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旧曲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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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同人)旧曲阑珊-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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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州城被封了。怕难民逃到周围县城造成混乱,怕洪水带来的瘟疫会传染到其他城市,这里的百姓,在精疲力竭后,坐以待毙。没有了生产生活的物质资料,城里已经爆发了好几次大大小小的暴动,都是徒劳,都是垂死挣扎。人,总是这样的,要用尽力气把生存的夹逢变为一片天空。 
不知道是第几天了,绝望已经在居民心里酿成一种麻木,映在每个人脸上,是死亡的暗淡。大家都等着一种必然,很远又很近,谁都知道它要来,谁都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恐惧,就在知道和不知道之间成长和堆叠。 
水,一直不退,虽然不会在短时间里冲过护堤来淹了城市,可是已经断了它的生机。朝廷的赈灾什么时候会到,又会落到谁的手里,都是遥远的不能预想的未来。百姓的手,还不够资格触摸这样一种预料。 
希望,已经在我心里被连根拔起,飘得无影无踪,昭的脸庞,渐渐模糊了,也许,这又是一次背叛。 
眼里只有怀清的反常的沉默和自责。他已经忘了自己生命的存在,忘了也许正是要照顾我这个女子才一路走走歇歇,被困光州。他背的,是我的生命,是他的使命,是双重的重担。该自责的是我,我才是他生命里的灾难。 
难道爱,只是一种灾难? 
一生中最凄艳的夜,可以滴血。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哀号,有微弱地只能看见人的轮廓的灯光,有满窗的风雨,有满心的凄凉。空气里有一种原始的野性的孤独,人性的。 
两人枯坐,却是一屋子的汹涌翻腾。恐惧已经被消磨得只剩了对“人”的麻木,死亡被拉得很远,可是每个人又都知道自己的脚步正在向它逼近。笼罩在每个人脸上的阴影,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投下的。人群不过是尘世中无奈的一群,面对天灾时束手无策。生命就是这样脆弱,今天的鲜艳也许就是明天的枯萎,每个人一出生,就必须向前走,被推着挤着碾着压着,谁又有权利原地不动?谁又有资格阻挡历史和生命翻过一页又一页?必须向前走,直到曾经的泪和笑都变成一个远得看不见的影子,直到不能回首。历史把我们曾经的生动都压得扁平。 
一口气一直吊着,像抓住希望的尾巴,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是燃到了尽头的灯,再不能炸开一朵光亮的灯花。 
我的头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也是颓然的。 
“你放弃了?”怀清的话总能让我的灵魂作最后一搏,但我默然,我的头甚至没有力气来动一下表示我的肯定或是否定。 
非常想重重地点下头去,一了百了,不用再那么辛苦地守候自己只剩下躯壳的坚强。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么长时间的沉默。仿佛连灯光都跟着暗了。 
“剪容……”天边来的声音。 
抬头的瞬间被怀清的眼神猛然划过,像一道闪电照亮自己的生命,清澈、温和、复杂、深情,我有了瞬间的迷糊,不知道自己见到的眼神,是怀清的,还是昭的。他的眼神里写满依恋和笑意,甚至,我能看到一种在这些天里已经在人们眼睛绝迹了的希望的光芒。那眼神使他的整张脸都发光了,有春天在他的脸上写着。 
“我……可以抱你吗?”看到他站起来,看到他的像一个女孩子似的脸红了,看到他向自己走来,看到他,眼里储满了带着哀怨的笑意,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 
梦又和现实交替着……阿昭的眼睛,叠在他的眼睛里。 
微若的灯光在我们的脸上明灭,在我的眼里闪烁,我看见自己在他的眼睛里的平静和安详,我看见自己等着他的凝视。我站起来,在风雨里,立成一种神圣。 
静静等着他,像等一个天荒地老,双眼,大胆地望着,都是坦然。 
我是他的信仰,他是我的依靠,我们没有爱情,可是我们爱着,深深地爱着。 
他的双臂把我环在他的保护里,有点拘谨有点犹豫有点受宠若惊的怀抱,可是我闻到温暖和安心的气息,心,一点一点开始丰满,一点一点开始长了气力,可是在这一抱里,我却又隐荫地觉得了隐藏得很深的痛,一种湿润的哀伤的气息。 
不安的温柔啊! 
突然很怕失去他,因为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爱他;还没有来得及用余生对他说感谢——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还有没有余生,可是他的怀抱在我的生命里注入了一种新的希望,一种更为坚定的希望,一种不再会轻易倒塌的希望。对重逢的,对生命的。 
靠在他的怀里,一个笑,连我自己都不曾预料的笑,在我的脸上缓慢地绽开,从眼睛到嘴角,我的春风…… 
颈间一热,笑收拢在我的脸上,温暖的液体,是泪?



