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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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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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如此美丽,如果遇到土匪,肯定要生出歹意。弄不好,我们几个的性命也要搭上!” 赵熹听了,沉默不语。韩仲伯见他不吭声,立即提议:“把这些女人扔掉!我们各自逃命吧!”
  赵熹听了,勃然大怒,厉声斥责他:“济困扶危,见义勇为,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做的。见死不救,岂是君子所当为?”对于赵熹的叱骂,韩仲伯无论如何也不听,只顾带着自己的老婆逃命,其余的人一概不管。
  顷刻之间,韩仲伯等几十个男人,带着各自的老婆家小逃走了,只剩下几个与丈夫失散的女人。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她们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赵熹身上了。此刻,如果赵熹也像韩仲伯一样溜之大吉,她们肯定就没命了。她们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聚集在一起,可怜巴巴地望着赵熹。
  然而,此刻的赵熹,却一直默默不语,好像这些女人根本不存在似的。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赵熹这人,还真是有点绝招。突然,他好像有了主意。他飞速从地上抓几把泥土,用水这么一搅拌,和成了稀泥。然后,他不容分说,抓起稀泥,将泥巴涂在这些女人的脸上。开始她们非常惊慌,还挣扎着躲避。很快,她们好像明白了什么,不但不反抗,反倒主动把泥巴往自己的脸上涂抹。很快,这些原本美丽动人的女人们,转眼间就成了黄脸婆。
  安顿好然后,赵熹找了一辆鹿车,让她们坐在上面。鹿车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它异常狭小,只能容的下一只梅花鹿。赵熹让几个女人挤在一起,勉强得以容身。
  然后,他亲手推着鹿车,踏上了护送女眷归乡的千里征程。此刻,他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些可怜的女子们活下去,一定要把她们护送回南阳老家!
  赵熹虽是儒生出身,他的力气却也不小。他推着几百公斤的鹿车,顶风冒雨,翻越崇山峻岭,一路蹒跚前行,直奔武关而去。
  在路上,赵熹一行多次遇到了赤眉军以及盗贼。这些杀人魔头,一见赵熹带着这么多的女人,顿生歹意,打算将车上的女人们抢走奸淫。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赵熹都急忙跪下磕头,苦苦哀求,为她们说好话。赵熹还拿出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分给盗贼。
  如果盗匪们执意要奸淫,赵熹总是谎称:“她们都是病人,诸位将军看看,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病的都快要死了,我是不忍心她们死在外面,准备把她们带回故乡去。请诸位将军高抬贵手,放了她们吧!在下求求你们了!”然后跪下磕头不止。
  就这样,在赵熹的竭力保护之下,这些女人们总算逃脱了虎口,大难不死。又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出了武关,到了丹江边上。
  在这里,他又遇到了从长安城里辗转逃出的更始帝刘玄的家眷。这些人当中,有刘玄的妻子、侍妾,儿女,还有一些老人。
  这些人都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历尽千辛万苦才侥幸逃出。此刻,一个个面容憔悴,衣不蔽体,饥寒交迫,无法行走。赵熹见状,非常悲伤,把自己仅有的衣服、粮食都给了她们,并带着她们一起前行,一直护送回南阳老家。
  几个月之后,刘秀拿下洛阳,派侍中傅俊等人寻访阴丽华一家,顺便把这些女眷们也都带回了洛阳。赵熹此次救出的女子,她们的丈夫们后来大多归顺了刘秀,成了刘秀身边的股肱之臣。他们出生入死,为刘秀打天下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然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死心塌地的跟着刘秀,正是因为没有后顾之忧的缘故。
  从此,赵熹一头扎进南阳郡老家,从此闭门不出,成了隐士。不过,对于自己“千里送京娘”的故事,赵熹一直是绝口不提。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知道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二十五年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这事才被刘秀知晓。
  建武二十六年,刘秀与阴丽华在宫里设宴,宴请朝廷高官的几十位夫人们。诸位夫人们在筵席之间,纷纷表示有话要说。她们众口一词地对刘秀和阴丽华说:“当年,若非赵熹舍命相救,我等早就没命了。赵熹,真是一个讲信义的厚道人啊!” 刘秀与阴丽华听了,大为感动。
  几天之,刘秀召赵熹入宫,任命他为太仆,在接见时,感叹地说:“赵卿,朕之所以拔擢重用你,不是朝廷重臣的举荐。你当年所救的那些女人们,一直都在怀念你的大恩大德,是她们向朕推荐你的!”刘秀还说:“赵卿真义士也!大汉能得卿,真是国家之福啊!”对他厚加赏赐。六年之后,刘秀去世,赵熹―――这位忠心耿耿的义士,担负起了辅佐汉明帝刘庄的重任,成为一代名相。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在赤眉军荼毒长安,蹂躏三辅,这是一场大灾难。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不可抗拒的。然而,赵熹却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千里送京娘”,无论是风骨还是勇气,实在是值得后人敬仰……
  (十)刘玄之死
  更始三年(建武元年)九月,樊崇率领百万赤眉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长安。至此,号称天下正统的更始朝廷正式垮台。虽然在关东更始政权还有七、八十万人马,然而“远水不解近渴”,长安城破之后,更始政权各地军队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之中,四分五裂,如同一个被砍断了脖颈的巨人,虽然还不至于立即毙命,但是却也绝无可能继续存活下去,彻底覆灭的最终结果,可谓是指日可待。
  但是,令樊崇焦虑的是:刘玄不见了!入城之后,樊崇一直站在长信宫前,来回地踱步。他心中思忖着:一旦让刘玄这小子逃出函谷关,这可就麻烦了!如果刘玄逃到洛阳,派人扼守住了函谷关要道,再纠集关东更始主力西向反扑,自己岂不是被卡断了退路?
