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通义作者章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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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通义作者章学诚-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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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比《春秋》者矣。夫其人别为篇,类从相次,按诸《左氏》,稍觉方严,而别
识心裁,略规诸子。揆其命名之初,诸传之依《春秋》,不过如诸记之因经礼,
因名定体,非有深文。即楚之屈原,将汉之贾生合传;谈天邹衍,缀大儒孟荀之
篇;因人徵类,品藻无方,咏叹激昂,抑亦吕氏六论之遗也。(吕氏十二纪似本
纪所宗,八览似八书所宗,六论似列传所宗。)班史一卷之中,人分首尾,传名
既定,规制綦密。然逸民四皓之属,王贡之附庸也。王吉、韦贤诸人,《儒林》
之别族也。附庸如颛臾之寄鲁,署目无闻;别族如田陈之居齐,重开标额;徵文
则相如侈陈词赋,辨俗则东方不讳谐言;盖卓识鸿裁,犹未可量以一辙矣。范氏
东汉之作,则题目繁碎,有类米盐;传中所列姓名,篇首必标子注。於是列传之
体,如注告身,首徵祖系,末缀孙曾,循次编年,惟恐失坠。求如陈寿之述《蜀
志》,旁采《季汉辅臣》,沈约之传灵运,通论六朝文史者,不为绳墨拘牵,微
存作者之意,跫然如空谷之足音矣。然师般不作,规矩犹存。比缉成编,以待能
者;和而不倡,宜若可为;第以著述多门,通材达识,不当坐是为詹詹尔。至於
正史之外,杂记之书,若《高祖》、《孝文》,论述策诏,皆称为传。(《汉·艺
文志》有《高祖传》十三篇,《孝文传》十一篇。)则故事之祖也。《穆天子传》、
《汉武内传》,小说之属也。刘向《列女传》,嵇康《高士传》,专门之纪也。
王肃《家传》,王裒《世传》,一家之书也。《东方朔传》、《陆先生传》,一
人之行也。至於郡邑之志,则自东京以往,讫於六朝而还,若《陈留耆旧传》,
《会稽先贤传》之类;其不为传名者,若《襄阳耆旧记》、《豫章志后撰》之类;
载笔繁委,不可胜数。网罗放失,缀辑前闻,譬彼丛流趋壑,细大不捐;五金在
冶,利钝并铸者矣。司马迁曰:“百家言不雅驯,摚鹣壬蜒灾!庇衷唬
“不离古文者近是。”又曰:“择其言尤雅者。”载籍极博,折衷六艺。《诗》、
《书》虽阙,虞夏可知。”然则旁推曲证,闻见相参,显微阐幽,折衷至当,要
使文成法立,安可拘拘为划地之趋哉?
夫合甘辛而致味,通纂组以成文,低昂时代,衡鉴士风,论世之学也。同时
比德,附出均编,类次之法也。情有激而如平,旨似讽而实惜,予夺之权也。或
反证若比,或遥引如兴;一事互为详略,异撰忽尔同编,品节之理也。言之不文,
行之不远。聚公私之记载,参百家之短长,不能自具心裁,而斤斤焉徒为文案之
孔目,何以使观者兴起,而遽欲刊垂不朽耶。且国史徵於外志,外志徵於家牒,
所徵者博,然后可以备约取也。今之外志,纪传无分,名实多爽,既以人物列女
