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时分，你找到了摔伤了腿的落九霜。
“颜帝……”落九霜在不明亮的夜里只见了一袭红衣，青丝凌乱的她慌乱的大喊着你的名字。
“落九霜！”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扑过去抱住落九霜的，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从何而来？
你背起落九霜，走在寒冷的黑夜里，听着耳畔猛然吹过的风，鼻尖连寒气都显得那样奢侈。
落九霜安静的趴在你的背上不吵不闹，走了好一段路你才问了句：“还醒着么？”
落九霜又搂紧你的脖子，算是应声，你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风雪夹着些许霜，打在他们脸上，身上，结成霜。
你忽然停下来，躲在一棵倒下的枯树背后，捡来枯枝堆成小山，而后风雪停了，你点燃了篝火，将落九霜放下来烤火。温暖的火苗直扑落九霜的脸，烫得她连连后退。
“呵。”你见状笑了笑，而后笑道：“落九霜，你把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烤一烤，不然会着凉的。”
落九霜这才脱下来结成霜的袍子，猩红的颜色在火苗刺啦的声音里逐渐融化，挺得直直的一块块也都软了下来。
“阿嚏！”落九霜果然是着了凉，眼神也有些迷离。
你扒了扒火堆，然后坐到落九霜背后去，从背后紧紧搂住她。惊得落九霜不知所措，手中的袍子险些落在火堆里，还好你及时拉了过来扔在一旁。
“怎么？害羞了？”你似挑逗少女一般挑逗她，顺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庞。你那长眉一挑，及其妖邪。
落九霜不答话，就静静的在你怀里挡风取暖。
篝火升起火焰，映红了两人的脸庞。落九霜见你又是沉闷，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死气沉沉的，像个老骨头。”
你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脸庞说道：“都活了几十万年了，能不老？传说中我是怎样的？”
落九霜靠在你怀里，回忆着说道：“别人都说你阴狠毒辣，不择手段，性格直爽，活泼开朗，嚣张跋扈。”
“那你现在觉得我身上没有这些？”你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落九霜仰头望你，说道：“你没有了性格直爽和活泼开朗，嚣张跋扈我也没看到，高冷倒是有。”
“哈哈……怎么？你还想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温柔的看着她，为她理了理乱发。
落九霜看着你这般温柔的神情，而后痴痴的问道：“颜帝，你以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落九霜这么一问你瞬间失了神。
“我以前是如何模样？”你心中暗自叹息，“还有人记得我从前的模样？”
你忽然笑了笑，而后无所谓的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冰冷无情的，而后我是冰冷多情的，现在，我是冰冷无情的。”
落九霜听不明白，难道这是一个轮回？落九霜没有经历过任何情爱，她也不懂，在她眼里功勋卓著才是第一要紧事。而她这一次的任务只是为了征服你，她信誓旦旦说的话，发的誓，她一定要做到的。
“天山雪莲？”落九霜看着天山上泛着白光的地方。
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盏盏冰灯燃在山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四处冒出来泛着白光的圆圈。
“是谁？”你微微皱眉，而后望着眼前的柴火发呆。
落九霜见你神游，便轻轻推了推你的肩头，而后问道：“你平日里就发呆？”
你听着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站起身说道：“走，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你背着落九霜往穆九峰峰顶走去，黑夜里落九霜看不清你的脸庞，却总是听见断断续续水滴落下的声音，还有你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枯荣楼。
你带着落九霜来到枯荣楼，看着那百尺高楼，还有四根长长的铁索在哗哗作响。
你闭上眼，苦笑道：“这是枯荣楼，这座楼和崆峒山的千景阁一般高。只可惜，这里面装的都是妖魔，并非美景。”
你面色沉重，回想方才看到的白光，心里猜想是不是白兰？可他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落九霜，你可知这枯荣楼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看着她，认真的问。
“不知。”落九霜远远的便嗅到了妖魔横行的气息，杂乱，暴戾，令人反胃。
“世人都只知道我年轻有为，杀人不眨眼。却不知道我那一身修为从哪里来，这枯荣楼中尽是法力不浅的妖魔，却都不过是我用来练功的邪物罢了。”你说得像忏悔，眼神却冷漠。
“有一个人在等我，而我，还不够强大。”你冷冷说了这句话后便静静坐在枯荣楼前，一言不发。
