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色无疆 全集加5番外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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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 全集加5番外全-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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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本与北夷使者约定今日作最后答复。臣不才,代为前往。使者已然应诺。”他不知的是,那北夷使者出身草原,虽居文职,却也不是喜欢咬文嚼字之辈。如今被他和杨焕之一柔一刚,一软一硬,一前一后弄得头昏脑涨,实是想早早脱身。因此昨夜思量再三,见有些条款虽无利益,倒不过分,才爽快同意。

条款谈妥,议和已是成功一半。明泉心情略为好转,“这便好。”

“只是使者提出,议和事关两国邦交和诚意,希望皇上能移驾两国交界的夏家镇,与北夷摄政王在神灵见证下签此和议。”

北夷摄政王?明泉沉默了下,“是跋羽煌么?”

“听使者口气,他似是准备议和之后便登宝称王。”

明泉笑笑,倒看不出厌恶,“那朕倒要备份厚礼了。”

“皇上?”孙化吉担忧地唤了一声。

“朕没事。其实朕倒十分佩服他。心思缜密,能屈能伸,果断决绝,雷厉风行……朕会时刻记得有一个这样的对手卧在我大宣之侧!”

孙化吉不禁心头一震。自南下以后,一众大臣里,他与明泉接触最多,但每接触一次,又会将上一次的印象悄悄推翻。她似乎在不停的成长,以一种罕见的速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不断鞭策,让她不停前进。

英明如先皇,怕是早已预料到这般结果,所以即使引满朝错愕不满,也要将她推上帝座!

“各地税赋上缴如何?”

“除荧、樊、雍三州外,其他州俱已缴纳。”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中属鄄、缅两州最先。”

蓝晓雅?静安王?她点了点头。看来蓝晓雅暂时还不准备与她为敌。

“哦,缅州官员让臣代静安王向皇上请安,并言静安王想递折子回京看看。”

几个兄弟姐妹中,静安王年纪最小,等他们活蹦乱跳时,他还嗷嗷待哺。虽说不亲,但她心里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奶娃娃还是十分欢喜的,因此道:“让他递来,朕准了。”

孙化吉道了声是。

春税既收得七成,国库就还算充盈,“各地的赈灾银也要惦记着。”

“臣遵旨。”

明泉见诸事已定,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让北夷使者定个日子,朕一定前往。”

“皇上。”孙化吉想了想,还是道,“夏家镇地处两国交界,虽在议和条约上归属我国,但北夷历年在此部署大量兵力。臣以为,此行……安危难测。”

“再难测可有在雍州所遇的难测?”她淡然道,“何况北夷内乱刚平,跋羽煌还未坐上王位,在这个时候与大宣翻脸属最最不智。”

“臣正是担心如此,被有心之人所趁!”

“天下有心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朕岂能一一惧之?况且若他们真有此本事……朕倒履相迎!”

议和(下)

明泉掀帘看两旁景色急速倒退,第一次感到官道如此之长,恨不得插翅而飞。

随着一声马嘶,漫长的滚轮声骤止。阮汉宸下车刚伸出手来,明泉已自行跳下车来。站在杨府门口的正是当日家丁,见到正要惶恐下拜,那香裙纱摆已然擦门槛而过了。

明泉熟门熟路地在杨府穿梭,严实几乎小跑才能跟上。凭着记忆穿过正厅,杨大嫂正倚门探望,见到她急忙下拜道:“民妇……”

“杨大人呢?”

“皇上请随民妇来。”杨大嫂利落回身进了门里。

门里是个小院落,纵横不过五六步。一群男女老幼挤在院子里向里探头探脑,见到杨大嫂又拥了过来,“嫂子啊,杨大人到底要不要紧啊?”

“好歹给个信啊,我爹还在家里等消息呢?”

“杨大人有什么打算啊?”

七嘴八舌的热闹非凡。

明泉这才知道杨焕之家人丁旺盛,竟不是先前以为的一门几口即是全族。

“闭嘴!”杨大嫂实在烦得受不住了,眼珠一瞪道:“你们都给我一边去!”

一个中年文士越众而出,身子不偏不移地碍在她面前,“不如让我替大家进去探望探望表舅。”

杨大嫂是听杨焕之说皇上有可能会来,才眼巴巴地跑出来迎驾,哪知道出来容易回去难。杨焕之健朗时,对这些好吃懒作的亲戚向来不加辞色,他们倒也不敢如何。如今他一病,他们就急吼吼地上来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沾点好处。杨大嫂知道这群人都不易打发,但是一来吃不准明泉愿不愿意曝露身份,二来也不愿家丑外扬,让皇上看了笑话,因此一时进退两难。

明泉原本已是不耐,见他们不但堵在门口,脸上还颇为幸灾乐祸,不觉怒从心起,“汉宸,开路。”

中年文士只觉胳膊一疼,整个人已经腾空摔了出去。

明泉趁其他人还没回神,一个跨步,越过众人,径自推门而入。

其他人反应过来,见状正要叫嚷,便见杨大嫂一个侧身挡在门口,呵斥道:“爹平素来往的,哪个你们惹得起?!”