标为专门,又以文苑乡贤区为定品;裁节史传,删略事实,逐条附注,有似类书
摘比之规,非复古人传记之学;拟於国别为书,丘分作志,不亦难乎?又其甲科
仕宦,或详选举之条;志状碑铭,列入艺文之内。一人之事,复见叠出,或注传
详某卷,或注事见某条;此殆有类本草注药,根实异部分收;韵书通音,平仄互
标为用者矣。文非雅驯,学者难言。今以正史通裁,特标列传,旁推互证,勒为
专家,上裨古史遗文,下备后人采录;庶有作者,得以考求。如谓不然,请俟来
哲。
○和州志阙访列传序例
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又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夫网罗
散失,䌷绎简编,所见所闻,时得疑似,非贵阙然不讲也。夫郭公夏五,原无
深文;耒耜网罟,亦存论说。而《春秋》仍列故题,《尚书》断自《尧典》;疑
者阙而弗竟,阙者存而弗删,斯其慎也。司马迁曰:“书阙有间,其轶时时见於
他说。”夫疑似之迹,未必无他说可参,而旧简以古文为宗,百家以雅驯是择,
心知其意,所以慨然於好学深思之士也。班固《东方朔传》,以谓奇言怪语,附
著者多,遂详录其谐隐射覆琐屑之谈,以见朔实止此,是史氏释疑之家法也。陈
寿《蜀志》,以诸葛不立史官,蜀事穷於搜访,因录杨戏季汉名臣之赞,略存姓
氏,以致其意,是史牒阙文之旧章也。(寿别撰《益部耆旧传》十卷,是寿未尝
略蜀也。《益部耆旧传》不入《蜀志》,体例各有当也。或以讥寿,非也。)自
史学失传,中才史官不得阙文之义,喜繁辞者,或杂奇讶之说;好简洁者,或删
经要之言;(《晋书》喜采小说,《唐书》每删章奏。)多闻之旨不遵,慎言之
训误解。若以形涉传疑,事通附会,含毫莫断,故牒难徵,谓当削去篇章,方合
阙文之说;是乃所谓疑者灭之而已,更复何阙之有?郑樵著《校雠略》,以谓馆
阁徵书,旧有阙书之目;凡考文者,必当录其部次,购访天下。其论可谓精矣。
窃谓典籍如此,人文亦然。凡作史者,宜取论次之馀,或有人著而事不详,
若传歧而论不一者,与夫显列名品,未徵事实,清标夷齐,而失载西山之薇;学
著颜曾,而不传东国之业,一隅三反,其类实繁。或由载笔误删,或是虚声泛采,
难凭臆断,当付传疑;列传将竟,别裁阙访之篇,以副慎言之训;后之观者,得
以考求。使若陈寿之季汉名臣,(见上。)常璩之华阳士女,(《华阳国志》有
序录士女志,止列姓名,云其事未详。)不亦善乎?至於州县之志,体宜比史加
详;而向来撰志,条规人物,限於尺幅,摘比事实,附注略节,与方物土产区门
分类,约略相同。至其所注事实,率似计荐考语,案牍谳文,骈偶其词,断而不
叙。士曰孝友端方,慈祥恺悌;吏称廉能清慎,忠信仁良;学尽暎澹杲越
千篇一律,葭苇茫然,又何观焉?今用史氏通裁,特标列传。务取有文可诵,据
实堪书;前志所遗,搜访略尽。他若标名略注,事实难徵,世远年湮,不可寻访,
存之则无赖可归,削之则潜德弗曜;凡若此者,悉编为《阙访列传》,以俟后来
者之别择云尔。
○和州志前志列传序例上
《记》曰:“疏通知远,《书》教也。比事属辞,《春秋》教也。”言述作
殊方,而风教有异也。孟子曰:“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言坟籍具
存,而作者之旨,不可不辨也。古者史官各有成法,辞文旨远,存乎其人。孟子
