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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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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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

  “李大帅并没有想占据贵国淮南之地,那都是大周皇帝所为。现今国主如果能与李大帅同心协力,光复汴京,大帅情愿把淮南数州交还贵国。”

  徐铉插嘴说道: “张大人所言差矣。我国主向来一言九鼎,言而无信的总是中原大朝。国主知道李元帅现在遇上了麻烦,但李元帅和赵天子原本都是周朝重臣,有什么事不能和解?兄弟之间打起来,外人不论给哪个撑腰,也只能落下埋怨。”

  “徐大人不愧是读书人,说出话来都是仁义道德。如今赵天子不讲仁义,篡位自立,国主出兵帮助李大帅,就是帮我大周重返道德之域嘛。退一步说,就利益而言,唐国昨天失了淮南,如今若不尽早定计,明天李大帅一离开淮南,失此屏障,贵国恐怕连金陵也难以保全了!”

  “张大人,我主正是为了保全金陵,才不敢妄发一兵一卒啊。”徐铉针锋相对。“至于李元帅离不离开淮南,我们岂能做得了主?”

  张崇诂知道再难劝动李璟,拱手告辞。

  回到扬州,张崇诂把此行的始末向李重进做了禀报。李重进哼了一声,说道:

  “让本帅到唐国歇息游赏?这不是羞辱本帅吗?好个李璟,给脸不要脸,那就走着瞧吧!”

  “大帅,李璟会不会把密信交给赵匡胤哪?”张崇诂骨碌着眼珠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封信交不交给赵匡胤已经无足轻重了,本帅不到青州赴任,就是反了!”李重进全然没有注意张崇诂的表情,只是咬了咬牙,把决心下定。

  “好!大帅既然成竹在胸,下一步就是巩固淮南,联络河北,答应李筠,四面起兵,把 
 
 
赵匡胤的新朝搅个天翻地覆!”

  “崇诂,泗州是淮南的第一道屏障,你一定要替本帅守好!”

  “大帅放心,崇诂生死以报!”张崇诂信誓旦旦。

  离二十六日还有三天,相国寺已经戒严。赵匡胤为什么要选择在相国寺庆祝第一个长春节呢?一是此寺乃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去处,在那里欢庆佳节,有与民同乐的意思;二是此寺比较近便,出了宫城正南宣德门不远,往东一拐就到了。这两天潘美、赵普等人按照范质的意思,已把禅寺布置得非常华美,尽管此寺数年以来香火甚盛,人烟簇集,但汴京之民见到如此恢宏壮观的气象,还是头一遭。

  一切准备得井井有条。赵匡胤乘着金涂象辂,走在前头的是潘美率领的仪卫,花盖睥睨伞后面,十六枝画戟分成两队,其后是长条黄旗,分别画着交龙蹲豹。再后是十六枝木刃长矛,黑亮的木杆上绘着丝丝云气。大小鼓角由四排身穿红衣、头戴红帽的乐手吹吹打打。象辂后面是赵普、李处耘等随侍的文武大臣,径直朝相国寺而来,范质、魏仁浦等大臣们早已恭候在寺内了。辰时刚过,寺门前连放鸣鞭三十四响,代表新天子三十四岁诞辰。大雄宝殿之前百官就座,恭祝皇帝万寿无疆,随后是乐起乐落,钟声轰鸣。所有的排场全都做完,礼部官朗声宣布大宴群臣,场下顿时喧闹起来。

  足足闹了一个多时辰,宴会才告结束。赵匡胤今天格外高兴,也就多饮了几杯,阎承翰带着两个内侍搀扶着他进入殿旁的一间禅房,赵普随后跟了进来,问道:

  “陛下是否要在此稍事休息?”

  “朕今天高兴,就在这里偷一会儿闲也好。”赵匡胤点了点头。“赵卿,朕又想起在商丘的时候,你时常给朕讲些典故,朕听得蛮有些意思,所以世宗皇帝要你的脑袋,朕舍不得给他,朕还想让你这颗脑袋给朕倒出些故事来听呢!”

  赵普慌忙跪地叩头,说道:

  “臣谢陛下洪恩厚德!”

  “起来吧,如今这小小禅房里只有朕和你,朕猜想你这个鬼头一定又有些故事要讲了。”赵匡胤说着,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赵普对他说有件宝贝寄存在相国寺,问道:“你近前来,说说那件宝贝吧!”

  赵普站起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陛下可知道陈桥驿那件黄龙袍是哪里来的?”

