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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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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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骑手和他们之间隔着几层的人群,突进不进去,而挨着萧景秋与许怀清的士兵则由于事出突然,一时惊慌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弓箭手——”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唤道。
  萧景秋喘了一口气,握着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流在地下的血粘在她的靴底,黏稠而湿滑,使得她每一步迈得都格外小心,而那些虎视眈眈围在周围的士兵,则死死地盯着她,想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要了她和许怀清的命。
  前景门的大栓,她是抬不动的,只能许怀清去抬,所以,她必须守在他前面,确保他周全。
  因为是混战,大范围的放箭是不可能,但愿今夜值守的弓箭手里没有神射手吧——这么想着,一支铁镞狠狠贯穿了她的肩膀,一箭之力,竟然使她退了数步,若不是许怀清护住了她的后背,只怕她已丢了性命。
  “怎么样?”
  “没事——”
  怎么会没事,左肩开了洞,全身的血都向着那个洞流去,源源不断地带走了她的力量,甚至连刀都拿不稳了,只是,她怎么甘心就在这个地方倒下,她还要和那个少年一起同游壮美山水,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实现,怎么能遗憾地如破舟搁浅?
  “坚持住,有人来了——”
  萧景秋闻言格住了面前的长刀,望了过去,不知何时有三名黑衣人出现在了城门口,他们穿一袭黑色的衣衫,身形魁梧,打头的将一把陌刀使得行云流水,熟悉的招式,熟悉的眼睛,萧景秋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忍住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
  “果真是有情有意啊——”许怀清在背后低叹了一声,伴随着这一声喟叹,前景门的大栓重重落在了地上,有人躲避不及,顿时被砸昏在地,“快走——”许怀清用力扯住了萧景秋的衣袖,将她自身后甩了过去,萧景秋猝不及防重重摔在了大门之上,“你先走!”她拉住许怀清急道,一双眼却看到了别处,在外围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被花灯笼得模模糊糊的长街之上,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不消说,定是得了消息赶来的西京卫。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两边夹击?
  秦时远,这个寄托了她生命全部爱恋的人,她怎么会留他一个人在险境?
  “听我说!”百忙之中,许怀清一把扳住她的肩膀,“我要你在这里替我们守住门,不然休说他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不,你守门,我要去——”
  “我去救!”萧景秋话未说完,只听许怀清语调寡淡地道:“你去救他,若是有个意外,不啻于要了他的命,所以……顶好是你们都活着,横竖……我没什么牵挂——”话未说完,就见一人一刀向着秦时远所在之地劈了过去,萧景秋微怔,总觉得在这一刹那,心中有某个地方忽然变得柔软而酸涩了。
  只是,这修罗之场,却没有半分温柔的空间,只盼着,花好,月圆,人双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从未感受过这样兵荒马乱的夜,犹如那些近在咫尺的征战,它总是在身边,衍生着这样那样的传说,却未在这传说中亲历过,兀自想象着,自己在这样的传说中一定应付得体,经得起杀戮,受得起悲伤,只是却不知道,当它突然降临的时候,是这样的快。
  和秦时远之间,只是隔着三个人,却看到了那一杆长、枪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后背,透胸而过,而被秦时远护在身前的,则是许怀清的后背。
  那一个瞬间,整个世间停顿了下来,那些近在眼前的血腥杀戮,那些记忆中的花前月下,都化为了夜风中的冷刀,穿透了她的胸膛,她的心跳得太久了,似乎是有些累了,终于不堪重负地停在了这个时刻。
  人群之中,大危之时,萧景秋从来都不肯放松的陌刀:白云,就这样无力地掉在了地上,在她的眼中,只有年少时惊鸿一瞥的青年将官,着皂袍,不卑不亢,英气勃勃……后来,她长大了,他也蓄了须,修剪得很整齐,衬得唇总是似笑非笑地翘着,就像他骑着马伴行在她的车边,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不可捉摸的神情太过动人。
  “时远——”萧景秋哽咽着喊出了那个名字,然而她那点声音在呼喊声中被迅速淹没了,她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加无力,她甚至不敢再看他第二眼,纵然他的眼波从未这般温柔这般留恋,只是那一丝瞩目的血红静静地在他的嘴角蔓延,触目惊心。
  他的气息越发激烈,身体也瘫软了,若不是许怀清扶着他,大概就要立即倒在地上,这种时刻,她应该冲上前去,用手挡住他的伤口吧?只是,她一步也动不了,仿佛是被定在了原地,拒绝承认那个重伤的人是秦时远。
  他为什么不喊她一声呢?为什么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他呢?若这是一场噩梦,他为什么不立即唤醒她?如此可怕,如此真实。
  直到……面前的小兵深深将刀刺入了她的肩膀,那么痛,足以令她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景秋——”他咳嗽着惊呼了一声。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刻,他还要为她忧心?
