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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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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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钗头风

  秦泽遇将凌鸽圈在树干上,方寸之间,凌鸽眼眸明亮动人。他不由自主地慢慢贴近,直到唇畔有了凉凉的柔软的触感,梦呓似的话语如水滴滴入河里,没了声息,“以身相许。”
  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亲昵,凌鸽整个身体微微发抖,睁大了眼睛,突然想起来十八式里仿佛有类似的情节。
  她眯了眯眼睛,含含糊糊地想要张嘴说话。
  唇舌相碰,天地间仿佛空了一般。秦泽遇觉得,自己栽了。他僵直着身体,仅存的一丝清明迫使他直起身来。
  眸光相触,凌鸽笑眯眯地说:“你的十八式果真比我练的纯熟,不过你放心,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赶上你的。”
  凉凉的风吹过耳畔,一只飞鸟掠过水面。秦泽遇微微地笑了,伸手将凌鸽的额带扶正道:“小傻妞儿,这个功夫,一辈子只能同一个人练。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你只能跟我一起练。”
  凌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末了,还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也记住,这辈子只能跟我一起练,一定要记住。”
  秦府,经过九曲十八弯之后,凌鸽和秦泽遇终于绕到了后院。
  此刻,白彩叉着腰等在回廊正中央。
  “白菜爷爷!”刚刚进后院,凌鸽就冲一袭红衣婀娜多姿的白彩冲了过去,亲昵地搂住他的胳膊。
  白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了一声,道:“这是去哪儿了啊?”
  “河边。”凌鸽说着突然似想起了什么,猛拍一下脑门,从斜跨的小布包里翻腾出来一枚白玉簪。“白菜爷爷,给你的!”
  自从凌鸽来了秦府,白彩对她一直态度不佳。
  倒不是因为她不讨喜,事实上,她讨喜得很!仅凭三言两语,就俘获了院子里几乎所有丫鬟的心。
  白彩对她态度不佳,乃是因为白彩将秦泽遇从小拉扯大,小娃娃非常不负众望地从小就喜欢调戏小姑娘,但也不知为何,他看别人的眼神,从来都没有看凌鸽那么宠溺。
  眼下,就是因为凌鸽太讨喜了,白彩才故意刁难她。
  殊不知,她凌鸽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的。
  拿着手里的白玉簪子,白彩正想说句什么不好听的,秦泽遇从他身边飘飘然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为了这簪子,她可差点被殴打。”
  白彩嘴唇颤了颤,半晌,对着凌鸽低声道:“你还差点跟人打架?就你这小身板,你还想跟人打架?!”
  凌鸽“啊”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也没有,那人身上的香味儿太呛了,她还说我是个断袖。”
  白彩心下鄙夷道,你难道不是吗?凌鸽自顾自地说道:“诚然我本来就是个断袖。”
  白彩嘴唇张张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凌鸽想起来在街上时秦泽遇说的话,再接再厉道:“断的是秦泽遇的袖。”语罢,突然想起来秦泽遇还欠她一个白玉坠子,一拍脑门,跟了上去。
  留下立在原地的红衣老爷爷,手里捏着一根白玉簪子,无数话凄凉。
  是日傍晚,用完晚膳,凌鸽溜溜达达地在后院东瞧瞧、西看看。才跨过水榭,便见一个红彤彤的身影在回廊边上左右徘徊。
  是了,白彩确然纠结了到了现在。
  一方面,他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娃走上断袖的不归路。另一方面,他真实的情感又是对凌鸽喜欢得紧。
  他想不明白了,出门前好好的秦泽遇,虽然没跟哪个女子亲近过,却也没跟哪个男子如此亲近。怎么就在受了个伤之后活活被掰弯了呢?
  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他也不准备想明白了。
  毕竟,小辈儿们的幸福最重要嘛。
  当然,他死都不会承认,他最后的防线是被一根白玉簪子击破的。
  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白彩猛地回身,正撞上鬼鬼祟祟刚刚溜到他身后的凌鸽。
  锦衣的小公子被拎着衣领子回了房间。
  侧身站在书桌边上,凌鸽眨巴了眨巴眼,见白彩拎着《香妪集》放到了她的面前。白彩把书翻到第一页,上面两个人影抱在一起亲得火热。
  凌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书,道:“书不比我结实,以后还是莫要拎着拿了。”
  白彩翻了翻白眼,深呼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这十八式说来复杂,其实要是练好了,也是顶销魂的一件事。”
  “哎?”凌鸽歪了歪头,道:“这不是一门功夫吗?”没等白彩回答,自顾自道:“原来功夫练好了也是可以销魂的啊?”语罢,裂开嘴笑了。
  白彩心说,这小子心智还没完全开化吧。他打量了打量凌鸽,叹了口气,默默地把书合上。
  “开窍还是要从头开始,这么说吧,小鸽子,你对情爱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白彩谆谆教导。
  “情爱啊……”凌鸽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戏本子,盖棺定论道:“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咳咳,此话,怎讲呢?”
