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旧曲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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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人)旧曲阑珊-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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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在他的脸上个红色官服间暗暗地滑动,我用眼睛试着寻找三年来在他身上留下的些微的改变和产生的可能。他成熟了,却沧桑了;他沉着了,却沉郁了;他洒脱了,却寂寞了,他的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清澈,可是却始终徘徊着某种迷惑。然而,我能感觉到那深深沉淀在使他陪添神采的红色官服下的依然没有改变的自信飞扬和意气风发,它们是经过了锤炼的,多了厚重少了轻狂的由内而外散发的天然的气质。 
一个真诚却淡然的笑,突然浮起在他眼角,然后由嘴角来完成。 
时光忽然倒流,我的内心狂风巨浪,往昔的笑正渐渐深而浅,浅而深,终于和今天的笑在他脸上接合,我以为自己可以抓住了。 
“剪容,你……”不可置信的震惊。 
我很高兴,在他的震惊里,我读出了一种对我的突兀的到来的真诚的喜悦,三年,值了。 
我心里的种子,可以破土了。 
天地八方都是他的眼神,把我的乍见的欢喜笼在中间,突然局促起来,如一个被挑开了红盖头的新娘,不知把自己的脸往哪里藏。我张着嘴,话却被堵在胸口,我开始惊恐,不知道从哪里才可以捡回那天分别的心情和三年的生活,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们的路顺着那天终止的地方继续美妙又生动地铺展。我在努力地找一句可以填满这三年的空白的话,可是,胸口越积越重的拘谨只是让我意识到那三年,原来如此漫长和致命,它明白又蛮横地横在我们中间,不可忽视也不能消除,我和昭,注定要面对这样一种尴尬。一种陌生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漂浮在我们周围,我惊恐地感觉到,三年前断了的,很难续上了,不要叫我相信,那场告别,别的是我,也是“我们”。 
我们僵立着,只觉得连空气都会束缚人。 
这是他在开封府的住处,有自己的客厅,虽然简朴却干净和优雅,弥漫着他的气息,我也试图从这里,感受他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因为他曾经的触摸和亲近,也变得亲切起来。 
“我……我是为怀清来的。” 
昭的脸色一变,我知道我残酷地终止了这场本应美丽的重逢。怀清,也终于缓解了我们的沉默和拘束。 
突然觉得三年的憧憬在很早就变了质。出发和终点,已经不再为了一个目标,也不再有相同的心情。 
我的叙述在缭绕的茶香里断断续续地延伸着,我又有了梦境的不真实感。当我住口,我的眼睛和思想已经被他窗前那个寂寞又有些苍凉的背影填满。我怕惊动他似的走过去,和他一起站在晚霞的红晕里。夕霏流动,暗红渐退,冥色,渐渐落上了他的眉尖,是暧昧和诱惑。面容有些模糊,而眼睛,却越发地清亮。心,突然没来由地绞痛起来,只觉得又把那个冷清而充满思念的三年咀嚼了一遍,但,这个三年,是他的——和我一样的冷寂和艰难。他用这三年来成全他的成熟和蜕变,成长,就是不断地死亡和重生;生命,就是不断地受伤和复原。不知道自己现在见到的他,是几番挣扎几次辗转后。 
“剪容,”他一开口,暮色随他流动,可是从他望向我的眼光里,似乎藏着一种让我觉得可怕的可能,重逢的温情如不曾结果的花兀自落了,消失得无声无息,不合它汹涌澎湃地来,“公文已经到了,我们三人,明天就可以……见面了。”听着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谁会希望,生死相交的朋友,再见竟是这样的不堪和无奈。 
天完全黑了,我在黑暗中借窗外渐显的星光看到了他分明的脸部轮廓的侧影,那侧影垂下头去,缓慢地,忧伤地。 
心被深深刺痛,原来准备的千言万语,无论是关于怀清的还是自己的,只能生生地停在嘴边,直觉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悲哀包围,这是怎么了,哪里出了错? 
我颤抖着摸索到他的手,用了自己全部的勇气,紧紧地握住。一阵冰凉闪电一样窜进我的心里,呼吸里有了被割裂的痛楚,我的温柔就在我们手与手的交握间瑟瑟发抖,但是它还是给了我面对昭的力量。 
“跟我来。”仿佛是不容分说的,我拉起他走出房间。 
我们在屋外的回廊台阶上坐下,树影参差,林木微响,星正一个一个明亮起来。突然想到生命里曾有一个晚上就这样和昭坐在荒草疯长的山坡上看漫天繁星,狂喜中只觉得天地都是为自己而设的。生命的每一页都是不同的,翻过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仰起脸,我一脸的虔诚,接受星光给于的温暖和柔软的光华,也接受回忆给予的喜悦和依恋。昭在看我,脸上已经没有刚被我拉出房间的惊愕和迷惑,只有属于他的平静博大和详和。每次看到他的脸上浮起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痛,不知道是怎样的跌倒和重生,才成就了他今天的云淡风轻。他的眼光流动,仿佛落满了一天的星辰,光彩照人。 
这一刻,我们在一片拨不散的阴影中,依隈着。 
“昭,再陪我看一次星星。”声音漂浮得轻柔。我仰着头,舍不得低下。舍不得的,又岂止是今天的星? 
