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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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劫-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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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面人忽地拔出长剑,转头看向桑珏问道:“能做到么?”“能!”桑珏点头,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蒙面人手中的长剑。“一人一边!”蒙面人说着,自腿间拔出一柄匕首,然后与桑珏背对背,将拉则护在中间。拉则瞪着惊恐的双眼看向白茫茫的雪雾,那些绿幽幽的眼睛仿佛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微微探出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嗖!”地一抹黑影从雪雾中飞扑而出,血盆大口喷涌出腥臊气息直逼她的脖子而来。
    “啊!”她尖叫一声,本能地就要跑向另一边。“别动!”桑珏厉喝一声,倏地挥出手中长剑,精准地砍在狼头上。猩热的狼血喷溅到拉则的脸上,令她仿佛被火灼到一般,拼命地尖叫起来。
    那只被砍断头颅的狼还未落地,其余的野狼全都从雪雾中扑了出来。桑珏一把摁住拉则的脑袋,挥剑斩向又一只扑咬而来的野狼。狡诈的狼群将三人团团围住,似乎盯准了最弱的目标,一次又一次扑向拉则。
    “把嘴巴闭上!”桑珏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冲拉则吼叫着。她眼睛看不见,只能凭听觉判断狼群的攻击方向,而拉则惊慌失措的尖叫会扰乱她的判断。蒙面人回身一把抓住拉则的衣领,将她牢牢拽在身边,不能尖叫也不能随处乱跑。
    看着一只只张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的野狼扑面而来,拉则只能瞪大惊恐的双眼,然后看着蒙面人的匕首刺入野狼的身体,狼血溅得她满脸。
一百一十二、牵连无辜
    桑珏与蒙面人背靠着背喘息着,狼群断肢残尸散落一地,雪地里一片血色。拉则虚软地坐在雪地里,满脸的血污,呆滞地瞪着眼一动不动。暴风雪还在呼啸,满天的雪尘刮在人身上刀锋一般刺疼。
    桑珏扶剑凝神倾听着风雪中的声响,狼群的气息消散,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更令人不安的阴森气息。“今日是走不了了!”蒙面人眯眼盯着雪雾,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匕首。一阵雪尘卷过,风雪中赫然现了一群鬼魅身影,早已无声无息地将三人包围。
    “在下奉王爷之命,请小姐和镇国公回静雪城!”楚离的声音自鬼面后传来,冷冷的没有一丝起伏。桑珏扫了眼四周的鬼影,唇边缓缓浮出一丝自嘲的冷笑。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已掌握在亭葛枭的手中,他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极有耐心地逗弄着他的猎物。
    郡守府的大火在暴风雪中熄灭,密积的雪片很快覆盖了火烧的痕迹。此前喧嚣的郡守府一片死寂,只有府外门廊上的两只灯笼在风雪中摇晃着,忽明忽灭的光影在雪夜里显得分外惨淡。
    一路走过郡守府的前院,被火烧掉的院落漆黑一片,沿途没有一个人影,奴仆和婢女们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直至转入后院,终于有一丝灯火,空气中也多了些许活人的气息。后院花厅前的空地上跪满了瑟瑟发抖的人,风雪将每个人都染成了白色,仿佛一个个堆在院落里的雪人。
    拉则一脸骇然地扶着桑珏一路从那些“雪人”中走过。及至花厅前,赫然发现那跪在人群最前面的“雪人”竟是静雪城郡守。察觉到那丝熟悉的气息,桑珏身体一僵,蓦地停在了静雪城郡守的面前,漠然平静的脸上浮起一抹愧疚之色。她忽然解开自己的外袍,然后蹲下身披在了老郡守冻得僵硬的身体上:“是我连累了您!”
    老郡守颤抖着抬眼看着她,张了张冻得发紫的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楚离瞥了眼只着一件单衣的桑珏,沉默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替她披上。“不用了!”桑珏抬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站起身,挺直单薄的背脊昂首走向灯火通明的花厅。
    楚离将桑珏一行三人带到后院便沉默退至一边。亭葛枭斜倚在椅子里,双脚搁在茶几上,微眯着眼看着走进花厅的三人,懒懒笑道:“镇国公可是稀客啊,难得来一趟下穹,怎能走得如此匆忙?”
    桑吉缓缓揭开蒙头黑巾,凝眸看向亭葛枭说道:“老夫此次前来也没想过活着离开,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我之间的恩怨希望不要波及无辜之人。”“哈哈哈……”亭葛枭忽地仰头大笑,冷眼看着桑吉道:“你不觉得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十分可笑?当年,死在你手中的那些人,难道都不是无辜之人么?”
    桑吉僵了僵,那张布满风霜的硬朗脸庞笼在深深的愧疚之中:“老夫自知罪孽深重,十余年来一直活在悔恨之中,遭受良心的谴责。只是一切都无法挽回……”“哼!”亭葛枭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些话倒是挺动听的,只可惜全都是废话!”
