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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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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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泪晶莹。她说:“每逢生日,她都思念父母。”我说:“这是人之常情。既然这样,就要接受父母的教训,远离毒品。凭你现有的资财,完全可以到一个西方国家,与云峰一起,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提到云峰,我忽然发现生日宴会上竟然没有苏云峰的身影,这是很反常的。当我问起时,她说:“不敢让宾客看到云峰的猥琐样子,免得丢人现眼。让他到外面寻欢作乐去了。”我想说:“你就不怕他像你父亲那样,染上艾滋病!”但我终于没有讲出口。这是生日聚会,不能那样刺伤别人。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我劝她远离金三角,去西方国家生活的话语,便对我说:“自幼生在金三角,正像鱼在水中,这里就是我生活的海洋。”金三角特有的生活因素,已经渗透到她的血脉中,已是欲罢不能。她自己既是害人者,更是毒品的受害者!她恨人类社会,要用毒品寻求报复。她明知自己在刀尖上过日子,正是朝不保夕。活一天,就要享乐一天。她要大把地花钱,尽情享受人生。既然有钱的男人把女人当成玩物,为什么有钱的女人不能把男人当成玩物!对于金三角这个变了形的社会,和在这里滋长的扭曲人生,一时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古有言:劝人劝不了心!但我还是劝她去周游世界,特别是到中国内地游览,回来后自会明白:“你现在享受的所谓人生,是粗俗的,乏味的。你可以读书、学画、听音乐、欣赏艺术、观赏大自然的美景,去过一种对人类社会有益的高尚的生活。”她苦笑着说:“作为长辈,你的心意我能理解,但你不能让蝴蝶去酿蜜,那是它永远做不到的!我们的生活朝不保夕,我是望乡台跳芭蕾——死中求乐。”我忽然明白,她说得对,这就是“夏虫不能言冰”的道理,我也就不必枉费唇舌了,于是相对无言。

  转朱阁低绮户的明月,照着对面那张因醉酒而苍白的脸,秋虫一片声地叫嚷。我在想,造物主为什么要把一个病态的灵魂,架在这样一个美丽的身躯上?这不是名副其实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苏云峰步履蹒跚、非常疲惫地从外面走来,立脚还未稳,薛冰清就让他护送我回家,他不敢违拗,像狗一样乖乖地跟在我的后面。

  来年的夏天,我因事又来到小孟拉。因糖尿病并发所谓的“糖尿病脚”,酸、麻、胀、痛。那位在小孟拉任高官的朋友,劝我去足浴。他把一切都安排好,盛情难却,我不得不去。侍者刚把我领进一间素洁的足浴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对面有人招呼我。掀开水晶珠帘一看,真是惊诧莫名!那是一个比我刚才进去的足浴室大十多倍的厅堂。无论灯光,幔帐,床榻,皆是粉红颜色。柔和的轻音乐,如诗如歌,声波就像水波轻轻荡漾。薛冰清斜靠宽大的香檀木床,身着宽松的丝绸睡衣,头上仍然戴着那顶水晶王冠,俨然毒品王国的女王。两个奶油小生,每人抬着一条洁白如藕的美腿,在舔她的脚后跟。薛冰清看到我进来,慌忙起立,躬身相迎。两名宠物靠墙肃立。我明白,她是想让我见识一下,毒品女王是怎样对待男性宠物的,以证明她那天的话不虚。她怕我嫌恶不洁,监督那两名侍从反复洗手,然后让他们给我递香茶,送果盘。看样子她是刚出浴,水湿的秀发散披肩上,面容因沐浴而红润,正所谓“出水芙蓉”。无论按东西方标准,都堪称绝色。不过,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梅里美笔下的卡门,《巴黎圣母院》中的爱斯梅拉达,和艾芜笔下的“野猫子”,都具有这种神采。

  宾馆中特意饲养的雄鸡高唱,曙光照亮了窗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的接头人用暗语打长途电话,报告香蕉车藏毒一事。事后得知,有关方面为了保护提供情报的人,在辖区外的广州市郊,予以拦截。卡车司机、饭店老板皆被捉拿。一个以“背篓接力赛”为运载方式的贩毒团伙被破获。当然,毒品王国的女王,由于她的机敏和警觉逃脱了这次灾难。这样好,使我免于两难境地。如果是我有意将她放过,那是我对祖国和人民的最大不忠,那显然是违背了我向卓枫将军许下的诺言,我会永远有一种犯罪感,会终生感到愧疚。从另一方面讲,我实在不愿意用自己的手,打碎一件美丽的雕塑!

