第一次见到人编造谎话可以这么不着调,你买到的汽油,现在哪里呢?”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四处搜索,我却悲伤地发现,那五升汽油在未知的时间被遗忘在了某处。“相信我,我只是不小心给弄丢了。”我几乎是绝望地对他喊道。而后站起身来,一边伸出胳膊胡乱比划,一边恳求:“警官先生,现在去找的话,一定能找到。”
  “想必是打算趁机逃脱吧?”警官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平静地指向我。这是我生来第一次被枪指着,而且凭他眼神的凶狠与平静,肯定能击中我的脑袋。“我应该怎么办?”此刻我就像泄气的皮球,卑微地斜靠在依旧冰凉的椅子上,我能清晰地看到房间里任何一样东西,苍白的天花板、微弱的日光灯,我却未能模糊地看到自己的未来。
  “暂且关起来吧,有些罪恶,恐怕只有在身体被封闭的时候,才会显得更加明显。”警官的嘴巴在笑,对的,他是在笑,那种笑类似他的凶狠,都隐藏着一样的狡猾与奸诈。我意识到,自己已被带进一个陷阱,下面满是尖锐的荆棘,我则被捆缚了在上面不停晃荡。                    
  
    
    ☆、六、三号禁闭室

      警官搜走我的手机以及手电筒——其实他并不打算拿走手电筒,只因为之前的无意冒犯,他不得已才那么做。紧接着他将我拖到三号禁闭室,满不在乎地扔我进去。不知这里的房间有没有四号或者七号,这种地方是否也会忌讳那些数字。
  任谁都受不了,禁闭室内仅有一只马桶。我可怜兮兮地转过身看着警官先生,见他重重把门关上,熟练地上锁。我问他:“请问警官,我该怎么称呼你?”
  “马林。”他居然思考了一秒,才这么回答。或许马林是他的代号吧。我听着马林离去,他厚重皮靴踏在地板上几乎震动着整个走廊。马桶盖上满是灰尘,我却很累了,地板上布满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总之恶心极了,我只得用袖子把马桶盖擦干净,然后厌弃却安静地坐上去,闭目思考。
  显然,马林不是什么好货,他有昂贵的香烟抽,还大摇大摆地在审讯室举起□□,说不定还能随时爆我的头,这不是寻常警官能做到的。我猜测他正是汽修店老板的同伙,是他们合伙制造出这场血案,最后却要我当替死鬼。被害人是那胖子的儿子?不可思议,身为父亲居然对骨肉下得了手,这需要多大的憎恶和决心?
  我的处境不妙,指不定明天就会被枪毙。在这地方,我一点都不奇怪会出现法外审判,那么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方设法逃出去。
  没记错的话,警局是在汽修店后面的街道上,逃出去之后,必须返回女人雕塑那里,才能转弯到之前的中心大街。也好,这样正好可以顺路找回我的五升汽油,朝着教堂那个方向,我能路过汽修店,一路走出枫叶镇。
  苏黎黎,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可能还在吉普车上,一边骂着我一边盼着我;或者是出事了,我之前遇到的那些恶棍,随便哪个都能让脆弱的她进入险境;或许我不该告诉马林还有一个苏黎黎,他一定在感谢我的无知。
  不管事情发展到哪种地步,我都得亲眼看到。我小心提醒着自己该怎么做,然后站起身来,借着走廊那边照过来的光,打量这间禁闭室的环境。
  毫无疑问,这里肮脏极了,和那家汽修店,和这个小镇给我的所有印象一样。不管是谁来到这里,都会突然染上洁癖的。地板上除了马桶,还有一套牙具,应该是前人留下的,就放在马桶右边的角落里;站在马桶上,可以摸到墙壁上的铁窗,而铁窗的大小,能容我顺利爬出去;铁窗外面是院墙,它并不是很高,但肯定需要我爬出铁窗后吃力折腾一阵。至于逃出去后会是什么情景,我是一无所知,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在等待时间,大概再过一个小时,我才敢相信马林先生会下班回家。不,鬼知道他会去做什么勾当。无论如何,现在我都很关心他,这个人十分关键,从我进警局到现在,再没有遇见别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我觉得过去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听到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我原本疲惫的身体一下子精神抖擞,却是害怕得头皮发麻。我躲到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甚至捂上了耳朵,好消减内心的恐惧。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制造这样惊悚的响声,不想知道。
  “王小井,你又睡不着了。”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悠悠的语气,好像对这里的环境习以为常。
  “你不也睡不着吗?”是另一个人,男人。我屏气听他们继续对话,至少我知道了,刚才的声音是某人无聊才弄出来的。
  “禁闭室好像迎来了新客人,马林那混蛋不是刚刚来过吗?”这个“新客人”,应该指的是我了。“又一个短命鬼。”男人沉闷地回应。而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我却无法安静下来了,在危难的处境中,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是救命稻草。而且他们看上去,似乎和我同命相连,一起被关在了禁闭室。
  我的脑袋朝门上的小窗凑过去,委婉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新来的。”我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感觉自己就像刚到监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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