  萧景秋就地一滚,在血海之中拾回了白云,她发狂了一般砍翻了面前的人,仿佛整个人都化为了利刃,变成了这狭小城门中最可怕的存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她拼命地靠到了秦时远的身畔,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来不及说,架住了他的半边身体,狂性大发地带着他向开了半扇的城门冲去。
  她顾不上悲伤,顾不上哭泣,她要他活着!
  “你带他走!”许怀清果断地将秦时远架上了马背,对萧景秋道:“不要管我,我一定能脱身,约定的地方见!”
  萧景秋不是没有看到后面的刀光剑影,她也知道许怀清在这样的阵仗下万难脱身,可是……当一定要选择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又分外自私地将生的机会留给了秦时远,他是她的全部,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的生命,更勿论是他人。
  “景秋。”秦时远静静地笑道,“我走不了了——”
  “不,我必须和我走,我们说好要一起在梨花树下练刀,说好要一起过日子,说好要成为夫妻的……”
  面对手足无措,即将崩溃的萧景秋,秦时远没有再说话,英翔早就预料到萧景秋会去闯门,当收到消息后,他第一个请缨来接应萧景秋,他隐隐觉得今夜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重逢了,只是却不想这样应验,他曾想过为她付出生命,可这样的机会若是再迟一些就好了。
  他还没有堂堂正正地牵过她的手。
  他还没有为她日日画过眉。
  若是可以,他还想和她再一次放马原野。
  只是,时不待我。
  秦时远颤抖着摸了摸萧景秋的面颊,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吻上了她的额头,她的睫毛不断地颤抖着,眼睛如同惊慌的小鹿,真是个傻姑娘,在这样纷乱的世道上要小心翼翼地才能保护好自己。
  多么想,亲自护着她走完这一生一世,可今夜就要说再见了,心中永远可爱着的少女,那一枪带走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以后的路只得请许怀清同她走下去了——秦时远微微笑着跳下了马,将一把匕首插入了马臀,马儿受痛疯狂地冲了出去,马背之上的萧景秋回过脸来,只见那个黑衣黑甲的人挥舞着一柄刀杀入了人群,用尽了力气将人群之中的许怀清甩了出来……那么大的空挡,他没有办法防守了,数枚长刀在一刹那贯穿了他的前胸,饶是这样,他还微笑着用身躯堵上了城门的缝隙,她看到闪亮的锋刃在他的胸膛中数次地进出着,在火把下亮得像是他身躯上的白斑。
  年少有轻眉,竹郎细细抹
  “秦时远——”萧景秋勒住疯马回转,在箭雨之中抓住了许怀清的手,但那一双凝视着她的眼却逐渐失去了神采,她终于失去了他,在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之前。
  是他,用他的命换了他们的命,他兑现了他的承诺:用生命守护了她。
  ……
  这是一个幽长而寂寞的梦,她从未见过大海,却在梦中梦到了大海,那书中记载着的阴沉的、风浪滔天的大海,无情地在梦中永无止境地拍打着——她仿佛被困在了一座山岛,连接着岛外与大海的是一条长长的栈桥,栈桥的尽头有一盏灯,可是海风那样的大,它总是飘忽的如风中之烛。
  饶是这样,她也愿意长睡不醒,就这样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的枯荣。
  在梦里,他会伴着他,纵然是一动不动,一笑不笑,他站在一棵大树之下,树已经枯死了,是灰败的褐色,枝条繁盛而僵硬,像是死去的时间太久所以变成了石头,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一如他,神情也是淡淡的,只是一尊供人欣赏的雕像。
  可她无所谓,在梦里擦了他无数次,那双眼没有眼泪,由石头雕成的,在眼窝里积攒了细小的灰尘,好像总是擦不干净一样,她用自己的袖子不断地扫去他眼中的风尘,她不能让他再为她流泪。
  失去了才知道,他曾为她那么痛苦过,也许是因为太痛苦了,不如做一个石人,没有心,亦不痛。
  秦时远,这一次换我,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不离不弃。
  “还是没醒吗?”
