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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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帖-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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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在暗处,他不能动。但凡一动,便自乱了阵脚。在美妲己这样的人手下,稍微一个疏忽,就会致命。
  夜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谢敏的一双眼已经全无用处,风声呼啸,他的耳朵也听不到半分别的声响。谢敏立在原处,恍如梦魇。他只想赶快醒来,但漫漫长夜,仿佛没有尽头。
  谢敏绷紧了身子,连手指也不敢微动,无论谁试过,都会知道这种滋味,绝不好受,甚至比死要更难受,简直比被活埋还要难受。但谢敏仍旧不动,而且站的稳稳地。
  谢敏不是别人,谢敏就是谢敏。
  风越大,竟然有几滴雨落下。对现在的谢敏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但此时,谢敏却动了。
  雨声点点,形势已变,这岂不是他最好的机会。
  但谢敏只是伏低了身子,他抱住小腹。
  原来谢敏终究也是人,他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他伏倒在地,轻轻地战栗。
  “谢敏,你远远的追来,难道就是为了躺在这里装死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是自东北角传来。
  “你将我手下之人骗走,一心助石泓玉解毒,石泓玉既已无碍,你不逼毒,竟敢以重伤之身,孤身犯险。”这一句竟是从西南角传来。
  这分明是一个人的声音。
  谢敏是绝不会听错女人的声音的,如果是一个人怎能如鬼魅般忽东忽西。
  “难道你只是为了给石泓玉引开强敌吗?”声音又到了东北角。
  普天之下,除了美妲己谁还能有如此可怖的功夫。
  只听这人又道:“江湖中人人说谢敏怙恶不悛,却对朋友最讲义气,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谢敏却笑了,“久闻波斯有一门四面八方的传音秘术,谢某今日见识了。”
  黑夜之中,谢敏看不见敌人所在,敌人也瞧不见他。谢敏本不该开口的,可是他已开了口。
  但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破空而至,其势凌厉,竟似自强弩中射出一般,转眼间已至谢敏身前。
  谢敏在地上一个翻滚,避开了来箭,但觉劲风袭人,满面生疼。
  这声音竟又响起,似还带着无限惋惜,道:“谢敏也有倒下的一天吗?真是叫我失望了。”听声音竟已至身前。
  谢敏避开了箭,却对准了这人踢来的脚,正中“气海穴”。
  这人笑意未尽,忽觉脚踝似撞到了硬物,微微发麻,她心中慌乱,忙即收脚时,脚底发凉,竟被谢敏脱了鞋子。
  谢敏笑道:“好客气。”
  这人忙退后一步,叱道:“谢敏果然风流成性。”
  谢敏道:“多承夸奖。”
  这人叹道:“你当真没中毒吗?”
  谢敏道:“我虽中了毒,却也吃了解药。一路之上,毒,早就慢慢解了。”
  这人冷笑道,好:“谢敏果然是谢敏,可是,你可知适才羽箭所挟的风中也有毒。”
  谢敏道:“我不是被吓大的。”
  这人咯咯一笑,衣袖轻微,退了开去。
  谢敏暗叹一声,忙闭住气,脚上借力,已跃开七丈,那人却已去得远了。
  荒野之中,又是声息全无,连风雨也突然停了。
  谢敏缓缓离开当地,这里,岂不是再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是谁?”
  荒野之中竟还有第三人在。
  谢敏却笑了,道:“是梁兄吗?”
  梁小民奇道,“谢敏?”
  跟着火折一亮,影影绰绰间,只见梁小民坐在地上,赤了双脚,似是刚刚睡醒一觉。
  他怀中抱了两人,面色忽明忽暗。
  谢敏抱拳道:“梁兄怎么来了此地?”他这一动,方觉手中仍握了那只鞋子。
  梁小民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谢敏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只淡淡的道:“见笑了。”边说边将鞋子收起。
  梁小民道:“你来做什么?”
