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至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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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至河上-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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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为了不久后唾手可得的自由与快乐,他热切地期待着后天的到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忽然逼婚(1)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45 本章字数:3751


因为杨墨道尚书勾结宁王叛党一案以查无实证、纯属乌有告终,江太监在朝中以及皇帝面前立刻脸上无光。这个没学识甚至也没计谋、只知道凶狠决断的太监,不得不安静下来,静中思变,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这主意既能摆脱现在尴尬的处境,又能讨得皇帝的欢心:去民间为皇帝选美。耽于玩乐的正德十分支持他的这番忠心,于是江太监一路南下到了大名府,接着再东去就到扬州以及苏杭。这个以退为进且又状似无可指摘的行动,令杨尚书以及众大臣唯有暗暗怒骂:权监误君,阉党误国!
徐珏新近官复原职,一切也都如鱼得水。皇帝照样几乎不管国事,他身为内阁首府,自然就承担了更多的政务。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有时通宵不归。徐荷书看到父亲如此辛苦而又乐此不疲,不忍去打扰他。直到有一天,徐珏主动来和她说谢未之死一事。
他的调查结果是:“谢未在狱中受了两次大刑,都是江太监指示北镇抚司的人所为,他刑伤严重,牢狱里又阴暗霉湿,空间闭塞,便感染了疫疠,也许还有破伤风,因此一夜之间便发病身亡。”说着,他拿出一份卷宗,翻出一张纸来递给她。
徐荷书看了,是验尸的仵作做的记录,描述了尸体的特征以及死因。
……难道真的就是病死?
徐荷书无言地思量着什么。
“荷书,到此为止吧。江太监这次也学了个乖,收敛了许多。”
徐荷书却忽然怒气填膺地道:“父亲,江太监什么时候能垮台?”
徐珏一愣:“等到他恶贯满盈的时候,自然遭报。”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太监,把持朝廷大权,打压异己,只手遮天,大臣们就不能联合起来,向皇帝进谏,取消他司礼监的掌印大权,就算皇帝昏聩不听,你们也可以软硬兼施架空了他的兵权以及执掌东厂的权力!”
徐珏无奈地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东厂和锦衣卫对大臣都虎视眈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栽以罪名……明哲保身,倘若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还拿什么联合起来和他对抗!”
徐荷书道:“你们总是有理由的。但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权监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徐珏叹了口气:“女儿,到此为止吧。为父以及内阁六部胸中自有分寸。相信为父,早晚有一天会让那江太监沦为阶下囚。”
“父亲,听说皇帝令江太监下到民间选秀?”
“不错……”徐珏忽然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别人家的女儿被送去了后宫,我家的女儿断断不会如此,但什么时候肯让父母给她找一个女婿呢?”
徐荷书苦笑道:“父亲您不如先安排松诗的事……”
……于是,徐荷书又成了闲人。快到十月了,距离与方爱的约见之期不远了。不知现在孙茯苓见着了方爱没有,他们是否已经安全离开了大河盟……
她打点行装,准备带上白花再往黄河北岸的本县。想到到了本县,也要去见王素以及谢未的妻子苑桃,她就不由得一阵沧海桑田的凄凉感。还有闲闲,是已经回家了还是仍待在祢青身边?
最近一些天,她常常感到不舒服,说不出的一种头痛。她知道,是方爱当日给她施的琴香发作了。她努力调息,有时管用有时无用——因为心中空明她不是总能做到。梦也无好梦。只有白日梦可以是好的,却终因为太过虚空和荒唐而倍觉可悲。
沈判不知如何得知了她将要再次出行的消息,即刻来访。徐荷书不知道,她觉得沈判是个不易了解和掌握的人,她自己对于沈判来说也一样的不易掌握。
沈判想,她为什么总要离开京城?她都要做些什么事?她就不能告诉他吗?
“不能。”徐荷书说,“你是皇帝的臂膀锦衣卫指挥使,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互不相干的,没有必要好奇。”
沈判道:“看来,你弄清楚那个捕快的死因了?”
“父亲给了我确切的结果。”
“哦,怎么说?”
“狱中染疾。”
沈判冷笑了一声,道:“果真如此,真是不错。没错,就是这样。”
徐荷书道:“之前,你好像要对我说这件事的内幕,怎么,就是这样吗?”
“哈哈……还能是哪样!”见徐荷书神色不悦,他又说道:“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徐荷书望着他。
“那个捕快,生前大概是为了保护家人,竟然沟通了一名狱卒为他捎信。”
徐荷书瞪大了眼睛。“什么信?”
