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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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难白-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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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别里罗饭店洋溢出一股宁静、舒服的文雅气氛。休息室中,一个巨大的花砖壁炉周围摆设了许多沙发。整个房子呈现出早期加州风格:泥砖墙,墨西哥粘土地板,高高的天花板上是粗犷的房梁。这并不是一家新潮的饭馆,但它十分适合本地富起来的老主顾的胃口。这是个周五的晚上,屋子里坐满了人。以前我曾在这里和阮凯、萨姆、莫尔蒂、希拉·雷伯恩吃了几次饭。 
  在一个属于我前半生的地方去会见一位过去直呼我的名字,而现在被我看透了的人是件很尴尬的事。我想知道当一个浪子消失很长时间后,又像个幽灵一样来到这里吃饭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阮凯曾谈到这件事,我在想象对于琳达——斯科蒂的新妻子来说,代替我的位置是多么尴尬。有多少次,她站在斯科蒂身边,听着某个刻薄鬼问斯科蒂,“玛吉现在怎么样?”我为此深感抱歉,知道只要她一转身,身后就会传来阵阵流言,就像我遇到的事一样。 
  我看看表——早到了5分钟,心中希望能在斯科蒂来之前要杯饮料——一杯开罗伊酒,以冲去我的焦虑。 
  但斯科蒂已经在酒吧里等着了。他从一个靠门的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迎接我,手中提着一个小巧雅致的皮制手提公文箱。大概是他买房的资金,我心中暗自猜测。 
  “你看起来很漂亮,玛吉。”他抱住我的肩,吻了吻我的脑门,如同一位亲近的叔叔所做的一样,很熟悉,但并没有进一步的意思,也没有情欲。“外面还下雨吗?” 
  “小雨。”我有些紧张。我已有好几年没在无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同斯科蒂处在一间屋中了。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我为何避免处于我刚才所处的环境。这些理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若我的车停在前面的停车场中,我也许会临阵逃脱,驾车远远地走开。 
  我看着斯科蒂,试图看出他会有多么不诚实,会有多么敏锐。并尝试着反向思维:如果我是斯科蒂,我不想让人从我身边走开,会在多大程度上使那人收敛自己的行为呢?我意识到自己从未深入地了解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下午在阮凯家里,我没碰到你。希拉说你刚离开。可怜的萨姆看起来糟透了,是不是?”斯科蒂说。 
  “我觉得他看起来正像一位妻子被谋杀的男人。” 
  斯科蒂感叹道:“这世界要变成什么样啊!” 
  四年中我第一次看着他,真正近距离地俯视他,他脸上曾经充满魅力的皱纹现在已被岁月蚀刻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过去的四年对他来说真是充满艰辛的岁月。我记忆中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远去了。 
  饭店总管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问:“您准备入席吗,麦戈温先生?” 
  “我想是的。”斯科蒂挽起我的手臂。很明显,没人指望我说话。 
  “很高兴您能回来,麦戈温先生。”总管边领着我们穿过大餐厅,边为斯科蒂整理着衣饰。 
  “我也很高兴能回来,菲利普。” 
  人们把头转了过来,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继续着他们的谈话。在我们穿过餐厅时,我听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议论。“第一位妻子。”“还在一块儿?”“真令人吃惊!”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上大都挂着吃惊的表情。 
  菲利普将我们带到一个小间坐下,它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靠近法式门,可以鸟瞰高尔夫球场。草地上的泛光灯照出一块不规则的绿色,映着无月的黑夜。菲利普为我拉开椅子,但却从未完全把注意力从斯科蒂身上移开。我坐下后,他越过我的头顶问斯科蒂:“马丁尼酒加洋葱和一杯开罗伊酒对吗?” 
  “谢谢,菲利普。”斯科蒂坐了下来,然后菲利普就消失了。 
  “你要了两杯鸡尾酒?”我问道。 
  “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不至于忘掉你喜欢什么。我是为我们两个人要的。” 
  “也许今晚我喜欢雪梨酒。” 
  “你讨厌雪梨酒,玛吉。”他将手指交叉,下巴放在上面,似乎想摆出一副有趣和优越的样子,然后又加了一句,“但如果你想要雪梨酒,等菲利普回来我告诉他。” 
  斯科蒂使我觉得自己像个舌头被绑上的青少年。我记起为什么要恨他了。 
  “饮料并不是争端。”我朝后坐了坐,轻柔他说道,以使他能照我的意思做,将事情办好。“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争端。我们只是要讨论一些业务,那就现在开始吧。现在还有别的人要买那幢房子,就在家中等着我签字了。我想听听你准备出什么条件,是否能使我决定把房子给你。” 
  这时饮料来了。开罗伊酒放在我面前,马丁尼酒放在斯科蒂面前,还有一提篮面包卷放在桌子中间。 
  “先吃东西吧!”斯科蒂在自己吃之前先给我夹了一个面包卷。 
  “为什么要等下去呢?我现在就准备好了听你讲!请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能出更高的价。争取一两分钟就把话说完!” 
