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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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女-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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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膊瑁8两的天池茶,人家内务府一点儿都没给错,是她自己想错了,以为是24两的例呢!你说说,现在怎么什么人都有呢?!天底下的好处,都能让她一人儿占尽了不成?”汀兰摇着头颇为无奈地道。
“现在咱储秀宫,是多事之秋,别人嘴上虽都没说什么,可都看得真真儿的呢。你压下这件事儿是对的,赶明儿我等着也告诉他们去,宁肯自己吃点亏,别到外面给主子浑惹事去!”
汀兰点着头道:“这话是正经!”
我又想起刚才宫外人影的事儿,于是问她:“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咱储秀宫外有个人影儿啊?”
汀兰朝前探了探头,疑惑道:“人影儿?没有啊!”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难不成是皇上来了?”
“皇上?皇上来了不进来,站门口干嘛?”我一脸不相信地问她道。
“咳!你不知道!”汀兰接着悄声道,“我听慈宁宫的琴儿说,前几天皇上过去给太后请安,在暖阁里稍坐了一会儿,话了了一会子家常,那天该着琴儿上差,听见了不老少。好像皇上在跟太后抱怨皇后:‘您看她现在一口一个奴才叫着,成心跟朕生分不成?’太后劝:‘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的,多大点儿事儿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心下人们看了笑话……’云云。琴儿是好心,赶着过来告诉我,让咱有空儿多劝着点儿皇后。毕竟那是皇上,让她软着点儿,给皇上一个台阶儿下。别闹得像现在这么僵,都快要‘相敬如冰’了!”
我苦笑着,用手支着下巴,晃着脑袋,望天道:“皇后的性格,咱又不是不知道,能让这两人其中的一人让步,难啊!”



、好吃引来食盒案,斗狠妒意变毒心(上)

御花园内的绛雪轩内院,大朵红嘟嘟的海棠开得正艳,轩室内则是笑语盈盈不断。这日是永琰的百岁宴,太后携着乾隆、皇后、惇妃、令妃、愉嫔等人在轩内设宴,大家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
老太后又添孙子,自然是喜不自胜,疼爱地逗弄着襁褓中仍还熟睡的婴儿,笑着道:“来来来,皇祖母给你添寿,给你添寄名锁,还有金裸子、小玉坠,让你平平安安长大!”
令妃自然也是欢喜,赶着道:“老太后,他才多大,您可别纵着他!”
皇后听了则笑着接话道:“老太后宠他,是他的福分,怎么,妹妹可是吃味了?赶明儿求皇上多来陪陪你,就是了!”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哄堂大笑起来,只有惇妃冷冷地撇撇嘴。
乾隆是个好吃的,见他拿着筷子在桌上搜寻道:“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陈进忠上前回道:“膳房预备了皇上爱吃的猪油酥烧饼、猪油酥火烧、猪油澄沙馅的小饺、香油鸡蛋麻花;除了这些小食之外,还有酒酿清蒸肥鸭子,板栗烧野鸡……”
“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个!”乾隆皱着眉头,打断他道。
令妃一听,抬眼迅速瞥了一下愉嫔,又马上笑着对乾隆道:“皇上,恕嫔妾有个不情之请,素闻愉嫔妹妹永和宫的吃食最精致,可我却口福浅,这些年来都未曾试过,今天能否托小阿哥的福,一尝妹妹的手试?”
皇后闻言一惊,也跟着迅速暗瞥一下令妃,又瞥了一下愉嫔。令妃是看见了,只一味不理。
乾隆听后很是赞同,就对愉嫔道:“令妃不说,朕还忘了。你上次孝敬给太后的一碟鸡髓笋和那碟玉田香米粥,直到昨儿老太后还念念不忘呢!那天去请安的时候,还可劲儿的跟朕说,若将那笋子浸在粥里来吃,连粥里弥漫着笋子的清香呢!还想让朕问你那笋子是怎么做的?
愉嫔见问,不得不笑答道:“说起来这东西,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做法也没什么难的。东西都倒是寻常物,比如鸡就是乌鸡,笋就是前儿进贡进来的云南文山玉指竹笋。若有鸡脯肉就更好了。先将竹笋洗净,然后剔去笋心不用,再将竹笋放到开水锅里滚透,再在汤锅里加入清汤、味精、糖煨着入味晾凉——此为第一步。然后再将乌鸡的鸡腿肉去掉,只留下骨头,再用刀背将鸡腿骨敲散,用竹签将骨髓取出,放到汤锅里黄酒、姜汁、糖滚透,去除腥味——此为第二步。若有鸡脯肉的,可将其去皮、去筋,用刀背捶成鸡茸,加入清汤、蛋清、盐、少许葱油,顺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拌,完事儿后,将鸡茸涂抹在笋心内——此为第三步。最后就是将笋子放在抹了油的磁盘里,入笼蒸个半柱香的功夫,出来再淋上鸡油,也就成了!”
她一口气细细的说完,众人听得仿佛入了神,不得不纷纷鼓掌称赞。
太后边听边咋舌道:“东西都还在平常,难为了这孩子心思和巧劲儿!”
乾隆太后喜欢,便赶着催着她道:“听愉嫔这番诉说,朕得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还不赶紧让你底下的人做几样送过来,给咱们开开眼界!”
众人闻言都笑了,愉嫔无法,只得吩咐玥珠去做了。 



