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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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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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单和他的飞机票上的名字拼法改正过来。重要的是,在登上飞机以后,必须做到他的名字确切无误,不致引起混乱。这也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
  D。O。格雷罗计划的另一部分是把这第2次班机炸毁。他将和飞机同归于尽。这一因素并不使他生畏,因为他自己作了盘算,他的生命对己对人都不再有什么价值了。
  但是他的死倒可以产生价值,他决心要使他的死亡产主价值。
  在环美这次班机飞出之前,他打算去保七万五千美元的飞行险,写上他妻子和孩子的名字作为受益人。他有他的理由:直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带给他们什么好处,但是最后这一行动将是为他们着想而作出的一项不平凡的姿态。他认为他正在完成一项爱和牺牲的业绩。
  在他乖戾失常的脑子里——这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逼出来的——他根本没有考虑到乘坐第2次班机的其他旅客、它的机组人员,所有这些人全都要和他一起丧生。他象精神病患者一样,天良已泯。在他想到别人的时候,只是考虑他们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他认为他对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都已经考虑在内了。
  飞机一经上天,他那张飞机票的问题就变得无关紧要的了。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无意执行合同上分期付款的规定。即使那张伪造的“职工介绍信”败露——很可能要败露——除了说明他是用欺诈手段取得赊账之外,再也不能说明什么别的问题。这件事本身对随后索取保险金毫无影响。
  他还故意买了一张来回票,造成这样一种印象,即他不但打算完成这次出国的飞行,还打算回来。至于为什么选择去罗马,那是因为他在意大利有个远房兄弟,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有时也曾说起要去看看他——伊内兹知道这一件事。所以他作出这一抉择,至少看上去是合乎一点逻辑的。
  在D。O。格雷罗每况愈下的时候,这个计划在他头脑里已经打转了好几个月。在这期间,他仔细研究了飞机空中失事、飞机被人毁掉旨在从飞行保险中捞一把的史料。在有案可查的飞机失事史料中说,在毁机的动机调查清楚之后,对那些还活着的同谋者就被控以谋杀罪,和他们有关的飞行保险单作废。
  当然还有其他许多飞机失事原因不明,弄不清楚究竟是不是有人破坏的结果。关键在于飞机残骸是否存在。如能找到残骸,训练有素的调查人员有办法把残骸凑在一起,设法找到其秘密所在。这些调查人员经常总能解决问题。如果是一次空中爆炸,留下残迹,就可以断定爆炸的性质。D。O。格雷罗据此认为他的计划必须排除找到残骸的可能性。
  这是他选择环美直飞罗马的班机的原因。
  第2次班机“金色巨艇”大部分的航程是在海洋上空,所以根本就永远不可能找到一架支离破碎的飞机残骸。
  环美航空公司有一本印发给乘客的小册子,里面标明了飞行路线、航速,一看便知,里面甚至还有一组报道,教给乘客如何“自己查明飞行中的方位”。
  格雷罗根据这本小册子,算出在飞行四小时以后——把一般的风速计算在内——第2次班机将飞临大西洋中部上空。他打算在飞行开始后,再核对一下,如有必要,再把目前的计算结果加以修正。他的设想是:首先记下起飞的确切时间,然后注意听取关于飞机进程的报告,这是机长经常会通过客舱里的扩音机向旅客宣布的。有了这样的情报,就可以很容易地判断飞行是落后于或是走在原定的时间前面,落后了多少或提前了多少。最后,就在他已经决定了的地点上空——约摸在纽芬兰以东八百英里——触发爆炸,让飞机或它的残骸堕入海底。
  这就再也找不到它的残余。
  这第2次班机的碎片将永远留在大西洋海底,藏在那里成为一个谜。这就不会进行检查,随后也没有人能揭示飞机失事的原因。活着的人也可能会有迷惑,产生疑问,进行猜测。他们甚至猜对了,但永远也弄不清真相。
  由于缺乏有人进行破坏的任何证据,飞行保险的赔款必须如数付给受益人。