  一位头发银白的侍者将一盘松子和小红虾拌成的沙拉放在我面前。盘子很精美,是一件淡色的艺术品,我对侍者说:“我相信这是别的桌的。我们还没看菜谱呢。” 
  侍者看着斯科蒂,等他拿主意。斯科蒂对这人说了声“谢谢”,等他走后,对我说:“我没看菜单就订了。厨师正在为我们做一些特别的东西。” 
  “斯科蒂,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将沙拉、面包和鸡尾酒移到桌子的一边,铺平面前的桌布。“你要么买,要么不买。要是不买,一顿饭也收买不了我。不要再故弄玄虚了,说说你开的价吧!” 
  斯科蒂用餐巾纸朝嘴唇按去,像是在阻止话语从嘴边流出。他知道不得不加倍小心地进行下去,否则我就会扬长而去。他费了点劲,又一次挤出微笑,然后伸手去拿公文包,从中拿出一个标准马尼拉文件夹。文件夹里有几份文件。他想了一会儿,从中挑选了一份。 
  “凯茜要上大学。如果去一所私立学校,每年大概要花两万五千美元。我为她开了一个委托账户,你是惟一的受托管理人。”从订在一起的文件里面,他取出一个3cm×5cm的打印卡片。“这是给你的证明,证明我已安排了电子转账,每月将一定数目的钱直接从我的往来账户上转到委托账户上。第一批存款已经办妥了。” 
  “当然,你会明白在税款上你所能享受到的好处。等到凯茜毕业时,你可以拿到十万美元。” 
  “如果你碰到什么事,不能继续付钱,那凯茜怎么办呢?” 
  他递给我一份已交完费的人寿保险单,上面注明如果斯科蒂去世的话,其数目足以支付凯茜上大学的开销。他还递给我另一份保险单。如果斯科蒂因伤残而无法谋生时,它可以提供同样数目的金钱。 
  我说:“你现在倒是简单明了,斯科蒂。” 
  他递给我一些上面满是数字的电脑打印纸和两份厚厚的法律文件,说:“我把我在科罗拉多家中的房产转让给你。保守他讲,是这个数字。”他在一面纸底部的一个数字上圈了个圈。 
  “科罗拉多是奉行财产共有的州。”我说,“一半的财产属于琳达。” 
  他摇摇头:“婚前的房屋是排他性的。” 
  “你俩有孩子了。他们那一份呢?” 
  他紧咬牙关,说道:“玛吉,我不需要你为我的家庭担心。” 
  “房地产对我来说太含糊了。有潜在的冒险性。我更愿意要现金。” 
  “现金上的资本收入会杀了你的。”他的文件正从他那边移到我这边,一会儿就堆了一堆。“我还请你用这个数字取回旧金山房子的第二期抵押。”又是一个划了圈的数字。 
  “这种方法和现金交易相比,对你更有税款上的优势,玛吉。如果你接受,我想请你将你的权利转让给我——一个简单的法律转让。我们可以以此完成公共财产的最后分配。你不会为资本收益处罚负法律责任,也不会因这笔交易而有应申报的收入。” 
  “我能看到其中我所享受的税款利益,同时也看到如果你现在现金匾乏的话,这其中对你的好处,斯科蒂。但这其中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的财产少了一半。” 
  在桌子下面,我感到他正轻轻地拍打我的膝盖,同时听到纸发出的“沙沙”声。我朝桌下伸出手,碰到了一个充实的大信封角。我接过它,摸索着放在大腿上。 
  斯科蒂展开我的餐巾,然后递给我。很明显他是要我用它盖着我腿上的大信封。 
  “现在不能打开信封,是吗?”我问。 
  “可以看一眼,但不要放在桌子上。” 
  我打开信封,看到里面装的是钱,很多钱:“我不喜欢这笔交易给人的这种感觉。我宁愿要一张好看、干净的现金支票。” 
  “我愿为你的疑虑而付钱。”他递给我的最后一张纸是账单,上面只有一些数字。没听到我们谈话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的。教育费用,第二期房产抵押百分之十一的五年盈利总收入,他对其新家的财产价值的估算,最后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我用餐刀尖点着最后一个数字。 
  “这就是我腿上放着的那些钱吗?” 
  “是的。” 
  “钱从哪儿来的?” 