  十一、小金三角

  我从保山返回南邓不久,小黑探家也从聊城回来。听到家乡的惊人巨变,我深受鼓舞。一个近似农村的鲁西县城,竟然一变而成旅游城市,奇迹,简直是奇迹!转念一想,修过长城、开过运河的人民,有什么奇迹创造不出来呢!我正与小黑闲话,辛欣经理一步闯进来,他催促我说:“劳富先生你做好准备,咱们马上出发去九谷!”我惊异地问:“为什么?”他说:“几分钟前刚接到电话,董事长被他的保镖用胳膊勾着脖子,对着太阳穴开了一枪!”我吃惊地说:“去世了!”他神秘地一笑,赞叹地说:“奇迹,奇迹啊!李正奇先生竟能存活下来。”又一个“奇迹”,发生在金三角的奇迹。







三十一




  南邓距九谷千里之遥,高级轿车疾驰如飞一天就到。我首先陪辛经理到他自己的家,看望他的妻子儿女。紧挨中缅界河,独门独院。辛夫人敦厚朴实,一双儿女营养良好,欢蹦乱跳。出门时,我问:“为什么把家安在这里?”他说:“这房子是借用董事长的。距他家近,我回来时,议事方便。”他抬手一指:“那高处就是董事长的家。”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便蓦然醒悟:董事长的家高高在上,俨然是一座城堡;辛经理的家低低在下,恰好在枪眼的监视之中。原来董事长对独当一面的辛经理并不放心,把他的妻儿扣做了人质。这也正像李正奇让我出资30%,把我拴在工厂上一样。由此可见李正奇处事的精明,这也正是金三角地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互相钳制,彼此制约,只有利害,没有人情。李正奇的家,建在一座用巨石垒起的高大平台上面。进他的家,先要攀登百级台阶,梯道窄得只能并肩走两人。待爬到顶端,对着来客脑袋的是一挺轻机枪。泰山迎客有迎客松,李正奇迎客有机关枪。亏他想得出来!如果仔细观察,阶梯两端也暗布许多黑洞洞的射击孔,不知有多少支枪在对客人瞄准呢!原来这平台并不是完全夯实的,内设暗道机关,危急时刻,当阶梯被人用火力封锁,李正奇可以下到暗道,推开伪装的暗门逃走。在金三角,如此挖空心思构筑巢穴的毒枭,只有李正奇一人!

  平台之上方砖铺地,相当开阔,周边绿草繁花,两层四合院,宽敞明亮。供驱使的丫环仆人、护院家丁有百人之多。众家丁长枪短铳全副武装,俨然军营。在缅甸中央政府控制的地盘上,能允许割据武装的头目做到这样,也够宽容的。最先跑出来迎接我们的,仍然是那两条凶猛的大狼狗,连辛经理这样的常客都不放过,我们原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任它们嗅了个遍。最终向我狂吠,辛欣经理示意让我把手枪交给家丁,才算通过了狗的审查。

  受了枪伤的李正奇,斜靠在沙发软垫上,仍是那两名美女服侍左右。他项上缠绕厚厚的绷带,殷殷血迹清晰可见。我未向他问候,他就客气地向我致谢:“劳富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谢谢关心!谢谢关心!”听他讲述那惊险的一幕,真是千钧一发!那名保镖从身后猛扑过来,用粗壮有力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抵住太阳穴开了一枪,与刺客扣扳机的动作同步,李正奇猛一摆头,子弹贴着脖子飞过,只擦伤一点皮。没等开第二枪,即被别的保镖将枪夺下。这种情况下谁能活命?李正奇竟能闯过一劫!我问:“对凶手如何处置?”李正奇说:“这里是缅甸中央政府辖区,当然只能移交给政府关押,据说解去仰光。”这种场面我们不能久留,也不能说话太长,因为伤员需要休息,便起身告辞。

  长途奔波一整天,谈话不满10分钟。走到阶梯口,家丁将手枪还给我。然后,仍回到辛经理的家。辛经理抱歉地说:“很长时间没回来了,想在家住两天。”让我饭后一个人从中国畹町租车回去。为照应我,辛夫人忙碌起来。当晚,我住在了畹町边城宾馆。在餐厅就餐时,巧遇一位在芒市经商的朋友,我们又谈起李正奇之事。他说,刺杀李正奇的保镖已被释放,下午他还在芒市与那人打了一场台球。保镖是芒市人,要接了妻女一块去仰光定居。我由此得出结论:李正奇死定了!中国有句老话:“逃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想到被我言中。

  一年后,李正奇受人唆使,在勐古组织反政府暴动,从此失踪。(详情见后文《勐古之夜》)在金三角这种地方生存,必须处处小心,大意不得。睡前,我将手枪拆卸,认真做了检查,特别察看了卡榫弹簧和撞针,重新装好,空枪试过才放心。将子弹全部扔进下水道,不敢再用。这是基于两种考虑:怕人改换了里面的炸药,如果装上砂子便打不出去;假如换装烈性炸药便会炸膛;有时看起来和原来的子弹一样,只要比原来的大一毫米,子弹射不出去也会炸膛。因粗心而丧命的人,绝不少。在金三角,枪就是命!

