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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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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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对师娘的恐惧,让我对师娘也有些怨气,竟想到试探一下师娘的本事,所以我没有立即回醒。果不其然,娘见久久唤我不应,和师娘着急起来。终于,娘把我背到周医生那儿,周医生表示无力回天;娘差点昏眩过去,只好求师娘给我作法招魂。
  师娘安慰了我娘几句,把我搬到她家。快到师娘家时,我又感觉到那种酒醉似的失控,身体剧烈摇摆不定,我只能堪堪稳住,要想继续前进却甚难。在慌乱中,我看到地上的残枝败叶飞旋起来,顿时明白了:我的灵体很轻,若遇到平常的风吹,我尚能勉强自控,但碰见这种强烈的向上小股气流,我便无可奈何了。
  眼见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挣扎中,我惊诧地望见我——当然,那是我的肉体,又或者是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从师娘家蹦蹦跳跳地走出来。


第十九章 神游(天堂)

  故事还没说完。
  自从上次我试着研究什么“灵魂出窍”,如今我真的只剩个灵体;因为灵体太轻,我被空气中的一阵向上的旋流卷走,回不到自己的肉体中去了。所谓“弱不禁风”,说的就是像我这只有二十一克的灵魂一般吧。
  我被冲到高空,发现挣扎也是无用,便由得风吹。在晕头转向中,我不知何时被旋风抛到一边。
  待到不晕了,我调整好自己的姿态,想望地面,却被层层云雾遮住了。记得我曾在一本破旧的《十万个为什么》里看过,造成雨雪天气的云雾是在大气中的对流层,在低纬度地区其平均高度为十七至十八公里;显然现在我冲出了对流层,没想到这么小的旋流还能把人——当然,是灵体——刮得这么高。娘亲哎!我已经飞得那么高了啊。
  我就这么飘了一会儿,渐渐担心起身体的事情来:如果灵体不回去,那身体就不工作了——没有心跳、停止呼吸,会不会让我的身体坏掉?想到这,我慌了,垂首就往地面的方向俯冲。孰料灵体刚进了云雾不久,又被一股暗流卷了上来。
  在尝试了几次失败的苦果后,我无奈暗叹:若身体当真坏掉,我岂非不用指望回魂了?
  正黯然神伤,我耳边传来了——不,应该说是感应到了——一个女生在背后说话:“啊,原来还有第二个!”
  作为灵体,我是即听不闻声音、也看不见东西的。对于周边的物体和声波,我都是靠“感知”,那就像雷达扫描一般——当然,也像人的视觉和听觉一样,是存在有效范围的;只不过通过像雷达一般的“感知”来获悉的信息,是不受光线限制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说亡灵晚上还能“看”得清楚的原因吧。
  那女生的说话,我自然也是靠“感知”来觉晓的;我甚至不用回头,也知道她长的是什么模样,但出于习惯和礼貌,我还是面向她,说:“你也‘灵魂出窍’了?”
  “不,我死了。”她的回答让我惊诧了一阵——如果我还呆在身体里的话,背脊肯定已经生出了一路寒意。
  见我还在愣着,那女生又说:“难道你不是死了的么?”我回过神,说:“不是……”说到这又立即想到自己可能回不到身体里去了,身体会因此腐坏,突生茫然的感觉,便改口道:“是啊。”
  女生“呵呵”地一笑,继续问道:“你是哪儿的人?”我把我们村的邮政地址给背了出来,她得知后似乎很兴奋:“我是你们隔壁村的啊!”“隔壁村?”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对这女生还是没什么印象——况且我也不甚经常到那边去玩。
  我又跟她聊了一会,得知她叫甘英,是在一次山体滑坡中遇难的——那次山体滑坡我晓得,听村里人说过;她比我小一岁,可来到这儿已有两年了。我也告诉她自己的名字,然后她很兴奋地对我说了一句让我再次惊诧的话。
  “小该,欢迎来到天堂!”
  天堂?这世界真的有天堂么,而且还是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所谓的“天堂”“地狱”都是遥不可及的,我甚至有时会认为那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想至此,我不禁叹道:“这里就是天堂啊。”
  她笑了一下:“严格地说,这里还不是。”我疑惑:“嗯?那哪里才是?你不是欢迎我‘来到天堂’了么?”她回答道:“你跟我来。”
  我就随着她走——准确地形容,应该是“飘”——向西边。一路上她对我解释,我才晓得,这里只是天堂的最底层,还不是真正的灵体群居的地方,我说怪不得都没感应到半个“人”影;她告诉我,她今天无聊了就下来玩儿。飘了一阵,我也不知道到达何处,她停下来,说:“到了。这里是天堂的入口。”
  其实“入口”就是一股强烈的向上气流。她告诉我,整个地面世界的天气都由这个“入口”和另一处的“出口”*纵着,归根究底它就是一个“全球气象控制系统”;要不经过入口,也是可以到达天堂的,只是速度慢些罢了。她领着我一头冲进气流中,呼啸片刻就到了更高处。
  这里就是天堂!“人”很多,繁华的像地面的城市那般。我又有疑问:“历年来地面上去世那么多人,这里住不完吧?”她不以为然道:“你忘了,这里是高空,比地面的表面积大多了,而且又能分成很多层;况且,只有病故或事故的灵体才能存留下来,自然老死的人,灵体也随之消亡了——灵体也是有年龄、存活期限的;我们还年轻,灵体的活性比较强,才不会被分解。”“‘分解’?”“对呀。紫外线便是分解我们的原委。是了,天堂还有一个学名可以称呼哦。”我愣了一下,问:“什么学名?”
  “‘臭氧层’。”