  想到这里,他立即命人四处张贴榜文,悬赏捉拿刘玄。可是,赤眉军把长安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刘玄及其皇后、儿女的影子。前文也说过,刘玄的一部分妻妾、子女,已经乘乱逃出长安,东奔南阳。其余的亲属,则是下落不明。
  那么,刘玄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其实,可供刘玄逃跑的路线并不多。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刘玄做了判断。东面是赤眉军,往东逃,几乎就是自投罗网,还不如坐在宫里等着投降呢。西面是自己的死对头隗嚣的地盘,往西逃断然不可行。如果南下去投奔汉中王刘嘉,则要翻越高耸入云的巍巍秦岭。就算能够爬过山去,那条“难于上青天”的蜀道,是他刘玄一个人走的路吗?此时已经入秋,即便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正因为如此,当刘玄在听说赤眉军攻破了东都门之后,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向北逃跑的决定。
  城破那一天,他单人独骑逃出长安北门―――洛城门之后,犹如漏网之鱼,又如丧家之犬。他一口气向北跑了一百多里,躲进了高陵城。这里是右扶风都尉严本的地盘,还是由更始政权自己的人控制着。
  刘玄心想着,到了衙门里,严本一定会对自己热情款待,亲自前来迎接,嘘寒问暖。他甚至在想,实在不行的话,就让严本设法护送自己回洛阳,以图东山再起。不料,令刘玄大失所望的是,事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进行。
  正所谓是“此一时,彼一时”,严本―――这位原来见了刘玄毕恭毕敬的地方官,如今却给了老主子脸色看。
  刘玄进了高陵城,满以为到了安全之所。一到衙门的门口,他马上命人向门卫通报:着严本立即见驾!可是,刘玄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严本出来。一会儿,门卫跑来说:“严大人不在衙门中,正在率军围剿赤眉匪军,请陛下先在侧房歇息几日。”刘玄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在长安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刘玄,现在只好在门口的侧房里面委屈一下了。他是万乘之躯,如何受得了这个?但是,他又想到: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严本回来,一切都好办。
  刘玄孤零零地一个人住传舍(馆驿)里,身边竟然连一个追随者都没有,真是众叛亲离,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见此情状,他心中百感交集:“想当年,朕是带着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长安,坐上了龙廷。这才不到两年,怎么就成了这般光景?”他心中无限地懊恼:“悔不该不听朱鲔的话!当初,要是留在洛阳就好了!唉!”