  “我看过好些的戏本子,这情爱,都是贯穿始终的东西。可是不知为何,世人苦求,求而不得时哭天抢地,求得之后又不珍惜。可见,情爱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凌鸽自觉自己讲得十分之好,讲完后还微微迷了眼睛,等待白彩的夸奖。
  白彩十分头疼。
  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教下去的时候,一个玄色身影施施然进了屋。折扇“啪”地被甩开,来人在凌鸽和白彩所在的位置看了看,遂站到中间。带着笑意的声音飘到两个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人耳中,“怎么,研究什么呢?”
  白彩看了一眼秦泽遇,叹了口气。
  凌鸽看了一眼叹气的白彩,亦叹了一口气。
  “啪”地一声,刚刚甩开的折扇合了起来。秦泽遇抬起手来往凌鸽头上轻轻一敲道:“你叹什么气啊。”
  凌鸽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依旧在唉声叹气的白彩,道:“白菜爷爷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秦泽遇瞥了眼桌案上的《香妪集》,心里大概明了。
  “白老爷子,还没答我呢,这是在研究什么呢?”
  白彩看了眼凌鸽,又看了眼秦泽遇,半晌,憋出来一句:“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笨球啊!”语罢,撩起一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凌鸽的房间。
  凌鸽很委屈。
  秦泽遇坐在刚刚白彩坐的凳子上,翻开一个茶盏,给自己倒了杯水,“小笨球,看起来,你很委屈?”
  凌鸽瞪了他一眼,慢吞吞道:“白菜爷爷问我,对情爱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哦?”秦泽遇挑了挑眉,“那你有什么看法呢?”
  凌鸽如实地把自己的观点表达了一番,秦泽遇倒是没说什么话,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须臾,才慢悠悠道:“这情爱可是十八式的第一步,十八式可是门顶厉害的功夫。”
  一句话,让情爱这件事在凌鸽心目中彻底翻了个个儿。
  随后的几天,凌鸽悟了。
  她突然明白,白菜爷爷那天问她对情爱的看法,实际上是想指导她一番。无奈她当时并未反应过来,这不,一大早的,凌鸽胡乱罩了件衣服,匆匆梳洗过便心急火燎地往白彩的房间冲。
  谁知,房间是空的。
  南国的秋天多雨,一大早的,便淅淅沥沥滴答起了水。雨水顺着琉璃色的屋檐滴下来,略略变黄的树叶不堪重负,纷纷飘落在地面上,有些阴暗的回廊跟院子里似乎是两个世界。
  凌鸽从空空的房间踏出来,这才注意,外面下雨了。
  许是被有些阴沉的天气影响了心情,凌鸽突然有点想念湖中阁的人了。在那儿的雨天,格外难熬。
  那时候,风荷每逢阴雨天便会给她炖上甜甜黏黏的羹汤。风荷总是说,吃了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得很好。
  湖中阁的人少,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有的时候,教书先生会给她带来一些市面上最受欢迎的戏本子,有时候会给她讲戏园子里新上了什么好看地戏,说小姑娘都很喜欢看。
  每当那个时候,张婶儿和伙夫也都会围过来。
  雨天的时候,是湖中阁的人唯一聚在一起的时候。
  凌鸽倚靠在回廊的朱红柱子上,对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出神。
  风荷也算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了,此刻,她很想念她。
  “在想什么?”秦泽遇从醉墨居出来,看到孤零零立在回廊上的凌鸽,心里有些异样。他绕到凌鸽的身后,一只手环过凌鸽的腰身,把她揽在怀里。
  “风荷,我有些想念她了。”凌鸽低声道。
  秦泽遇一时没说什么,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对凌鸽会更好的话,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来,给你看好看的。”秦泽遇稍稍用力,带着怀里的凌鸽往回廊的尽头走去。
  回廊的尽头与水榭相连,此刻雨声阵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阴沉的氛围中倒显得格外清新。
  绿色的水面是一方池塘,如今空荡荡的。这不大不小的池塘是从不远处的沄河引来的水,因两个方向均与沄河贯通,一有雨的时候,池塘的水就会缓缓地流动。时不时地,几尾鱼游过,带起一丝涟漪。
  秦泽遇从手边的盆景里捡起来一块儿圆形的扁石,对着水面正要抛出,便听到一阵喧闹声。他皱了皱眉,回身看过去。
  没等小厮通传,一紫一绿两个招摇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后院。
