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胭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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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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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蓦然一紧,快速转身行礼。这般平淡如水的声音,在皇宫内只有皇甫朔才有。可是皇甫朔为什么不在翠微宫?还有他到底来了多久?有听到了多少对话?深吸一口气,抛开诸多杂念,我沉吟道:“皇上缪赞,扶柳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皇甫朔如墨深眸盯着我,毫不掩饰的兴趣,嘴角淡淡笑着,而后,折下一枝红梅,问道:“夫人是喜欢白雪呢?还是更偏爱红梅呢?” 
  我浅笑轻声道:“雪非雪,花非花,扶柳也不知道是应该喜欢雪呢?还是要偏爱梅?” 
  “哦,这是夫人心中所想吗?”现在皇甫朔的墨眸不仅仅只有平淡了,还带有无形的压力,是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它冲破平淡喷薄而出,我无法面对这样的目光,它压抑窒息着我,只能低垂眼眸,望向远处的红梅。 
  时间似乎凝固了。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尖锐声音划破夜空:“皇上不好了……九皇子生病了……高烧不退。” 
  皇甫朔忽尔幽叹:“朕将此花送与夫人,望夫人可以想清楚答案。”随后转身,望着皇甫轩和皇甫辕,眸光一紧道:“轩儿,辕儿也随朕去看望一下你们的弟弟。” 
  “是,父皇。”皇甫轩与皇甫辕跟着皇甫朔离去。 
  感觉一群人走得很远了,我才将微微抬起头,长舒一口气,才发觉已是一身冷汗。 
  身后传来细声:“夫人,相爷怕夫人迷路了,特意嘱咐小的带夫人回殿。” 
  原来身后还有一人没走,回头一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公,但眸子却很清澈。我扔掉皇甫朔刚才摘下的红梅,浅笑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暗晦的宫中长廊,只有前面小公公手中的一盏微小宫灯,散发着孱弱昏光。 
  踏在幽暗青石板上,铿然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回廊中,不断地,长久地在回响。 
  心中有结,叹然一声。 
  “公公,你是喜欢白雪,还是红梅呢?” 
  “奴才粗俗,只觉得白雪红梅都好看,也都值得喜欢。” 
  “是吗?还可以全部喜欢?” 
  “难道夫人不喜欢吗?” 
  “我啊,既不喜欢白雪,也不喜欢红梅。因为我讨厌冬天,一切都冷梆梆的。”   
  满月(一)   
  天朔十年,六月初六,柳枝绿,白荷香。 
  痛并快乐的一天。 
  在众多人的陪伴下,我的儿子诞生了。 
  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鲜活生命。 
  第一眼,我透过汗水浸透的额前缕缕碎发,看到的是他皱着脸的哭相…… 
  天朔十年,七月初六,晴空万里。 
  长安,相府,和墨斋。 
  一个身穿桃红肚兜的水灵女娃趴在翠竹凉席上,黑溜溜的眼珠盯着她面前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物件转啊转的。 
  今天很特殊,不仅是我儿子满月之日,亦是雨蕉女儿的周岁之日。 
  雨蕉早在好几个月前就被我骗到长安,为了方便帮我安胎,雨蕉医邪及他们的小女儿就让我强行拉进了相府。神医医邪的招牌果然管用,自从他们来了以后,我就再没有吃过那些大型的中药丸子了。每天无事就和雨蕉讨论着,按现代科学营养法搭配食物,类磷脂、蛋白质、维他命一样不缺。 
  时间混沌,一番折腾下来,已到他们满月周岁之日。古时满月周岁都是人生大事,甚重之。 
  是故,今日相府大摆筵席,庆双喜临门。府内客似云来,京城大小官员几乎全体出动。汲取上次落红梅中毒事件的教训,洛谦坚持将我们围禁在了和墨斋,外面派有武功高强护卫把守,内有流苏的贴身不离,倒不比天牢差了多少。而他们男人们则在前院会宾客。 
  于是在和墨斋内,我们四人在经过各自精彩的二年半后,拖儿带女的又一次重聚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自是七嘴八舌,聊着聊着便扯到抓周。大家立即兴致勃勃开始实际行动,将竹席上堆满了一些小东西。雨蕉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银铃铛,代表医者仁心;雪君的金锁片,代表平安健康;霜铃的青玉小算盘,代表着精打细算;我则是取出了收藏许久的血玉墨砚,代表文采非凡;就连流苏也拿出了金丝细软鞭,代表舞刀弄剑。 
  俗话说:抓周看大,可以从周岁小孩所选的物品中预测将来的成就。 
  顿时,和墨斋内一群女人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等待着桃红布兜小女娃选择她的将来。 
  雨蕉轻柔地将女娃略歪的桃色布兜系好,而后抚着女娃的小脑袋,喃道:“宝宝,好好选,一定要拿妈妈的银铃铛啊。” 
  雪君立即嚷起:“不行,雨蕉当场作弊,唆使宝宝选她的银铃铛。” 
  我呵呵笑道:“起诉无效,宝宝是听不懂的。” 
  “不要吵了,宝宝开始爬动了。”霜铃很快打断我们。 
  屋内的女人们将目光都聚焦于水灵女娃身上,可女娃丝毫不为众多人的热切目光所动,连抬一下眼皮正眼瞧瞧我们的兴趣都没有,只是盯着各色小物件,歪歪斜斜地爬去。乌溜溜的大眼一一仔细打量过每一件物件,突得伸出粉嫩小手,左手抓起银铃铛,右手握住金丝细软鞭。 
  见女娃选了银铃铛,雨蕉自是喜笑颜开,但又见娃娃还取了金丝细软鞭便蹩了眉,疑道:“这宝宝是想当大夫?还是女侠啊?” 
