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箫声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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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箫声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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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敢造次,小心翼翼靠近它。此时两人心里怎么想,各自都心照不宣,他们彼此交换了眼神,最后由徐士清出马。
徐士清凑近塑像,抬起腿猛地踢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这尊泥制塑像重重摔倒在地上,顿时断成了两截。接着,一双人腿从里面掉了出来。两人一惊,但看到那双腿在动,两人又都松了口气。
看来,那人只是躲在里面,并没有死。徐士清和林涌泉分别从前后两个方向围住了塑像。
“出来!”林涌泉踢了一脚地上那人的腿。
那人哼哼了好一阵,才慢腾腾从塑像里面爬出来。徐士清这才发现,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想来定是木剑门的弟子。
“喂,你是什么人?”林涌泉开口便问。
那孩子看看林涌泉,又看看徐士清,似乎一时没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问你话呢!”林涌泉踢了他一脚。他捂住腿,痛得嗷嗷直叫:“哎呀!哎呀,有话好说。大家都是同门兄弟,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有话好说啊。”
“你说什么?同门兄弟?”林涌泉倒笑了起来,他拉了拉小道士的头发道,“来,告诉你爷爷。你是什么人,是谁把你弄到里面去的?”
那孩子茫然地看着林涌泉。
“原来,原来……”他说着说着,竟没说下去。
“‘原来’什么呀!老子问你的话,你听见没有?”林涌泉又重重扯了下他的头发。
小道士露出痛苦的表情,徐士清见林涌泉挥掌欲打,忙阻止道:“许是受了惊吓,让他先缓过来再说吧!”
“姐夫有所不知,这小泼皮来历不明,谁知道他是不是偷了红筹寺的衣服,躲在这里装道士,还是让我先教训教训他再说。”说罢,就举起右掌朝那小道士的脸挥去,想不到那小道士倒很伶俐,身子一闪,便躲了过去。
“说我来路不明,我看你们才是来路不明!”小道士退出两步,指着他们大声道,“我是木剑门座下弟子盘月,排名第六十九。你们是谁?”
“六十九。可我记得,木剑门一共只有六十八个弟子啊。你别是冒充的吧?”林涌泉笑嘻嘻地看着小道士。
这句话好像是点到了小道士的痛处。他瞬间红了脸,低声道:“本、本来说好明天晌午行拜师大典的,可是今天清晨,突然有人领了一队人马赶来,说是太师父的同门师兄。他们一来,就跟师兄们打了起来。
那人武功高强,师兄们不是他的对手,后来太师父出面,还打了半个时辰,才把他打跑。”
“那现在你太师父他们人呢?都到哪儿去了?”徐士清问道。
“他们、他们应该是走了!”
“走了?”
“用过午膳之后,师兄叫我过来擦塑像,接着,他们就到太师父房间去了。我擦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擦干净了,就跑出去找师兄,我想叫他来看看我擦得可干净。可等我跑到外面,却发现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正好这时候,我听见有人从大门口进来,偷眼瞧了,竟是早上打上来的那伙人。他们看上去气势汹汹,我吓坏了,又没处躲,就爬进了太师祖的塑像……就是这个。”盘月神情黯然地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玄净真人塑像,忽然又抬腿朝它踢了一脚,眼看着第二脚就要踢过去,林涌泉一把揪住了他。
“喂!小道士别乱来!你这可是在欺师灭祖!”
“管它呢!当初要不是我跟着爹一路讨饭到这里,他正好饿死在门口,我也不会进这红筹寺的破门!”盘月又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塑像,愤愤道:“如今他们定是逃走了!我听师兄议论,太师父觉得这里不安全,想另择地方安身。哼,他们只顾自己逃命,却把我忘在这里,要不是我机灵,早被那个大胖子抓走了!这种师兄还能叫师兄吗?”
徐士清本想问问盘月,那大胖子的真名叫什么,但又一想,那人八成是青木道人的师兄,再说一听便知,这是“蓬莱四子”之间的内讧,是非曲直只有他们几个自己知道,与旁人无关。他这个外人,何必多管闲事?想到此,他便决定还是言归正传。
“小师父,你可认识修善?”
“认识啊。他排名第十,是我师叔。不过,他已经死了。”
小道士轻飘飘的话却让徐士清浑身一震。林涌泉也很惊讶,问道:
“他死了?什么时候?”
“三天前。他跟修觉师叔一起外出办事,回来后没几天两人就都死了。师兄说,他们是因为没能拿回本门的圣物,所以自杀了。”
“自杀?两人都自杀了?”林涌泉又问。
“对啊。”
不对!这也太凑巧了,其中一定有蹊跷。徐士清心道。
“他们二人被埋在哪里?”