  “红利。职业不错,业务上走运。不要担心这个。”他一口气喝完了马丁尼酒,“钱多不咬手。” 
  “但这笔交易棘手。告诉你,如果你能给我准备一份宣誓书,使我可以向国内税务局解释钱的来路,我可以考虑把你剩下的那包东西送给麦克斯叔叔,看看他是怎么考虑的。” 
  “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 
  “给我两周的时间,玛吉。如果到那时我还不能处理好整个交易,你尽可以去找别的买主。” 
  “别的买主出价到周一结束时就会无效。” 
  “我相信他们会等的。” 
  “可我相信他们不会等。”我呷了口水,“你看,别人的出价清晰明了,而你的一些条款要在未来五年内才能完成。我想现在我们应该握握手,然后说再见了。” 
  “我想要这幢房子,玛吉。”周围有几个人把头转了过来。斯科蒂的身子向我这边倾斜了过来。“这房子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的小女孩就在那儿长大。你怎么能为了解决她的经济困难就卖掉房子呢?” 
  “接触一下挺好。没有说服性,但有创造性。”我将所有材料放在一起,对齐边角,递还给斯科蒂。“对你的出价,我的回答是‘不’。” 
  在桌下,借着长长的硬浆桌布为掩护,我将现金朝他递了回去。 
  斯科蒂依旧双手叠放在桌面上,拒绝接受我的建议:“我肯定我们能找到一条让彼此都高兴的途径。现金是惟一的障碍吗?” 
  “障碍在于,我觉得自己像一场骗局中的傻瓜。我并不是另一个像你那样的赌徙,斯科蒂。我手中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并且准备接受这东西了。现在,手伸到下面,拿回信封。” 
  “不要太着急说‘不’,玛吉。今晚你可以将这些文件传真给麦克斯,并能立即得到答复。麦克斯做事迅速,他会看到其中的价值的。” 
  我放下信封。它从斯科蒂的膝盖上弹开,掉在了地上。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感到解脱了,就像某种凶残的长毛野兽从我大腿上爬开了。 
  “松花鲑鱼!”老年侍者兴冲冲地将一盘菜放在我们面前。 
  斯科蒂装作无意之中将餐巾纸碰落在地,然后探手把它从地板上拾起。 
  我虽不愿向斯科蒂承认,但这顿饭看起来确实很好,闻着就像天堂中的美食。今天一整天我们的会面就像一种厄运笼罩着我,现在终于结束了,我觉得好多了。虽然我吃完麦克斯叔叔做的薄煎饼早餐后,好像再没吃过什么东西。再过一会儿,我将叫一辆出租车把我送回我的车抛锚的地方,然后等着三“A”公司修补好轮胎。 
  在侍者重又加满我的水杯时,我迎住了他的眼神:“请将我的饭菜带回厨房,给我打包,我现在要走了。” 
  侍者看起来像被搞昏了:“但订的还有冰淇淋呢。还有巧克力山莓果酱饼,糕点师刚从烘箱中取出。” 
  “那就把我的冰淇淋也打包吧!”我将椅子推到后面,站了起来,“请把饭盒放在主管那儿。我出门时会顺便带走的。” 
  侍者看着斯科蒂,想征询意见,但什么也没得到。斯科蒂低头看着他正在写着的什么东西。 
  “您想要把冰淇淋分开打包吗?”侍者有些不知所措,不愿离开,“也许该用三个包:沙拉、主菜、冰淇淋。” 
  “你们看着办好了。” 
  侍者拿起我的饭菜走了。 
  斯科蒂递给我一张印有他的姓名和地址的信笺:一张期票,数目等同于他所说的信封中的数目:可以在十个工作日之内由现金支票支付。 
  “至少请再做一下这件事。”斯科蒂将他所有的文件都塞回文件箱中,又加上了那张支票,然后都递给我,“今晚把这些文件都传真给麦克斯。我将在四季饭店等着。明天请给我那儿打个电话。” 
  “麦克斯会反馈给你的。”我从他手中接过公文箱。 
  “还有一件事。”我从皮包中取出多德和自称为鲍尔斯的照片给斯科蒂看。 
  “你认识他们吗?” 
  他说“不”,但我知道他在撒谎。 
  “他们在学校接近你的女儿。如果你的确认识他们,我建议把他们支开。” 
  他皱起了英俊的眉毛:“你看到他们了?” 
  “我看到他们了,同他们讲话了,而且举报他们了。调查阮凯谋杀案的警察将他们列在可疑人员名单的首位。如果你认识他们,你也许想弄得明白一些。” 
  “我告诉过你,我不认识他们!” 
  “那好,就这样。”我伸出手,“再见,斯科蒂。” 
  我挺直身体,力图变得尊贵,然后在众人好奇的眼光护卫下走了出去。 
  在到达洗手间之前,我的伪装就开始剥落,这可怕的一天所带来的低落情绪一下子膨胀起来。现在我只想直接回家,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躺在那儿,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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