  女娃显然是丝毫不理会她母亲的担心,呵呵一笑,将右手的金丝细软鞭穿过银铃手镯,一圈一圈地缠绕,而后举起细小的胳膊左右摇晃,咯咯大笑。 
  众人还没来得及分析女娃的意思,雪君却是跺着脚,急急地说道:“宝宝还是跟她那个爹一样,想做一个江湖邪医。” 
  霜铃若有所思,轻点着头,赞同道:“倒真有武林神医风范,挺像天龙八部中的薛神医,用一项武林绝技换一条性命。” 
  雨蕉则是抱起女娃,将金丝细软鞭从银镯子中解开,仅将银铃手镯戴入女娃的手腕上,柔声哄道:“宝宝,咱们就只一心一意当个好大夫。” 
  一阵夏风穿过敞开的竹窗,吹入和墨斋,带来了盛夏的丝丝炎热。手持绢扇,轻轻摇动,略带动一阵凉风,稍解得闷热暑气,我淡笑道:“雨蕉,宝宝只是乳名,都已经一年了,难道要一直这样叫下去吗?” 
  雨蕉轻叹一声,无奈笑道:“他说医者世家,要以草药取名,可我左思右想了近一年,就是无法确定。合适做女孩名的太少,不是太俗,就是太怪。” 
  喝下一碗冰镇酸梅汤,雪君满足地一笑,又高声道:“这个何当归真是的,自己的名字难听死了,还要害得女儿和他一样吗?绝对心理有问题。” 
  草药我知晓不多,嗯,红芍,有些俗气了,丹皮实在太怪…… 
  忽地收起绢扇,一敲檀木高桌,我眸中闪着欣喜,扬声道:“桔梗……桔梗如何?” 
  霜铃也停住了手中盛着冰镇酸梅汤的白瓷碗,轻声呢道:“桔梗……桔梗……” 
  雪君先是一愣,而后开心笑道:“桔梗,我喜欢,犬夜叉中的桔梗好漂亮的。原来桔梗还是一种草药啊。” 
  雨蕉细眉舒展,逗着女娃喜道:“宝宝,以后就叫你桔梗好不好啊?何桔梗!” 
  女娃似也听得懂,红嫩小嘴咧开,呵呵笑着。   
  满月(二)   
  “取名字可真是一件伤脑子的事。”雪君在和墨斋内踱着步,还略有感慨:“去年给我那死小子取名就麻烦死了,龙老大说长辈尚在,应该由二叔赐名。知道吗?就二叔那文化水平比我还差,识得字不比我多,还有二叔当年可是取了何首乌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啊!他一把抱住我儿子就说白白胖胖健康地很,就叫龙健康,哎呀,比何首乌那破名字还要烂啊!” 
  “我当然不同意,磨了半天,才将那个健字砍去。”雪君还煞有气势地挥动手臂,做了一个斩的姿势:“可那老头子居然又阿康阿康的叫着亲热,天啊,杨康可是大反派,最后死得好惨的,虽然说他帅的一塌糊涂。” 
  雪君眨着大眼,贴上我,问道:“扶柳,你儿子取名没?” 
  这些天洛谦翻辞海,却也始终没有定下来。我勾起一抹微笑,轻摇额头,缓缓说道:“还没。” 
  “都一个月了,还没名字,难不成等着皇帝老子赐名吗?”雪君唠唠叨叨不停,继续发挥着她无穷的想象力:“皇帝老子我知道的很少,就毛爷爷那首词中,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嗯,还有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皇阿玛乾隆,还有康熙也不错……”突然雪君抓住我的手,上下晃动,眼里发出激动的光芒,兴奋地叫道:“康熙啊,康熙,我儿子叫龙康,扶柳你儿子就叫洛熙。到时候,他们俩合称为康熙大帝,多威风,是不是呀?” 
  洛熙,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我依旧淡淡笑着。 
  “还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一个个排着队来。”霜铃啐道。 
  雪君恍然大悟,对着霜铃笑道:“是哦,这样排下来挺好的,就不用费脑筋想了。嗯,下一个就轮到霜铃了,商雍,很不错啊。” 
  霜铃俏脸一白,被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压沉声音道:“取得什么名字?明明是同辈,凭什么取名字时我的就无缘无故矮了一辈,成了你们的儿子辈。” 
  雪君急速地点着头道:“也对啊,我们是姐妹嘛,儿子们也应该是兄弟的,如果这样取名字辈分就不对了。唉,为什么雍正是康熙的儿子,而不是兄弟呢?”