“休书。他这个人倒是很聪明,预料到自己最惨的下场是什么,为了避免妻子跟着遭殃就写了封血书休掉了妻子。如今虽然没有被定罪就死了,他也算是做了桩好事,那女人不必守寡……”
徐荷书呆了。这么说来,那晚她去探望他时,他就已经写了休书,现在的苑桃也已经不是谢未的妻子。
沈判去看着她,继续说道:“我猜他心里是这样打算的,如果公审后被判无罪释放,那么他回去还可以再娶那女子,只可惜……”
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谢未已经死了。苑桃纵然已非谢家人,腹中的孩子也还是谢未的骨肉。
这一次,沈判只说了这些话就离开了。
当晚,徐珏回到家里,便把徐荷书叫到跟前。“女儿,为父以为你这几个月还是不要离开家为好。”
“为什么?”
“皇帝选美这个理由够不够?江太监正在南下,你若碰上了,少不了要管闲事,或者就撞在了他跟前……至今你仍是不想入宫的吧?”
徐荷书一听就急了:“他敢,我杀了他!”
“皇上也爱胡闹,十分纵容江太监。你在家我还能庇护着些。”
“可是,我与人有约,不能失信啊!”徐荷书将她和方爱的邂逅大致说了一遍。
徐珏笑道:“原来白花这孩子是她的。不过听起来,这个人好像机心甚重,对你未必有什么好心。这样,我派人带着这孩子替你赴约……”
“这……父亲,您这是以什么什么之心度什么什么之腹。”
徐珏大笑,仍问:“让人替你赴约,你也写封信给她,如何?”
“不好。你不是说过吗,季布一诺价值千金,是榜样,我和松诗都要学习!”
“安全第一,又不是失信,不过是打了个折扣。”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徐荷书顿足,“若担心我的安全,那么请云姨陪我去。”
徐珏摇首。
良久,他叹道:“你是个女儿,却比儿子还麻烦,叫我头疼。真想快些把你丢给婆家。”
徐荷书笑:“你以前可不这么想。”
“此一时彼一时。”徐珏忽然认真地盯住女儿,“孩子,告诉为父,你可中意沈判?”
徐荷书道:“都说过一千遍了。”
“今日在朝房遇到沈判,他又说及此事。”
徐荷书忙说:“所以,赶快放我离家!”
徐珏不语。
徐荷书很奇怪地看着他沉思的样子。
“我答应了他。”
徐荷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糊涂了?您答应是您答应,我不答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快二十一岁了……”徐珏静静地说着,眼中闪着泪光,“我徐珏再不嫁女,都成了别人的笑话了。虽然重回内阁仍是首辅,但前有狼后有虎,为父并无强力的臂膀……”
“所以,您打算和沈判结党?”
“沈判是锦衣卫指挥使,深得皇上宠信,与江太监也是和平相处且互相持衡。为父若与他联合,不但能尽快铲除权监澄清朝政,还可保我这条老命将来能得善终。前车之鉴犹在昨日,杨次辅下台归乡后仍被权监寻出早年根由,落了下抄家戮尸的下场……”说着,徐珏有点哽咽了。
徐荷书泫然欲泣:“那么为何还要接受皇帝的召唤,您已经退休了,有权利不回庙堂回家乡啊。”
徐珏握住了女儿的手:“孩子,事已至此,奈何如之!还有你弟弟的前程……”
徐荷书不由得抽出了自己的手。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徐夫人也走了进来。她只站在一旁望着女儿,说道:“荷书,这些年来你一向和我话少,和你父亲更亲近,话多……”
“怎么!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今天的事吧!沈判对你们说什么了,威胁你们了?为什么会这样?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你们说婚姻大事由我和弟弟各自做主!”徐荷书哭了,“你们不用为难,我去找沈判,跟他说清楚!”
“你这孩子,都几年了,要能说清楚早就说清楚了!”徐夫人拦住了她,“再说沈判这个人,除了休过妻,有哪一点不好了?相貌堂堂,又做着锦衣卫的首领,对你是一片真心,时不时的往咱家送东西,你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儿看不上人家?”
徐珏也叹道:“沈判的确是个好男子。”
徐荷书哭道:“你们别说了,我找松诗去!”
父母忽然是这样的态度,令她好生恐慌,她想从弟弟那里得到支持和安慰。不料,徐松诗不在屋里,甚至也不在家,丫鬟告诉她,夫人打发公子出门了,去找杨小姐。
徐荷书心里一凉。完了,看来弟弟也自身不保。
她冷静下来,前后思量一番,试图寻找一丝转机。她刚回到家的那一天,沈判就得知了消息来找她,父亲还提醒她应该对沈判客气;父亲被皇帝重新任命为首辅那一天,说她可以“出去走走”,然后她就遇到了沈判。是否在一开始父亲就打算着把她嫁给沈判?为什么他忽然有此想法?难道,跟重回内阁有关系……
她懊恼地摇着头。
如果父亲真的安心要在晚年再大展宏图,那么,把女儿嫁给锦衣卫指挥使,让儿子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是必然的两着棋。松诗和宝玠看起来确是情投意合,是不打紧的。可自己呢?!
