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鞋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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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鞋疑踪-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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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为止,警方对于谋杀案的调查就跟报纸销量一样,毫无进展。那幢大楼里没有人知道克雷斯波的职业,有人认为他是酒吧里的待者,而其余的人以为他是威尼斯一家饭店里的搬运工。在他被杀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没人看出什么异样,也没人记得大楼里发生过什么蹊跷的事。没错,克雷斯波先生有许多访客,可他为人友善而好客,有人来看他不足为怪,不是吗?
  相形之下,验尸结果就比较明白:他是给勒死的,凶手从后面下手,可能是猝不及防。没有近期性交的迹象,没有东西嵌在指甲里,公寓里的指纹足够让他们忙上好几天。
  他给博尔扎诺打了两次电话,可是第一次饭店里的电话占线,第二次保拉又不在房间里。他拿起电话想给保拉打第三次,却被敲门声打断了。他喊了一声“请进”,埃莱特拉小姐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往他桌上一放。
  “博士,我想楼下有人要见您。”她居然劳神来告诉他,更准确地说,她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让他吃了一惊。她看出了他的惊讶,便赶忙解释道:“我把一些文件带到楼下给安妮塔,正好听到那个人在跟警卫说话。”
  “他长什么模样?”
  她笑了。“一个小伙子。衣着很体面。”这话从埃莱特拉小姐——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丝质套装,这种丝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特别有灵气的蚕吐出来的——嘴里说出来,确实称得上是一种很高的褒奖了。“而且,非常英浚”她又加了一句,芜尔一笑,显然因为这个小伙子要跟布鲁内蒂而不是跟她交谈,她颇为惆怅。
  “或许你能下楼,把他领上来。”布鲁内蒂说,一方面为了尽快见到这位奇人,一方面也想给埃莱特拉小姐一个跟那人交谈的借口。
  她变换了一副笑容,换回到那种她似乎是为那些不大重要的人物准备的笑容,然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大约过了几分钟,她回来了,敲敲门,一边说一边走进来。“警长,这位先生想跟您谈谈。”
  一位小伙子跟着她走进了办公室。埃莱特拉小姐往边上挪一挪,让他凑近布鲁内蒂的桌前。布鲁内蒂站起来,从桌上伸出手去。小伙子握住了这只手。他握得很紧,手掌厚实而强壮。
  “请随意,先生。”布鲁内蒂说,身体侧转,对埃莱特拉小姐说,“谢谢你,小姐。”
  她看着布鲁内蒂,冲着他茫然地笑了笑,接着又朝小伙子望去,当年帕西发尔眼看着圣杯离他而去时一定也是这种眼神。“好,好。”她说,“如果您需要什么,长官,打电话叫一声就行了。”她最后瞥了来访者一眼,离开办公室,轻轻关上身后的门。
  布鲁内蒂坐下来,目光越过办公桌,朝小伙子瞥了一眼。他那短短的黑色卷发从额上垂下来,正好盖住耳朵上部。他的鼻子纤细雅致,棕色的双眸分得很开,衬以灰白的皮肤,几乎呈黑色。他穿一套深灰色西装,系一条精心打好的蓝色领带。他也朝布鲁内蒂凝视了一会儿,接着笑起来,露出一口完美的牙齿。“你认不出我了吗,博士?”
  “认不出,我恐怕认不出来。”布鲁内蒂说。
  “上星期我们见过,警长。但是环境不一样。”
  布鲁内蒂一下子想起了浅红色假发,想起了高跟鞋。
  “卡纳莱先生。哦,我真的没把你认出来。请原谅。”
  卡纳莱又笑了。“事实上,你没把我认出来,让我很高兴。那意味着当我工作时,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布鲁内蒂拿不准这句话究竟应该怎么理解,便打定主意不接这个话茬。他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卡纳莱先生?”
  “你还记不记得,当你把那张模拟像拿给我看时,我说这个人看着眼熟?”
  布鲁内蒂点点头。难道这个小伙子没有看报吗?马斯卡里的身份几天前就已经确定了。
  “我读了报纸上的报道,看了他的照片,看到了他的真实长相,于是我记起我在哪儿见过他了。你给我看的画像实在不怎么样。”
  “是啊,确实不怎么样。”布鲁内蒂承认道,但并不想解释马斯卡里面部的模拟像之所以如此失真,是因为毁容程度太严重。“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
  “大约两星期前他来见我。”卡纳莱看见布鲁内蒂对此很惊讶,便澄清了一下,“不,跟你想的不一样,警长。他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也就是说,他对我这行没兴趣、可他对我有兴趣。”
  “你是什么意思?”