  看着雪君一脸的懊恼相,我不禁扑哧一笑,手指一点她的额头:“那个人会有你这样的想法,还兄弟呢!康熙不过只是他的年号,他的名字其实是爱新觉罗;玄烨。”
  雪君黑眼珠一转,拍手笑道:“那就叫商玄商烨,辈分问题不就解决了。”
  那知霜铃并不领雪君的热情,俏脸寒霜,冷道:“丫头,不要乱说些没影的事,什么商玄商烨的。”
  一直温柔浅笑的雨蕉这时却说上话,疑道:“霜铃,不是一直与那个商少维挺好的吗?我看你们俩也是挺相配的,怎么就成了没影的事?难道是我看错了?”
  雨蕉一脸诚恳的看着霜铃,像是真心求解的好学儿童。
  霜铃无奈苦笑,啐道:“你们合起伙来整我,我不说了。”
  从进屋来未说一字的流苏也突然开口道:“挺配的。”还表示肯定地点头。
  霜铃纤纤手指指着我们发抖道:“你……你们……”
  和墨斋内顿时响起连连欢声笑语。

  甚寒(一)

  天朔十年,八月十五,明月当空,一碧如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一个多月前,我们四个便各自散了。
  雨蕉依旧随着医邪四处游历,遍尝百草,悬壶济世。而雪君则被龙傲天强行带回傲龙堡,继续在伊水坊里胡闹。霜铃虽还在京城,但忙着汇通钱庄,仍与商少维斗得昏天暗地。
  而我很闲,闲得一直待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是看着洛熙一天天地长大。
  那天雪君就兴冲冲地向洛谦提议取名为洛熙,当时洛谦赞曰:熙者,天下太平,是好字。就这样,洛熙,我儿子的名字。
  现在,月光如水,照着窗前的菱纹青铜镜滟光敛敛。
  流苏将珍珠金莲钗递与我,肃穆冷然道:“老爷说,这次一定要进宫赴宴,真妃娘娘有重要事情。”
  将珍珠金莲钗插入发髻中,金压乌发,珠晕流彩,抬眸轻笑,微启唇:“流苏,你觉得这支珠钗好看吗?珠钗还是真妃特意为我做的呢。”
  流苏一愕,缓缓低头,僵硬道:“对不起。”
  拽起及地裙摆,我起身,浅浅温柔一笑:“以前我曾言,流苏你为爱所做之事,我对你无恨意,况且你还多次救我舍命,替我挡刀剑。可今夜我还是忍不住劝你一句,流苏,当面去问哥一句,上官去疾,你到底爱不爱我?”
  回头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熙儿,便手掌略一用力,推开雕花木门。轻喃道:“熙儿啊,娘见过真姐姐就回来陪你。”
  噔地一声清脆响音,流苏已是双膝倒地,头垂得极低,完全埋入了胸前的月光阴影之中,清冷的声音里竟带着颤抖:“小姐,流苏不能随你进宫,但宫中险恶,你要万分小心……流苏在这里会拼上性命护得小少爷周全……小姐,尽可放心……扶柳……流苏始终视你为亲人……”
  微微扬起唇角,我刚跨过门槛的脚似乎站得不稳,身子轻轻摇晃一下,髻上的金钗磕到门框,发出铿锵之声。我无奈淡笑一声,真是弱不禁风了,竟连走路也不会了。稍稍停滞,稳住双足,挺直背脊,而后带着猎猎衣风大步而行。
  夜空中,银盘似的明月竟也朦胧起来。
  幽幽轻叹,今夜流苏所说之言,怕是一生中最多的一次。
  流苏,哥值得你如此吗?
  原来,流苏,你也将我视为亲人!我当然放心将熙儿托付与你啊!
  几处曲转,遥见的碧波翠竹林中的洛谦在温柔地笑,笑润如玉。
  微微睁大双眸,将这温柔入心的笑言映进心田,我亦纯真无邪地笑起。
  洛谦,你知道吗?今晚,在这团圆之夜,我要做决定了。
  爹,哥,真姐姐,大皇子集团,今夜便要逼我做决定了!
  大皇子?九皇子?
  皇甫轩?皇甫昊?
  我选谁呢?我该支持谁呢?洛谦,你有答案吗?
  洛谦,你步步为营,招招狠心。你可知,你已将上官家逼入绝境。
  半年之中,你指使当年同盟之时,插入军中的心腹将领,在背面捅了上官家一刀,将上官家在军中多年的威望摧毁一半。上官家历代皆紧握兵权,以重兵巩固朝堂地位,而你洛谦太高明,让一批心腹悄入军营,慢慢升迁,而后又出其不意从中夺了兵权,现在朝中将领不再以上官家马首是瞻。你有了你自己的将军,听命于你,服从于你。可上官家呢?既失去传统军权优势,又无法打破你掌控的六部政体,已垂垂败矣。
  今秋,哥奏禀朝廷,急需军粮,可朝廷却以国库紧张为由,仅拨付一半粮饷。军中无饷,士兵无法饱腹,此时戍边军营中对哥的不满之声早已频繁四起。
  洛谦,你逼得太紧,也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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