第二十章 裂缝

  自从大人们说过村里一些关于村边的奇异事情之后,我对咱村周边荒山野地的探索欲望便在原有的基础上更为加深了,有事没事我总喜欢独自跑去,循着大人们口中所言的模糊的地址,四下搜寻看看有什么怪诞的事件能让我遇到。
  我巡了半天也没能有所斩获,身子累了、精神乏了,便往山底的田埂旁一躺,静静享受山间的凉风拂面的感觉。季节至秋,田里的稻谷已收割完毕,即使是前段时候还能看到的平整竖在地里的禾梗,也一烧为空,只留被当成农肥的灰烬还有一拉没一拉地散落在干旱的田地里;黄色的干泥一块一块的,田地中密布着大条的裂缝,看上去很是骇人。
  躺了一阵,我自觉有些无聊,便拿起一根棍子,在身边的裂缝里胡乱捅着。突然,我惊诧地发现,有一个裂缝能看得见底部——关键不是能看见底部,而是我看到它的底部正泛着纯蓝色的光!我的头皮一阵酥麻,然后这种感觉如电流一般传遍全身,令我本能地往身后一缩。待到恐慌过去,我才又缓缓地凑近那个裂缝。那个裂缝的底部不单有蓝色的光,似乎还有淡淡的洋红、浅浅的金黄,像柔软的流波一样,不断缓缓地晃动。
  “喂!”伴着一声喊,我的屁股被东西撞了一下,我回头看,健平抬着脚正俯视着我笑——他踢我。他见我手里攥住一根棍子,便问:“你撅着个腚在这用棍子捅什么呢?”我赶紧扯他蹲下来:“快看这个!”
  他比我高,于是他就整个把屁股拱起来,头都快伸到地里去了,整个造型就像一只受惊的鸵鸟。我报复地大掌一拍他的屁股,他愤愤地回过头,我连忙转移话题说:“怎么样,看到了没?”他的额头上擦了一层黄泥,鼻尖上也有一点,模样好笑地问:“看到什么?不就一个缝儿么,又不是田鼠洞。我还以为又可以烤肉来吃了呢。”
  我乜斜了他一眼:“就知道吃。”然后我把方才所见详细地告诉他,他听了皱起眉头说:“你开玩笑吧,竟有这样的事?”我点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么?”“像。”“你去死!”我笑着推他一把,随即肃颜道:“来,帮我找找,可能还有其他的裂缝是那样的。”
  我们两人便在这块田地里一块一块地搜寻着。过了片刻,健平大叫起来:“啊!小该快过来看这个!”我闻声飞奔到他身旁,顺着他指着的一个裂缝便凑脸去看。他发现的裂缝几乎是处在田地的正中,而且这一条比我初始发现的那条要大一些。只见裂缝里微微透出些许和天空差不多一般亮堂的光,再仔细看,我的亲娘!里边竟能见到另一片天地!那情景,就像人站在高空中,透过一条缝隙俯望地面——可又有不同,我所看到的,是云雾中隐约浮现的山峦起伏的如水墨画似的轮廓,而且是从正面的角度,能够勉强分辨出山脚、山腰和山顶。
  我一边观察着,一边给健平描述着;看了一会儿,他似乎听得心痒痒,等得急了,一把推开我说:“让我看,我还没看够呢。”说罢他伏在地上往裂缝里瞄,刚扑下去立马又弹起来:“怎么没了?”我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刚刚我看的时候还有呢。”他火燎脚底般蹦起来,又赶忙埋头去找了。
  我们俩就这么找找瞧瞧地过了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才回家吃饭。饭桌上,我跟爹娘讲了今天的见闻,爹娘只当我们小孩又做什么游戏,只是随便敷衍着。晚上大伙儿在晒场集中时,健平和我两人绘声绘色地把白天里看到的奇事给他们讲,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听罢了,一个两个都叫嚣着第二天带他们同去探险。
  第二天一大早,健平一等人就在我家门外喊我了。我听着娘的唠叨,说句“我去耍了”便开门冲在了大伙儿前面。我领着大伙儿跑到昨天的那块旱田里,大家像青蛙一样,一下子抱向掺着草灰的黄泥地上,逐个裂缝瞄了起来。
  瞅了半天,小朱喊着“哎哟腰都折了”便跌坐在地,接着大家陆续直起身,扭动几下僵硬的腰肢,聚在小朱身边都坐下了;我在昨日发现异象的几处地方找了许久,无甚发现,也与大部队一同休息了,唯有健平仍专心致志地躬身探查着。我们都太累,只是闷坐地望着健平在不远处认真找寻的形貌。