  “呕,我当时在街上。我刚从一辆车上下来——从一位顾客身边,你明白——我还没来得及回到姑娘们那儿去,我是指男孩们,他就径直跑到我跟前,问我是不是叫罗伯托·卡纳莱,是不是住在贾诺瓦大道三十五号。”
  “起初我以为他是警察,他的模样挺像。”布鲁内蒂觉得不追问为妙,然而,卡纳莱终究还是解释了一下,“你知道,一条领带,一件西装,。心急火燎的,没人会弄错他在干什么。
  他问了我,我便告诉他确实是我。那时我依然以为他是警察。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向我否认过,听任我继续把他当做警察。”
  “他还想知道些什么,卡纳莱先生?”
  “他向我打听我的公寓。”
  “公寓?”
  “对,他想知道房租是谁付的。我告诉他是我付的,他又问我是怎么付的。我说我把房租存入银行,存入房主名下的账户里,可是接着他叫我不要说谎,他知道事情是如何进行的,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了。”
  “你说的‘知道事情是如何进行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怎么付房租的。”
  “那是怎么付的?”
  “我在一家酒吧里跟,一个人会面。然后我就把钱交给他。”
  “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里拉。付现钞。”
  “他是谁,这个人?”
  “他也是这么问我的。我告诉他,那人仅仅就是我每个月要见一面的人,在一家酒吧里见面。他在每月的最后一星期给我打电话,嘱咐我在哪儿会面,然后我就去赴约,把一百五十万里拉交给他,就是这么回事。”
  “没有收据?”布鲁内蒂问。
  卡纳莱大笑。“当然没有。都是现钞。”他们俩都知道,这样一来;这笔收入就用不着申报,也用不着纳税。这种伎俩太普遍了。许多房客可能都干过类似的事。
  “可是我还要付另一笔租金。”卡纳莱补充说。
  “呃?”布鲁内蒂问。
  “十一万里拉。”
  “你在哪儿付这笔钱?”
  “我把钱存在银行账户里,但我拿到的收据上是不写名字的,所以我不知道这是谁的账户。”
  “什么银行?”布鲁内蒂问,尽管他想他是知道的。
  “维罗纳银行。那是在……”
  布鲁内蒂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在哪里。”接着又问,“你的公寓有多大?”
  “四间房。”
  “要付一百五十万,似乎太多了。”
  “对,不错,可这钱里还包括其他东西。”卡纳莱说,在椅子上换了一下坐姿。
  “比如?”
  “呶,我不会被打扰。”
  “在干活时不被打扰?”布鲁内蒂问。
  “对。而且我们要找个地方住很难。人们一旦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就想把我赶出楼去。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住在那里,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也确实没发生过。
  大楼里人人都以为我是在铁路上工作的,他们以为这就是我在晚上工作的原因。”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我不知道。我刚搬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你在那儿住了有多久?”
  “两年。”
  “你一直是这样付房租的吗?”
  “对,从一开始就这样。”
  “你是怎么找到这套公寓的?”
  “街上的一个姑娘告诉我的。”
  布鲁内蒂破例地微微一笑。“是你所说的那种姑娘还是我所说的那种姑娘,卡纳莱先生?”
  “是我所说的那种姑娘。”
  “她叫什么名字?”布鲁内蒂问。
  “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她在一年前就死了,吸毒过量。”
  “你其他的朋友——同事——有没有相同的安排?
  “有几个是这样的,可我们几个是幸运儿。”
  布鲁内蒂把这些事实及其可能有的前因后果盘算了一会儿。“你是在哪儿换的,卡纳莱先生?”
  “换?”
  “换你的——”布鲁内蒂刚一开口,便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工作服?既然别人以为你在铁路上工作,那就有这个问题。”
  “哦,在一辆汽车里,或者在灌木丛后面。没过多久,我就渐渐能很快完成了,一分钟都用不着。”
  “这些你都告诉马斯卡里先生了吗?”布鲁内蒂问。
  “呃,说了一些。他想了解租金。他想知道其他几个人的地址。”
  “那你有没有给他?”
  “是的,我给了。我跟你说过,我认为他是警察,所以就跟他说了。”
  “他有没有问你别的事?”