落九霜静立无言，从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便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受到了触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你，若有所思。
雨雪宫。
你背着落九霜回来的时候，白兰早就走了。
“我……”落九霜似乎也感到为难，面露尴尬之色。
“那就住在这里吧，我正好缺一个人暖被窝。”你心里明白白兰想要什么，你本不想留下落九霜，可话到了嘴边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句挑逗的话。
你转身笑着看着她，心里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漫上心头，仿佛似曾相识，抑或，你就单纯只是想留下这个丫头。
夜里。
你坐在案牍上，努力回想，心中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或许是忘了什么。
落九霜则是坐在床上，不安的看着案牍上的你。
“从前只是久闻你大名，却未见过你，如今见了，竟然不是我想象的模样。”落九霜看着微弱的灯光下静静出神，偶尔皱眉的你。
“千霏……”你想得有些头疼，而后心烦的起身，想去睡了，一转眼却正好对上落九霜傻傻盯着你的双眸。
一双温柔的眉目，却偏生有些活泼的气息，这个女子一定是内心坚强的那种。你看着她不免笑了，这一笑却吓得落九霜裹紧了被子。
你抬抬手似乎想做什么，而后坏坏一笑，想到：“有意思，当初我是不是也这么害怕洛神帝的？不如吓吓她。”
于是你缓缓靠近她，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走到床边时当着落九霜那张惶恐的脸将绣满彼岸花的外衫脱下，吓得落九霜脸色发白。
“白兰不是把你送我了么？你还怕我啊？哎呀，真看不出来九帝还有这么小巧可人的一面，传说中那个不择手段又颇为毒辣的小丫头去哪里了？嗯哼？”
一连串的话问得落九霜无言以对，只能裹紧小被子，憋红了脸。
“吼！”你忽然扑过去，还像孩子一般叫了一声，吓得落九霜当即“啊！”了一声。
随后便是你大笑：“哈哈哈……”
落九霜煞白着脸色看你，忽然觉得被戏弄了，心头不免难过，冷哼一声，而后掀开被子准备跑，却被你张开双手扑回来，又用被子将她裹得紧紧的。
你笑道：“裹好你的小被子，小丫头一个。”
随后你拿起外衫，又穿好，而后出了内室。
落九霜待你走后忍不住怼道：“我这是被坑了么？魔帝不是说她很冷漠？这副无良的模样哪里像绝情冷漠的人？”
枯荣楼。
你飞身坐在枯荣楼顶，幻化出一只红玉萧，习惯性放在唇边吹起来，可一声都还没吹你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停止了动作。
“我……这红玉萧谁送的？”你借着月光打量着红玉萧，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送的。
轻轻转动萧身，映入眼帘一串小字：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你轻声念着，恍惚间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模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直至最后，两个字轻轻从你喉间吐出：“千霏……”
脑海中浮现一张笑脸，还有一张冰冷绝望的面孔，虽然都还很模糊，可你已经能勉强看得清了。你颤抖着身子，低声哭泣，你想起来千霏在千秋谷一战中已经死了，尸身被你存在冰棺里的，可公冶承乾却放火烧了冷月宫，毁了她的尸身。你手腕上的回魂玲是为了复活千霏，难怪你一直戴着，不曾取下。
你自己闭关五万年是因为太恨自己无能，竟然无法为千霏讨回一个公道。千霏的死和卫翎霄前后表现出来的异样有直接的关系，你不肯承认杀死千霏的人就是卫翎霄。如今你归来，只为了复仇，你要复活千霏，就算逆天改命！
“啊——”你失去千霏的痛苦席卷而来，漫上心头的瞬间你只觉得心脏痛得难以抑制。
狂风拨乱你的青丝，渐渐红了的双眸仿佛只看见了一望无垠的血色，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你：杀了白兰！为千霏报仇！毁了天下！还千霏一个公道！
你像困兽一般在枯荣楼前嘶吼着，眼泪滑落两行。铁索发出的哗哗的声音与你的哀嚎混为一体，都在寒风中叫嚣着。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半月后。
雨雪宫。
白兰突如其来的到来让落九霜有些不知所措。
白兰冷冷道：“怎么？乐不思蜀了？”
落九霜连忙跪下道：“属下不敢。”
“你在这里住了有半月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我？”白兰似乎显得很没有耐性，他等不了太久的时间。
落九霜不知如何作答，你这半个月以来对她很好，让她一度以为上天也开始眷顾她了。白兰让她去讨你的欢心，可你却反过来讨她的欢心，成日里与她挑逗，落九霜从未想过的宠爱竟然是一个女人给她的。只是，这个女人过得好伤情，落九霜独独不懂这一点。
白兰见她不回话，不由得想起了当初你为了保住千霏而下跪求他的场景，一瞬间怒了，大骂道：“落九霜！是不是连你也败给了她！”
“我……”本以为落九霜还会和从前一样，怒气冲冲反驳白兰，可落九霜没有，只是语塞。
白兰仰面大笑：“哈哈哈……真是笑话！”
白兰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落九霜，而后问道：“她是不是真的对你很好？”