  刘玄叹气也罢,哀伤后悔也罢,此刻,他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中掌握了。只好每日吃着粗茶淡饭,过起了苦日子。过了几天,严本还是迟迟没有露面。刘玄终于是明白了几分,猜出了严本是有意躲着不见他。
  此刻,刘玄在心中大骂:“严本!真不是个东西!你不会是要把朕送给贼人做见面礼吧?”但是,他为人性格懦弱胆小,此时生怕惹恼了严本。要是这位严大人真的把自己供出去,下场真是可想而知!因此,他只敢在心里暗自诅咒,表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愠怒之色。
  当年,刘玄在长安之时,哪里把这个小小的严本放在眼里?可如今,天已经变了。俗话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现如今,这位堂堂的大汉天子刘玄,情状之惨,已经到了极点。
  刘玄虽然优柔寡断,有些昏庸无能,但是这一次他的猜测一点都没错。身为更始朝廷右扶风都尉的严本,的确是故意不见他。
  此时,严本控制着关中西部一带,高陵县就归他管辖。眼下,樊崇已经攻破了长安,势力极大,严本对此非常害怕。刘玄跑到自己这里来,无异于一个烫手的山芋滚到了自己的手中。
  对此,严本一直是忐忑不安,犹豫不决。对于老主子刘玄,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才好。
  一方面,如果他把刘玄献出去,虽然能够得到一大笔赏金,还能在赤眉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但是,如此一来,自己就要落一个“卖主求荣”的恶名。对于赤眉,他也看出来了。这股贼人虽然眼下声势震天,从长远看却难以持久。如果赤眉将来要是败落了,自己要是被翻出这笔老帐,如何得了?到了那时,岂止是丢官罢职的问题,就是连自己的首级以及全家的性命能否保住都是问题。因此,虽然刘玄到了他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他也知道了赤眉军悬赏捉拿刘玄的榜文内容,但是他却一直不敢把刘玄交出去。
  另一方面,严本也不敢把刘玄放跑。因为高陵县周边已经全是赤眉的天下,要逃的话,往哪里逃?此刻,他深恐放跑了刘玄,对赤眉政权不好交待,将来樊崇可能会要他的脑袋。“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严本在骨子里看不起樊崇,但是在这时,他严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得罪赤眉。
  “献”又不能“献”,“放”又不能放,这该怎么办?真是难坏了严本。他苦思凝想了好几天,还是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躲!
  严本的心思是:我惹不起你们两家,我难道还躲不起吗?于是,他以统军出征赤眉为由,离开高陵县到别的县驻扎。同时,又派骑兵把刘玄的住处包围,名义上是保护刘玄的安全,实际上是将其软禁起来。
  就这样,堂堂的皇帝刘玄,不仅连严本的面都见不着,反倒成了软禁中囚徒。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刘玄陷入了愤懑、抑郁之中。
  这一天,软禁中的刘玄突然得报:长安来人求见!不一会,从门外进来一人,刘玄见了不禁大喜:正是侍中刘恭!
  刘恭一见刘玄就急忙跪下,放声大哭:“陛下!臣刘恭见驾来迟,乞请陛下治罪!”此刻,刘玄已经与个犯人相差无几了,怎么能治刘恭的罪?他连忙把刘恭扶起:“刘卿!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刘恭擦干眼泪,长叹一声:“一言难尽!”然后,他诉说了自己的经历。
  前文说过,这个侍中刘恭就是赤眉军所立皇帝―――刘盆子的大哥。自从他被封为列侯,他就对刘玄感激涕零,发誓要报答刘玄的知遇之恩。此后,跟着刘玄进了长安,被任命为侍中。刘恭对刘玄的忠心,在更始朝廷中无人能及。他此后的表现,用“赴汤蹈火”四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自从刘盆子做了赤眉军的皇帝,作为刘盆子的大哥,刘恭心中非常不安。想来想去,最后干脆自己跑到监狱里,让狱卒把自己关起来,用切实的行动主动向刘玄请罪。对于刘恭“自系于狱”的行为,昏聩的刘玄也没说什么,对他不闻不问。由于皇帝没放话,刘恭就这么一直在监狱里呆着。后来,长安城破,刘玄败逃,狱卒也一哄而散。刘恭也不愿呆在这里等死―――监狱里已经不管饭了。
  实在没办法,他只好自己从监狱里出来,四处打听刘玄的行踪。终于,他听说刘玄在高陵。于是,他一路要饭步行,百里迢迢地来投奔刘玄。就这么着,他与刘玄在高陵县的传舍见了面。
  看到四周全副武装的侍卫,刘恭立即明白了皇上此刻的处境。然而,刘恭并不为之所动,还是一心一意地在刘玄身边伺候,一如在长安之时。他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谁要是敢伤害皇上,我刘恭让他血溅五步!”
  刘玄住在高陵县馆驿里的消息,当然瞒不过赤眉军的探子,樊崇当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甚至,就连正在率军围攻洛阳的刘秀都似乎得到了败逃的消息。对于刘玄的杀兄之仇,刘秀似乎并不介意。
  九月六日,已经称帝的刘秀,以皇帝的身份向全国下达了一道明诏。诏书中说:“更始破败,弃城逃走,妻子裸袒,流冗道路。朕甚愍之。今封更始为淮阳王。吏人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
  刘秀这道诏书,不但向天下之人公开宣布了自己绝不报私仇的决心,也体现了它不以往事为芥蒂的广阔胸怀。另外,它还警告一切胆敢伤害这位前任皇帝的人,他们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刘秀这道诏书,实在是高明之至,妙不可言。一方面,它能够让天下豪杰看到自己的恢廓胸襟,也给了气焰嚣张的赤眉军一个严厉的警告。
  也许是看到了刘秀的这封诏书,或许是出于政治策略的考虑,樊崇在得知刘玄躲在高陵之后,也不直接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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