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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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6期-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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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下拉开、好戏开场似的,亲戚们的眼睛都被晃得够呛,立在舞台当央,惊叹得站不能站坐不能坐的。巨大宽敞的客厅,铁艺雕花繁缛的楼梯,欧式的壁炉,流行的室内观赏花木,多宝格上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一切都符合当今的白领时尚,基本上都是妻子梅梅的品位。亲戚们一次又一次的夸赞。女宾们在三嫂带领下,蜂拥着开始楼上楼下乱窜,挨个屋子打开来查看。二舅和林耀宗两个男人的表现稍显矜持,没有像娘儿们那样大呼小叫少见多怪。二舅说,“哟嗬,这家伙,房子够大的。得不少钱吧?”泽原说,“还行。”三嫂她们在卧室里见到了他们夫妻的放大结婚照片,还在屋子里楼梯拐弯处等各个显眼地方看到梅梅各种不同姿势的影楼艺术照,不住啧啧称叹:“行啊,泽原!你媳妇真年轻!真漂亮啊!” 
  泽原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直到这会儿,他才完全明晰,其实,自己之所以答应他们前来,就是想听到他们对他买了大房子、对他娶上了小媳妇、对他过上中产阶级生活的艳羡和夸赞。他想在他们面前体现出优越感。其实,从一开始,他之所以答应母亲招待他们,潜意识里,也还是想在这些外省乡下弱势群体面前显现优越感。这是他不愿想也不敢承认的一面,到这会儿他才敢把自己的内心真实自我揭示出来。到了这个岁数,他已经很少能有机会在什么人面前体会优越感了,尤其在同学、在同龄人、在北京遍地是官、遍地有钱人面前,毫无优越感可言。只有在老家人眼里,他才是那个北大高才生、国家机关部委官员,是那个居京、有车、有房、有过不幸婚史、显年轻、有一孩出国、二婚娶上小媳妇的成功人士。只有在老家人眼里,他才是林耀宗的学习楷模,林小燕的人生榜样。而在北京人眼中,他的经历,简直太一般,傻冒似的,嘛也不是,仅只是普通的一名小公务员。 
  不管怎么说,被人夸赞着,心里还是很受用。泽原陪众人下楼到饭店里吃过饭,又乘兴驾车领路给送回城里,直到夜半更深才折返回家。路上,他跟他们商量好,说明天是星期一,他必须上班,没法领他们出游。二舅说,“行,那什么,没事,俺们自己会走。前门那旮有旅游车。俺们去一日游,想上长城。”泽原就嘱咐他们加点小心,又特地叮嘱林耀宗,照顾好大家,不要走散。同时跟他们说好晚上下班去接他们一块吃饭。二舅说他们自己可以吃,泽原说不行,无论如何也得等他一块去吃。 
  星期一在班上忙乎了一天,等到了晚上,泽原下班后到小旅馆看他们。问玩得怎么样,三嫂叽叽喳喳地说,“俺们被骗了,坐了黑车,净拉着购物,说好去八达岭和十三陵,八达岭根本没上去,领俺们去的居庸关。十三陵就看了一个陵就回来了。俺们都合计着要集体投诉呢。” 
  泽原以前也在报上看到过北京一日游黑车害人,没想到现在也还是那样,情况没有什么好转。心里略微有点歉疚,早知这样,是不是该给他们借辆面包车一块领着去呢?随后又放下这个念头,只是说,“投诉就算了,没出问题,平安回来就好。”说完拿给他们车票。是明天晚上的卧铺票,费了不少力气,一下子搞到六张。旅游旺季,票非常不好搞。他们来时,只买了两张卧铺,说是轮流睡的。 
  二舅还提出要给票钱,泽原坚决不要,说外甥连尽这一点孝心的机会您都不给吗?又说,明天正好你们白天可以逛街,到王府井西单买买东西。晚上逛累了到火车上睡觉,一觉醒来正好到家。三媳妇又出主意说想去石景山游乐园。小燕说也想去环球嘉年华,报上说那里不错。泽原劝他们还是别去,第一那都是人工乐园,没什么意思,到处都有。再则,交通不好,怕晚上赶不回来,还是在城里玩踏实。 
  交代好这些,晚饭还是领他们去了团结湖店吃烤鸭,算是又了断一件心事。 
  泽原打理好一切,吃过饭,送走他们,回到家里,已经近十一点了。洗漱过后,刚刚躺下,三媳妇就来电话,说,“泽原,那什么,俺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什么?”泽原一听,惊得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三媳妇说:“俺们看火车站有直达俺那旮的大客,一白天就到,俺爹就想着快点回去。就把票卖了,买了大客票。” 
  没容泽原说话,这时二舅就把电话抢过去接着说:“那什么,泽原啊,俺们已经打搅你不少日子,该看的也都看了,俺们合计就别再多呆一天,给你添麻烦……” 