所谓其文则史,孔子以谓义则窃取,明乎史官法度不可易,而义意为圣人所独裁。
然则良史善书,亦必有道矣。前古职史之官不可考,《春秋》列国之良史,若董
狐、南史之直笔,左史倚相之博雅,其大较也。窃意南、董、左史之流,当时必
有师法授受。第以专门之业,事远失传,今不得而悉究之也。司马迁网罗散失,
采获旧闻,撰为百三十篇,以绍《春秋》之业。其於衰周战国所为《春秋》家言,
如晏婴、虞卿、吕不韦之徒,(《晏子春秋》、《虞氏春秋》、《吕氏春秋》,
皆有比事属辞之体。即当时《春秋》家言,各有派别,不尽春王正月一体也。)
皆叙录其著述之大凡,缉比论次;所以明己之博采诸家,折衷六艺,渊源流别,
不得不详所自也。(司马迁《自序》绍《春秋》之业,盖溯其派别有自,非僣妄
之言。)司马氏殁,班固氏作,论次西京史事,全录《太史自序》,推其义例,
殆与相如、扬雄列传同科。范蔚宗《后汉》之述班固,踵成故事,墨守旧法,绳
度不逾;虽无独断之才,犹有饩羊告朔,礼废文存者也。及《宋书》之传范蔚宗,
《晋书》之传陈寿,或杂次文人之列,或猥编同时之人,而於史学渊源,作述家
法,不复致意,是亦史法失传之积渐也。至於唐修《晋》、《隋》二书,惟资众
力。人才既散,共事之人,不可尽知,或附著他人传末,或互见一二文人称说所
及,不复别有记载,乃使《春秋》家学,塞绝梯航,史氏师传,茫如河汉。譬彼
收族无人,家牒自乱;淄流驱散,梵刹坐荒;势有必至,理有固然者也。
夫马、班著史,等於伏、孔传经。大义微言,心传口授;或欲藏之名山,传
之其人;或使大儒伏阁,受业於其女弟。岂若后代纪传,义尽於简篇,文同於胥
史,拘牵凡例,一览无遗者耶?然马、班《儒林》之篇,能以六艺为纲,师儒传
授。绳贯珠联,自成经纬;所以明师法之相承,溯渊源於不替者也。(《儒林传》
体,以经为纲,以人为纬,非若寻常列传,详一人之生平者也。自《后汉书》以
下,失其传矣。)后代史官之传,苟能熟究古人师法,略仿经师传例,标史为纲,
因以作述流别,互相经纬。试以马、班而论,其先藉之资,《世本》、《国策》
之於迁《史》,扬雄、刘歆之於《汉书》是也。后衍其传,如杨惲之布迁《史》,
马融之受《汉书》是也。别治疏注,如迁《史》之徐广、裴骃,《汉书》之服虔、
应劭是也。凡若此者,并中依类为编,申明家学,以书为主,不复以一人首尾名
篇,则《春秋》经世,虽谓至今存焉可也。至於后汉之史,刘珍、袁宏之作,华
峤、谢承、司马彪之书,皆与范氏并列赅存。晋氏之史,自王隐、虞预、何法盛、
干宝、陆机、谢灵运之流,作者凡一十八家,亦云盛矣。而后人修史,不能条别
诸家体裁,论次群书得失,萃合一篇之中。比如郢人善斫,质丧何求?夏礼能言,
无徵不信者也。他若聚众修书,立监置纪,尤当考定篇章,覆审文字,其纪某书,
编之谁氏,某表某传,撰自何人。乃使读者察其臧慝,定其是非;庶几泾渭虽淆,
淄渑可辨;末流之弊,犹恃堤防。而唐、宋诸家,讫无专录,遂使经生帖括,词
赋雕虫,并得啁啾班、马之堂,攘臂汗青之业者矣。
○和州志前志列传序例中
晋挚虞创为《文章志》,叙文士之生平,论辞章之端委;范史《文苑列传》
所由仿也。自是文士记传,代有缀笔,而文苑入史,亦遂奉为成规。至於史学流
别,讨论无闻,而史官得失,亦遂置之度量之外。甚矣,世之易言文而惮言史也。
夫迁、固之书,不立文苑,非无文也;老庄申韩、管晏、孟荀、相如、扬雄、枚
乘邹阳,所为列传,皆於著述之业,未尝不三致意焉。不标文苑,所以论次专家