    他缓缓起身走至花厅中间,瞥了眼屋外风雪中瑟瑟发抖的人群,转眸冷冷说道:“正如你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挽回!”那双阴鸷黑眸中跳动的森冷火焰令桑吉猛地一阵战栗。仇恨的火种早已深埋入亭葛枭的心底,根深蒂固,带着不惜毁灭一切的疯狂,不断繁衍滋长,直至将一切化为灰烬!
    “你该恨的是我桑氏一族,要杀要剐都随你高兴,但是郡守府上下都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桑珏终于忍不住出声,沙哑的嗓音如裹着冰屑一般冷冷划过空气。
    “你是在替屋外那些人求情么?”亭葛枭挑了挑眉,盯着桑珏那张绝色冷颜轻轻说道:“若你真的开口求我,或许我会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桑珏脸色微僵,咬了咬牙说道:“那就当我求你,放郡守府上下一条生路。”
    “可以!”亭葛枭点头,唇畔忽然扬起一抹邪恶的笑意缓缓走至她身旁低语道:“不过,得看你有多大的诚意!”话落,他的手倏地环上了她的腰际。
    桑珏一震,蓦地出掌击在他的胸口上,退后数步冷言道:“没有诚意的是你!”“呵呵!”亭葛枭轻轻拍了拍胸口,不以为意地说道:“无所谓,反正他们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我有的是耐心!”
    “至于镇国公嘛……”他回身看向一脸铁青的桑吉,缓缓说道:“要取你的命随时都可以,不过我比较喜欢做更有挑战性的事,那要比随手取一个人的性命有趣得多!”穆枭说完,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犹如屋外的暴风雪令人感到彻骨的冰寒。
    之后,楚离与数名鬼士分别将桑珏、桑吉与拉则带往了不同的地方。桑珏又回到了之前居住的院落,除了拉则不在身旁,一切仿佛都和之前一样。楚离对她的态度依然恭敬,为她准备了膳食和洗浴用品然后默然退下。
    屋里的暖炉烧得很旺,一点也感觉不到屋外暴风雪的寒意。桑珏穿着湿透的单衣怔怔坐在床沿,听着窗外风雪的呼啸,心头犹如千万只利刃在割。老郡守和府中上下数十人还在风雪中承受着寒冻之苦……
    她缓缓起身走向浴桶,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身上湿冷的衣衫,然后将整个人都没入水中。湿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一丝缝隙地将她包围,水下一片宁静安祥,她如婴孩一般蜷缩着身体,手指细细抚过自己的脸、身体、四肢,滑腻娇柔的触感自指尖点点滴滴传至她的脑海,勾勒出一抹女子的身影。那张令人惊艳的脸,纤巧玲珑的身姿是那般的陌生而冰冷,令她惶恐,甚至厌恶。
    “美人,倾城倾国,狼烟四起……”若没有这张脸,没有这具美人的身体,她还会是“桑缈”,还会是那个志在千里、自由自在策马驰骋的英雄少年。如果没有“美人”……
    蓦地,一只手将她自水下拉了起来。空气陡然吸入肺里令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一片安宁被打破,她又听到了屋外暴风雪的呼啸,亦感觉到了那双钳在她腰间的手掌渗出的森森寒意。“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亭葛枭阴郁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下一刻,全身**的桑珏被扔到了床榻上。她面颊通红,一边咳喘着,一边慌忙拉过锦被将自己的身体裹住。亭葛枭站在床畔,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桑珏:“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他忽地伸手,一把将她连同锦被扯了过来:“为什么独独不敢面对你自己?”
    桑珏撇过头沉默不语,湿淋的头发海藻一般贴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神情。“现在的你与当日驰骋沙场、叱咤风云的‘狻猊将军’相去甚远,你的眼睛盲了,难道你的心也死了么?”亭葛枭冷冷地揪着她,似乎极为失望。
    “哼,你现在对我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桑珏缓缓抬头,双眸茫然地看向亭葛枭:“将你的仇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慢慢地折磨,令其绝望,不正是你想要的?”
    亭葛枭蓦地一怔,看着桑珏脸上冷然嘲弄的神情,一时语塞。她说得没错,玩弄和折磨他的仇人是他一贯的作风。可为什么……他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底掠过了一丝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心痛。
    忽地,他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阴鸷黑眸中隐隐腾起一丝愤怒的冷芒:“在我还没玩够我的‘猎物’之前,我当然不能让‘猎物’轻易地死去!”他俯下头,冷冽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残酷地说道:“相信我,如果你想挣脱我的掌控,我会让更多的人给你陪葬!”