  “有麻烦来了。”秦泽遇皱了皱眉,牵住凌鸽的手,说道:“等下一次有时间的时候再表演给你看吧。”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一会儿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若是他们问起,就说,你是我的书童。”
  凌鸽有些迷糊地抬起头,对上秦泽遇深深的眼眸。
  “怎么这么些天了还是那么迷糊。”秦泽遇抬起手摸了摸凌鸽的脑袋,便听见有些气恼地声音传来:“泽遇哥,你怎么还没把这个小祸害赶出去啊。”
  声音好耳熟啊,凌鸽揉了揉眼睛,发现来人正是她曾经在街上得罪过的张狂公子。
  她倒吸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秦泽遇便把她往身后拢了拢,道:“怀松兄,怀楠弟,泽遇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们来做客却未提前让小厮通传,还望泽遇弟莫要见怪才好!”身着紫色锦袍的公子拱了拱手,余光似是瞥了凌鸽一眼。
  紫袍公子身后的绿袍公子,也就是被打的时候凌鸽拍手叫好的人,此刻阴测测地瞥了凌鸽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月色垠

  紫袍公子身后的绿袍公子,也就是被打的时候凌鸽拍手叫好的人,此刻阴测测地瞥了凌鸽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入了前厅,丫鬟们个个双颊绯红地上了茶,端端正正地立在边上。
  一时间,整个前厅人满为患。
  也难怪了,秦泽遇对府里的下人一向宽厚。这些小丫鬟更是因为凌鸽近来的纵容有恃无恐,见了两个天仙一般的人物,自是想着多看两眼。
  然则,这前厅中,却是有一个人不大自在。
  这人,当然是不久前得罪了绿袍公子的凌鸽。
  凌鸽站在秦泽遇的身后,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心里琢磨着,捱一捱,再捱一捱,等他们走了就好了。
  闻到一阵茶香,她有些口渴地抬眼瞧了瞧秦泽遇手边的明前龙井。
  就在此刻,不大动听的声音悠悠响起,“听闻泽遇哥进来捡了个宝贝,泽遇哥自小便疼爱我,何不把这宝贝赏给弟弟?”
  凌鸽抬起头,看到绿袍公子正眸色悠然地盯着自己。她吞了口唾沫,低眉顺眼地继续盯着自己的指尖。
  “我却不知,我捡了个什么宝贝?”秦泽遇端起手边的茶盏,翻盖轻叩了一下杯沿,吹了口气,随即抿了一口。
  “这宝贝说来也巧了,我也曾见过,只是一时不察,被泽遇哥抢了先。泽遇哥要是还像以前那么疼爱弟弟的话,把这宝贝让给弟弟可好?”绿袍公子挑起唇角,笑得很阴森。
  凌鸽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听见秦泽遇说道:“怀楠弟倒是说笑了,弟弟看上了什么,哥哥即便忍痛,也要割爱的。”
  “怀楠,休得胡闹。”紫袍公子抬手端起茶盏,亦是抿了一口。
  绿袍公子随即噤声,却直直地盯着凌鸽,用嘴型说了句什么。
  凌鸽当然看到他说的是“算你走运”,可是装蒜这件事情,对凌鸽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她往秦泽遇的身后挪了挪,假装眺望远方,实则在秦泽遇的后背上写了两个字:“遁了”。
  佛说,一念生,一念死。
  佛,从来都是对的。
  出了前厅,凌鸽在回廊上伸出手,试探了一下,发觉雨下的并不大,便吩咐丫鬟拿来一把油纸伞,轻巧地避开水洼,撑伞而去。
  身着一身爱绿色锦袍的俏公子撑着上面绘了一朵荷花的伞,远远看过去,竟像是画中人。
  凌鸽前脚出了前厅,绿袍公子后脚就跟出了门。他看着一跳一跳越来越远的凌鸽,有点呆。
  这绿袍公子姓风名怀楠,排行第五,好男风,喜艳色。
  与他同来的紫袍公子姓风名怀松,排行第二,性格豪爽,为人大方。
  二人虽非一母所生,却由同母抚养长大,因此两人的关系比其他的兄弟要亲密许多。
  风怀楠回过神来的时候,凌鸽已经看不见踪影了。他偏头对旁边的丫鬟妖孽地笑了笑,捏了捏丫鬟的脸道:“来,告诉小哥哥,那个小兔崽子去哪儿了?”
  小丫鬟顷刻间便红了脸,低下头扭扭捏捏道:“哪个……小兔崽子啊?”
  “就是个子小小的,特别招人的那个。”风怀楠压抑心底的反感,努力堆着笑,在小丫鬟嘴里说出“水榭”两个字的时候,飞也似地撑开伞,踏入帘帘雨幕中。
  秦府的微澜水榭是凌鸽最喜欢的地方,想是住惯了四处环水的地方,她本来以为离开了湖中阁便再也不会靠近有水的地方的,没承想,习惯成自然,妙手偶得之。
  她学着秦泽遇的样子,在盆景里捏起一块石子,微微侧过身,弯下腰,将石子抛了出去。一、二、三、四,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四下,这才沉入水底。
  搓了搓手上刚刚沾上的泥,喜气洋洋地准备再接再厉扔一枚,却见一枚石子已经抛了出去,一、二、三、四,石子最后奋力一跃之后,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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