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道(剑三策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不上道(剑三策羊)- 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现在什么时辰了?”
  “二更了。”
  二更,风怜目喃喃道,“我怎么睡着了,刚刚出去那个万花是谁?”
  “在扬州认识的朋友,”呆咩小心翼翼地看着风怜目,好像他是一团雪,一不注意就会化了,“我让他来试试,看能不能解掉你身上的蛊毒。”
  “嗯。”不甚关心地点点头,“城外那几个天策你通知到了?”
  “诶,啊,是,”没料到风怜目会提起这个,呆咩慢半拍地道,“原话告诉他们了。”
  楼下秦小鹿喊了一嗓子,“风怜目——不对,小的那只风怜目!怜心买了夜宵,下来吃!”
  怜心喊道,“师乎~!下来吃夜宵!”
  呆咩朝外面喊了声,“什么夜宵?”
  秦小鹿喊,“烤羊腿!”
  “……不吃!”楼下那两货真是闹心啊,呆咩吼,“怜心!要睡觉了不要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风怜目后知后觉地道,“小怜心也来了?”
  “嗯,今天晚了,哥你先休息,明天再见面吧。”
  风怜目点点头,身上异样的疲惫无力让他有点奇怪,是最近太累了吗,“你下楼去和怜心说下不要吃太多,这丫头会管不住自己。”
  呆咩点头,看着他哥躺平了,便要出去,刚转过身,又听他哥道,“明天李元朔那边你就别去了,这几天帮我多盯着点袁师道。”
  猛的转过身,呆咩一时语塞,直到他哥都因为他的怪异而露出疑惑,呆咩咬咬牙。
  “哥,知道今天是初几吗?”
  呆咩下楼,秦小鹿和怜心正围在桌上,吃得满手油。
  迟缓地移动到桌子边坐下,呆咩将两只胳膊搭在桌上,摊平右手,“肉。”
  怜心速度撕了些肉给他。
  从风怜目失踪到现在,大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烤得冒油的羊肉含在嘴里,他才感到强烈的饥饿感,胃部都快绞成一团了。
  看着某人十分安静有十分凶狠的吃相,秦小鹿一边将他的秘制“调料”撒在自己那份肉上,一边闲闲地道,“你不是说不吃吗?”
  “我刚刚发现我也是要吃东西的。”呆咩闷闷地道。
  怜心拿出小手帕,毫不吝惜地擦擦呆咩沾到鼻尖上的油,“听说大师父醒啦,师乎~你有木有问问他?”
  “问他什么?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呆咩颇有点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到食物里。
  之前光顾着他哥了,现在想想真是觉得可恶……那个李元朔有什么好!
  对了,“秦小鹿,如果我哥现在割断情爱之心,是不是就能把毒蛊遏制住了?”
  “你要怎么割断?”秦小鹿兴致勃勃地道,“阉了李元朔还是阉了你哥?你不想见血的话,我这边还有药可以一劳永逸。”
  “边儿去,”呆咩撕咬着羊肉,嗤之以鼻,“你能说点靠谱的吗?”
  “向我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光棍青年求助恋爱问题,你觉得这事你干的靠谱吗?”
  呆咩不说话了,吃,使劲吃。
  “怜心,水。”
  “师乎你吃慢点,我不跟你抢,嗝……”
  “……叫你不要吃太多!”
  秦小鹿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要不我上去教你哥吹笛子,让你哥爱上我?”
  呆咩差点成为纯阳宫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羊肉呛死的道士!
  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爱上你和爱上那家伙有什么区别?!我说过了不许对我哥有企图!”
  秦小鹿举起双手,“我发誓除了你哥体内的蛊虫,我对他没有任何企图,我收集他的血是为了研究才不是为了解馋————呃……咳,咳咳。”
  “……”呆咩默默地扭过头,对秦小鹿,他已经彻底、彻底无力了。
  怜心扒拉着呆咩袖子,“师乎~你到底有木有问啊?大师父为什么会喜欢上个男人?”
  呆咩没精打采地道,“他自己还想知道呢!他根本没想过他身上的蛊毒发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动情了!……他就是觉得李元朔让他很烦,非常烦,烦得天天都想着他。”
  呆咩送怜心上床睡觉,掖好被子,出门见秦小鹿也打着哈欠抱着一个药味诡异的枕头要进客房。
  “你现在可是走路都能睡着的状态,建议你晚上别出去了。”
  呆咩摇摇头,“我得去找下那人。”
  秦小鹿眨眨眼,“谁啊?你相好?”
  “不——是——”呆咩偏过身子,急步走了,“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他。”
  TBC

  51

  呆咩风一般落在陈符家的屋顶上。
  陈符不在家,出去了,回神策营了?