(七) 

我怔在那里,突然陷在慌乱里,颈间的泪滴烫伤了我的记忆。一时间,我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不能说话,不能思想,不能动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感觉出了他眼泪的分量——浑圆的清澈的一滴,属于他灵魂的呼唤——我承受不起的分量。 
泪滴从温热变成了冰冷,却依然在灼痛我的神经。怀清唯一的泪,一直流到我的生命深处,他在我的颈间,烫了一个今生的烙印。 
怀清,我记得了。 
风,像最缓慢的流水一样地灌,鼓动着桌上将熄的灯火和我们的衣衫,我微微垂头,正见到他肩上柔密的发丝,它们也在微微的清冷的风里,上上下下地舞。风丝丝透入我的肌肤,脑海里突然蹦出的句子:愿为西南风,长驱入君怀。昭总是对我说,他不喜欢这句,太软,只有无骨的依附。我总是倔强地说,我喜欢,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子,我对这句的喜欢并不说明我就软弱和依附……昭看着我意味深长又很单纯的笑,他的笑像极了春天的阳光,不猛烈,可是会萦绕在人的心里,像品了极品好茶后盘垣不去的清香。正是这笑容,连缀了当天那个充满了虚弱的勇气的道别的挥手的姿势,我只想告诉他,我可以独立,但我思念。 
一瞬的迷惑和神思恍惚,一阵彻天彻地的心痛。 
不自觉地,我伸出了自己的手,怕碰碎一件最精美的瓷器似的,像拥着一个最不容易的祝福,柔柔软软地环住了他。 
在我们的温柔里,有一种告别的气息。 
怀清,除了这一个没有用尽我力气却投入了我全部感激的怀抱,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这一个怀抱,都在加深和扩大你的伤口。我的心,正春风得意地等着另一颗心的接受和撞击,正不怨不悔地缠绕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这拥抱是我能给予你的最厚重的礼物,这里面可以有亲情,可以有友情,可是,就是没有爱情。我会和一个人相守,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但,那个人,不是你。 
爱情是天地间最深邃的秘密,孕育一场,要天时、地利、人和。 
笑和泪同时在我的眼角涌动着,原来有一种感动是这样疼痛的。就像见了旷世美景那样的心的剧烈的收缩的刺痛。 
一个晚上,怀清没有一句张扬的鼓励的话,可是从他甚至有些忧伤的眼里笑里,我看到了一个关于坚持的信念。灾难呼啸的时候,人可以倒,可是信念不能。 
阳光终于很慷慨地抽出了一两缕她的光辉洒到这个已经被连绵阴雨笼罩了多日的城市,也在每个人心里种下了一种希望,生活因为阳光的来临开始发光和闪亮。 
我走出了窝居的充满了死寂的客栈,找一点生气,看到大街上涌动的人群,突然很想对着怀清大叫,我们等到了! 
来不及叫出口,我的声音已经堵塞在怀清今生最美的笑容里。 
那是一个男人的兼济天下的心怀万民的笑。 
街口,民众涌动的终点,我一眼瞥见他,脸上是神圣和博大的气度,没有一点施舍的高高在上,只有属于他的温柔和踏实。他像是阳光里最闪亮的一个点,金色在一瞬间涨满我的眼睛,不待错愕和惊异,我已经晕眩。怀清的面容,笼在金粉一样的阳光中,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高贵的光亮,仿佛写着宇宙中亘古的秘密。 
他的身前,是堆得高高的米粮,是排着长队,被焦急渴念驱赶着却没有混乱的人群,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着等待雨露的干涸中仍未枯竭的光芒,都痴缠着对他们来说不再是梦境的粮食。也许,已经在盘算要用怎样的烹煮方式才可以让这有限的米粮维持最长时间。 
怀清在他们前方,疲惫而充满力量地笑着。 
我慌乱地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怀清意味深长的笑,明白了昨晚充满着心碎的气息的相拥,明白了他眼前堆成民众希望和生命的粮食,是来自哪里——我猛打了个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冷颤,寒气从心里没有任何防备地冒上来,凝冻了我一刹那的感动。 
透过波浪般攒动的人头,我的眼睛把怀清分离了出来,于是,视线里只剩下了他的眉他的眼他带着忧郁微微扬起的嘴角。昨晚那一次相拥的余温仿佛还在身上,它潜入了我的呼吸,让它变得沉重和湿润。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怀清也看到了远处楞楞望着他眼中闪着晶莹的我。他的眉微拧,随即平复,眼中闪过比流星划过还要迅速的一瞬的疼痛,坦荡而温暖地笑已经在他的眉尖眼前缓慢而生机勃勃地铺开。笑里,是和领粮而去的百姓一样的满足和幸福,是无愧于心的欣慰和骄傲,是不再能陪我走到汴京的遗憾和欠疚。 
怀清,我来告诉你,有了今天的阳光,汴京已经不重要了。 