众人私下一琢磨,也觉有理,倒不敢在嚷嚷,不过守在门前的脚步半分没有移动。

明泉一开门,药味泉涌,关门后更浓,她抬眼便看到几个御医正坐在一边窃窃私语。见到她也不意外,毕竟消息是他们递进宫的,因此只转过身道:“参见皇上。”

“免礼,杨卿病得如何?”

那个曾为沈雁鸣治过伤的御医率先道:“杨大人乃是操劳过度,殚精竭虑,又没有得到及时调理休养之故。”

“那要如何调理休养?”

他为难地看了看内室,小声道:“杨大人的病状恐非一月两月,而是常年累积所致,实是……请皇上恕罪。”

明泉听得心头一阵冰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再贵重的药朕都可以想办法取来。”

“皇上,人之体魄犹如四季,有春有冬,不能强求。臣与几位大人商议过,只能开些方子,以尽人事。”

“可是冬过春来,四季总能交替不歇。”

他沉默了下,才叹气道:“因此四季能与天地同寿,凡人只得短短数十载。”

明泉朝他们一一看去,却找不出半点生机。

“是……皇上来了么?”伴随着起身时衣服的稀琐声,杨焕之沙哑的嗓音响起。

深吸了口气,她转身拨开帘子,只见杨焕之颤着手欲翻被下床。“杨卿,”她一手按住被子,一手帮他将枕头扶正,“朕命令你躺回去。”

虽说站在眼前的是当今天子,但也是个双十不到的少女,如今竟老气横秋地照顾自己,杨焕之不禁老脸一红,“臣,臣躺回去了。”

“北夷使者已经同意议和条约,杨卿居功至伟啊。”

“臣不敢居功……孙大人能言善辩,胜臣……良多。”他说话十分辛苦,往往说一句,要歇息一会。

明泉不忍他辛苦,笑着拍拍他的手道:“杨卿好好休息,等你好一些了,朕再来看你。礼部的事情不用操心,朕让连相先帮衬着。”

“皇上,”杨焕之眼中光芒突然一盛,“臣,愿保举沈南风为礼部尚书!”他这句话说得又急又快又无半分预警,不由让明泉一楞,随即道:“杨卿不要多想,礼部尚书之位朕只有交予你才放心。”

“皇上,臣已是……知天命之龄,倒没什么放不下的。唯一遗憾,不能看到我朝……重创北夷,扬四海威名……”原来北夷连吞大宣五城,如入无人之境,不仅是她肉中之刺,也是大宣每个爱国之士的心上之伤。明泉眼眶微湿,跋羽煌……朕能理解处于你境地的所作所为,可朕不能原谅!终至一天,朕会将大宣高高托起,不再任人宰割!

杨焕之顿了一会,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急了,竟似要把肺咳出来。

明泉忙叫道:“御医!”

御医们急忙进来,却被杨焕之单手猛挥,不能接近。

明泉怕他激动,连忙道:“你们先出去。”

杨焕之这才放下手,等咳嗽稍停,才虚悬一口气道:“臣无碍……臣还未把话交代完。”

看他死命要开口的样子,明泉实在不忍打断,轻握住他的手道:“朕在听,杨卿慢慢说。”

杨焕之又喘了两口气,才渐渐缓下来,“我朝不乏有才,咳,有识的文士大儒,却欠缺独当一面的……大将。镇北国公在我朝武将、之中……原、排名第三,没想到竟……竟……咳咳咳……”

明泉不做声地听着。

“罗、蔺两位郡王,俱是年事已高……且与镇北国公相差……无几。”明泉明白他指的是领军作战能力。

“而高阳王……”他嘴巴动了两下,“不过人云,亦云……纸上谈兵,并未上过战场。”

这倒是她第一次听到对高阳王的负面评价。以前耳闻的他总是无所不能,面面俱到,无怪太子汤在他长大后渐渐视为眼中钉。

“皇上……”他手中一紧,“臣入朝以来……共侍两朝,先皇待我,恩重,如山……臣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臣有负先皇,有负先皇……”说到动情处,竟泪湿前襟,不能自抑。

“杨大人。”明泉反握住他的手,想起父皇生前音容,也是泣不成声。

过了半晌,她只觉得抓住手的劲道慢慢变小,抬头看杨焕之泪犹在面,却歪头闭目,人事不知的模样,急忙唤道:“御医!”

御医们再度冲进来,把脉观面后,松了口气道:“杨大人只是睡着了。”

明泉略略放下心来,“你们轮流看守……”原本想说万勿差池,但想到御医先前的结论,却也强人所难,因此改口道,“务必周到。”

御医们连忙称是。

慢慢站起身,她从袖中掏出巾帕擦拭了下泪水,才开门而出。

杨大嫂见她眼下红肿,紧张地问道:“爹他?”

