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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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未黎,光年似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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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次她心情不好。舒朝颜故作慷慨做东请吃日本料理,芥末的辛辣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夏未黎却在对面大快朵颐颇为满足。一顿饭下来吃掉了舒朝颜积攒半年的零花钱,偏偏夏未黎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心疼的她哇哇直叫:“你个没良心的,我放了这么大的血连句好的捞不到。”
夏未黎怔怔地看着她,眼泪突然之间就掉了下来,慌得舒朝颜忙找了餐巾纸出来给她擦,谁知到越擦越多,竟然像打开了水龙头绵延不绝。市中心车水马龙的步行街上只看着一个年轻小姑娘手忙脚乱地给另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递餐巾纸,样子别提有多狼狈。
那天过去很久以后,夏未黎才给舒朝颜去了一通电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心里难受。”
究竟是什么时候,夏未黎开始变得让自己不认识了?舒朝颜蓦然觉得有些冷飕飕地发寒,不敢深想,只是在暮色里打颤,很不巧地被夏未黎抓了个现行:“叫你多穿一点衣服偏偏不听!”
舒朝颜不肯服输地犟嘴:“哪里知道会拍到这么晚,在车上是等,在这里还是等,照这样下去等到明天也不见得说的上话!”
加班赶戏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说不准的,夏未黎很淡定的拍拍手:“说不上话那就回去吧。”舒朝颜瞪大眼睛看着她只是以为听错了:“大姐你有没有搞错啊,用下一个月的银子买了这么一堆东西跑到这里来吹冷风一个签名也没弄到现在你告诉我要回去?”
夏未黎还是一脸无辜:“人家现在在工作哎,不然你准备怎么办?”舒朝颜恨恨道:“多少你得把签名专辑给弄到手,倒贴两个月的生活费,好歹考虑一下成本问题吧!”夏未黎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见得就这样冲过去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舒朝颜只是急得呀呀乱叫,最终还是无话可说:“你啊你啊,真的是贴心到家了你。如果我是叶锦年一定感动得马上把你娶回家。” 一句话说的夏未黎面红耳赤,对着舒朝颜穷追不舍:“不好好说话你会死是不是?” 
舒朝颜呵呵一笑,转身就跑:“我饿得不行了,先去找点吃的啊。”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半路落跑,夏未黎又好气又好笑,心知是难为她了,所以也不气愤,一个人找了块地方坐着慢慢等。看着暮色渐浓,月上柳梢,也不愿意挪动一下脚步,只觉得能够这样凝视着他,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好容易挨到导演喊一声卡,叶锦年只觉得头重脚轻,夜光指针晃晃悠悠地指向凌晨两点。天边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地阴晴不定,助理小张捧着一杯浓浓的黑咖啡过来,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孤零零的路灯投下一地惨白的光亮,空无一人的石子小路。这么晚了,两个女孩子等在这里怎么都不会叫人放心。
助理小张在前面催着要走,叶锦年敷衍地搪塞:“就来就来,稍微等一下,我拿个东西。”脚下却不听话只朝着相反的方向过去,树下的草丛悉悉索索又凉风吹过的声音,他一抬头,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只把他吓了一跳,大叫:“谁啊!”
女孩子“啊”了一声,忙不迭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结束了没有。”叶锦年一抬眼,那双清亮亮眼睛里的惶然无计让他不禁笑出声来:“是你啊!”女孩一愣:“啊,你认识我啊?”
他笑了,有些得意洋洋:“当然啦,你拍走了我的戒指,而且签售会上还没有拿专辑啊!”