  现在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如何爆破。显然必须把这架飞机毁掉,同样重要的是,爆破的时间必须对头。为了解决这时间问题,D。O。格雷罗决定把爆破装置带上飞机,亲自动手。目前他正在这上了锁的房间里把它装配起来。虽然他作为一个建筑承包商对炸药也很内行,他身上还是在冒汗,从他十五分钟前开始装配的时候,就一直在出汗。
  这个装置有五个主要部分:三格炸药,一个小小的雷管接上电线,一节半导体收音机使用的电池。炸药盒是杜邦公司红十字加强型的——体积小,威力特大,含有百分之四十的硝化甘油,每盒直径是一又四分之三英寸,长八英寸。用电工的黑色橡皮膏粘在一起,为了掩盖其用途,被放在一个饼干盒子里面,一端是开着的。
  格雷罗小心翼翼地还在破烂的床罩上面摊开了另外几样东西,他就在床罩上面工作。这里面有一个木制晾衣夹,两只图钉,一方英寸的透明塑料皮,一段短短的绳子。这个用以炸毁一架价值六百五十万美元的飞机的装置价值还不到五美元。所有这些东西,包括炸药——是D。O。格雷罗当年做承包商时用剩的,是在五金店里买来的。
  床上还放着一个扁扁的小皮包,是人们出门办事坐飞机时装文件和书本用的那一种。格雷罗就把这个爆炸设备安装在这里面。稍后,他就带上这个皮包上飞机。
  一切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地简单,简单到格雷罗自己也承认:多数人事实上由于对炸药不懂行,决不会相信这东西能行。不过,它就是管用,具有破坏性极大、致命性的效果。
  他把这个装有炸药的饼干盒牢牢地粘在皮包里面,把木头夹和电池捆在一旁。用电池为炸药点火。衣夹是开关,在适当的时候能把电池内的电流释放出来。
  他的手在颤抖。他自己感到衬衫里面在流汗珠。雷管已经安上,稍一失误,一不小心,此时此地就可以把他自己,这间屋子,这个建筑物的大部分炸得四分五裂。
  他屏住呼吸,把雷管和炸药上面接出来的第二根电线和衣夹的一端接上。
  他等了一下,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用手帕擦去手上的汗水。他的神经和神志紧张异常。他坐在床上能感到身子下面薄而凹凸不平的床垫。在他动弹的时候,这张老掉牙的铁床架子就发出吱吱的声音表示抗议。
  他继续他的工作。他以极为灵巧的手法,小心翼翼地把另一根电线接上。
  现在全靠那一方英寸的透明塑料皮来隔断电流,防止爆炸。
  这块塑料皮还不到十六分之一英寸厚,在它的边缘附近有一个小洞眼。
  D。O。格雷罗拿起床上剩下的最后一个配件——绳子,把它的一头穿进那塑料皮上的洞眼,然后把它牢牢拴住,防止塑料皮移动。他把绳的另一头穿过皮包上一个已经钻好但并不显眼的小孔,引到皮包外面,正好在皮包把手的下面出来。他把皮包里面这部分绳子弄得松松的,把露在皮包外面的那段绳子又打了个结,结的大小正好不让绳子缩回去。最后,也是在皮包外面,他又打了个手指可以放进去的圈套,就象执行绞刑的人用的绞索,具体而微,然后把多下来的绳子剪掉。
  一切就是这样。
  把手指伸进圈套里去,绳子一拉!只要接通电流,爆炸立地发生,就可以把四周的人、物摧毁殆尽。
  一切就绪,格雷罗感到一阵轻松,点上一支烟。他再一次想到一般人——包括写侦探小说的人——总把制造一个炸弹想象得比这复杂得多,不由冷笑一下。在小说里看到的,总是些精心设计的机关啊、钟啊、导燃线啊,发出滴滴答答或者丝丝作响或者劈劈啪啪的声音,而且据说如果把这些东西泡在水里就可以防止爆炸。实际上,并不需要这繁琐的一套——象他刚装配好的、简单、平常的部件就行。而且只要一拉绳子,不管是水、枪弹、人的勇敢都不熊制止他这种炸弹的爆炸,任何东西都将无济于事。
  D。O。格雷罗咬住烟卷,在冒出的烟雾中眯着眼睛斜视着,他小心地把一些纸张放进皮包,把炸药、衣夹、电线、电池和绳子全部盖上。他设法做到这些纸张不会来回移动,但是纸张下面的绳子却可以随便移动。即使有必要把皮包打开,里面的东西看上去也全都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他把皮包关上锁好。
  他看了看床头那只蹩脚闹钟。八点过几分,离班机起飞两小时不到一点。
  是时候了,该走了。他打算坐上住家附近的地铁去航空公司的接客站,在那里搭上空港的专车。他身上剩下的钱,刚够坐地铁和购买飞行保险单。想到这里,提醒他还必须留出足够的时间,到空港去买保险单。他赶紧穿上大衣,摸了摸口袋,检查一下那张去罗马的飞机票是否还在里面。
  他把卧室门上的锁打开,走进那间简陋、破烂的起居室,带上那只皮包,战战兢兢地拿在手里。
  最后还有一件事要办!留张条子给伊内兹。他找了张纸片,一支铅笔,想了几秒钟,写道:
  我这几天不回家了。我要出门去。我盼望不久会有好消息,让你感到意外。