  偌大的府宅只有两间仆役房有人,此时也早已熄了灯烛。
  累了,呆咩抱着剑,坐在屋顶上,脚下是没什么生气的黑漆漆的府宅,头顶上是满天繁星,窃窃私语着为他铺展出一圈银光。
  陈符什么时候会回来?要不要等下去?或许该明天来,但是明天也有明天要做的事,后天,大后天……各种事情像是漫进船舱的水,将呆咩的白天黑夜都填得不留缝隙。
  年少的时候呆咩曾经半抱怨地对他哥说过,你天天在江湖上奔波,到底忙什么呢?
  风怜目当时回道,有时候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就不想袖手旁观,而江湖上这些事总是太多。
  现在他哥要多多休息,轮到他来做“风怜目”了,此时一人呆坐着,呆咩自己想想,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做不到他哥那样好,也从未想过。
  他只想让大家都能平平安安,不罹不伤地活着,不论是哥哥,徒弟,朋友,师门,还是……那个人。
  呆咩蹲坐在屋顶上,将头靠在叠起的胳膊上睡了,夜风轻轻地吹拂着他发冠上的带子。
  他心里有事,总想着说不定过会陈符就回来了,是以也睡不深,浅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就惊醒了。
  抬眼看看,院落还是黑的,没有灯火,天上的星星依旧没心没肺地亮着。
  呆咩陡然想起那一年深秋,洛阳灯市,火树银花,楼上的笑意盈盈的姑娘,楼下满街的面食香气……
  这座城池浸泡过大唐繁华如梦的时代,也曾守着一个孤零零的小道士走遍人声鼎沸的街市,想遍懵懂不解风情的种种蠢动心思,却哪里都寻不到那人,李沉浮。
  李沉浮为什么还不出现?我来找你玩啊。
  你在哪?
  现在坐在屋顶上,异常强烈的孤寂感铺天盖地而来,心境竟是与那时出奇的相似。
  陈符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哪?今晚还能见上吗?
  等待是世界上最焦心的事。
  不是矫情,也不是无情,呆咩只是想对他说声:那天的事谢谢你了。
  睡睡醒醒,呆咩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坐到所有星子都没了影,天空变成一片脏脏的白,陈符仍然没有出现。
  他后来才知道,陈符那夜便回神策述职了,直到第二次会审前都住在神策营中。
  他空等了一夜。
  这一晚上没睡好的不止呆咩,还有风怜目。
  呆咩没睡好是因为选错了睡觉的地方,风怜目则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轻抚额上红印,风怜目想不起来它流血时的感觉,它在他的身上那么多年,早就习惯,就如身体上无伤大雅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这个他习以为常的东西正像一条细小的裂缝,片刻不息地透支着他的精力与生命。
  它全神贯注地消磨着风怜目,还对他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都是你的错。
  第二日,大理寺。
  平时为李元朔送饭的人佝偻着身子进来了,头埋得低低的。
  带上屋门,那人如往常一般放下饭食,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开。
  “李元朔。”
  那人站直身子,声音清冷而淡泊。
  李元朔的笑容温柔得造孽,让人移不开眼的得天独厚。
  他本该道歉的,为了拖累风怜目被袁师道暗袭的事,但是他知道这话若说到风怜目耳朵里,风怜目只会觉得不屑,他说了反而做作。
  于是他说,“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吃。”
  就像他不是在拘押他的闭室,而是在自己府中,他是这里的主人。
  菜色不多,但好在精细可口,更何况还有酒,有酒杯。
  风怜目斟满两杯,“请。”
  “受宠若惊,今天这是什么阵仗?”李元朔看着面前酒水,微笑道。
  “上次你请我喝酒,这次我请你。”
  “上次我请你饮酒,但是我却没能与你共饮,确是憾事,不过——”
  “不过什么?”
  “风怜目不像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请我喝酒的人。”
  风怜目不答,李元朔话多不喝,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喝了。
  从风怜目进来时,李元朔的目光就在他身上转了好几圈,他眉宇间隐约不祥的暗色,让李元朔不禁担心。
  是受了伤吗?李元朔不动声色,也喝光了自己那杯酒。
  “你怎么又喝了?”
