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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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 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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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焦急万分。
房氏沏了一壶茶,替他斟上,柔声说道:“殿下,臣妾有一句,憋在心中很久,一直想说。”
“你说。”
“臣妾初嫁给你时,你也有一些不好的习惯(指喜斗鸡与男同),可只是一些不起眼的陋习。那时候你还是一直温文尔雅,学问又好,臣妾感到嫁给你很幸福。可是后来呢?”
“王妃儿,我知道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有的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看似有理,是不是有理?你被权利迷花了眼睛啊,”房氏很是痛心,若李贤本人不动心,无论李治怎么样扶,我偏就不上位,又能怎的?实际上李贤本人也想上位,做事急迫,于是越坠越深。
李贤不语。
“男儿是要有雄心的,可是要学会见风使舵。首先是人,殿下,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就是张大安又出了多少高明的主意,是为了你好,可因为才能不足,做得又急切,行事过于阴邪。你再看看太子原来用的人,一开始是狄仁杰、魏元忠,就是那个姚元崇,都是一个个方正的君子。刘仁轨与李敬玄肚量狭小,但也是一方重臣,资历深厚。他们也在教太子争,可从什么地方争,不是教太子如何害人,如何行下种种悖逆的事。而是教太子如何树立政绩,如何赢得民心,如何进退有度,争的是大义,是名声,是官员与百姓的心。所以看起来,太子屡次被皇上打压,步步退让,实际上皇上却十分担心啊。首先,你人都没有用好,如何去争?”
“我也想用良臣的,可大哥监国多年,从小就是太子,所以官员相助,但这些良吏谁来助我?”
“殿下,你还执迷不悟啊。”
“我不懂。”
“不是良吏来投,狄仁杰当初是何等人物,一个州的小法曹,说句不好听的话,殿下你说不定都瞧不起。魏元忠又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个不得意的小学士,在你王府宾客中都上不了台面的。姚元崇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个都没有中第的布衣。还有那个胡应父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要用眼睛去看啊,不但看,还要会用啊。看一看,到了军中,他重用的几员大将,今天在青海成了何等的英雄?”
李贤终于无言。
“仅凭借用人这一点,你如何与你大哥争?”
“所以……”
“所以什么?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你大哥一回来,你半点机会都没有。或者皇上会扶持你,仅是掣肘你大哥的一个道具。你大哥不回来,皇后种种手段之下,你当真能得承这个大统?”
“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母亲?”李贤放声大哭。
“殿下,别争了吧。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你还是天下最尊贵的亲王(雍,长安也),除了皇权外,还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说得有理,可是将来无论是大哥,或者三弟登基,都不会放过我啊。”
三弟那个没脑子的货,三个人一挑拨,加上对自己仇恨,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大哥好一点,不承认不行的。可是因为自己,数万青海将士白白的牺牲。又置他于死地,换自己,弟弟做出这样的事,再大的肚量,也不容啊。
房氏终于无言。
心中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丈夫要收买张桂东时,就强行劝阻。过了大半天说道:“现在你得退一退。皇上身体好了,你还监国做什么?”
“是。”再监国没有多大意思,当初大哥那样做,父亲还不放心,况且自己。
“还有,朝中几位宰相,臣妾替你数一数。裴炎此人臣妾看不懂,为什么他要扶持鲁王?崔知温兄弟,扶持周王,也不要想了。王德真是皇后的人,殿下也休想了。薛元超这一次返京,动态不明,臣妾很担心他向皇后倒戈。刘仁轨肚量狭小,定不容于你。李义琰与郝处俊性格刚烈,你也无法与他们谈妥。只有两人,戴至德与张文瓘。去他们府上看一下,向他们隐晦地认一个错。他们皆是长者,会以大局为重。你说不算,这两位长者说话才是一句千斤。”
看一看,李治多好,现在几个皇子,公开拜访宰相,也没有关系了。
而且这几个宰相,各有各的主,可就是没有他的心腹。
“可我怎么好开这个口?”
“殿下,不好开也得开!看一看,这两本是什么书啊?这是不是《孝子传》与《少阳正范》,是两道催命符。”
李贤猛然一惊。
到这时候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实际上自从母亲将三弟与侄子这两张牌打出来,自己并没有多少底牌,就象一个纸老虎一样,一擢即破。昏昏噩噩地,来到戴至德的府上。
其实这想法是错误的,不是没有底牌,他的底牌并不比武则天差,只是智慧不足,手段不足,权谋之术不足,又不象李威身兼太子,将大义牢牢抓在手中,就是这样,还如履薄冰的。他差距这么多,又想立即来个鲤鱼跃龙门,毛糙糙的,当真这个龙门能跃得过去的?