“好。”真诚里也透着一丝依恋。 
星在我们的凝视下沉默着,我们在星光的抚慰下安静着,我在沉默中努力接近三年未曾接近的他的心,他在安静中享受一种纯粹。 
耳朵里是当年欢声笑语的幻觉,一波一波地润湿了我的眼眶。水雾在眼里涨起来,不想擦,任星光在眼里模糊成一个陈旧的光晕。 
还有这样一个夜,我还能和他坐在一起,让漫天星光一直照到我们的梦里,这在那等待的三年里反复出现的梦境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颜色,虽然不一样,虽然已经不如梦里的鲜艳,可是终于还是出现了。 
星光,也是可以沐浴的。 
我悄悄让眼光落回他的身上。他仰着头,孩子般地向往,眼光也在那些星间沉醉地定格,脸上是一个陌生却让我喜欢的笑,不张扬,却充满生机,但在这生机里,我又感觉到了他对于回忆的依恋和不舍,还有,一丝丝属于他却只有在夜深人静才会流露的寂寞。 
面对灿烂星光,面对曾经的美好,我们都是不设防的。 
真是美得让人心碎的夜。 
“我想知道,”我的声音在一片祥和里静静地升起,“三年里……你的生活。”和这样淡然的他在一起,我的心也已经平静和自然,三年,被我轻轻带过了。 


(九) 

潮湿阴暗的墙壁,突突跳动的狰狞的火,天昏地暗,任何一个府衙的牢房都像地狱。 
“怀清!”我大叫到,几乎扑到他的牢前。心里石头落地,怀清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至少,我看到的他,还是完好无损的。 
“剪容?!”怀清不可置信地站起来,惊愕扫尽了他的疲惫,“……展昭……” 
昭从我的身后缓慢地出现在怀清眼前,不用看,我已经知道他眉间开始纠结的痛楚和无奈,还有,一丝乍见友人的欣喜和要给怀清希望而故作的轻松。见到怀清的一刻,他已经准备好吞下所有的震惊和不堪,然后,还我们三人一场美丽的重逢。 
“罗兄……”一个浅笑,艰难地在他的唇边弥漫。 
我曾把这个重逢的景象在心里温习过很多遍,每温习一遍心就忍不住翻天覆地地激动一番,但没有一次想象带给我现实一样的残酷和心酸,现实比我温习中漂浮的最坏的预计还要难堪。 
连客套而潇洒的“别来无恙”都成奢求,牢里牢外的人,用沉默回答他们一别三年的重见。 
“展昭,没想到……”怀清生涩地开口,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 
他不可逃避的罪筑起了两人间关于“面对”的最厚重和高大的墙,虽然在这罪里,他什么错也没有。如果仍是笑傲江湖的往昔,那么他们都可以坦然面对对方,可是现在的怀清以及他的罪,面对的是现在的昭坚持的信仰。 
笑在展昭脸上一闪而过,一如曾经的坦然,“怀清,我们喝一杯。” 
在我和怀清的不明所以的惊愕中,狱卒已经打开了牢门,我机械地,随着昭矮身而入。 
我们在一起了。没有了往日的天地风月,没有了往日的心情豪气,没有了往日的和谐逗趣。我们,一起走过共同的青春的三个朋友,还是在一起了,哪怕是在这个没有希望生长的地方。 
怀清打量着昭的一身绯红,昭凝视着怀清虽然疲惫却依然神采的脸庞,突然他们相视一笑。这一笑,笑尽了我的无奈和心痛;这一笑,笑尽了盘结心里的紧张和窒息;这一笑,笑得天地为之动容;这一笑,笑得我的眼泪,在震天动地的感动和欣喜里,渐渐浮到我的眼眶。我的眼光在怀清和昭脸上的笑容的余韵间徘徊,心,在徘徊中一点点满足起来,填满它的,是已经被他们的笑染上了绚丽的颜色的三年的空白,也是可以让怀清重获自由的迫切的希望。 
一个笑,一壶酒,昭没有过多的言语和解释,轻松接上了在鱼雁皆绝的日子里断了的消息和情谊。那个三年,虽然还是横着,还是不会消失,可是,我们跨过去了。至少,在那一刻,我们以为都跨过去了。 
壶中渐空,落寞也悄悄爬上了两人的眉眼。我的心一阵恐慌一片凉意,也随着不由自主地下沉,我知道一场宴席,终是要散了。三年的寂寞让我怕极了曲终人散的一刻,更何况,在这陌生的地方,未知的明天中。我努力挽留正在下沉的心情,一如挽留将要落山的夕阳和夕照美景,我甚至觉得,留住了自己的心也就制止了两人脸上正在蔓延的落寞。 
“展昭,谢谢。”怀清的落寞里已有些微醉意。 
“我们是朋友,”他的眸子清亮如昔,是自信也是坦诚,“一直……都是。” 
我的脸上堆着已经支撑不下去的笑,我的眼里聚着热了又冷,冷而又热的泪,心,悬在一线之间不住地颤抖。在他们的语气里,我竟听到一种不舍的心碎和疼痛。这心情,突然让我想起了那个夜晚怀清对我的一抱,也是这样在深而纯的温情里充满了——离别的味道! 