  “啊!”大家正昏昏欲睡之时,隔篱传来健平的一声叫唤。我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拔地而起,其余人也跟着惊醒,尾随我疾步行至健平身旁。健平正朝他发现的奇异裂缝里窥视。马哥一手将健平拦腰搬走,然后眯眼去看。不得看的众人着急了,连问:“看到什么了?”马哥讲着他的所见,我仔细一听,和我首次看到的裂缝里的景象差不离,便得意洋洋地说:“我见过这样的。刚开始我就是看见这种的。”可惜大家都专注于马哥的讲解,没人理会我。
  一个个看过一遍,终于轮到我了,我往裂缝里瞄,异象却没了——其实我估摸着它也该是时候消失了的。大家被健平的这个“惊世发现”激活,每人都一扫颓态,变得生龙活虎。
  可那天就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裂缝了。
  周医生是全村唯一的一个拥有大学学历的人。我作为第一名发现这种异象的人,又秉承着“知识青年无所不能”的思想,只能代表村里小孩群体,跑去村卫生所问他了。
  进了卫生所的房门,却见到周医生并未同平时那般忙着整理资料,而是靠住椅背、晃悠着二郎神腿在看杂志。我挨近了去瞅杂志的封面,它名为《奇幻世界》,上边还有蓝色圆珠笔写着的“闫凤鸣”字样——原来是周医生借来师娘(村里专门给人做法事的女巫)订的杂志。师娘和我们小孩很熟,她的闺名我还是晓得的;而我们还知道,她是全村最信奉科学的人,甚至周医生都比不过她——周医生对鬼神什么的说法还半信半疑呢。
  周医生眼角的余光扫到我,“啊”地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说:“忽地望见旁边出现这么大一张脸,吓死我了。”我赶紧把来意和事情经过说明了,周医生扶扶眼镜,说:“是这么回事啊。”然后他眉毛一挑,“你知道天地循环、万物轮回么?”我点头。“那就行了。其实你们从那些个裂缝里看到的,就是我们的这个世界!”我讶异道:“难道地球中心还有一个世界?”周医生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不是啊!我说的是轮回。就像什么……哦对,这就像‘窥破天机’,那个缝隙便是能窥视整个世界的地方。其实在遥远的天上,也有同样的一个裂缝,如果你能到达那里,你就能看到一颗很大的你的眼睛,正透过那个裂缝瞄着你呢!”我想象那情景,着实是怕了,找个借口便逃出门外。
  这个周医生,就只会吓我!我暗念一句,想想找师娘比较妥当,又扭身赴往师娘家。一路小跑,不消两分钟便到了。敲开师娘家门,师娘也在看杂志——村里人做法事一般都找隔壁村的师娘,而隔壁村的人做法事又跑来我们村找她,这一点很奇怪——这回她看的却是《科幻世界》。
  师娘听得我把来龙去脉交代完毕,思考了一阵,说:“你说的这个呐,很神奇。”不待我回应,她又接着说,“你在镇里上学,有偷跑出去上网过吧?”我愣了,老实地点头。她笑笑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爹娘的,不过你要紧抓学习啊。”听我“嗯”了一声,又转回正题,“你玩半条命(是一款第一人称射击类型的电子游戏)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地图中总有一些角落像你说的那种情形。”我瞪大眼睛:“意思是说,我们是在游戏里边?”师娘打个哈哈道:“开玩笑的、开玩笑。”
  望着师娘一脸的轻松劲儿,我心道:嘿,说不定这真的只是个玩笑呢。


第二十一章 影像

  晚饭过后,晒场特别热闹,原因是夜些就要在这儿放电影了,村里人、隔壁村的大半人都跑过来,统统搬来板凳聚在这儿。电影还没开映,电影队搭设了布幕,架起放映机,还在装着胶片;观众们也不闲着,一边磕着瓜子、嚼着番薯干,一边一堆一堆团在一块儿闲聊。我们这拨小孩则兴致盎然地讨论着等会儿即将播出的动画片——这是惯例了,每次放正片之前,电影队为了测试放映机,都会放一段动画片,上回放的是《独木桥》,这次不知还放什么。
  好容易等到七点半,电影开始放映了。因为这时放的是动画片,大人们虽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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