戴至德是长者,倒是不错的,也给了接见,还客气地让人端上茶水,行礼落座。
李贤说道:“戴相公,我前来是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明崇俨之事不是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大哥,我做错了很多事。”
很不易的,特别是后面的话,能开口说出来,需要莫大的勇气。
戴至德叹了一口气,道:“实际上青海的事,李敬玄也知道,我也知道。只为了国家与社稷,皆没有说。在路上,李敬玄知道自己过错很大,其言也善。就劝过我,以大局为重。殿下少年时青年时,皆是儒雅过人,心性也不恶。后来因为垂涎帝位,做错了一些事,为人主者,也无不可。因此屡次劝我劝说几位宰相,务必以社稷为重,对你进行适当的帮助,不能让政局再乱下去。”
李贤听了,眼中出现了希翼。
戴至德又说道:“当时我想也有理的,虽太子失事,臣痛心疾首,夜不能寐。但想了这么多天,看了这么多天,终于认清了一个道理。”
“是何?”
“即使你没有做出陷害青海数万将士与你大哥之举,许多大臣会帮助你太子,但依然还不会帮助你。你信是不信?”
“是……为何?”
“唉,你还不悟啊,也许你认为朝堂上一半大臣投靠于你,可真心投靠你的人又有几个?真正有德有能力的大臣又有几个?”
“是……为何?”


第399章 夜寒月白(三)
“殿下,能力不谈,殿下能力不及太子也没有关系,只有用心,殿下资质也不算差的。勤能补拙。但臣只想说几件重要的事,品行,一个人的品行注定了他以后的作为。论才华,隋炀帝何尝不是文武双全罕见的奇才。因为品行,最后结果呢?阴阳有序,这是天地间最重要的至理,所以盘古劈天开地,立分阴阳。颠倒了阴阳……”戴至德直摇头。
因为男宠,李治已经告诫过一次。但现在呢,那些个男宠,包括那个俊男赵道生,又进了雍王府。
反观太子,根本就没有听到过男宠之举,就连东宫的几个侧妃,都有好几个是云英之身,这才是进色有度。色,没有人不好的,可得有度。
隐晦地说出来,李贤羞惭地低下头,嚅嚅道:“明天我将他们驱逐出府。”
“不仅仅是此,刚才臣说的只是品,还没有说行。太子对两位圣上,只是退让,因为是父母,孝为百德之先,不得不让。对兄弟宽厚有爱,这个你是知道的,臣还记得前几年在长安看到一幕,小公主缠着太子殿下说故事,换作谁有这么好的耐心。对你们何尝不是如此。臣有时候想,这哪里是亲情冷薄的帝王世家,那些个名门世家的弟子,也做不到此地步。殿下你呢?如何回馈太子的?又如何对待两位圣上的。天后这些年来有功有过,功臣等嘉之,过臣等进劾,这是做臣子的本份,不但是天后,就是皇上也是如此。做子女的不能相逼啊。”
“可……”李贤本来想说,我都想与母亲讲和,母亲不容我啊。但没有说出口。
戴至德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是没有办法扭转了,但作为臣子,太子生死不明,只好尽到本份,又说道:“再说识人与用心。识人殿下也不及太子远矣,岂只是识人,还要用心相待啊。臣与太子因为政事,多有交往,谦冲仁和,特别是大病一场后,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其实太子有些地方很聪颖,可有的地方也不是很完美。但对臣等,那种谦和,发自内心,臣都不能用言语表达。士为知己者,太子这样待臣等,臣等怎么不回报?这才是本心。所以太子宁肯将伤员潜送回来,也要与几千将士同生共死,所以黑齿常之闻听太子出事,欲要拨剑自刎。殿下,你用了心吗?”
这个要求难度太高了!
一个现代人,虽然社会极度的不平等,可不是唐朝的那种阶级分明,大家至少在表面上享受着平等,又是一个儒雅的讲师穿过去的。
叫一个自小生长在帝胄之家的皇子,如何做到李威那种地步?
所以狄仁杰为李威鞍前马后,献计出力。
所以李威一抗议,诸位宰相不顾武则天的滔天手腕,共同发力,逼得武则天差点下不了台。
但李威争是争,可因为害怕,知道收,武则天这样的奇女子,生生让这个儿子弄得不知是气,还是乐。有时候会悖然大怒的,可想到了种种好处,虽怒,不会将这个儿子往死里相逼。
李贤哪里能做得到?
有人来投奔,不少人,可多是阿谀奉承之辈,这中间有多少能人甘心长久协助李贤?就是明崇俨这样的小人,看了看,立即将李贤当作了跳板,踩一下,倒向武则天。
戴至德又说道:“殿下,朝堂之上,你如何去做,臣等不会反对,可想臣等相助,恕罪,恕臣等难以从命。”
话说到这份上,很清楚了,为了国家安定,即便你害了太子,我不会火上浇油反对你,将你往水坑里推,可想我帮助,你没那资格!