    话落,他倏地松开了双手,桑珏全身猛地一颤,身体像一堆棉絮般软软地跌了下去。
一百一十三、医常辞官
    晚饭后,桑珠像往常一样喂母亲洛云喝过药后便坐在床畔陪着她,直至她睡着。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身体,桑珠在心底暗自叹息。当日父亲桑吉奉太上皇之命至下穹劝甬帝桐青悒回帝都,桑珠怕洛云担心,影响她的情绪,便与福伯、胖阿婶一起骗她,说父亲为了能治好她的病,外出寻访神医去了。
    如今甬帝已回帝都半月,父亲桑吉却一直没有音讯。她实在是无法想像若是父亲再有个三长两短……“珠儿!”一声微弱的叫唤将她从愁思中惊醒。她看向洛云黯淡无神的眼睛,忙俯下身去,柔声问道:“娘,是不是想喝水?”
    洛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张合着发出细弱的声音:“我想见莫儿!”桑珠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梅里阁事务繁忙,晚饭后表哥便进宫去了。”看到母亲脸上明显的失落之色,她强撑着一丝笑容安慰道:“等明日事情忙完了,表哥就会来看您的!”
    洛云沉默下来,缓缓闭上眼睛,许久没再出声。桑珠又在心底叹息一声,伸手替她拢了拢锦被,然后轻轻放下纱帐,起身离开。“他不会回来了……”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叹忽然滑过寂静的房间。桑珠蓦地抬头,却看到洛云紧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
    走出洛云的院落时,天空飘起了雪,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无声而冷清。偌大的府邸后院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几许昏暗的灯光寂寂地投射在回廊上。转下回廊,她朝桑珏的院落走去。远远地,便见一团白色的影子静静地卧在桑珏房间外的门廊上。听到动静,那团白色的影子动了动,随即便又沉默下去。
    桑珠走进院落,然后在那团白影旁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那一丛蓬松的毛发说道:“回去吧,伽蓝,这里风大。”白影一动不动,夜色中只闻得轻微的鼻息。“我知道你想念珏儿……”桑珏低低叹息了一声,伸手搂住她粗壮的脖子幽幽说道:“我也很想知道她在哪儿……还有父亲,这么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平安……”
    伽蓝忽然动了一下,微微抬起头来蹭了蹭桑珠的脸。桑珠愣了下,忙用衣袖擦去脸颊上无声滑落地泪痕,然后笑道:“我不可以哭,我还要照顾母亲,在父亲和珏儿回来前我要坚强,要撑起这个家。”
    伽蓝低低呜咽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难过,缓缓站起身下走下门廊,然后回头望着她。桑珠笑了笑,一人一狮在满天细碎的雪花中缓缓走出了院落。须臾,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上。一阵风雪卷过,屋顶上空荡荡的,黑沉沉的后院重又陷入了死寂。
    次日雪停,天空放晴。清早,桑珠像平日一样至东厨准备替母亲洛云熬药,刚到门口便遇到胖阿婶,说母亲洛云的药已经由洛卡莫亲自熬好送去了。“表哥回来了?”她一脸意外,愣了愣才急忙走去洛云的院落。
    辛涩微苦的药味自洛云的房间飘至院外的空气中。桑珠放缓了脚步,轻声走向半闭的房门。洛云靠坐在床头,消瘦憔悴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如一个乖顺的孩子般一口一口地喝下洛卡莫送至嘴边的汤药。
    桑珠无声站在门外,看着许久未见的洛卡莫的背影,心头百感交集。自从采花节宫宴后,洛卡莫就再也没有回过镇国公府,只是在桑珏出事之后回来替母亲洛云诊疗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去,不曾多做停留。一夕之间,发生了太多变故,每个人心底都留下了一道伤痕。她能体谅洛卡莫的心情,亦能体会父母内心的愧悔。看到母亲脸上久违的笑容,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莫儿要离开上穹一段时间,恐怕短期内不能再来看姨娘了!”洛卡莫替洛云拭了拭嘴角的药渍,低着声说道:“我已交待好太医,以后每隔三天来替姨娘看诊。”洛云脸上的笑容未变,目光幽幽看着洛卡莫,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说什么。
    “姨娘……”洛卡莫开口欲言又止。洛云笑着虚弱开口说道:“是姨娘欠了你太多,姨娘没能照顾好你……”“不是的!”洛卡莫打断洛云自责的话语,脸上掠过一丝愧色:“姨娘和姨父待莫儿如亲生,莫儿一直心存感激,你们不欠莫儿什么……”他的声音渐渐有丝哽咽:“是莫儿有负姨娘的恩情,是莫儿对不起姨娘。”
    “姨娘明白莫儿……”洛云颤颤伸手抚向洛卡莫的脸,眼角落下泪来:“莫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天意弄人……倘若你娘还在世,或许今日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也许珏儿和你……”
    “姨娘!”洛卡莫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苦涩,伸手止住洛云的话:“您放心,莫儿答应过您会好好照顾珏儿,不论如何,莫儿都会做到的。”洛云脸上流露出欣慰和感动,紧紧地握着洛卡莫的手,不舍得放开。
    从洛云的院落出来,洛卡莫看到桑珠站在通往前院的回廊上,似乎已等候他许久。“你真的要离开?”他一愣,随即淡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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