女孩子微微一笑像是表示认同,声音却很安静:“没关系,专辑里的歌我都听过了。”夜光打到她侧面的轮廓上,隐隐绰绰地看着不分明。
专辑签售不是为了买专辑?叶锦年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失落。
她说:“拍戏很辛苦啊,这么晚了才收工休息。”叶锦年嗯了一声例行公事一般回应:“还好啦已经习惯了。”然后又侧过头来坏坏地笑:“你也不乖啊,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
她终于抬起脸来看着他笑了,眼角微微扬起来,睫毛上有亮晶晶的星辉,饱满地盈盈有水要渗出来似的,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女孩子都不一样。她的声音轻而缓,细细地飘进来,让他想到夜莺的歌唱:“朋友和我一起来的,她回去睡觉了。再说你们这里这么多人,也不会出意外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说话流利从容,完全不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叶锦年觉得好玩,又追了一句:“那你一直等到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女孩背在身后的手像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本书,藏青色的封面,古旧的线状本,从右往左翻哗哗地吹开有淡淡地墨香。
叶锦年听她细细地解释:“这个是我们学校里你粉丝团所有成员的签名和留言,统一用的是繁体,找西泠印社印的古本。本来是上次签售会的时候想送给你的,结果忘记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又低了下去,头偏在一边,额前有一绺头发落下来。
他也侧过头来盯着那泛黄的纸张继续问:“哪个是你的?”女孩伸手翻过两页,只这那个秀丽的颜体字说:“是这个。”
她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透着亮亮的贝壳色,没有染花纹。
他咬着舌头念:“夏—未—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很快地止住,纠正他的读音:“是夏—未—黎—最后一个是二声。”反复了三四次,颇有耐心。
叶锦年突然觉得手心湿湿地有汗渗出来,环顾左右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说新专辑里的歌都听过了,那你觉得那首比较好听?”夏未黎眉头蹙起来沉思的样子很可爱:“喜欢…都很喜欢啊。”看到自己有些失望好笑的神情又连忙补充:“我比较喜欢抒情的歌曲,听着安稳,可以睡得很踏实。”
睡得很踏实??把自己的歌当成催眠曲了么?叶锦年突然觉得很郁闷。
夏未黎接着缓缓的说了一句:“踏实的睡眠可以让人觉得安定,而安定的生活很幸福。”
叶锦年听着有些发傻,愣了半天突然说:“你这样很像我妈。”





第 4 章

第二天夏未黎一字不落地向舒朝颜报告面圣的经过,一句一句不紧不慢地拖出来只说得舒朝颜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就差连眼珠子都掉出来:“他说你像他妈?有没有搞错!”
夏未黎白了她一眼:“随口一句感慨而已,大惊小怪!”舒朝颜蹦到床上哇哇大叫:“姐姐啊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夏未黎一头雾水:“不懂什么?”舒朝颜一屁股坐下来转着铅笔煞有介事地分析:“一般来说,一个男人如果说一个女人像他妈的话,那就说明…”
夏未黎看着她暧昧的眼神直发愣:“说明什么啊说明,好好说话行不行!”舒朝颜颓然跌进床上的蚕丝抱枕中纠结呐喊:“笨死算了,夏未黎你和凌子钦分手以后就成了个情感白痴!”
只是听到“凌子钦”三个字,夏未黎就不说话了,空气瞬间凝固。
凌子钦,凌子钦,曾几何时自己这样天真地相信,世界上的确还有和叶锦年一般好看的男孩子,一低首一挑眉,便可以束缚住自己关于后半生幸福的所有幻想。
初二的活动课下得早,夏未黎站在琴房门口,钥匙转了三下仍然锁不上,于是就有点恼怒,一脸忿忿地转过身去叫人,却不曾想,就这样看见了他,凌子钦。
在琴房的樱花树下。夏未黎清楚地记得他穿着一件青色的宽袖T恤,贴在单薄的身架上,顶风而立,他看上去很瘦,不似班里那群男生一般健硕,却有着很好看的轮廓。额前些许头发被轻轻地被风吹起来,露出眼角微扬的笑容,忽远忽近,在斑斓的光照下不甚清晰。
曈曈光影落到她眼睫上,夏未黎有点恍惚,视线突然之间不甚分明起来,就是这样想到了那个屹立在大漠中的青衫扶柳,融化江南的笑,翩然回眸的一瞬间,那么像,那么像。不过是眼角稚气未退,带着孩童时期的顽劣,但还是让她几乎窒息过去。
不笑不闹不说话,很久很久,傻傻的看着,对方明显就像是被盯得发毛了,回过头来叫:“丫头,怎么还不回家啊?” 
一样温柔的声音,带一点点宠溺,这个频率在夏未黎脑海里盘旋了千遍,可最终无一幸免地被转化成那句:“我们回家吧。”
其实夏未黎一直坚信,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双有着七分相似的眼睛,她这辈子都不会注意到凌子钦。纵使他们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班里,纵使他的成绩优异,可是在那之前,夏未黎从来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的,坐在自己右手前方隔着一条走廊,上课嗜睡,理化从不用功,却依旧成绩优异,顶着竞赛一等奖的光环,嚣张跋扈。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留心关于他的一切:作业本用纯白的纸张作封皮,角落写上名字,笔锋干净利索,指骨敲在桌面上的时候有阴影落下来,很修长,很好看;喜欢流行音乐,林俊杰周杰伦,压着嗓子模仿的惟妙惟肖;会翘课去打篮球,嚣张跋扈,对女生却很体贴。
渐渐和他熟络起来,他会叫自己“丫头”,宠溺地眼神,带一点点爱怜和包容,用微笑裹挟自己任性的放纵。春游的时候比赛飙单车,在飞驰下坡的时候他回身过来握住自己的车龙头,隔着薄薄的衬衫,混杂的体温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敲打过来。夏未黎侧着眼睛过去看他,结果手上一偏,整个车体斜倾,两个人连人带车从桥上直接滚下来。
也就是那一刻,凌子钦毫无征兆地侧身把自己拉到跟前,夏未黎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摔倒了他的怀里,骨骼与骨骼的碰撞微微有声。翻滚着着地,自己只不过是手肘上擦破了点皮,而他却是摔得鼻青脸肿,连眉骨上都渗出血迹来,青一块紫一块,鼻尖上还沾着泥,活像杂技团的小丑。
那件事过去很久以后夏未黎才敢向他问起,这个嚣张的男生回答的干脆利落:“丫头,我就是想照顾你保护你。”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简单纯粹,夏未黎看着那样的眼睛,自己痴痴地掉下眼泪。伤痛的眉角,笑起来的时候温度可以融化江南,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想到那大漠中的一袭青衫,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无力喟叹:“究竟要怎么样,我们才可以在一起?”