还有一句话戴至德没有说出来,资质很重要的,象周王的资质就永远赶不上他的两个哥哥。可资质仅是一部分,资质好容易吸收智慧,可还有许多因素,后天的用心学习,岁月的沉淀。
人常说一句话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不是说三十岁才懂事,四十岁就完蛋了。
这是出自《论语》中的一段话,原来一句是孔子说,吾十有五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腧矩。也就是说,我十五岁时才立志学习,开始懂一点事了。三十岁学而自立,但很多事到四十岁才明白。五十岁时才知道万事皆有天命,六十岁时什么话都能听进去,七十岁,就是随心所欲也不会超越法度与规矩。
这就是一个智慧的沉淀过程。
太子好,李贤好,智慧相信不会超过孔夫子的。
孔夫子说我到四十岁才真正懂一些事,可这两个皇子皆才二十几岁。
所以太子一直在观摩,大臣不以为太子没有本事,看一看,朝堂上的宰相有几个人仅四十岁就做了宰相的,不仅是资历的原因,还有一个智慧没有圆融的因素。
因此在兴修两渠时,太子批阅了一些奏折,虽然还有缺陷,可思虑很长远了。抛开这份生涩不谈,有些批阅的结果,让戴至德他们都很佩服的。然而李贤呢,第一次监国,就慌忙地批阅奏折。
不能急啊,第一次监国,皇上还在人间活着,学习吧!
反正不能想,一想,觉得两位皇子差距实在是太大。
于是低声说了一句:“刘仁轨那厮说得对,臣也想太子了。”
一句话臊得李贤只好掩面羞愧而退。
但回去后,反思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做得太过急,只是感到不大妙,于是上奏,要求辞去监国之职。
房氏说的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李贤醒悟得也很及时,可他上了这个火架,武则天怎么可能让他轻而易举地下来。
李治将他又召见皇宫,说道:“跪下。”
心情恶劣之极,这是第二次一见面就让他跪下来的。沉着脸说道:“何故辞去监国之职?”
“父皇身体康复,儿臣不敢监国。”
“你不是很想监国吗,还让朕将太子之位立于你吗?”
“儿臣不敢。”
“是真不敢吗?”
“是……”
李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一起跳出来,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儿臣……”
“监!若是你没有你大哥做得好,休说太子,京城你都休想呆了!”
不但不让他退,又从内宫里派了两个识字的太监,观察他的作为,起居。也就是白天一个太监站在旁边记他的所有言论,以及接见的大臣,所做的事。夜晚睡觉时,还要注视他夜里做了什么事。
这样做,诸位大臣心里冷了一大半,许多大臣立即离开他这一条战线,不妙了,这样都感觉不出来,也休想在朝堂上混下去。
然后又亲自主持了李显的大婚,改封李显为英王。又请一些宏学之士与有名气的大儒,指导李显学业,甚至下诏,让崇文馆的学士,教导李潞。才蛋大的孩子能学什么?
……
燕子就回来了,一大群在东宫上空叽叽喳喳地叫着。
碧儿在东宫与几个少女愁眉不展,一起看着远处。
远处几个峨冠老者,手里正捧着一本书,读道:“王启监,厥乱为民,曰,无胥我,无胥虑,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
刘群两眼茫茫地向碧儿问道:“良媛,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啊?”
碧儿也答不出来。能知道一点,可清楚地将它解释出来,却是不可能的。
上官婉儿说道:“君王所以立诸候监国,是为了治理民众。王说,不要相互残害,不要相互虐待,那些寡女鳏夫与孤苦无依的人们,甚至那些卑贱的侍婢,都要加以保护。”
“这个殿下能听懂吗?”刘群睁大眼睛又问道。
“……”
不一会儿,李潞忽然大声哭了起来:“娘娘,我要吃奶。”
几个大儒如蒙大赦,急忙告退,自己也惭愧,一生教人为学,可就不知道三四岁大的孩子学什么知识。
正在这时候,太监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说道:“报,报,雅州的急报。”
裴雨荷温言说道:“慢一点,慢一点禀来。”
可是心里面没有明白,雅州是西南,怎么将急报送到东宫?
“大喜,大喜,太子还活在人间,二月中旬,太子殿下率领军队出现在东女羌。”
“那他现在何处?”碧儿几个女子急切地问。
“太子大约是想从吐蕃的松城方向突围出来,可前方有许多吐蕃的大军。雅州刺史得到消息后,立即召集军队,准备与太子殿下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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