  泽原心里这个叫苦,心说,还不麻烦?安排好的事情总是胡乱变更,那才叫麻烦呢!他强忍着,没说出什么埋怨的话,只是苦笑着对二舅说:“要坐一整天车啊,而且到了终点以后还要倒长途,您和我舅妈的身体能行吗?” 
  “行行。咋不行呢。” 
  “票已经退了是吗?” 
  “是……是……没有退,俺们在那旮一站,就有人上来买,俺们就手就卖出去了。” 
  就是说,已经没有选择了。泽原又问: 
  “明天几点发车?” 
  “早上七点半。” 
  泽原说,“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去送你们。” 
  二舅说,“你别折腾,别来了。那什么,孩子们张罗着明儿要起早,到广场看升旗。从那里看完升旗,俺们简单吃点饭,就坐车走了。这火车站附近的道,俺们都知道。” 
  泽原不愿意在电话里争执下去,就说:“这么着吧,明天,您让三嫂早点把手机开着,到时我跟她联系。” 
  放下电话,泽原脑袋瓜子里又一紧。脑浆子里都嗡嗡的。郁闷。原有的那一点困意都让他们这一伙人变来变去给折腾没了。梅梅在一旁不满地发牢骚说:“看看看看,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为了省点钱,住那么破的旅馆,那是人住的吗?我都忍着一直没说。给他们买好了车票,又不用他们掏钱,还是给卖了!多不容易掏弄来啊!就为省那六七百块钱啊!行,这下他们赚了,出门旅游,没花钱,还挣钱……” 
  “你闭嘴行不行?那么俗气呢!” 
  泽原终于不耐烦,自尊心受损,狠很地斥责她两句。他也知道自己没理,但也不愿意受这夹板气。接待这一家人,他已经克制忍耐到最大限度了,可那伙人却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农村人的老猪腰子,邦硬,自己想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替别人打算。这跟梅梅的以自我为中心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群社会化程度不够高的人。算了,早走就早走吧,否则,心里总有个事悬着。 
  这一宿,睡不塌实。对好了闹钟,心里一紧张,就愈发睡不好,一直在床上辗转到半夜两点多,仍旧没有倦意。梅梅被他翻滚折腾得心烦,不满地嘟囔。泽原索性爬起来,进了书房。查了查报纸上预告的明天升旗时间,早上五点十一分。难道太阳升起得如此之早吗?他想起自己有二十来年没看过升旗了。只是刚来北京后不久,在大学读书时去过,跟几个同学,一大清早从北大骑自行车去的。只此一次。那种仪式,每个人一生中只要经历一次,就会终生难忘。 
  凌晨四点钟,泽原穿好衣服出了家门。他小心翼翼从车库里滑出车子,溜到小区门口,然后一轰油门,快速换挡朝天安门的方向急驶而去。这是早晨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整座城市还在沉睡之中。平日熟悉的宽阔平展的大道,此时不见了车,也不见了人,四处阒寂无声。晨光熹微之中,那些街道,房屋,立交桥,显得轮廓分明,道路两旁的绿树,枝叶纷披,纹丝不动,犹如一幅幅美丽的静物。换了一个时间,北京竟如此妖娆而不同。他感到诧异和陌生。 
  车轮飞转,景物在他的视野里一格一格地清晰。五点钟时,他把车停到单位院子里,然后坐公交车去广场。离升旗时间还差三分钟的时候,泽原他赶到了广场,来到了旗杆下。这里已经聚集了成千上百位等待看升国旗的人。泽原四下打望,想在驻足仰望的人群里找到二舅他们一家。但是不好找。所有的人,他们在这时的打扮穿戴似乎都一样,所有的人,这时都是一样庄重的神情。聚集了几千人的广场,此时鸦雀无声,人们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那一神圣时刻。泽原也停住,仰起头,等待着。五点十一分,那个时刻到来了。一轮红日喷薄,登时霞光万丈,普照大地。庄严的《义勇军进行曲》之中,冉冉升起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广场上所有的大人们虔诚地瞩目,孩子们则共同举起右手,行少先队队礼。 
  “红日初开,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那是梁启超的《少年中国》,是上个世纪初仁人志士们令人心潮澎湃、血脉贲张的伟大想像。泽原心中蓦地涌出这些灿烂的句子。这些烂熟于他心中的华章,到了2004年的广场上,又从他的心中喷薄而出,具化成了眼前真实的场景。 
  他用眼睛的余光找见了他们,二舅一家人,肃穆而立,仰望飘扬的红旗,仰望火红的太阳。他也看见了少年林耀宗,就站在他的身旁,正抬头,久久地,仰望,一双大眼睛里几乎泪水盈眶。 
  泽原从他的眼里,从他们的目光里,好像重新望见了北京。那个他心中的北京,为多少外省有志青年所景仰;那个他熟悉的北京,广场上升起的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 
  早安,北京! 
  他在心里轻轻呼唤一声,像是要把自己给唤醒。 
   