、好吃引来食盒案,斗狠妒意变毒心(下)

令妃见玥珠走了,才又丢给皇后一个眼色,又冲她摇摇头,皇后会意了。
不过一会儿,玥珠拎着食盒过来了,从食盒里取出各色精致小菜:油盐抄枸杞芽,清炒芦蒿、鹌子水晶脍,鲜虾蹄子脍,搭配着清香爽口的菊花酒和木樨香露,还有各色糕点:牛乳菱粉香糕,奶油松瓤卷、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糖蒸酥酪;配合着粟米百合红枣羹和紫参野鸡汤等各色粥补品。
菜品素雅,又多甜烂,还滋补。似乎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太后很喜欢,进的也是眉开眼笑的。乾隆是出了名的孝子,看见太后高兴,他心里自然很受用。
大家正一团和气的吃着、品尝着,突然只听“嗳呦”一声,一个食盒跟着应声落地,只见令妃用左手握着右手的食指,坐在那里直“嗳呦”!
乾隆赶紧搂着她,一迭声地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令妃下死力的攥着食指,嘶嘶哈哈地痛苦地喊道:“臣妾见那食盒精巧,忍不住拿起把玩,没想到食盒里面有根刺,扎着臣妾了!嗳呦~~嗳呦~~~好疼~~~”
乾隆不禁疑惑地问:“食盒?食盒里面怎么会有刺?”
此时,一旁的太后正一边慢慢吃着一边逗弄着身旁的婴儿,皇后轻抿一口酒不语,惇妃看戏一般看着,只有愉嫔略略有些紧张,竟缓缓站起了身。
令妃像一只收了惊的小猫,趴在乾隆怀里,娇弱地道:“臣妾哪里知道啊,那根刺仿佛就在食盒的内壁上!”
这时陈进忠已经找来了掌事太监,掌事太监行了礼后,拿起食盒用左手抵着食盒的底部,右手缓缓地在食盒内壁细细摩挲,又转头对陈进忠说,要拿放大镜来看。
愉嫔在一旁细细听着,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在颤抖。皇后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轻瞥了一眼依偎在乾隆怀里的令妃,令妃的嘴角竟不觉露出一丝冷笑。
陈进忠取来一个铜边放大镜,老太监举着放大镜,冲着阳光,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刚才的热闹劲儿早已不见,每个人都不做声,静悄悄的等待结果。
乾隆不耐烦地开口道:“怎么样?”
只见掌事太监突然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对乾隆道:“回皇上,这个食盒上被人做了记号!”
乾隆一惊,推开令妃,欠身问道:“什么?记号?什么记号?”
“启禀皇上,食盒内壁上刻着‘二十五年,炎百岁宴于轩,喜、卓、鳥、享、今”
“这……这是什么意思?”乾隆大惊,不禁起身问道。
掌事太监接着禀报道:“前面刻的是年号,轩就是绛雪轩,这些都自不用解释。其中‘琰’却掉斜玉旁变成“炎”,代表十五阿哥永琰;‘喜’则是当今圣母皇太后‘熹妃娘娘’的简化,‘乾’字去掉‘乞’成卓,代表皇上您;‘鳳’字成‘鸟’代表皇后;‘惇’字去竖心,成‘享’字,代表的是惇妃娘娘;而‘令’字少一点成‘今’,代表的是令妃娘娘!皇上!请恕奴才直言,此记号简化易懂,且刻于食盒内壁,不可不谓之隐秘……皇上您日常的一言一行,此人可谓是了如指掌!奴才请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否则……奴才恐其龙体受损啊,皇上!”
乾隆闻言早已大惊,他突然“哗啦”一下将整桌饭菜掀翻在地,龙颜大怒!大家猝不及防,赶紧纷纷跪倒在地,只有愉嫔不觉,反倒还傻傻地站在那里。
襁褓中的婴孩受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太后颇为不悦,赶着叫乳母过来,抱走了永琰。
“谁!是谁怎么大的胆子!敢监视朕,是谁!”乾隆咆哮着。
大家都沉默不语,只听得惇妃冷冷道:“皇上息怒,这个查起来还不容易吗?主谋者一定不会傻到将自己出席的名字也誊写在上吧?”
“太后、朕、皇后、惇妃、令妃……”乾隆一边数着,一边喘着粗气,走到愉嫔跟前。
“是你!”乾隆突然抓住愉嫔的衣领,愉嫔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她睁大了双眼,眼眶里满是惶恐,她结结巴巴地对皇上道:“不……不是臣妾……臣妾今天拿来的不是鸡……鸡翅木……”
乾隆目露凶光,咬着牙关道:“那……你是哪天用的鸡翅木?告诉朕,哪天!”
愉嫔哪里还经得起乾隆这般揉搓,当即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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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秋日的阳光格外的和暖,斜斜地照在咸福宫的朵朵玉簪花上,仿佛是一个纯净的少妇,有了件镶金纱裙的点缀,更加的雍容明媚。
皇后带着我去见令妃,见她正坐在游廊边上花藤下的瓷台子上徐徐地喝着茶,她的身材基本恢复成产前纤细的模样,皮肤依然如玉一般剔透,迎着明晃晃的日头,愈发的可人了。
她听见了通传,起身行礼,话语间透着清脆。
皇后坐下,刮了一下令妃的鼻梁,笑着道:“小鬼头!你目的达到了?”
令妃装作一副听不懂的表情,转着小眼珠,笑着道:“娘娘说什么呢?臣妾可不懂!”
“‘请君入瓮’你也真够狠的!”皇后颇有深意地道。
令妃接着笑道:“臣妾才疏学浅,不认得成语,只认准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大白话!”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哑谜,直到这时,都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扶着瓷台子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那天,愉妃的食盒的确不是用的鸡翅木啊?皇上怎么不去细查查,可就信了呢!”我好奇地问道。
令妃冲我摆手,笑着道:“管她是什么木呢!那记号可是没走样的端端正正的刻在上面,就凭这一点,她还有跑?!如今被禁足在永和宫里,孤独终老一辈子,哈哈!这可现在我眼里呢!”
皇后听她这样“张狂”,笑着提醒她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别做的太过,当心老天报应!”
令妃瞬间收敛笑容,冷冷道:“姐姐的大道理,去菩萨面前说吧。我是不信阴司报应的,我只知道,以前我们娘俩儿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如今我要一点点夺回曾经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皇后脸上原本含着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了,只怔怔地看着她,随后一丝隐忧悄然滑过眼眸。



