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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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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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用的,因为他们两人都对人性的沟通带着热 爱来生活。 
   他们在语言上极富创造性,这使他们成为他们国家的文 学界中最巅峰的人物。他们的创造性是出以一种令人悸动的 方式,因而使他们置身于最广泛被阅读的作者之中—— 虽然 他们的内容之重量及对问题之含摄同任何最伟大的哲学家相 等,但他们两个都知道语言有变为自主的倾向,并且都鄙弃 文学界。 
他们两个都被音乐感动到迷醉的程度,但同样慎戒它的 诱惑,并与柏拉图及奥古斯丁相同,本质上怀疑它。 
   每一处他们都创造惊人单纯的公式。但对于通常的单纯 他们却充满关心,因为这种单纯为了给弱者及中庸之人以虚 假的支持,而意图用平板的,没有心灵的单纯,来取代那真 正的单纯—— 而真正的单纯是最复杂的人格发展之结果,正 如存在本身一样,它从不具有任何特定的理性意义。从没有 一个哲学家如他们一样提出警告:不要把他们的文学看得过 分单纯—— 那些表面上似乎非常浅显的文字。 
   事实上,他们以最彻底的路途趋向基本者,然而他们的 辩证活动却从未终止过。他们的认真追求未因任何教条上假 定的根基而终止,亦未受役于语言的目的,或美学上的蛊惑。 
  (C) ·攀·握·超·越·者 他们两人都寻求一条路径,这条路 径,对他们而言,是不能以超越的方式而中止的,因为他们 的反省是与现代通常的反省不同的—— 他们的反省不因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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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诸种明显限制而终止。对他们而言,反省是全有或全无的 问题,因而他们敢于要求无限。但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是 因为在一开始他们就生根于对他们所隐藏的事物:他们两个 在年轻时都提及未知的上帝。齐克果甚至在廿五岁时就写道: “虽然我还远不了解我自己,我却……崇敬那未知的神。”而 尼采在廿岁时就完成了他第一首令人不能遗忘的诗:给未知 的神: 
  我但愿了解你,未知者, 
你,在灵魂之深处紧紧掌握我, 巡回于我的生命如一场风暴, 你这不可思议者,我的血族! 我但愿了解你,甚至服役你。 在他们无限的反省中,他们从未能停留于有限的、可理 解的、因而是琐细的事物上;但他们亦同样甚少能够停留于 反省本身。这是因为他已经被反省全然穿过。齐克果想到: “从宗教上对我自己作了解,这已离我而去;我感到自己如一 条虫蠕被儿童所玩弄,存在对于我的抚触是如此不具怜悯”。 在他那不被任何人了解亦与任何人无关连的可怕的孤寂中, 他呼唤上帝:“上天的神啊!假如在一个人心中没有内在的中 心,这一切要向何处去遗忘,一个人如何能去忍受呢?” 
   尼采常意识到他在一片无限的海洋上漂泊,永久舍弃了 陆地。他知道,但丁与斯宾诺沙或许没有一个可以了解他的 孤寂;因为在某种形式上他们还有上帝陪伴。而尼采,则坦 荡于他的孤寂中,既没有人配匹,亦没有古老的上帝同伍,他 在这种孤寂中,刻画出查拉图 (Zarathustra)的面目,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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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永恒的回返,而这些思想带给他的惶惑与幸福是相等的。他 生活着,始终如一个受了致命伤的人。他因他的问题而受苦。 他的思想是自我觉醒的:“愿我具有去思考一切我所知之物的 勇气”。但是,在这无尽的反省中,一种深深令人满足的内含 显露出来,这种内含事实上就是超越者。 
   如此,他们两人都跃向超越,然而他们所跃向的超越却 是无人能跟随的。齐克果跃向基督教,那个基督教却是荒谬 的困思之物,是一种对于俗世之根本的舍弃,是一种殉道。尼 采则跃向永恒的回返以及超人。 
   因此,对尼采而言,那些最深切的理念,对我们而言却 可能是空洞的;而齐克果的信仰却可被视为乖离。尼采的宗 教中之诸象征,如果我们用刻板的方式去察看,就可能没有 任何超越性的内容:他所肯定的是诸种事务所构成的永恒圈, 强力意志,对本体之认肯,以及“欲望更深更深的永恒”之 乐趣。唯有细心并承担痛苦,才可使更深的内容浮现出来。以 齐克果而言,这个振醒了神学之最深的定义的人,却似乎象 是一个非信仰者以特别的技巧来强使自己信仰。 
   他们思想上的相同之处之如此令人吃惊,正是因为他们 显然的不同:一个信仰基督教,另一个强调无神论。在一个 反省的时代,那些真正已经过去的事物却仍然似乎在延续,但 实际上,它只是行尸走肉,人们生活在信仰之缺无中。抛弃 信仰及强迫自己去信仰是共同属于这一时代的。无神论者可 以看似信仰者,而信仰者又可看似无神论者;这两者都立于 相同的辩证之中。 