  他签了D。O。两个字母。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软了下来。这不象一张结束十八年夫妻关系的字条。
  接着他又决定只能如此,言多必失。因为出事后,即使找不到第2次班机的残骸,调查人员也会彻底检查乘客的名字。这张字条,还有他留下的其他一切纸张,也将受到周密的检查。
  他把字条放在伊内兹肯定能看到的桌子上面。
  下楼的时候,D。O。格雷罗能听到那家蹩脚饭铺里传出来的人声和投币自动电唱机里放出来的音乐。他翻上大衣领,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那个皮包。皮包把手下面是那个活象绞刑人用的绞索绳圈,它就在他弯着的手指旁边。
  在他离开南区的房子、走向地铁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雪。

第二部 中部标准时间下午八点半到十一点

1
  乔·佩特罗尼再次钻进自己的汽车,里面暖洋洋的。这位环球航空公司的维修部主任在车内和空港通了个电话,报告说,他在路上因为交通事故耽误了,现在通往空港的公路仍然被堵,不过有可能很快可以恢复通行。他还问墨航的707是否还陷在机场上的泥淖里。对方说是,并且告诉他凡是与此有关的人每隔几分钟就打电话给环航打听他在哪里,还要耽搁多久,因为急待他前去帮忙。
  佩特罗尼来不及等到身上完全暖和就下了车,冒着还在下的雪,踩着脚下很深的雪水,急急忙忙赶回公路上的出事地点。
  这时候,那辆出事的牵引式拖车周围的光景,就象是专为拍摄宽银幕电影而布置出来的一场灾难。这辆硕大无朋的拖车依然翻倒在地,把四条车道全部堵死。车身上下全都是雪,车轮没有一个是着地的,活象一只四脚朝天的死恐龙。聚光灯和照明用的灯火,加上那皑皑白雪,把现场照得如同白昼。
  佩特罗尼力促调来的三辆拖曳车现在已经开到,那聚光灯就安在这三辆车上。那耀眼的红色照明灯火是州警给安上的。现在又添了几名州警,看来,他们闲着没事,就点上把火。他们这种放烟火的技巧表演真可以同七月四日独立节活动相媲美。
  几分钟前,一个电视摄影队来到现场,加强了舞台效果。这些自命不凡的摄影人员是乘一辆漆有WSHT标志的紫酱色旅行车,从公路边上溜过来的,一路上喇叭响个不停,车上还有非法安装的闪光信号灯。这个由四名年轻人组成的摄影队非常典型,一到就接管了现场,仿佛整个事故是专为他们而安排出来的;而且事态如何发展也得趁他们高兴才是。几个州警对旅行车上非法安装的闪光灯不闻不问,反而在电视记者的指挥下,挪动两辆卡车原来的位置,重作安排。
  在离开现场去打电话之前,乔·佩特罗尼曾费尽心机,想把这两辆卡车安排到最有利的位置上,使之起最好的杠杆作用,合力移动那辆动弹不得的牵引式拖车。在他离开的时候,几个卡车司机和帮忙的人正在挂笨重的铁链,他估计这要花好几分钟才能挂上。州警们对他来帮忙都很高兴,当时负责现场指挥的一个魁梧的警长还要求拖曳车司机听从佩特罗尼的指挥。可是,回来一看,他傻了眼,原来铁链已全被卸走,只剩一条,由一个满脸堆笑的拖曳车司机在来回拨弄。电视摄影机的镜头正对准着他。
  摄影机和灯光后面围着一大群因汽车受阻而过来看热闹的人,人数比原先还多。大多数人在兴致勃勃地观看电视摄影,他们原先的焦急心情和寒夜风雪吹打带给他们的愁苦,显然暂时都给忘记了。
  突然吹来一阵大风,把又凉又湿的雪片,打在乔·佩特罗尼的脸上。他伸手捂住派克大衣的领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感到有些雪片溜进大衣,透过他的衬衫,湿漉漉的非常难受。他顾不得身上不舒服,大踏步走到州警警长面前,质问道:“是谁把这些卡车弄走的?这些卡车象现在这样的摆法,一堆屎你也休想移动它。它们只能互相拉来拉去。”
  “这我知道,先生,”那个警长显得很窘。他个子高大,肩膀宽阔,比矮胖的佩特罗尼高出许多。“可是那些拍电视的伙计们要找一个更好的镜头。
  他们是本地一家电视台的,这是当夜新闻的一部分,全都是有关这场大风雪的报道。真对不起。”
  一个电视记者自己缩在一件厚大衣里招呼警长进入镜头。警长冒着下个不停的大雪,昂首阔步、神气活现地走向场景中心的那辆拖曳车。身后跟着两个州警。他故意把脸对着摄影机,开始比划着向拖曳车司机下达指示。大部分指示都是莫名其妙的胡诌,但是,在电视屏幕上却会显得煞有介事似的。
  那个维修部主任一想起他必须尽快赶到空港,不由无名火起。他恨不得抢上前去一把抓住电视摄影机和灯,砸它个稀巴烂。他是干得出的;出于本能,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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