“由御医看着,已经睡下了。”

杨大嫂舒出口气。其他人却狐疑地想从她脸上再看出点消息。

“杨小姐呢?”

“她哭晕了三回,相公正在劝他。”杨大嫂道。

明泉点点头,叹息一声,也不再说。

众人见她要走,自发地围了上来,却被阮汉宸等人挤在外面。

“这位小姐,我们担忧杨大人病情,可否透露一二。”一个秀才打扮的青年在一旁作揖道。他面容俊秀,不可多得,只是胭脂味甚浓,想来平素甚得女子青睐,说话间还不轻不重地抛了个媚眼。

明泉烦躁皱眉,“将所有闲杂人等统统扔出去!”话音甫落,正有人想反驳,便听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有抗旨,斩立决!”

这些人平日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大人物,但戏文也没少看,知道能说出抗旨和斩立决当今天下只这么一个人,而这个人的一切特征刚好与眼前少女吻合。因此再无人敢异议,适才还死赖不走,现在却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好爬快点。

同一条路来回,却是两般心情。来时心急火燎,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回时轻裘缓进,那丝侥幸却碎落在御医的口中。她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但得到了什么?

父皇、高绰君、斐旭、慕流星、杨焕之……或生而远走,或死而相隔,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在女子中,她的手并不算小,但也只能握住几本书籍,几支狼毫而已。

她究竟还能握住什么?

马车缓缓停下。阮汉宸掀起车帘,见到她双目微红,瞬间眸中牵动千般情绪,原先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轻声道:“皇上。你若是想哭……臣可以守在这里。”

明泉诧异地抬起头。

他目光坚定而温和。

她嘴角微弯,敷衍似的稍纵即逝,探出一手扶住车厢,一手搭住他肩,一跃而下。

严实站在她旁边,眼睛却看着前面。

两旁高墙斜瓦,白道直延不绝。在这墙下道上,却有一名青年绰然而立,素衣青丝,质朴无饰,却掩不住天然而成的绝代风华。

明泉听到自己的心陡然一跳,暖流如出闸洪流,在胸腔里汹涌翻腾。随着步伐慢慢靠近,那暖流竟溢到眼眶,呼之欲出。

“今天又来赏月?”她微微仰起头,“有点早。”他的眼睛很漂亮,似棉絮白云中两点黑玉精魄,乌黑柔和,若瞧得久了,还有点点灿星在眸中闪烁。

“那是你的泪光。”他的声音在遥远的九天外响起,慢慢传入耳中,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将刚才心中所想道出口外。

“每个人疲惫的时候都会哭。”安莲环住她的肩,“皇上是天子,所以可以比他们哭得久一点。”

两滴泪珠滑下,她笑骂道:“胡说,皇上也是人,为什么要哭久一点。”

他将她轻轻按入怀中,“那就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明泉握住他的衣服,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找不到堤坝来阻挡。她似乎要将短短半年多时间内所经历的巨变都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哭到后来,她竟渐渐忘记为何而哭,只是泪水不停地流,流得头晕脑涨,呼吸渐难,直到肿得再也翻不起眼皮。

安莲心疼地看着怀中明明才双十不到的少女,即使他的衣襟湿了大片,他却始终没有听到她哭出来的声音。这种压抑的痛,让他抚慰的手变得沉重如铁。

泪水停歇后,她伏在他胸前许久,久到他以为她已经睡了过去了,她才慢慢抬起头,抿着唇问:“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安莲慢慢弯下腰。

明泉楞了下,“是不是脚麻……啊!”双脚腾空,她看看微暗的天色,又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俊容,“我……可以自己走。”

安莲抱住她,与突然靠近数尺的阮汉宸目光微微一触,又淡淡移了开去,抬脚朝承德宫门走去,“我的衣服湿了,正好遮一下。”

风吹到眼皮上,微微刺痛。她下意识得将头埋到白衣内。

……他身上的香味很淡,是梅凛然的傲香,和斐旭的不同。

……他的体温并不高,和斐旭不同。

……他的发丝乌黑如夜,斐旭的发丝清亮如昼,不同。

……

想着想着,久哭后的疲惫不期然袭至,身体渐渐放松,缓缓睡了过去。

夜半,一声闷雷划过天空!

严实在门外急报,“皇上!御医署传来消息,说杨焕之大人……在子时三刻……病故了。”

门内半晌没有动静,严实还待再说,却听到明泉幽幽道:“朕知道了。”

严实想起明泉落在承德宫外的眼泪,心中黯然,朝等在阶下前来传讯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永谐五月二十三日。

礼部尚书杨焕之卒。

宣舜帝追封为一等忠勤伯,赐良田十顷。擢沈南风为礼部尚书。

武举(上)

安莲终于在钦天府的精密演算下浩浩荡荡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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