  “没有,只问了地址。”卡纳莱停了一会儿,又说,“对了,他还问到一件事,可我觉得那只是——你明白,只是表明他对我挺关心。就是说,把我当成一个人。”
  “他问了你什么?”
  “他问了我父母是否还健在。”
  “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了实话。他们都去世了。”
  “在哪儿?”
  “在撒丁岛。我就是从那儿来的。”
  “他有没有问你别的?”
  “没有,什么也没问。”
  “你告诉他的时候,他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卡纳莱说。
  “他有没有因为你说的哪句话而显得十分惊讶?烦躁不安?这些答案是他意料之中的吗?”
  卡纳莱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起初他看上去有点惊讶,不过,接着他就不停地向我提问,似乎连想也不用想。似乎这一整套问题他早已准备好了。”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没有,他感谢我向他透露了消息。那挺奇怪,你知道,因为我以为他是个警察,而警察一般不是非常……”他顿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儿。“他们对我们不太好。”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他是谁的?”
  “我跟你说过了——当我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时。一位银行家。他是一位银行家。你猜,这是不是他对租金如此关心的原因?”
  “我想可能是,卡纳莱先生。这种可能性我们一定会去查一查。”
  “那好。我希望你能找到那是谁干的。他不该死。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不错,彬彬有礼。就像你一样。”
  “谢谢你,卡纳莱先生。但愿我的同事们也能这么做。”
  “那该多好啊,是不是?”卡纳莱说,绽开了动人的笑靥。
  “卡纳莱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给他的那些名字和地址列成一张单子,然后给我?还有,如果你知道的话,把你那些朋友搬进公寓的时间也写上。”
  “当然。”小伙子说。布鲁内蒂便把一张纸和一支笔越过桌子递给他。他低下头对着这张纸开始写起来。在他写的时候布鲁内蒂便观察他那只大手,那副拿笔的样子似乎不太称手。名单不长,他很快就完成了。写完以后,卡纳莱把笔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
  布鲁内蒂也站起来,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他同卡纳莱一起走到门口,问他:“那克雷斯波呢?对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不,他不跟我一起工作。”
  “对于他身上可能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呃,假如不猜想这事跟另一个人的谋杀案有关,我不就成傻瓜了,是不是?”
  这点是如此不言自明,以至于布鲁内蒂连头都不点了。
  “说实话,如果要我猜,我敢说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跟你谈过话。”看到布鲁内蒂的模样,他又解释道,“不,不是跟你,警长,而是跟警方。我猜,他知道一些有关那另一起凶杀案的事,结果被干掉了。”
  “可你还是到这儿来跟我谈话?”
  “呕,他跟我说话时,把我当成了一个正常人。你也是这样,是不是,警长?他跟我谈话时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就像其他男人一样。”布鲁内蒂点点头,卡纳莱说,“喏,这么一来,我就只能告诉你了,是不是?”
  两个人又握了握手,卡纳莱沿着走廊离开了。布鲁内蒂目送着他黑色的头发渐渐消失在楼梯下。埃莱特拉小姐说得不错,这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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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布鲁内蒂回到了办公室,拨通了埃莱特拉小姐的号码。
  “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好吗,小姐?”他问,“这星期我让你查的那些人,你要是发现了什么,能否一并带来?”
  她说她很乐意来,他也完全相信此话不假。不管怎么说,当她敲过门,走进屋,环视四周,却发现那个小伙子已经离开,不由得大失所望时,布鲁内蒂早已有了思想准备。
  “我的客人非走不可。”布鲁内蒂说,回答她那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埃莱特拉小姐马上回过神来。“哦,是吗?”她问,嗓音平静,没什么兴致,把两份不同的文件递给布鲁内蒂。“第一份是圣毛罗律师的。”他从她手里接过文件,还没来得及打开,她便说,“这里面根本就没什么值得讨论的东西。福斯卡里学院的法律学位,土生土长的威尼斯人。他一直就在本地工作,是所有律师职业组织的成员,在圣扎卡里亚教堂结的婚。你能看到报税表、护照申请,甚至还有一份在他家安上修建新屋顶的许可证。”
  布鲁内蒂把文件夹里的材料草草测览了一遍,发现她描述得很准确,再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了。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二份文件上,这一叠要厚得多。
  “那是‘道德联盟’的。”她说,那语气让布鲁内蒂疑惑不解,弄不清究竟是每个提到这些字眼的人都会带着同样的冷嘲热讽呢,还是应该把这仅仅看作是跟他在一起相处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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