像应着一声遥远的召唤,在和他隔着仿佛千山万水的地方,我也笑了,笑意渐浓,而眼里的水雾也在一层一层地加重。有一种感情在我心底群山万壑地鼓荡起来,它叫——骄傲!突然想到,是不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的昭的脸上也有着这样一种信念赋予的召唤和光彩。因为,他和怀清一样,都按照自己的心光芒四射地活着。 
夕阳已经在疲惫地收敛它最后的光辉,天边一个水红的影子,没了热情。白天的喧闹和骄傲都淹灭了,心里,漂浮着一点迷乱的绝望。 
发生的事不会改变,我正努力说服自己接受怀清已经犯下私动库粮的重罪,他的笑在打扰我,每一次接受都千难万险。如果这个有阳光的白天可以重新来过,怀清还是会作这样一个决定,我还是要在晚风落日中独自面对这样一种心情。怀清的笑在我的心里辗转,模糊了,清晰了,挣扎地辛苦。 
怀清给了人们天堂,却把自己推向了地狱,即使他在我心里已经获得了和法律一样的神圣和绝对。 
那个白天在怀清身边笑得慷慨的光州县令也许在接到一个什么文书后就突然扯下了他的笑脸,在傍晚用冷酷无情带走了怀清。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和消失,我不停地抖,我从没有这样害怕过,哪怕是昭走的一天。 
“我们,我们要试试啊……”望着怀清身后的几名拿人的衙役和带着毅然的绝决的怀清,我的手重重地盖在他的手上,我那么渴望地,他可以感受到,来自我这个柔弱的躯体的心灵的力量。我们要试试,法律为我们,为你的善良开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说“我们”,这一路的风风雨雨,有我的脚印,有怀清的脚印,难分彼此,“我们”已经是一种亲切的习惯,因为当我做每一件事,我都感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我的身边,有一双宽厚而安全的手。 
幻像和心潮渐渐浓缩在手中的白玉匕首上——怀清走时匆忙地送我的。 
“给你。”怀清在怀中摸索,掏出一把晶莹温润的匕首,递到眼前,毫不吝惜。 
“我?”我在让这个仪式尽量轻松,心,已经沉到深不见底的地方。 
“送你了,衬你。” 
“可是怀清,我……不懂武功。” 
“你不喜欢它的精致吗?” 
“喜欢。”我们旁若无人。 
“磨了它的血性,给它天性的善良和温和。”怀清眼里的光仿佛流到了匕首上,让它也突然有了光彩。 
我接过,有点心碎的。然后看着他走。 
夕阳沉了,眼前一黑,只有匕首在手泛着通透灵动的光。我把它慢慢举起来,放到脸颊上摩挲。已经冰冷,没有了怀清的体温,我用自己的温度,喂养着它。 
一连几天的晴天,光州的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个几乎没有人管到的小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生机,我在每个人脸上,读到了蓬勃的生命力,阳光让每张脸都散发着对原始的信念的忠诚。我在那个看过人群,望过天空的窗口,怔怔地,温柔地,思念地,落下一滴泪,为怀清。 


(八) 

走或留的抉择在心里一直徘徊到怀清从牢中托人捎信来说他即将被押往汴京,我终于踏上了从光州前往汴京的路,三年来魂牵梦绕的路,现在却被对怀清的焦虑填满,押往京城,则意味着案情的严重,则意味着……审理该案的将会是——开封府。我几乎已经看到了昭的为难和心痛的表情。他的名字划过心头,淡淡的,我甚至忘了,自己千里万里的赶来,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名字。汴京已经不是出发时那个梦想中的重逢圣地,它被怀清未知的命运纠缠成一种恶梦,原来的轻松和浪漫被凝重和严肃代替,它温和美丽的面孔有了阴雨连绵一样的沉郁。山山水水,通向的,不是我爱的他,而是我付诸了全部希望的可以解救怀清的他。 
昭,原谅我的自私,我们还有爱情,只是这爱情,正淹没在怀清的灾难里。 
三年前昭走时留给我唯一的财富是刻骨铭心,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挥霍这种财富,我看着它们一天天减少。岁月,真的可以腐蚀一切,包括天荒地老。昭的眼神模糊了,昭留在我心里的刻骨铭心也如被风化的岩石一样渐渐斑驳。爱情,是需要更新的,没有东西不会被时间的狂风漫沙吹得陈旧和走样。时间让我们的心穿越繁花似锦的绚丽和迷幻,看到留下的最本质和真实的东西,苍凉而灰暗的底色。 
我的心里还有种子,虽然它已错过了三个美丽的花季,但它毕竟还有开花的心情和热望。 
准备了三年,可是却在重逢的一刻依然手足无措,仿佛迎来的仍是一场偶遇。他的眉眼在一瞬间冲进我的眼帘,清晰而锐利,我不知道哪里被割痛了,只是人无端地颤抖起来。但梦境成了真实,我反而有了不真实的感觉和对真实的抗拒。我的心在千藏万躲,可是我的眼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期待和狂热,被动却倔强地迎上他的惊愕和疑惑。 
眼光在他的脸上个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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