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会被打破。
小白菜是商品。
这是现实。
余寻瑾并没有为她正名，她自始至终都是商品。
哪怕在这个男人心中，这个女孩的份量是绝对不同的。
但是在别人眼里，这个女孩啊……不就是仗着自己长相清纯美丽，勾搭上了这里的大老板么？
谁都知道，余寻瑾不会出尔反尔。
他的冷酷无情，与外表的彬彬有礼简直就是极大的反差与讽刺。
可是这个人，为了这个女孩，竟然从裴南伽手中将她硬生生夺了回来。
为什么会这么说？
谁都不是大嘴巴……不，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本来是不会泄露到外界的。
他们明争暗斗，其他人最多看个热闹。
谁都不敢管，连打听消息都被禁止。
这两人，一人可以代表皇室，另一人称得上是地下王国的国王。
正因为如此，就算谁都不敢去干涉他们的事情，却一个个都保持着高度好奇心。
这件事……关于小白菜这件事，看裴南伽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变了。
过去那么风流倜傥，与任何女子都能谈笑风生。
如今呢？
他似乎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这难道不已经是要六月飞雪天下红雨的程度？
呵，其实有点夸张了。
因为裴南伽的作风问题，别人还以为他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呢。
本来不是的。
现在……
他失去了一个人。
不对，是一件商品。
仅仅是一件用钱就能买得到的商品。
对，问题就在这里。
买得回来，为什么买不回来？
除非是……买家不肯卖。
不然，难道裴南伽还出不起这个价么？
原本只是买卖关系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拥有无数奇珍异宝的人，就算这天价的商品损坏，应该也不会觉得可惜。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再往下发展的话，说到底，也只是两男一女之间的情感纠纷。
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
不会，也不应该，牵扯到……第四个人。
某一日，小白菜陪余寻瑾用过午饭之后，余寻瑾不知为何被女皇召进宫去。
接下来，她该是无所事事，想办法打发时间的。
可是。
莫名其妙的，稀里糊涂的，浑浑噩噩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一个贵妇人面前。
嗯？
女皇陛下？
她此刻不应该在接见余寻瑾么？
小白菜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女人，一时间忘了要行礼。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阶级制度严明的时代，根本没有要对上级行礼的概念。
看，之前同为皇亲贵胄的裴南伽，就从来没有要求她行礼。
“坐吧。”
女皇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只是随意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庭院之中。
侍卫之流似乎被女皇遣远了。
她是想要单独和小白菜说什么呢？
小白菜点点头，“多谢女皇。”
女皇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笑。
“余寻瑾没有教过你宫廷礼仪？”
小白菜坐下之后，仿佛小学生练坐姿一般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
听到女皇的话，小白菜心中有一瞬掠过一丝不快。
女皇的态度，似乎是很平易近人，像是要她唠唠家常。
但是很明显，根本不是这样。
女皇刚才的那句话，我们可以这样翻译来看。
没有教养。
教育者的失格。
然后，我们换个人打比方。
这就好像是在对你说……“你爹娘没有教你规矩？”。
是的，她就是在侮辱人。
虽然听起来……多么平易近人的慰问呐。
“余先生什么教给我了。是我自己健忘，是我不懂规矩。”
护短的语言，张口就来。
不难听出……更何况对面是个习惯玩弄权术的，同样是阅人无数的女皇陛下。
女人在对待感情的事上，直觉特别的敏感。
她如何听不出，这个女孩对于余寻瑾的庇护。
“余先生？你是这么称呼他的？那么他呢，怎么称呼你？”
小白菜敛下眼眸。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她想要的东西，除非她不要……不，就算是自己不要，也绝对不会给别人留下一丝一毫。
我们不说女孩对余寻瑾到底存不存在真情。
但是她想要得到他，这就是结论。
“他叫我的名字。我和余先生之间立场鲜明。我是他的物品，我自然要叫他先生。但是再过分的称呼……比如‘主人’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叫的。”
“哦？”女皇若有所思的在小白菜脸上巡视了一圈。
她想要看出，小白菜有没有在说谎，小白菜会不会心虚。
从来不说谎的人，就根本没必要心虚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早就是我侄子的人了。怎么现在，还留在余寻瑾身边呢？”