  “没有,受的刺激太大。”
  一辆马车疾驰在大路之上,这是一辆简陋而寻常的大车,赶车的是两个年轻的男性,可定睛看去,他们实在太过英俊,与身上那一袭补丁衣衫并不相称。
  “天快黑了,找个镇子落脚吧。”
  “好,景秋也该换药了。”
  萧景秋这一倒,七天之内就没有再起来,许怀清在当夜就找到了英翔——他扮作了游商,贴了两颗大痣,在距离约定地方不远的山神庙中借宿,也多亏了英翔,萧景秋与他的伤才能在第一时间被处理。
  “马上就要出晋州了,不如往蠡县去,转到再到束州——”灯火之下,许怀清与英翔饮着冷酒,商量着。
  “蠡县现在正乱着,景秋这样子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怕是难以走脱。”英翔沉思一下,“不如现在晋州待上一两天,看看她的情况。”
  “只怕旭阳王再派追兵来。”
  “应该是追不到了。”英翔笃定地道,“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要去哪里,而是要景秋尽快醒过来,我们一路赶路,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而且药材也有所短缺,再走下去,我怕她有危险。”
  “行医的事,我不懂,既然如此我明日寻个地方待几日便是了,客栈终不能是久住之地——”
  “嗯。”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喝着杯中的酒,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有个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去耀光,萧家在那里有一处庄园,也是萧家老族人所在之地。”
  陡然间,许怀清的心极快地跳了跳,他和英翔对望一眼,毫不掩饰情感地冲到了萧景秋的床边,那一张惨白的面上有一双失了灵动的双目,怔怔地又虚无地望着他。
  “我看不见了,是吗?”萧景秋笑得分外豁达,“这样也好,唯一能看到的便是时远了。”
  那个他,满眶满眼的他,纵然冷硬的成了一尊雕像,但只有这几分像,也是极好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耀光虽然是个晋州边缘的乡下小地方,但晋州历任知州都知道这是个不可小觑的小地方。
  萧氏一族,历经三朝,代代手握重兵,就连耀光的萧氏都人人皆兵,骠勇善战。
  许怀清和英翔驾着大车,车轮辘辘地行驶在耀州的田间土路上,已进入了萧氏聚居的小洲村,正是农闲时分,田间地头并未看到多少人,许怀清低声道:“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成为旭阳王的靶子?”
  “应该不会。”英翔勒住马头,跳下车来,往前方一指,“前面有很多人家,我去打探一下。”
  “等一等。”萧景秋的声音传了出来,她摸索着拉开了车帘,将一块玉佩递了出去,“直接去找族长,他看了这个就会安置我们的。”
  “好。”
  英翔这一去,就去了许久,许怀清挑开了帘子,外面那么烈的日光,萧景秋却毫无知觉,她只是向着风来的地方微微侧了脸,“回来了?”
  许怀清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的脸,因为大病,她脸色蜡黄,眼圈青黑,可就在这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伤悲的痕迹,平淡地仿佛如同是伤了风罢了。
  那一日在城门口,许怀清知道她是舍了自己,想要保住秦时远的性命,可死得却是秦时远,大概她心中也会不甘吧?
  许怀清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落了帘子,在马车外站了许久,说一点也不喜欢,是假的,被她舍弃的时候,心中也有些微酸,可经历了这样一场,隔着死死活活的人事,再靠近,却是难上加难了。
  “那一日,是我对不起你。”萧景秋先出了声,隔着一道布帘,声音很稳,“但是,若是能再选,我还是会护着他。”
  “我明白。”
  “谢谢你肯原谅我。”
  “人总是自私的,易地而处,我也会这么做。”许怀清脚下踩着一块石头,脚尖不自觉地用了力,石块陷在了地上,和地面齐平,许怀清用脚扫了扫,石头上盖了些许浮土,一如他的心情,被无声无息地掩盖了。
  “景秋。”
  “嗯?”
  “若是痛,可以哭出来的。”
  “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去想,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怀清。”
  “嗯?”
  “你以前说过,萧家是你依附的对象,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别离开我。”
  许怀清微微怔住了,心底有那么一丝丝不敢相信的窃喜,他轻嗤了一声,道:“天下之大,我这样一个叛臣,又有何处可去?你多虑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布帘被拉开了,萧景秋循声望了过来,只是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更没有任何感情,冰冷得如同一口枯潭,“我想要你同我一起留在耀光。”
  “为什么?”许怀清微微蹙眉。
  “耀州附近有一处极大的绿林势力,我们要将他们收编,然后,在耀光起兵。”
  “不和你二哥汇合?”
  “不,我们需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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