  谢敏咳嗽一声,道:“我来追美妲己,无意间扰了梁兄。”
  梁小民道:“我没见到旁人,你请吧。”
  火折微晃,已然灭了。
  谢敏道:“是,在下告辞。”
  他知道梁小民不喜欢被人打扰,谢敏绝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
  熙熙攘攘,这是集市上常见的景象。
  此刻瑶镇集市挤满了人。
  谢敏躺在床上,斜睨着窗外,唇角笑意渐浓。
  他已在这里住了三日,每日都看着集市上行人往来,使他觉得人生虽然匆匆,总还有许多可爱可留恋的地方。他爱闭着眼听楼下的争吵笑闹。离红颜帖接帖的日子仅有半月,他竟还能在这里自由自在的做个闲人。
  突然红影一闪,窗口竟抛进来个绣球。谢敏自然看见了,他连眼都笑的弯了,俯身捡起绣球来到窗边。
  这绣球却是个方的,八角上缀了胭脂红的丝绦,做工精细之极。窗下立了名女子,正抬头向上观望,见有人露面,连连向他招手,道:“快扔下来。”
  谢敏见她十四五岁,明眸皓齿,穿一身粗布衣裳,却掩不住窈窕身材。他不由笑道:“接住了。”
  手上一松,绣球直落下去,竟砸在那女子头顶,又滚到了她手上。
  谢敏当然不会连一个绣球都扔不准,更不会无故去打一个女人,他自然是故意的。
  楼下的姑娘“哎呀”一声,骂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言罢转身便走。她年纪虽不大,脾气却不小。
  谢敏笑的更欢畅,索性坐在了窗格上,枕了双手晒太阳。
  耳听得门外店小二连声嚷道:“豆姑娘,您别介,哎呀,是金公子,您走好。豆姑娘错啦。”
  “吱呀”一声,房门已被推开,门旁闪进一个女子,正是适才楼下那年轻姑娘。
  这女子双手叉腰道:“喂,你给我下来。”
  谢敏跳下窗子道:“豆姑娘?”
  豆姑娘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店小二已抢进来,道:“豆姑娘,您消消气。”
  谢敏向店小二道:“无妨。”
  店小二看两人一眼,“嗯”一声弯腰退出。
  豆姑娘道:“你干什么打我头。”
  谢敏笑问:“在下可打疼了姑娘?”
  豆姑娘微微一愣,摸摸自己的头道:“那倒没有。”
  谢敏笑道:“在下是看姑娘头上有一根草,这才冒昧掸去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豆姑娘瞪大了眼,道:“什么草,我看你是胡说八道,砸坏了我的绣球怎么办。”
  谢敏苦笑道:“是在下的不是。”
  豆姑娘伸手道:“陪我的绣球。”
  谢敏奇道:“绣球不是在你手上吗?”
  豆姑娘哼道:“赔一个新的来。”
  谢敏不答,却忽地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居然拉到了自己怀里。
  豆姑娘一个不妨,头枕在他肩上,见他双目朗如晨星,一时竟怔住了,忘了挣扎。
  谢敏侧过身子“哗”地关上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悲喜

  谢敏不答,却忽地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居然拉到了自己怀里。
  豆姑娘一个不妨,头枕在他肩上,见他双目朗如晨星,一时竟怔住了,忘了挣扎。
  谢敏侧过身子“哗”地关上窗子。
  豆姑娘直气得跺脚,猛力推开他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古怪。”右手使力将绣球扔到他脸上去。
  但见绣球“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豆姑娘直骂:“连脑袋也这般硬。”忙弯腰去拣拾。
  谢敏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笑道:“这一次一定要赔给姑娘一个新的。”
  豆姑娘捡起绣球捧在怀中笑道:“想不到你还真听话。”
  谢敏道:“我一向只听女人的话。”
  豆姑娘羞红了脸,道:“你为什么关上了窗子。”
  谢敏早已关上窗子,她却直到现在才问,是不是她本希望谢敏能做点什么的,可是谢敏却偏偏什么也没做。
  谢敏道:“风大得很,我怕吹了姑娘。”
  豆姑娘眼中微含恼意,道:“瞎说。是不是有人瞧见你了,我看你衣着光鲜,不会是被债主追吧。否则,便是被仇家追杀。”
  谢敏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这就去买个绣球来。”
  豆姑娘双眉清扬道:“莫不是给我猜中了,你是江湖中人,难道,不怕我便是来杀你的吗?我适才若是这么刺你一刀。”她慢慢走到谢敏身旁,眼似弯月,笑的有些古怪。
  谢敏淡然道:“哦。姑娘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硬,想是因为做了太多绣球的缘故,你既不是江湖中人,何必卷进是非中来。”
  豆姑娘连连甩手,又窘又急道:“你怎知我的手不是拿兵器拿的。”
  谢敏笑道:“在下虽不用武器,好歹了也练了二十年功夫,练武留下的痕迹,我还是认得出的。”
  豆姑娘哼道:“我不同你说了。”转身便要出门。
  谢敏叫住她道:“姑娘,你的绣球。”
  豆姑娘头也不回,道:“欠着吧。”她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出,又重重摔上了门。这门又不是她家的,她自然不用惜力。
  谢敏暗叹一口气,却不阻拦。
  豆姑娘甫一出门,谢敏立时支开窗子。但见人群依旧热闹,豆姑娘手中没了绣球,远远的跑开。
  谢敏静静瞧着,脸上并无喜怒之色。他招惹了豆姑娘,却又不理,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会生气的,尤其是,他长得并不难看。
  谢敏在窗边瞧着,忽地直起身子,自窗口掠出,未及落地,便直扑出去。身旁的人甚至什么也没有看清,谢敏已直飞了出去。
  有人说,谢敏若落在水上,也不过一道波纹,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谁也不敢不信。
  谢敏追到街角,叫:“豆姑娘。”
  豆姑娘猛然立住了,软软摔倒在地。
  谢敏手上一抄,提了他衣领放在一处,顺手摘下豆姑娘头上的木簪掷出,人群中立时一阵哄乱,一人应声倒地。
  谢敏扬声道:“常大侠,你何必为难一个女子。”
  一人尖声道:“谢敏号称佛心毒手,果然怜香惜玉得很。”正是常柏的声音。
  谢敏脸色严峻,复又拈起豆姑娘头上的一枚银簪,右手微抬,道:“常大侠,在下请你留下一句话。”
  常柏冷然道:“便凭你手上一枚银簪?”