终于转到正题了。
小白菜抿了抿唇，“那两位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清楚。我只是作为商品被卖出，然后再作为商品被回收。买主的意思，或者余先生的意思，都不代表我的意思。而我的意见，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女皇陛下，我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告诉你。”
闻言，女皇掩着嘴笑了几声。
“看来，你不只是有出众的外表，脑子也很清晰。怪不得……我那个侄子为你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你应该还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作为女皇，手底下臣子的情绪也是要顾及的。而作为姑姑，侄子这般日渐消瘦的模样，我怎么忍心看下去？”
小白菜抬起头，平静的看向女皇。
“女皇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你对余寻瑾来说，只是一件商品，那么只要能够给他合适的价格，他总会愿意忍痛割爱的。可是对我侄子来说，你现在是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他为了你，别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府宅里的女眷，似乎也有想要遣散的意思。当然，我不是赞成他风流成性，但是你也知道，那些女子都是贵族们送来的。再送回去的话……那就是在打贵族的脸。这个孩子，为了你什么都不管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出面解决这件麻烦事。”
女皇陛下，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嗯，历朝历代，对于统治者的长相似乎也很讲究。
听说，如果孩子天生残疾，或者长相不佳，会被直接剥夺继承权。
哪怕这个人异于常人的聪明，拥有惊世的才能，也是一样的。
国家的颜面啊，就是皇帝的脸啊。
到哪里都一样，到哪个世界、哪个朝代都一样。
都是看脸的。
女皇陛下其实已经四十出头了。
看起来却像三十几岁，和余寻瑾站在一起……唔，或许还是有点像姐弟，不过是很登对的那种。
女皇陛下没有丈夫，只有情人。
她的子嗣众多，最大的儿子，完全可以和余寻瑾称兄道弟。
但是那又如何？
这是女皇，她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不都应该是她的么？
身为女皇，没有这点权力，还做什么皇帝啊？
“所以说，女皇陛下，我的意见……依旧不在考虑范围内，是不是？”
这句话说出来，已经算得上是冒犯了吧？
坚忍不拔的小白菜。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么？还是你自己想要留在余寻瑾身边？我的侄子……比不上他？”
小白菜突然就笑了。
露出了八颗牙齿，还笑出了声。
是什么让她觉得那么好笑？
“女皇陛下，多谢你的礼遇。可是你我心里都清楚，我是奴隶，被贩卖的奴隶，我没有人生自由，连人权都没有。如果问我的意见，无论是余寻瑾还是裴南伽，我都选择拒绝。”
……
“你都听到了。她是这么说的。不管是你还是南伽，她都不抱有恋爱之心。”
！！！！！
小白菜猛地回头。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就算是被拒绝了……余寻瑾已经习惯被这个女孩拒绝了。
他面不改色的走过来，将手搭在少女肩上。
“她的意见，不纳入考虑。女皇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让她自己选择，你会尊重她的选择？这种形式化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不管她怎么想，她都只能是我的东西。”
……
是……这样么。
这到底算是……护短呢？还是侮辱呢？
“如果我以女皇的身份命令你？”
“我敢做，就敢承担后果。”
说着，余寻瑾手上用力，强硬的将女孩扶起来。
“我纵容你至今，你心里清楚是因为什么。若是真的打算和我作对……你就要做好随时可能人头落地的准备。”
“悉听尊便。”
前提是……她杀得了他。
“余寻瑾，你为了这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是么。”
余寻瑾看向她，微微一笑。
“正好相反。我不做赔本买卖，所以任何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不会放手。”
包括名利富贵，包括怀中女子，自然更包括自己的项上人头。
他的意思……
无论哪一样，女皇都拿不走。
“可是你为了她，公然和我作对。”
“我以为在女皇的统治下，我们这个国家，算得上是民主时代。”
说完，余寻瑾搂着小白菜的肩，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就这么走了。
完全视女皇的威严于无物。
临走还不忘嘲讽一番。
嗯，现代社会，就算等级制度还存在，但表面上……对对，我们提倡的是和平民主。
最起码，贵族们，要享受应有的权益。
你是女皇，你就能夺人所爱了？