若非完全拥有传统,则在他们的实存思想中所产生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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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们两人都是在古典教育中长大的。两 个都有对基督教之虔敬的本性。他们的性向若非有基督教的 始源,就是不可想象的。多少世纪以来,那种传统形式的潮 流,他们以强烈的热情加以反对,但他们也在其中找到了历 史性的,对他们而言,不可毁灭的根源。他们把自己同那基 石 (这基石使他们的信仰得以完成)紧紧捆绑在一起;齐克 果的基石是他所了解的新约基督教,尼采的基石则是苏格拉 底之前的希腊精神。 
   但没有任何处所是他们的最终点:既非在有限物,亦非 在明显可掌握的基石,亦非在确定可攀握的超越者,亦非在 某一历史传统。似乎他们整个的生命,彻底体受了时代的摈 弃,碎破了,而在碎破之中呈现出真理,这个真理是其他方 式所无法呈现的。如果说,对于自我,他们赢得了历史上前 所未有的主宰,他们亦被命定孤寂;他们似乎是被推出来。 
   ·例·外·者 就每种意义而言,他们都是例外。身体方面,他 们的发育妨碍了他们的性格。他们的脸使人感到失措,因为 相当平凡。他们不象典型的伟大人物那样动人。似乎他们在 生命上都缺少某种东西,或者说,他们似乎是永远年轻的精 神体,从世间流浪而过,不具真实存在,因为他们与世界没 有任何直接接触。 
   那些认识他们的人,都因与他们在一起而感受到迷样的 吸引力,似乎在这一刻被提升到较高一层的生存形式;但没 有一个人真正爱他们。 
在他们的生命中,我们发现到特异的人,令人惊奇的事 物。有些人曾直接了当称他们为精神病。事实上,他们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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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做为精神分析的对象—— 只要做这种分析的人,不因他们 思想上的特殊高度以及他们本性上的高贵而引起偏见;确实, 若能如此,他们必可被带入光亮之处。然而,任何典型的诊 断或分类必然要失败。 
   他们不能被归入以往的任何典型(诗人、哲学家、先知、 救世者、天才)。由于他们,人性真质以一种新的形式出现在 历史之中。可以说,他们代表着人类的一些命运,一些牺牲, 他们在世间的路途是为他人而体验。以他们整体的生命做为 赌注,他们确实是现代形式的殉道者—— 然而这正是他们自 己不肯承认的。通过例外者的角色,他们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以敢于让自己触礁而言,他们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我 们因他们而得到指正。通过他们,我们对某种事物察觉到紧 密的关连,这个关连若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就永不能察觉 —— 然而事实上到现在我们还是不能确切了解这种事物究竟 为何。通过他们,似乎是真理自身在说话,将一种不安带入 我们存在意识的深渊。 
   即使在他们外在的境遇中也有着惊人的相似。他们两个 都在四十余岁突然结束了生命。在去世以前不久,不知生命 即将结束,他们两个都发动了公开且热烈的攻击:齐克果攻 击“教会基督教”及不诚实,尼采则攻击基督教界自身。 
他们两个都在第一次出书时就获得声誉,后来的新书随 即跟着无止息地出来,然而他们需自己出钱印刷。 
   他们两个都注定要去寻求反应,然而这反应却对他们不 具了解。他们仅仅是在一个没有任何事物敌对他们的时代所 掀起的一种骚动。他们的言语之美及其光彩,他们的文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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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之素质,以及他们的内容之富于侵略性,这一切都使人误 会了他们的本意。他们两个,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都被完全 了解他们的人所崇拜并加以偶像化。这个想越过它自身的时 代,可以说,只要从这两人的理念中随意拾取少许,就足够 使自己忙不过来。 
   现代世界从这两人所取得的滋养却用在玩忽上。人们从 这两人抽引而出的,不是无尽的反省之严重性,而是把反省 当作了诡辩的工具。他们的文字,正如他们的生命,散发着 伟大的美感魅力。众人因他们而学到的,是解除人与人之间 的关连,然而其目的却非为带向真正认真的基石,而是为了 铺设一个自由随便的道路。因而他们的影响与他们自身的思 想及生命完全相反,变成了根本毁坏性的东西。 