落九霜不敢确定的点点头，又缓缓说道：“她心里仿佛有道高墙，我进不去，可她心里是有我的。”
“你堂堂九帝，难道也肯屈居人下了？你可知她心里装的是谁！”白兰脸色难看，满目怨恨。
“不知道。”落九霜皱眉，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以为你真的很讨她喜欢么？落九霜，不过半月，她对你好或者甜言蜜语难道动机就一定是单纯的？即便如此，你以为你与她又能有什么结果？她是枭魔所以能如此放肆，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但是落九霜，你别学着她，你也不是她，不会有我这样的好结果。”
一番话将落九霜拉回现实，她是奉命靠近你，将你重新带回白兰身边的。怎么眨眼间自己反倒是成了局中人呢？落九霜心里落了大败，隐隐难过。可她更难过的是，自己对一个女人动了情，连旁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却浑然不知。
此刻的心疼是为什么？因为你根本没承认过你们的情？还是因为她自己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她看了看白兰，这个修为几十万年的魔帝，又想起你亦是如此。都是大人物，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晚辈罢了，你是立于顶尖的人，凭什么会多看她一眼？她掉入穆九峰山下，不也是白兰授意的么？而她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去救她。
白兰看着她沉默，眼里带了不知多少沉重，便知晓她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定位。白兰恨铁不成钢，更气你为何总是轻轻松松便反转人心。难道是白兰真的无情？连手下人也不愿意跟着他了么？
白兰忽然想起来他以前利用你拉拢了多少人心，你辗转在那些女人或者男人之间，不也看起来很轻松么？如今落九霜落网也是情理之中才对。他只看到了落九霜与千霏的相似，却忽略了你本身便会撩拨人心意的能力。
“落九霜，如果无法拉拢我，便撤。别把自己一块儿搭进去了，不值得。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你要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叱咤风云的魔界第一杀手，最是无情冷漠，又怎么会对你心生爱慕？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你又奢求什么呢？”
“是……”落九霜眼角滑落两滴泪，你寂静得可怕，脑海里一片混乱。
你怎么会是最无情的人呢？你说过，你还不够强大，可有一个人在等你。明明那么深情，怎么会无情呢？这些天里，你展现了许多面，落九霜看到了伤情的你，看到了明媚的你，看到了多情温柔的你，仿佛已经全面了解了这个人一般。可独独没有看到你的无情，可白兰也没有骗过你，而且白兰和你是旧相识，落九霜更愿意相信白兰的话。
冰室。
朝夕相处使得落九霜完全沉浸于你的世界，而你意识到落九霜就是白兰用来控制你，监控你的人。你也猜到了白兰的目的，就是想要拉拢你，再次为他所用。
你看着冰棺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里面一袭白衣安静躺着，却看不清模样。
你看着冰棺，脑海里却浮现了落九霜的脸。
“怎么会这样！”你一瞬间感到愤怒，怎么会想起那个小丫头的脸呢？
不过一想起落九霜接近你只是为了将你带回白兰身边，你就忍不住动怒。你很想反击，却在看到落九霜的一瞬间，以及听到你声音的一瞬间心软了，仿佛谁回到了你身边一般，可你终究想不起来那人的模样。
“白兰，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摆布的水暮颜么？可笑，如今的你不仅要对付顾墨云，你也有对付我！你们欠千霏的，欠我的！都要还来！”
雨雪宫。
你面无表情的走进大殿，却看见了落九霜一脸落寞的模样。
“落九霜，怎么了？”你走过去，换上温柔的笑，右手轻抚上你的脸庞。
落九霜眼神里略带惶恐，如今看到眼前人只觉得可怕，恐惧仿佛像黑暗一样，潮水般涌来，吞噬着你的心灵。
“怎么不说话？”你看到了她眼里的惶恐，却不懂为何。
落九霜脑海里一遍一遍反复着白兰的话，她越看你越觉得恐慌，眼前的人是海市蜃楼……
落九霜眼泪一下便掉出来了，吓得你也是一愣，你身子一抖，胸口一阵撕裂的痛，你下意识后退两步，眼里也满是惶恐。
“奇怪，为何我会心痛不止？”你不可思议的看着落九霜，心里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你看着落九霜盈满泪水的双眼，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心剧烈的疼痛。
那双眼睛！你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脑海里那些碎片迅速凑拢，一遍又一遍重复，浑身窒息般的疼痛也没能让你停止思考，不一会儿，一张清晰的脸孔拼凑出来了……
“不是你……”你颤抖着双唇，眼角刷一下便流下了泪。
你从第一次见到落九霜便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像千霏，闭关五万年，你怎么独独就忘了千霏的容颜呢？难道真是时间太久了么？
“颜帝……颜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