  “想必是潘美之流从宫内弄出来的。”赵匡胤未加思索地答道。

  “陛下万事英明,这件事可猜错了。”赵普诡谲地笑了一声。“陛下想听故事,臣就为陛下讲讲这件龙袍的故事吧。臣从瓦桥关九死一生逃回商丘,有一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位仙女飘到节度府中,把一件黄袍交给臣,说是宋微子命她前来,让臣把这件黄袍穿在大宋天子身上。臣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果然看见身边放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黄龙袍。”

  “宋微子?朕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记不清了,你给朕说说明白。”赵匡胤听得有兴趣,问了一句。

  “这宋微子乃是宋国的开国之君。当年商纣王沉湎酒色,荒误国政,他哥哥微子屡谏不听,只得逃亡而去。后来周武王灭了商纣,找到微子,恢复了他的王位。武王死了以后,周公姬旦摄政,为了安抚商朝遗民,命微子在商丘这地方建立宋国,商朝的遗民对他非常爱戴。微子死后,商朝遗民在此地积土成丘,为他建了一座大坟,从那以后,这地方才改叫商丘。再往后,微子就成了宋国人心目中的神灵,所以人们为他建了座微子庙,一年四季祭祀他。唐高祖李渊为什么把商丘这地方取名叫宋州呢?就因为此地是古代的宋国。”

  “嗯,不错,说下去。”赵匡胤听得入神,酒也醒了许多。

  “当时臣见到那件黄袍,觉得这梦做得蹊跷,忙不迭骑上马找到微子庙,想得到神灵指点。可是磕了几十个响头,那微子神像依然笑而不言。臣出了庙门,一抬眼看见一个裁缝铺,只见那铺子前站着一个姑娘,真把臣看呆了,原来这姑娘的相貌和臣梦见的仙女一般无二!臣急忙上前询问,姑娘回答说,她确实到节度府里送过一件黄龙袍。臣问她受何人嘱托,姑娘说她是在微子庙里烧香时听神像所嘱。这件事听起来有些离奇,可臣一联想到瓦桥关姚内斌写的那句话,便明白陛下该穿这件龙袍了,这才把袍子交给了潘将军和李处耘将军。”

  “于是就有了朕黄袍加身?”赵匡胤盯住赵普的脸,又问。“你说的这个姑娘现在哪里?朕倒真想见一见呢!”

  “禀陛下,臣前些天所说的宝贝,就是这位姑娘。”赵普说完,扭头出了禅房,对候在门外的阎承翰说: “快去把盈盈姑娘请过来!”

  赵匡胤酒全醒了,只见盈盈翩翩走进禅房,跪在他的面前。

  “民女薛盈盈拜见皇帝陛下!”

  尽管赵普讲得拐弯抹角,但这事毕竟来得突然,赵匡胤一时弄不清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仙人还是凡人。

  他仔细打量着盈盈姑娘,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和人们传说中的仙子并不相同。但他隐隐感到,此人和他寻常所见的世间女子也不相同,那双眼睛除了妩媚之外,还流露出一些聪慧,一些坚毅,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透。

  “平身,听朕问话。”赵匡胤开始怀疑赵普的话。“那件龙袍是你所刺绣?”

 
 
 
  “是。”

  “受谁所托?”

  “是民女在微子庙里烧香时受神明所嘱。”

  这话与赵普所说如出一辙,然而这并不能证明真是微子显了灵,因为赵普完全可以与她串通口实。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自己身上的龙袍出于这位女子之手,是可以肯定的了。赵普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带到汴京也不重要,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也是肯定的了。

  赵普一直在偷眼觑着赵匡胤,他看出皇上对盈盈并无反感,即时奏道:

  “陛下,臣以为盈盈姑娘有助立宋朝之大功,其功在前,其封当随其后!”

  赵匡胤没吭声,瞅了瞅盈盈,半晌才问:

  “只你独自一人吗?”

  “民女还有位母亲,母女相依为命。”

  “陛下!”赵普又奏道。“臣已为盈盈姑娘的母亲赁好房屋,离臣的住处不远,日后生活有臣照应,绝无问题。”

  数日之后,薛盈盈被册封为昭仪,入居懿德宫。





第十六回 永德安置曹彩霞

  张永德从澶州回到汴京已有数日,他并没有急于入朝,而是在街市上到处闲逛。当他看到京城里市肆井然,民安于业的景象,才真的对赵匡胤服气了。他命副将李汉琼到丞相府给范质打了个招呼,范质连忙奏报赵匡胤,赵匡胤下旨在大内的后花园万寿阁中会见张永德。

  万寿阁是个不大的暖阁,构筑十分精巧。赵匡胤之所以不在大殿、偏殿而选择在这里与张永德会面,是想减弱政治气氛,显得亲密一些。二人在阁内对面而坐,酒肴已经摆好,赵 
 
 
匡胤见案上摆的是小盏,便唤阎承翰:

  “换大觥,朕今天要与张驸马烂醉方休!”