  李元朔轻叹一声,样子做足,“你亲自倒的,便是毒酒我也喝了。”
  风怜目少见地露出淡笑,“你这人看着一本正经,温厚正直,说起话来却这么油腔滑调。”
  油腔滑调,李元朔为两人斟酒,也只有风怜目有机会用这词形容他了。
  “我若有妹子或女儿,绝不会嫁给你的,非得被你欺负死。”
  “你现在去生个女儿,也来不及啦。”
  “也是,”风怜目浅笑着颔首,“不过你终是要成家立室的,这倒霉就让别人家尝吧。”
  李元朔脸上的笑容散了,浮现出另一种无可奈何的平静。
  房中一时安静得有点可怕。
  “你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现在便说了吧。”
  风怜目便说,“这件案子我现在有七八成把握帮你脱罪,你莫须忧虑。待此事一了,你去夏州,我去江湖,想来也不会见了。这酒便当你我互别践行吧。”
  李元朔静静听他说完,熟视良久,“……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
  “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朔,你不要想当然,难道你以为这次事情一结,我就会屈身于你?你以为我喜欢你?”
  风怜目语调不变地说着冰冷刺骨的话语,眼中更如冻结了一样,透不出半分情绪。
  李元朔不惊不怒,只是慢慢道,“我没有妄想过你一定要回应我的感情。……但是我也是个有时会做做白日梦的凡人。”
  我想从你那得到的太多,你的人,你的心,经年日久,这些欲望与贪婪早就堆积如山。
  “你想得太多了,”风怜目语带讽刺,冷笑道,“若是换了其他人,我也会这样为他奔波。我风怜目虽然不是圣人,但是向来不喜欢牵累他人。玉佩之事我也有责,帮你也是自然。”
  “……若是其他人,你也会来请他们喝酒吗?”李元朔态度仍然平和。
  “萍水相交,便以几杯酒水做结,也算善始善终。”
  风怜目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你可知道,我曾有妻子。”
  “知道,风怜目一夜怒斩二百兵匪之事,江湖皆知。”
  “我曾发过誓,此生只娶她一人。”
  话说到此,饶是李元朔气度涵养再好,也忍不住面露苦涩了。
  “……你很爱她,是吗?”
  风怜目微颤着闭上眼,桌下的手握紧了拳头,修剪圆润的指甲竟戳破了皮肤。
  他额上的红痕正疯狂得啃噬着他的神经,痛不欲生。
  他必须忍耐住,他不能让李元朔看出端倪。
  风怜目强忍着痛觉,睁开双眼,眼中的澄澈坚定表明他所说的话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假。“我若是对谁动情,必然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在这一生一世里,我会努力地为他好,不让他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我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直到终有一日,我从他的记忆里消失。
  李元朔只有苦笑,“我明白了。”
  TBC

  52

  酒尽了,话也说尽了。
  风怜目收拾起东西,这时他才想起曾经自警要戒酒的,也罢,便当这是此生最后一次饮酒。
  若是日后念起杜康滋味,记忆怕也避不开当日同饮的人了。
  “下次会审,我弟弟会来处理。玉佩之物证本就可疑,只要两方各执一词,我们咬定玉佩曾被袁师道所夺,胡搅一通,这玉佩的说服力就极轻了。”
  “然后便剩作为人证的袁师道了。”
  “你以为当如何处理?”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有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杀。”
  李元朔一笑,“不过若是袁师道此时被人杀了,未免太过蹊跷。”
  风怜目道,“我会谨慎考虑,不会让你与天策府沾一点点干系。”
  李元朔了然,诚恳道,“这事我欠你人情。”
  “以后如有一日用到李将军的,我也不会客气。”时间不早,风怜目微颔首,“保重。”
  风怜目提了食盒,转身欲走,冷不防身后一个冲力,他被撞得往前滑了半步,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李元朔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李元朔!”风怜目心跳如擂鼓,低声怒吼。
  “……”
  好一会,李元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他,胳膊勒住他腰腹,双手一直扣到他的腰侧。
  风怜目挣不开,他使不出太多的力气,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蛊毒的影响,只知道李元朔抱住他的刹那,心头的苦水就翻搅起来,弄得他心神剧颤,连他想拉开李元朔束缚的手都在发抖。
  “李元朔,够了,你要让我更厌恶你么!”
  “……我输了。”李元朔轻声说着,“这场仗我打输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了。”
  “你太自大了。”
  “你想说的都说了,也听我这个自大的人,把话说完,好不好?”
  李元朔温柔的声音像是在与风怜目请求,却不容置疑地将风怜目禁锢住,分毫不动。
  “先放开!”
  “不行。”
  “你!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怕我还没说完,你就跑了。”李元朔少见地有些疲惫,将头埋在风怜目颈边,“我总是捉不住你。”
  额头的剧痛仍在持续,风怜目要控制自己不露出异态已是费劲精力,手上早就没力气给李元朔下狠招了。
  “李元朔,你对我只是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