那样美好的诗篇,现在想起来,夏未黎却希望那一切从未存在过,即便没有记忆的守候,也能将彼此埋葬在坟冢的归宿里。
过于执着和骄傲,她从不相信爱情和学业有什么直接联系,更可况是宋诺言这样一个连追求者都算不上的极品,快刀斩乱麻当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命运似乎就是故意要和她开玩笑。自从那次在横店面圣以后,自己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团糟,自己最后脑抽选修了电工电子学绘图考卷难于登天,通识课三千多字的论文,话剧剧本最后定稿,怕什么来什么。
舒朝颜在一旁骂她:“你这就是现世报!”夏未黎正在纠结最后一张电路图,乱七八糟的符号线条只恨得她咬牙切齿:“他活该,就是死了我都不会心疼。”舒朝颜啧啧咋舌:“看看,这就是狠心的女人,转身就忘了你的恩情。”
夏未黎把铅笔一丢转过来瞪她:“少说两句你会死是不是?”舒朝颜仰起脸学她无辜的样子:“我是为你好哎,你说要是宋诺言在,人人上一条状态早就飞过来了,哪用你一个人枯坐写字台这么费劲?”夏未黎把草稿纸一团扔到地上:“我还就不相信离了他我就活不了了!”
舒朝颜知道继续争辩这个话题只是自讨没趣,于是调转枪口:“听说周末高中同学聚会,上海南京的都回来,你去不去?”夏未黎眼皮一跳,手上铅笔不停:“千里迢迢跑到杭州来干什么,车票不用付钱是不是?”
舒朝颜最见不得她不痛不痒的样子:“你就是没良心,人家过来看西湖音乐节,顺道来看看你这个大作家。你倒好,一句话顶回去看以后哪个还敢惦记你!”夏未黎烦到了极点,手上作业本一摔:“我不劳他们惦记!”
她不是惧怕,只是单纯地不想见面,不想提及。
话虽这么说,周六的晚上舒朝颜还是死拖烂拽地把夏未黎拉出了宿舍:“再不出来晒太阳我看你都该发霉了!”夏未黎看着脚上璀璨发亮又细又高的鞋跟,身上的小礼裙蕾丝细细,衬着经过一个多月不眠不休疲惫奋战已然瘦削的小腿,一步三摇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席面上觥筹交错,舒朝颜高中时就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杯子一端起来就把夏未黎忘在了一边。酒肉朋友啊,夏未黎只是恨得牙痒痒却也无话可说,无奈脚上一双鞋子实在纠结,只好随便找了个僻静的位子,谁知道刚一坐下来旁边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蓦地转过来:“我远远看着像,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眉宇,睫毛高高地扬起来,皮肤上黝黑的阳光痕迹还是当年的样子。夏未黎一愣之下竟然没有回过神来,说话都有些结巴:“凌…凌子钦?”
他像是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残到一种境界了。”夏未黎侧过头去仔细看看,不屑:“不要变相夸自己帅,这样很不道德。”凌子钦哈哈大笑:“才女一张嘴巴果然厉害。”
他看着她:“变瘦了么?”她回应:“事情太多。”他追着一句:“瘦一点好看。你现在变漂亮多了。”她扔过来一个白眼:“你是楚王好纤腰?”他把手里的酒杯一转,语气笃定:“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夏未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油腔滑调:“感情空白,不劳担心。”凌子钦一愣,立马换上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怎么啦,医科高材生不入眼?”夏未黎瞠目结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被舒朝颜卖了,只是恨得跳脚:“她是不是你派过来安插在我这里的卧底啊,你给了多少钱她什么都向你汇报!”
凌子钦还是笑:“丫头,三年不见交流交流感情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然后就是沉默,尴尬的沉默。
夏未黎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动,周身的空气凝固得要窒息了一样。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那个…怎么没见到籽桐?”
他淡淡撇过一句:“她没来。”
她觉得奇怪:“你们闹矛盾了啊?不应该啊?”凌子钦抬头看着她笑:“丫头你怎么还是这么实心眼?脑子不会拐弯,高数是不是挂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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