  阎承翰急忙拿来大盏,索性把酒壶也撤下,直接用酒坛倒酒。

  “驸马兄,请!”赵匡胤热情洋溢。

  “陛下原来这样称呼永德,永德欣然受之。如今陛下已是大宋天子,还要如此称呼,永德实在消受不起。”张永德欠了欠身。“臣一生不会说假话,所言都是出自肺腑。以往的鲁莽,陛下不要见怪,因为那时臣与陛下俱为国之爪牙,并无君臣伯仲之分。如今天命有归,君臣有分,臣绝不想因此而坏了朝廷法度。”

  “驸马兄扯远了。今天这里只有兄弟,没有君臣!”赵匡胤的话也非常坦诚。

  “是不是兄弟在心里,不在嘴上。”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酒过三巡,张永德忽然问道:

  “不知陛下对臣有何安排?”

  赵匡胤放下酒杯,反问道: “将军一向功勋卓著,如今为大宋朝驻守北边,朕并无惊动将军之意,不知将军何出此言哪?”

  “陛下,臣不尊陛下时,可以刀剑相向。如今既尊陛下,定会倾尽肺腑肝胆为陛下计。虽然如此,臣还是想问陛下一句: 陛下不觉得把臣放在京师北面是个威胁吗?”

  “张将军,你把朕想得太狭隘了吧?”

  “不不,陛下不这样想,可臣却不能不这样想。”

  “为什么?”赵匡胤打断张永德的话。

  “陛下一万天里圣明,免不了有一天会饮醉,一旦哪天有奸臣诬臣谋逆,臣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愿陛下保臣一家老小平安,除去臣的兵权,给臣一个偏远州郡,让臣踏踏实实地孝敬母亲。若能如此,臣便感谢陛下大恩了。”

  赵匡胤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发酸,他低下头来,恻然说道:

  “如此看来,张将军是不愿再为大宋朝驱驰奔走了?”

  “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说实话,臣回京后四处都看过了,如今的宋朝旦复旦,日日新,万民拥戴,八方顺服。陛下猛将千员,貔貅百万,不必非臣不可。何况臣满身伤病,眼下再行军打仗,只恐力所不及。臣只想歇息歇息,养好身体,日后陛下果真还有用得着臣的时候,再回朝效命不迟。”

  赵匡胤知道张永德是心倦了。他是个直性子人,既然他真想暂歇一时,也只好遂他心愿,想了想,说道:

  “如今新朝方立,多少人为谋得高位想方设法,绞尽脑汁。难得驸马兄有激流勇退之心,朕不胜钦佩。这样吧,邓州武胜军节度使新丧,如果将军不嫌僻远,那里没有烽烟警报,朕许你终生为此节度,你看如何?”

  张永德离席敛衽,跪在赵匡胤面前,说道:

  “陛下所言,正合臣的心意。臣打算先到邓州安排一下,然后去商丘接母亲和妻子。”

  “商丘?老夫人和夫人住在商丘?朕怎么不知道?”

  “陛下与臣都是戎马倥偬,哪里顾得上说这些。再说臣的母亲是继母,妻室也是名存实亡,故而极少与他人提起。”张永德颇为感慨地说。“如今好了,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了。臣此番赴镇,不想带多少兵马,只需几十个随身侍卒就可以了。”

  “永德将军,朕的好兄弟!”赵匡胤颇为感动,扶他起身,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尽管对朕直说。”

  “臣既然想过几年清静日子,又不能置公务于不顾。臣帐下原有一位副将叫李汉琼,也曾是陛下的爱将。臣请求让他担任武胜军节度留后,为臣处置军府庶务,不知陛下能否答应?”

  “李汉琼虽然生性木强了些,但也是个耿直汉子,有他在你身边,朕就更放心了!”

  从大内出来,张永德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骑上马回到家中,竟主动来到曹彩霞房里。

  “见过皇上了?”

  “见过了。”张永德说。“皇上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到邓州去赋闲。请庶母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今日陪庶母吃一顿饭,明日去商丘看看母亲。”

  曹彩霞听罢此话,心里一阵别扭: 他的母亲虽非生母,但年纪已老,在那个辈分上。而自己这个“庶母”比张永德还小十来岁,怎么能与他母亲相提并论呢?他的妻子也比自己年长几岁,先不说人家肯不肯喊我庶母,就是喊了,自己敢答应吗?有脸答应吗?去邓州原本是件好事,可以躲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图个清静自在,州郡里公务又不多,永德会有更长的时间呆在家里。即使张永德不碰自己,只要他在家,自己心里也不会那么空荡。

  “永德,你一口一个庶母,是从真心里喊出来的吗?”曹彩霞突然问道。

  “庶母说哪里话?永德七尺男儿,从没有说过违心的话。”

  “我既是你的庶母,那庶母的话你又一句都不听,我还算什么庶母?”曹彩霞说着,眼圈有点红了。

  “庶母,神明在上,从见你的第一天,永德就对你十分恭敬,这一点永德走到哪里也问心无愧。就算是没有答应与你同檐而居,也都是为了你我的名节呀,庶母务要明白永德的心迹。”

 
 
 
  “那好。”曹彩霞应声说道。“如今我再求你一件事,你如果答应了我,我终生做你的庶母,如果不答应,你就是不拿我当庶母看了。”

  “庶母请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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