3.他们用以了解自己的方式:反对可替换性 自他们青年时开始,他们的问题就经由不断的反省而对 他们自身变得清楚。他们两个都在生命末期向回省察,给于 我们指示,通过他们全部作品的解释而了解他们。这个解释 之如此具有说服力,以致我们在今日可以按照他们的希望了 解他们。他们的一切思想在直接表现之物的背后仍隐藏着一 层新的意义。这一个形式是与他们的作品不可分的,因为它 不是一个偶然的附加物,而是他们全部思想本质上的一部分。 
   他们之所以把他们对自我的了解加以表达,是为了使他 们不致被误解。他们说: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出于 此,他们常常找寻新的沟通形式,并且在他们生命后期,将 这些作品向他们自身所显示的意义直接宣讲出来。他们也常 常用一切可能的方式,通过他们作品的暧昧性,为人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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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正确了解的路向。 
   ·他·们·的·自·我·意·识 他们两个都对他们的时代持有清晰的 看法,以高度的确定性,看清他们面前的一切,直至最微细 的部分:他们那时代是许多世纪以来所因循的那种生活方式 之尾声。但他们也同样察觉到,他们对于那时代的了解是唯 一的;没有任何别人看清时代的改变,然而日后将有许多人 —— 终至所有的人—— 将会慢慢了解。因此,他们必然拥有 前所未有的自我意识。他们的存在实况是特异的。他们不仅 意识到自己在精神界域中的优越—— 齐克果优越于他所见到 的一切人,尼采,大部分—— 甚至他们把自身变成了某种怪 异的东西:特异的、孤独的、世界历史之演进的命运表现。 
   ·他·们·对·于·失·败、·例·外、·孤·独·的·意·识 这一种其来有据的 自我意识,有时做片刻表现,又即刻被压抑—— 这种意识是 齐克果因通过基督徒的谦卑而和缓了的,而尼采 (齐克果亦 然)则因对人生失败之心理上的知识而得以减缓。再度使人 震惊的是,他们失败的形态其本身乃是他们特异伟大的条件。 因为这次伟大不是绝对的伟大,而是特别属于那一时代处境 的。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以何等相同的方式对于他们的生命 本质做了隐喻。尼采将他自己比做:“由未知的大能在纸上所 做的涂鸦—— 为试验一支新笔”。他的病态之正面价值,乃是 他永不获解决的问题。齐克果则想自己确“将被上帝大能之 手所扫除,如一次不成功的试验。”他感到自己是一箱子沙丁 鱼里靠着板条的一个。他的意念是“在每一代之中都有两个 三个是为他人做牺牲的,他们在颤惧中发现可用以保护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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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物”。他感到自己象是“语句中的惊叹号,对于全句没有 影响”,象是“一行之中被印倒了的字母”。他把自己比之于 一八一三年他诞生时通货膨胀时期的纸币。“在我之内确实有 某种东西可以成为伟大,但由于不景气的市场,我的价值变 得仅只一点点”。 
   他们两个都感到自己是例外。齐克果发展出一套例外理 论以之解释自己:他爱普遍者,爱人类之中的人性面,但把 它们认为是属于他人的,是否决于他的事物。尼采知道他自 己是一个例外,“站在例外的立场”发言,“因为它并不要求 成为一种法则”。他要求“注意法则的哲学家”,因为“他自 己只是一个例外”。 
   因而,他们两个的最终希望,乃是做为他人的警惕。齐 克果将他自己视为“一种试验用人”。“以人性的意义而言,没 有一个人可以模仿我……我是一个当他在危机时所可变成的 人,且如此说,是一个为研究存在的试验用兔”。尼采从他的 追随者们转面走开,说:“不要跟随我,而要跟随你自己”! 
   这一个例外性,对于他们的折磨之严重正如对于他们的 生命之重要,他们把它质定为—— 此处是他们同意的—— 纯 粹的心智状态,似乎他们被剥夺了真实的生活。齐克果说他 是“在身体上每一方面被剥夺了做为一个完全人的条件”。除 了作为一个心智之外,他似乎从没有生活过。他从未成为一 个人—— 或许至多有过童年及青年。他缺乏 “人性的动物 面”。他的忧郁曾将他带至“心智低能状态的边缘”。他的忧 郁是“只要他能够自制,就一定隐饰的,但忧郁使他在任何 事务上都成为无用,因为他不能自己决定任何事务”。尼采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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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他自己的纯粹心智状态:“由于过度的光亮,由于他的辐射, 被注定为不能去爱”。在查拉图的“夜歌”中他这般震动地表 现它:“我是光;啊!但愿我是夜……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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