、凝然愁望静相思,几多情话无处说

这日清晨,我正蹲在小灶前看她们笼茶炉子,大妞进来传话道:“皇后娘娘在暖阁等你,让你快去!”
我心下不觉疑惑,也不便细想,别了其他人,趋步进了暖阁。
我掀开帘子进去,皇后已经诵经完毕,身上搭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藕荷色短袄,精神还好。
我笑着进来行了礼,又看见她身上的袄,就问汀兰道:“前儿不是说了嫌旧要扔的,怎么又找出来了?你就只顾偷懒儿吧!”
汀兰笑着对皇后打趣我道:“娘娘,您听听兰主子这张嘴,越发连个顾及也没有了!”
“你再说!”我笑骂道,作势要打。
皇后和颜悦色道:“不怪她,是我今儿早起想穿来着,就让她们找了出来,看能不能穿。别看这料子旧了,当年可时兴了……那年冬天,我就穿着这身儿,在梅花枝子底下,跟牧瑾堆雪人来着……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我摇了摇头,别过头去。
皇后叹了口气,霎那哀怨,即又正色,对我道:“让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今天皇上要去静安庄给孝贤纯皇后奠酒,你待会儿收拾收拾跟着去吧。”
“我?”我问道。
皇后点点头,接着道:“我想来想去,皇上身边的这几个老人儿,没有一个妥帖的。倒是你,又曾服侍过一回,就去看看你原来的主子吧!”
我赶紧沿着炕,双膝跪倒,诚挚地道:“什么新主子、旧主子的,在奴才心里现在就您一个主子!”
皇后示意我起身,吃了口茶,笑着道:“不是那意思!我是想着,皇上才经历了莺儿惨死、令妃生子、愉嫔又这么伤他!心里头不畅快,肯定有一肚子的体己话要跟纯皇后说。你这么聪明,间或着在他身边开导着,他可能就不那么伤心了。”
“令妃娘娘是有孩子,您也不去吗?”我有点担心地问她。
皇后苦笑道:“我?我就不去讨他嫌了吧!至于令妃么……”她沉吟道,“不让她去,倒不是因为孩子……”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你好好陪着去就是了!”皇后吩咐道。
我低头答了一个“是”,就退了出来,若有所思的从游廊上往回走。汀兰端着托盘出来,追上我,跟我并排走着,一边道:“你刚才也太小心了,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心不成?”
“那……那可不一定!”我看了她一眼,话中有话地同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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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直门外有个静安庄,是清朝皇家停灵的地方。孝贤纯皇后的梓宫,虽然早就下葬于东陵圣水峪地宫内,可乾隆每当清明、七夕等日,都会到静安庄这里酹酒。就连当年在册封乌拉那拉氏为皇后的时候,他还特意跑到这里同纯皇后大大解释了一番……
——看得出来,皇后为了这件事,心里一直不舒服,时不时还吃点小飞醋,悄悄地抱怨两句,但也无可奈何。
虽说这次的祭祀,是一个颇为私人的、不正式的仪式,可乾隆却也还是非常认真的对待了。他特意穿了一件祭月时才穿的“月白色缂丝彩云蓝龙袷”的龙袍,腰间还佩戴了绿松石,庄重而严肃。
大约在乾隆的心中,孝贤纯皇后就如同天际的一轮皎月,无时无刻不在陪伴着他。——不是表面的奉迎,而是内心里真正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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