“就在后山。”盘月朝后一指。
“你可否带我们去?”徐士清忙问。
盘月犹豫了片刻,才点头答应。
不出半个时辰,徐士清和林涌泉便在盘月的带领下找到了修善和修觉的墓。徐士清叫林涌泉看着尸体,自己跑下山去找人。此地人烟稀少,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几个壮汉跟他一起上山,将尸体挖了出来。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皮肤发青,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虽然如此,徐士清还是忍住恶心,仔细查验了两具死尸脖子上的刀痕,从表面上看,的确是刀伤,但是木剑门不是只有木剑吗?他们是用什么兵器抹的脖子?会不会所谓的自刎也是假象?
“小师父,我问你,你这两位师叔被发现时,可曾见到他们自尽用的凶器?”他问盘月。
“用木剑啊。”
“木剑?木剑也能杀人?”徐士清道。
盘月也不言语,抽出腰间的木剑,顺手朝面前的树干砍去,顿时,树干落下一大截,再看那被砍过的地方,竟跟用刀砍的并无两样。
“谁说木剑不能杀人?”盘月颇有些得意地反问。
木剑的锋利虽让徐士清颇感意外,但盘月的冷漠却着实让他心里一凉。他们的面前正躺着两具尸体,两个人从辈分上说都是这孩子的师叔,可是,他却不动声色,既不恐惧,也不伤感,真是个古怪又冷酷的孩子。
“是谁发现的尸体?”徐士清又问。
“是我。”
“你?”徐士清又一惊,“你最初发现他们时,他们在哪儿?”
“就在这里。”盘月指指墓碑,“每天傍晚,我都到后山来捡柴。
那天我走过这里,就看见他们两人躺在这里。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在睡觉呢,没想到走近一看,他们竟都死了,于是,我就赶紧回去报告了师兄和师父。”
“这么说,你没看见他们自尽?”
“没有。再说我要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会听我的。”盘月回答得理所当然。
徐士清想了想,又问:“那你这两位师叔在死之前有没有留下遗书?”
盘月摇头:“我师父也是这么问师兄的,几个师兄到师叔的房间找过,但什么都没发现。恐怕,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写。”
“出了这事,你师父可曾报官?”徐士清问。
盘月又摇头:“师父说,身为武林中人,死伤难免,要是动不动就报官,岂不被江湖中人耻笑?”
“再问一个,那天你发现尸体后,可曾发现尸体旁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师兄在这里发现一个空酒壶和两片牛肉,想必是二位师叔在自尽前,又好好吃了一顿吧——喂,你干吗打听那么多?你是谁?”盘月答到最后,突然不耐烦起来。
徐士清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又道:“你可知道,你修善师叔出门是去办什么事?”
“是去要回太师父的碗。”
“你可知道那碗到底有什么玄机?”
“我……就知道它是太师祖玄净留下的东西。”
盘月在回答时,中间停了一停,徐士清没在意,又问:“你可听过文玮峰此人?”
盘月摇头。
“红筹寺前不久可有人送来一个红木箱?”
“有的。”盘月终于点了下头,“师兄们对这事都挺紧张,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紧张。我还不是本门弟子呢,他们有了事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毫无疑问,这个令木剑门弟子紧张莫名的红木箱里,躺着的就是岳丈的尸体。徐士清正兀自思忖,就听盘月又在问他:“你是谁?干吗问那么多?你是我修善师兄的家里人吗?”