之学也。文苑而有传,盖由学无专家,是文章之衰也。然而史臣载笔,侈言文苑,
而於《春秋》家学,派别源流,未尝稍容心焉,不知将自命其史为何如也?《文
章志》传,挚虞而后,沈约、傅亮、张骘诸人,纷纷撰录,(傅亮《续文章志》,
沈约《宋世文章志》,张骘《文士传》。)指亦不胜屈矣。然而史臣采摭,存其
大凡,著录诸书,今皆亡失。则史氏原委,编摩故迹,当其撰辑成书之际,公縢
私楮,未必全无徵考也。乃前史不列专题,后学不知宗要,则虽有踪迹,要亦亡
失无存。遂使古人所谓官守其书,而家世其业者,乃转不如文采辞章,犹得与於
常宝鼎《文选著作人名》之列也。(常书凡三卷。)唐李肇著《经史释题》,宗
谏注《十三代史目》。其书编於目录部类,则未通乎记传之宏裁也。赵宋孔平仲,
尝著《良史事迹》,其书今亦不传,而著录仅有一卷,则亦猥陋不足观采也。
夫史臣创例,各有所因;列女本於刘向,孝义本於萧广济,(晋人,作《孝
子传》。)忠义本於梁元帝,(《忠臣传》三十卷。)隐逸本於皇甫谥,(《逸
士传》、《高士传》。)皆前史通裁,因时制义者也。马、班《儒林》之传,本
於博士所业;惜未取史官之掌,勒为专书。后人学识,不逮前人,故使未得所承,
无能为役也。汉儒传经,师法亡矣。后史儒林之篇,不能踵其条贯源流之法,然
未尝不取当代师儒,就其所业,以志一代之学。则马、班作史,家法既失,后代
史官之事,纵或不能协其义例,何不可就当时纂述大凡,人文上下,论次为传,
以集一史之成乎?夫儒林治经,而文苑谈艺,史官之业,介乎其间,亦编摩之不
可不知所务者也。或以艺文部次,登其卷帙,叙录后语,略标作者之旨,以谓史
部要旨,已见大凡。则不知经师传注,文士辞章,艺文未尝不著其部次;而儒林
文苑之篇,详考生平,别为品藻,参观互证,胡可忽诸?其或事迹繁多,别标特
传,不能合为一篇,则於史官篇内,亦当存录姓名,更注别自有传。董仲舒、王
吉、韦贤之例,自有旧章,(仲舒治《春秋》,王吉治《毛诗》,韦贤治《鲁诗》,
并见《儒林》而别有专传。)两无妨害者也。夫荀卿著《礼》、《乐》之论,乃
非十二子书,庄周恣荒唐之言,犹叙禽、墨诸子,欲成一家之作,而不於前人论
著,条析分明,祖述渊源,折衷至当;虽欲有功前人,嘉惠来学,譬则却步求前,
未有得其至焉者也。
○和州志前志列传序例下
州县志书,论次前人撰述,特编列传,盖创例也。举此而推之四方,使《春
秋》经世,史氏家法,灿然大明於天下,则外志既治,书有统会,而国史要删,
可以抵掌言也。虽然,有难叙者三,有不可不叙者三,载笔之士,不可不熟察此
论也。
何谓难叙者三?一曰书无家法,文不足观,易於散落也。唐宋以后,史法失
传,特言乎马、班专门之业,不能复耳。若其纪表成规,志传旧例,历久不渝,
等於科举程式,功令条例,虽中庸史官,皆可勉副绳墨,粗就隐括;故书虽优劣
不齐,短长互见,观者犹得操成格以衡笔削也。外志规矩荡然,体裁无准,摘比
似类书,注记如簿册,质言似胥吏,文语若尺牍;观者茫然,莫能知其宗旨。文
学之士,鄙弃不观;新编告成,旧志遽没。比如寒暑之易冠衣,传舍之留过客,
欲求存录,不亦难乎?二曰纂修诸家,行业不详,难於立传也。史馆徵儒,类皆
文学之士,通籍朝绅,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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