她觉得事情还没有定死。父亲母亲毕竟是养育了她疼爱着她,她再求一求,说一说,撒撒娇,兴许这事就没了。
在房间里想着怎样的说辞最为妥当周全,忽然看见窗外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京城的这个冬天,来得真早。
徐荷书走到门外,望着漫天纷纷扬扬的雪,眼中心里俱生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忽然逼婚(2)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45 本章字数:3867


丫鬟小洛来到徐荷书身边,给她披了件衣服:“小姐,天冷了……”
她转回身来,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小姑娘,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小洛……”
小洛浅浅地笑着:“小姐要出阁,我和小满是一定会陪嫁过去的。”
“你们也想我出嫁?”
“小姐如果嫁了人,会不会快乐一点?您这些天和以前比起来,真的是太不快乐了……”
徐荷书苦笑:“来,陪我出去走走。”
小洛却说:“小姐,老爷吩咐过了,出去散步是可以的,如果您想要离家出走,那么他就对我家法处置。如果您带我一起走了,老爷就打断小满的腿……”
“这……他怎会这样说!”徐荷书非常惊讶,父母一向善待下人,很少处罚谁,更没打骂过丫鬟,现在竟然对她的丫鬟说出了威胁性的话。“我绝不会连累你们的。走吧!”
蔡嫂抱着白花走了过来。一见徐荷书,白花便挣扎着下地,他已经一周岁多了,走路已经足够稳当。“姑姑,抱抱……”他扑在徐荷书腿上。
徐荷书只好暂时将烦恼抛在一边,同他玩耍了一会儿。
城外尤其是一派大雪纷飞的壮阔景象。地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踩过去一路咯吱咯吱的。这是徐荷书第一次来探望谢未的坟墓。虽然为了不招摇,它只被造成了一座很普通的土坟,也没有墓碑,但她还是凭着徐松诗的描述找到了这里。
自然,她不是第一个来探坟的人。四处静寂,松柏伫立,而这坟前放了两盘果品,还有纸钱烧过的痕迹,看来是有人刚刚来祭奠过。本县那边只知道谢未去世,却不会知道徐松诗安置的这座坟。
来的人会是谁呢?
徐荷书站在坟前,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响。凛冽的北风和大片的雪花掠过风帽,晃得她眼睛都模糊了……
这便是生与死的距离吗?
这样残酷地真实着,而又令人不敢相信。
小洛碰了碰她,轻声说:“小姐,别站麻了脚。”
徐荷书终于忍不住泪珠滚滚:“谢未……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在这里面?如果你在这坟里,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你不在这坟里,那么你到底在哪儿……”
远处,随风传来一阵时而嘶哑时而嘹亮的歌声。
她跪坐在这座坟前,像要挖去自己心中的痛一般,抓着那上面的雪和土。
歌声越来越近,那股苍凉而慷慨的意味也越来越浓,听得出是一个老人在唱歌。“……九月寒风十月雪,木屐磨穿双足裂。长路漫漫心悲切,此身伶仃谁相携……”
泪水风干在脸上,徐荷书不觉被这悲伤的歌吸引了,遥望那独行缓缓来的歌者。
唱歌的老人在经过她们时,忽然止住了。
这是个手执“神算子”字挑子的算命先生。徐荷书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在茶馆遇见的那位。
“神算子”显然也已经认出了徐荷书,呵呵一笑,拱手道:“姑娘,幸会!”
徐荷书勉强报以微笑。
神算子前事不忘,道:“姑娘红鸾星动,大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徐荷书蓦地想起那天在茶馆里他也是说她有喜事,当时她哪里在意,现在看来,这算命先生或许还真有几分神算之能。
“风雪当道,姑娘保重,老朽告辞了。”神算子微笑着,就要离开。
“请留步!”徐荷书走上前去,“老先生,您能不能给我算上一卦?”
“呵呵呵……无需卜算,一切显而易见。”
徐荷书皱了皱眉:“什么显而易见?您说我红鸾星动,却看不见我是来探坟的?您说我有喜事,却不知道我其实丝毫也不以之为喜?”
“天意如此,哪管人心?”
“老先生,我果然是逃不了这个‘天意’?您可有办法帮我解除?”
神算子笑道:“伸出右手来。”
徐荷书听从了,伸出自己的右手。神算子看了一会,赞道:“好手,好漂亮的手!”
徐荷书气结:“我是让您看手相。”
“呵呵,姑娘掌中玄机,老朽已经了然于胸。你说的解除天意之法,并非没有,只是……”
徐荷书已经不愿思考这事可不可靠,忙问:“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要留下姑娘身体发肤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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