  谢敏道:“请常大侠以后莫再为难此人。”
  常柏不知身在何处,半晌也不应声。
  谢敏右手对着东南角,又抬了半寸。
  常柏道:“好。”
  黑影隐没,果然自东南角去了。
  谢敏回首解了豆姑娘穴道,豆姑娘软倒在地,一双妙目充满了疑问。
  人群四散,巷中突然静悄悄的,豆姑娘头上发簪已去,乌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谢敏轻拍她肩头道:“快回家吧。”将手中的簪子递给她。
  豆姑娘不接,反问道:“适才在客栈里你关窗时也是在救我吗?”
  谢敏安慰她道:“他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豆姑娘问:“你去哪里?”
  谢敏指指地上那人道:“我去埋了他。”
  豆姑娘轻抓他衣袖道:“他是坏人吗?”
  谢敏道:“人既死了,百罪便消。”
  豆姑娘颤声道:“你杀了他?官府是要拿人的。”
  谢敏笑道:“不碍事的,他们抓不到我。”
  豆姑娘轻轻放开手,忽地一笑,取了银簪,将发丝盘起,整整身上,展颜道:“我先走啦。你要记得又欠我一枚木钗。“
  谢敏不禁摇头,这世上最不能捉摸的便是女人,你若是看见有人做了任何离奇的事情,只要她是女人,那便不用吃惊半分了。
  谢敏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有时还是难免要吃惊。
  
  谢敏尚未扶起地上死人,只听铁链叮当,十多名衙役已站在了巷口。
  谢敏却恍如未见,仍是扶住这人,道:“女人的话有时也是不得不信的。”
  谢敏手上就是抱了二十个死人,这些衙役也绝拦不住他半步。
  但谢敏却顿住了,缓缓瞧了这些衙役一眼。
  为首一人道:“谢敏,今日就拿你归案。”
  谢敏叹道:“贝捕头,咱们多日不见了。”
  为首之人方正脸庞,五官端正,双眉墨黑,执一柄单刀,向谢敏道:“你束手就缚,我不伤你性命。”
  谢敏道:“哦,我若束手,你便能饶我性命。”
  贝喜道:“六扇门的话从来作数。”
  谢敏笑道:“贝捕头,你每次见到谢某便是这几句话,在下委实不知如何作答。”
  贝喜刚正的脸庞决无半分喜怒之色,淡淡的道:“我不过是例行公事。你令今上蒙羞,那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当诛你九族。”
  谢敏道:“谢某孑然一身,并无九族。”
  贝喜抽出钢刀,不再多说,刀锋闪闪,直对着谢敏胸口。他身后十余人散向两旁,微有些杂乱无章。
  谢敏叹道:“贝捕头真是为我下足了工夫。”
  贝喜道:“你若破了七行四纵阵,便任你走路。”
  谢敏道声:“得罪。”脚下如风,已到了贝喜面前。
  贝喜薄刀削出,直斩谢敏腰间,谢敏不退反进,人影一晃,已到了贝喜身后。贝喜转身,阵法大变,将谢敏围在了阵中。
  谢敏暗道:“好快的阵。”沉吟间,几人已攻了上来,谢敏将死人挟在腰下,避开了攻势。
  阵法重形更重神,阵中人若不能心意相通,往往自乱阵脚。这十一人终日同吃同住,在一起破案捉贼,于彼此的招式内力早已了然于胸。阵法不断推前,毫无破绽可寻。
  谢敏连还了十四招,尚未攻出半式,贝喜立在阵尾,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掌控全阵。
  谢敏长笑道:“贝捕头是要挤死我么?”
  果然贝喜催动阵法,越缩越小。阵中十人相貌平平,功夫更是平平,和贝喜相差径庭,谢敏却越看越惊,这阵法中若再有一人和贝喜功夫仿佛,那便将启星四纵阵一分为二,威力骤减,正是博不若专。要知天下高手何止一二,若要许多顶尖高手练此阵法,只能各自为营,四分五裂。贝喜为布此阵可谓煞费苦心。
  谢敏连连闪躲百余招,却仍未寻得半点破绽。他怀中本已抱了一人,给挤在阵中更是局促,他面前衙役使的峨眉刺,一招“精卫分水”刺他两胁。
  谢敏心中一动,道:“青州平渡君,原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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