  2004年8月22日 
  于北京以北 


卡通情色故事 集
李 冯 
  精卫填海 
   
  C区与N区的两大黑社会对垒。C区老大有一个小女儿自以为是。你想啊,爹地的弟兄们都宠着她,由着她胡作非为。所以有一天她脑子一热,没带保镖就跑到N区去了,想到闹市区的专卖店买衣服,那里的时装牌子多。结果出事了。 
  几个小混混看小妞长得漂亮,悄悄在人海中盯上梢,趁她不备,把她拉到拐角强暴。小妞那个后悔呀,怎么没带保镖呢!她恐吓他们,冲他们吐唾沫,亮出她手腕上的刺青,一只黑色小乌鸦,那是C区黑社会的标志,可小混混们不睬她;她哭着又央求,让他们把手袋里的钞票拿走,如果需要信用卡密码也可以!小混混们不听,把她干完了,跑掉。 
  这时黑社会间发生了一件大事:N区的家伙突袭C区,C区老大垮台,被乱枪打死。新的C区老大拒绝与前任有关系,就是说小妞没有复仇的依靠。 
  但小妞啼哭着往回走时,她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冤!她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啊,那些小混混怎么敢不买她的面子呢?其实小混混根本不属于黑社会,她这样失去贞操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想要报复,想要踏平N区商业街,想要杀光N区黑社会,谁让他们不管她了,他们可以轰走小混混,把她绑架了然后向她爹地要赎金啊!她恨N区的茫茫人海,那冷漠的地方。 
  小妞回去后的事情毋庸赘言,在两区黑社会的眼中,她都不重要,没人再屑于讨好或绑架她——她瘦得像只麻雀,胸脯平坦,仅发育有几粒雀斑,也就是说没出息的小混混才会搞搞她。 
  故事急转而下。从此后,N区多了个瘦巴巴的不良少女,黑皮肤,烫了彩发,涂白唇膏,足蹬红色旅游鞋。隔三岔五,她就气哼哼地从C区窜过来,有时嘴角叼着烟卷,有时叼着快餐厅的一次性筷子,总之都是些垃圾。她在人海中寻找那几个小混混,找不到了便将杂物吐到地上,跟人瞎吵架。大家避之惟恐不及,可N区那么大,茫茫人群尽可供她折腾。后来她在两区的交接处租房子住下来。她自封为黑社会,叫精卫帮,跟另一拨叫海燕帮的小伙子乱搞。海燕帮无非是些屁孩子而已。做爱的时候,这个名为精卫的小妞经常发出啾啾尖叫,小伙子们明白她羞愤,所以都随手拿一些铅笔棍、打火机、避孕套盒之类的玩艺塞到她嘴里,让她叼上。 
   
  夸父逐日 
   
  我们这一族人没什么出息,给老板看仓库,干一天拿一天的钱。说起来我们都是大力士,可除了把货物搬到仓库里或者倒出来以外,我们便坐在仓库门口闲聊。 
  那天是个例外,外面太阳高照,我们看中了一条空荡荡的马路。我们叼着烟,带着夸耀的口吻回顾各自的父亲,假设他们曾经做过决斗、远航、在沙漠中掘到第一桶金这样的壮举,其实父辈还不如我们,都是拉车挑担的,干到仓库搬运工这级别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 
  回想起来,是挺奇怪——在我们的种族里,能看到的都是光棍汉,我们的父亲也是,我们是如何繁衍存续下来的,父辈怎么弄出我们的便成了谜团,我们经常猜想却没有人去长辈那里问一问。忘了说,我们这族的名字叫“夸父”,顾名思义就是夸先人,光说不练。那天仓库没活,我们光着膀子,照例吹得起劲。阳光毒辣,皮肤上起了泡,我们都浑然不觉。突然间发现,现场很寂静,一阵难得的静默,接着就发生了一件事。 
  “——嗬,嗬!” 
  一个伙伴喘着,起身朝路上奔去。 
  晶莹的日头下,刚驶过去一辆敞篷吉普车,几个妖娆的女子抖着花头巾,回身朝后边尖叫: 
  “追来啦!哈哈哈哈——” 
  “嗬、嗬,美、美女!” 
  那位伙伴张大嘴,发出一种粗鲁的声音。 
  我们看得瞠目结舌,多少年来,终于有一位同伴既说又练了,可远去的一幕使我们震惊且陌生,我们不明白他动作中的含义!可他从我们当中跑出,只能代表他个人而不是我们全体,我们仍旧坐在太阳下等待。 
  整整半年,我们没活干就守在路边,静观变化。 
  远远地,他跑来了,浑身大汗,前面仍然是吉普车,车中的半裸女子在叫,还添置了一架探照灯,朝后边晃他的眼,跟天上白晃晃的日头一样。我们的伙伴很执着,怒目而视。 
  “来,来呀!”美女们挑逗道。 
  “嗬,嗬,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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