“我是宿城的徐士清,你听说过没有?”徐士清随口一答,想不到,盘月听到这句忽然脸涨得通红。
“你是宿城的徐大老爷?”盘月瞪着一对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反应让徐士清颇为意外。
“莫非你听说过我?”他问道。
盘月突然双膝一曲,朝他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徐士清想上前相扶,盘月却不肯起来。
“当年我和我爹路过宿城,正好老爷店里施粥,我和我爹才不至于饿死。老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恩公在上,请受小的一拜。”
说罢,当即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姐夫的这碗粥果然施得好。”许久不发言的林涌泉此时在一旁笑道。
“贤弟不要取笑了。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涌泉又道:“姐夫就把好事做到底吧。我看这小子孤苦无依,人还聪明,也有点拳脚功夫,倒不如将他收入云台山庄,好生栽培,以后或许是个好帮手。”
林涌泉的一席话像是说到了盘月的心里。徐士清本不想惹下这身麻烦,但一低头就见盘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再看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体格虽不算健壮,但刚才看他爬山,步伐敏捷,身形灵活,可见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再一想,那死去的两个师叔,毕竟跟他不是至亲,再说他出身低微,虽说师父可怜他,愿意收留他,可这没名没分的小叫花,恐是很难得到师兄们的关爱,要不然,危急关头,也不会扔下他自己跑了,搞不好他平时还常受欺负。这么一想,他对那两人的死无动于衷,也便可以理解了,当下便道:“盘月,我云台山庄,添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你若有意投奔我,要干的活多的是。只要你事事勤快些,我便不会亏待你。”
盘月听他说完,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双手抱拳,朗声唱喏道:“多谢恩公收留!”言罢,又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箫声咽 第六章 无锡白家
徐士清与林涌泉及小道士盘月一起,带着两个装着尸体的大木箱,一路南行,不停不歇,三日之后,便到了无锡。徐士清按照白志远当初留下的地址,直奔白家箫馆。快到箫馆时,他才蓦然想起,白志远此次帮忙是瞒着家眷的,自己这样携着尸体贸然上门,多有不妥,于是便让林涌泉和盘月在路边的清风茶楼候着,他自己则先进白家箫馆打探一番。
白家箫馆店铺甚小,店铺内除了陈列着十几支大小各异的箫管外,还有古筝、琵琶、笛子等乐器。徐士清望着架子上一根精致无比的紫竹洞箫,心想,看来这白志远不仅是个技艺超群的仵作,对音律也极为精通,改天定要请他再来山庄一聚。如他不嫌弃,干脆延请他当儿子徐滨的老师,教教音律,也让这小子从小识得些高雅之术,而他自己则教授武功。如此倾心相授,再过二十年,儿子岂不文武双全?一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笑容。
“徐庄主。”此时,背后有人叫他。
徐士清听出那是白志远的声音,回身作揖道:“白先生……”刚想往下说,又想到了白志远的家眷,于是不由朝白志远身后的帘子望去。
白志远倒笑了。
“庄主有话,但说无妨。我内人因得了风寒,耽搁了行程,如今尚在娘家休养。这店里,现今就白某一个人。”
徐士清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他先问:“白先生,我岳父的尸体可曾运到?”
“已经运到。我已将它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徐士清也不问他安置在哪里,心想这白仵作精通验尸,自然知道该如何保存尸体。他又问:“白先生,不知我岳父头部被砍的刀痕,可有结果了?”徐士清记得白志远说过,类似的伤痕他曾见过,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正好可以说话。
“已经找到了。”白志远从柜台后面拉出两张竹椅来,又说道“:来,庄主,我们坐下说。”白志远将其中一张椅子推到徐士清面前,徐士清看见这张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棉垫,也不推让,便坐了下来。白志远又给徐士清沏来一杯绿茶,接着进屋翻找东西,如此,忙乎了好一阵,才在徐士清面前坐定下来。
徐士清看见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两样东西,左手是一张纸,上面有墨汁划过的黑道,右手里则拿着一块小小的竹片,上面有清晰的刻痕。他正想问这两样是何物,白志远开口道:“庄主,这是我从文镖师的伤口上拓下来的伤痕图,”他将那张纸递给徐士清后,又摇了摇手里的竹片,“这是我过去收集的刀痕图。”
徐士清将纸上的刀痕跟竹片上的刻痕作了比对,虽说不是一模一样,但相似度也有九成。
“这是……”徐士清眼睛盯着那个竹片。
“庄主请看背面。”
徐士清将竹片翻过来,却见上面清晰地刻着几行字:
“觉乘,蓬莱派玄净真人座下大弟子。
图翠琳,三十四岁,觉乘之妻,太极刀,刀身二尺三,下劈式,用力大于两百斤,头部被劈,身首异处。”
白志远解释道:“此案发生于七年前。死者名叫图翠琳,是觉乘偷娶的妻子。因这女人身怀六甲,吵上蓬莱岛,觉乘怕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还将尸体埋在林子里,不料却被寻食的野狗刨出。当年蓬莱派的掌门玄净真人请我去验尸,我收集了所有蓬莱派弟子的兵器痕。
虽说武功也出自同一门派,兵器也有相同的,但因各人的身材力气不同,入门前后不同,又各有不同的经历习气,再说使刀时的心境也各有不同,所以各人使刀的手法总会有细微的差别,如此,刀刃的耗损度也会各不相同,留下的刀痕也会有差别。”
“那白先生的意思是,只要看刀痕,便能看出是谁使的刀?”徐士清问道。
“八九不离十。”
徐士清大惊道:“照这么说,凶手就是那个觉乘了?”
“不,应该不是他。”白志远却道。
这下徐士清听不明白了。
“请白先生指教。”
“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用的是觉乘的刀,连手法也如出一辙,但力度却差之千里。觉乘的那一刀干净利落,一刀下去,力度超过两百斤,但杀害文镖师的那一刀,我测了一下,估计力度不会超过七八十斤,所以凶手应不是他。此人的武功应远弱于觉乘,但此人既能拿到觉乘的刀,又会觉乘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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