我惊恐地抬头,像要抓住什么似的把眼光锁在两张微红却镇定的脸上,但他们的神色,却平静得只会让我想起清风白日下家乡门前未起波澜的一池碧水。 
“剪容……”我一惊,匆匆从纷乱中抽身而出,话题怎么突然到了自己身上,怀清的眼光正复杂地看着我,有点怜爱,有点纠缠,“你能到了展昭的身边我就放心了。这一路,没能陪你走完,真……对不起。” 
我的心在摇晃中咯噔一下,怀清的话像一记重拳锤在我的心上,可是我的脸上,竟发射似的挂起一个牵强的笑,“我不是到了吗?你不是还在这里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旅程会很完美。”怀清清楚,当我最后从光州走向汴京的时候,我原先梦一样的目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洒在一路的汗水和焦急,为的是他。他原先的护送和陪伴到了这一段路上已成了我的求助和挂心。 
“怀清,你没错。”我很认真地,“如果不是因为你,也许,”我故作轻松地,“也许我还没有那么快就到了这里。如果要怪,该怪的是该死的天灾,是朝廷的忽视!”当声音越来越高的时候我忽然住了口,想到这话可能会引起昭的敏感。我在紧张中向身边望去。 
昭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又只剩下了“我们”。 
突然安静下来,明明灭灭的火光在怀清的脸上晃动着,是柔和也是诡异,他像是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又像是被压抑在一片阴影中。 
我不知所措起来,耳边还仿佛鼓涨激荡着刚才义愤填膺的不绝余音。我的眼光,没有焦点地洒在怀清和我脚下的枯草上,灰暗的褐黄色模糊地涨了一眼。我仍不时抬眼飞快地扫过他的眼睛,每一眼,都正对上他的专注。 
怀清长久地凝视着我,我只感觉在一片沼泽地陷了下去,不能动,每一步挣扎都只让自己沉得更深。渐渐地,他的眼里见了泪,仿佛饮下的酒在一点一滴一分一毫地辗转,然后用心血酿出来渗出来。心一痛,眼一热,泪蒙了一大片,比怀清的更快。 
“我不能陪你了……”怀清一转身,双手无奈地锤向栅栏。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是我不让自己相信,我用尽力气把糟糕的预感推回去,“你看到啦,我不是到了吗?”倔强而心虚的声音。我努力牵起嘴角,一滴泪恰滑落嘴里,咸涩,冷寂,仿佛是对我的自欺欺人的最无情的嘲笑。 
怀清回过身,温柔地扶住我正在颤抖面对他的坦荡颤抖得更厉害的双肩,两道目光,仿佛能盖住我的整张脸庞,“剪容,你那么聪明,不要欺骗自己。” 
我一挣,从怀清明白透彻的目光和有力的手中,给了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要说不能陪我了呢?你为什么,总是一副——离别的样子!”我惊恐地喊出来,仿佛到了自己嘴里的话会蜕变成现实,“你是犯了罪,可是,罪不至……”我硬生生地收口,没有再让这一份不祥蔓延下去,砍到了声音,就砍掉了心里正在膨胀的恐惧感。 
“剪容,你不明白……”怀清的平静近乎冷漠,就像风浪里面不改色站立的巨石。我被他异常的死一样的镇定吓住了,或许,这根本已不是镇定,而是一种生命的万籁具寂。我从他灰白的脸上,已经看到了不付存在的心跳。 
“知道为什么要被押来这里吗?知道为什么当晚就被带进县衙大牢吗?”我双目紧盯着他,没有意识地摇头,盛在眼里的是将要溢出的恐惧。等待,如在一团烈火中,呼吸吞噬短暂又漫长的时间。 
“我押的粮,是要通过京城送到边关和前线去的,我押的粮,”怀清看着我脸上渐渐改变的颜色,声音开始变得艰难,残忍的事实,伤了他也伤了我,“是一批急需的军粮!” 
世界在眼前一黑,心里仿佛有什么暴裂似的轰得一响,在眼前炸出一片昏天黑地,惊恐还未来得及全部浮现已经在脸上形成一个狰狞的定格。从心里弥漫上来的颤抖渐渐掐住了呼吸,那声机械的“你说什么”就要脱口而出,虽然知道答案不可能改变它的残酷。 
无力挽回! 
我垂着双手,像一株刚遭雷击的枯树一样失去了生气,这就是我最终要面对的,在这场怀清早已预知和了然的离别里,我是最后一个嗅到它的气息的。在光州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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