  既然辛经理不回去,我回去也办不成事,我决定在畹町玩两天。畹町地方很小,是中国最小的城市,半小时便可跑遍所有的街市。但是可玩的景点并不少,那就不是短时间能跑过来了。来畹町首先要去的地方是畹町桥,桥的那头就是缅甸九谷。抗战时期中国远征军就是经过这座桥,开赴印、缅作战的。上世纪50年代,中国总理周恩来与缅甸总理吴努曾在这里举行边民联欢大会,谱写了中缅两国友谊的重要一章。畹町主要街道的后面,就是一座绵长的山峰,山上有建筑宏丽的寺庙,有郁郁葱葱的森林,林中有架在树上的木屋,就像一个个鸟巢,供人住宿,聆听百鸟齐鸣和天籁之声。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从金三角来,要去看一看在畹町享有盛名的小金三角是个什么样子!去了才知道,这里只是畹町的一个经济开发区。所以取这样一个邪恶的名字,一是只着眼于“金三角”的“金”字,希望日进斗金、黄金万两。二是利用人们的好奇心理,吸引外地人来此寻幽探秘。小金三角和缅甸只隔一条两三米宽的沟渠。上面建有桥梁,供载重汽车往来。几年前还是一片荒凉的河滩地,沙丘起伏,荆棘丛生,野兽出没。后来,数台大型推土机昼夜奋战了几个月,平整了一大片土地。修筑了道路和水电设施,提供了种种优越的条件,“插起招军旗,就有吃粮人”,外商纷至沓来,一座座楼房拔地而起。宾馆、饭店、夜总会、歌厅、酒吧等服务行业应运而生。仓储、运输、外贸加工厂、大型货场、特大堆木场相继开发出来。小河沟对面的缅甸,也随即配套,建起了赌场、妓院、黄色录像厅等淫秽场所。你只要打开窗口,就有苍蝇飞进来。得失相连、福祸相倚,这就是辩证法。只能从大局出发,大处着眼,不能因小失大。发展才是硬道理!







三十二




  像小金三角这种地方,夜生活是必不可少的。入夜之后,霓虹灯闪烁,缅甸歌曲飞扬,灯红酒绿,奇装异服。界河桥上熙来攘往,到邻国豪赌滥饮、纵情声色,过放荡生活的大有人在。如果你禁止通行,正常的国际贸易也会中断。我游览了小金三角,跑的累了,便到一家缅甸人开的酒吧小酌,借以消除疲劳。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所承担的义务,我边喝、边吃、边注意观察,常言说:“无意之中露真形。”我要发现有关线索,搜集毒品方面的信息,我要睁大猎鹰的眼睛,去捕捉毒蛇!

  霎时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挽着一个袒胸露背的半裸女人走了进来。我一眼便认出来,那中年男子就是高文。昨天,我去看望李正奇的时候,高文也在场。只是因为李正奇没有介绍,也就不便和他打招呼。后来,在辛经理家中,我问到此人的情况,辛经理说:“此人是云南大学的研究生,来缅甸后为生活所迫,在木城一家饭店打工。刷盘子、洗碗、择菜、洗菜、接待宾客,从早到晚,累死累活,他的要求却很低,只要管吃管住,不要工资,老板当然愿意接受这样的人。后来和在一起打工的缅甸妇女‘岩叫’结了婚。岩叫又矮又胖,没有多少文化,是一个极普通的劳动妇女。其实高文并不喜欢她,饥不择食而已。高文从来没有直呼过岩叫的名字,以岩叫的身形,给她起了个‘圆球’的绰号,后来干脆把‘圆’也省掉,以“球”呼之。岩叫并不计较这些,能找到一个有文化的帅哥做丈夫,她感到心满意足,至于称呼什么并不重要。婚后,夫妇二人双双从饭店辞职,怎么维持生计呢?高文这小子鬼点子很多,早在他决定和岩叫结婚时,已经成竹在胸。一段时间内他对岩叫备加呵护,体贴温存,良言相劝。他说:‘生活如此艰难,以后生了孩子如何养活。贩毒虽有风险,可获利很多。等积累少量钱财,就洗手不干。’岩叫听从了他的劝说,走上了犯罪之路。发挥妇女的特长,以身体藏毒,两个部位携毒,每次不超过100克,这样即便被发现,也判不了死刑。高文还花言巧语地欺哄她说:‘你被抓进去,我能设法救你;我被抓进去,你救不出来!’所以,每次贩毒他总是让岩叫走在前面,自己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由于岩叫在边界上以忠厚老实出名,又是以卖干鲜果品为掩护,时过数年都没有犯案。盖起了小楼,存下了大钱,他们决定从此洗手不干。这天高文对岩叫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要多带一些。’除身体藏毒外,在盛果品的筐篓中也放了毒品,总量超过千克,按法律足够判两次死刑。出发前,两人还烧了香,磕了头,拜了佛。走在前头的岩叫,怀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哪里知晓她已经陷入一个阴险的圈套之中。高文自己给中国的检查站挂了电话,揭发了岩叫贩毒之事,连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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