把别人家的小姑娘，做主转手给自己侄子？
这事要是真就这么成了。
这个女皇的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第66章 第四颗玻璃糖
平衡这种东西，一旦被打破，很难再次恢复原先的状态。
就像是那句话，破镜难重圆。
女皇喜欢余寻瑾，看重余寻瑾，想要得到余寻瑾，那么就会在很多时候给他提供便利，哪怕这个人在做一些和皇权和贵族对着干的事情，她也会适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
无论是作为一个皇帝被人挑衅威严，还是作为一个女人被挑选尊严，她都没理由原谅余寻瑾。
政治，向来充斥着勾心斗角虚与委蛇。
是肮脏的。
很肮脏的。
明面上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私底下，她一个女皇陛下，还不能够为所欲为么？
什么叫公开的秘密。
谁都知道。
谁都不会说。
本是一个提供给人极乐的销金窟，若一下子变成了真正的地狱……该如何是好呢。
来这里消费的都是贵族。
贵族的权益，都是系在女皇手上的。
女皇下了命令，他们哪里敢不从？
女皇的命令是什么？
不准他们再去那里消费？
让余寻瑾变成一个穷光蛋？
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关门大吉，余寻瑾手中掌握的财富也足够他吃几辈子了。
不怕没钱，不怕没权，他似乎并没有弱点这种东西。
所以呢？
要怎么做呢？
贵族们接到的命令是……破坏。
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带着人去打砸抢。
而是另一种，更加卑劣，卑劣到极致的手段。
顾客是上帝。
顾客永远是对的。
在这里，顾客是贵族，商品是奴隶。
出了高价，要怎么对待到手的商品，那自然是顾客的自由了。
原本来说，这里算是个高雅的地方。
虽然是商品，但是他们接受过一定的教育。
普通的商品和艺术品到底是不同的。
对待艺术品，我们会小心翼翼，会知道要珍惜。
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
每天的每天，都有伤痕累累的少男少女被人从房间来抬出来。
严重的，会在接待完客人之后直接送进医院。
所幸……不，不幸的是，没有人死亡，甚至没有出现什么致命伤。
致命的精神，而不是肉体。
不过，受了伤之后，身体的某部分不能自由活动，他们还如何再接待客人呢？
然后，就会有一些客人专门指定某个卧床不起的病号。
接下来就是我们熟知的顾客投诉与调解的环节。
再说一次，对于服务行业来说，顾客永远是上帝。
嗯，不管他到底对不对，总之，不能说他错。
调解中，自然不是顾客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前提是，不要得罪顾客。
顾客能挑选商家，商家当然也能挑选顾客。
更何况余寻瑾这个人，一般人真的惹不起。
所以啊，他们根本就没有“惹”。
余寻瑾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将所有的客人都赶出去。
他们是正当的买卖关系。
商品质量不好，一个不小心被玩坏了……对，如果双方固执己见，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生活中，这种事屡见不鲜啊。
顾客说是商家的商品质量不好。
商家说是客人使用商品的方式不对。
听谁的？
有些东西，都是很主观的。
我喜欢的你不喜欢。
我觉得好看你觉得难看。
我感到炎热你却感到凉爽。
或许就双方而言，当真谁都是有道理可讲的。
就算是余寻瑾，面对这种你讲道理也没有用的情况，同样会感到焦头烂额。
因为不是一件两件，而是每天都在发生。
这样下去，他不如直接撒手不干，带着心爱的小姑娘远走高飞更好呢。
尊严和骄傲，是一方面。
还有更重要的，另一个方面。
他可以走，谁都拦不住。
但是，这里的其他人呢？
留下的烂摊子，要怎么办？
如果说，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女人的嫉妒，女人的怒火，女人的阴谋诡计……当真是连男人都会感到可怕的。
女人仇视另一个女人，就会想要毁掉她的身心。
余寻瑾很忙。
忙到除了晚上入眠时能够抱到心爱的女孩，其他时候，无时无刻都有人来找他去解决纠纷。
就算你划黑名单，贵族太多划不完呢。
另外就是，划到最后，万一发现……啊，没有任何可以允许进入的客人了。
很难堪的局面。
余寻瑾没有想过要造反。
可是女皇似乎不打算让他在这个地方立足，想要将他逼上绝路。
在一个国家，你若是得罪了统治者，不就是与整个国家为敌么？
若非想造反，谁会冒着得罪女皇的危险，去帮助一个她欲处之而后快的人？
……
若非想造反？
从冷漠的旁观者，到积极的投入者。
只需要一个非常简单的契机。
在某个下着阴雨的傍晚，余寻瑾不知被谁叫了去。
作为这个地方，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小白菜可以任意穿梭在每栋建筑物间。
她的身份有特殊性。
余寻瑾和裴南伽都青眼相看的女孩。
因为这点，哪怕再垂涎她的美色，都不敢有人轻举妄动，还要避着她走。
现在呢？
女皇陛下……给了死命令。
毁掉她。
毁掉她。
用尽全力毁掉她。
将她弄得破破烂烂，再也拼凑不起来。
什么方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