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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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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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男子手握短刀,没有半丝退让和惧怕,如若屹立在深海之中的顽石,固执的挡在颜歌面前。

云栈将短刀换至右手,望了望左手拇指上乌黑的扳指,微闭双眼心中默念:千念,就让萨盘之神保佑你我,可在地府 相见!扳指古老的图腾在幽暗的水域之中隐隐鸣响。

此时距离他最近的尸体一跃窜起,借着水力眨眼间便将腐烂的脸伸了过来,云栈却不躲不闪,双目如箭,射向那空洞 的眼骨,腐尸缓缓张开了嘴,咬向云栈的脖颈,云栈却抬起左手紧紧的握着腐尸的头骨,腐败多时的头骨哪经得住巨 力压制,立刻被捏的粉碎,四散在水中,随机他右手短刀唰的横切而过,将那腐尸生生裁成两截。

余下的腐尸见状不由得一滞。但也只是略微的踌躇,片刻数以万计的腐尸便群起而攻,将云栈团团围住。他却右手执 刀,刀刀劈斩,左手为拳,招招重击。

短刀虽将腐尸切断,那魔物余下半截身子仍旧挣扎着扑向云栈,相反,被那乌黑色的戒指击中的腐尸,却如同被业火 焚烧,苦痛难耐,向下沉去,如此境况下,那腐尸也占不到些许便宜。

可毕竟身处水中,身体的反应和控制力都大大下降,云栈又用的闭息之法,气力更是频频告竭。此时他的身后早已空 门外露,腐尸密密麻麻争相而上,眼见尖骨利爪就要刺入云栈肩胄,一道幽绿的光芒闪过,竟似在水中燃起了幽绿的 火焰,偷袭云栈的腐尸立刻被火焰烧化。

幽绿的光芒将水域照的更加明亮,云栈感觉背后温热的体温代替了冰凉的水,心下明白,自是颜歌回来了,二人背脊 相贴,在这茫茫水域之中而立,俯视着水底数之不尽的腐尸。

突的腰上一紧,低头望去,一条粗绳早已从腰间缠过。将身后之人与自己紧紧捆绑在了一处。

那个傻丫头竟如此将两个人拉扯在一起摸,是在告诉他永不相弃么!

云栈回头望去,颜歌清可见底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他,毫无迟疑。

她从来都这么简单,没有过多的算计,没有过多的彷徨,此时,云栈不在犹豫,用手画了一个半圆指向颜歌,复又向 水面上方指去,颜歌点点头,表示明白。

二人回过身去,面对不断涌上来的腐尸,顾颜歌将这十多年来所修炼的全部内息注入观天箫内,催的观天箫通体泛出 绿光大盛,如同一道业火之墙,金色的符文也随着若隐若现,逼得腐尸不敢靠近,顾颜歌以箫为棍,扫向不断涌上来 的妖物,寻得空隙便向上游去。

云栈则刀拳相和,将功力运行到最快,抗拒着水的阻力,频频击向不断前行的腐尸。

水中弥漫着数之不尽的血肉残肢,漫漫的竟迷乱了颜歌的双眼。

感觉到体内的气息消耗殆尽,观天箫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难再支撑多久,可腰间不断传来的颤动,是在告诉自己 身后那人在拼力护她周全,望向眼前不远的光芒,顾颜歌咬咬牙,扫去略微迷离的双眼,观天箫的光芒也再度燃起。

女孩拼尽了最后的灵力,向上游去,然而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如此只是一时血勇,撑不了多久,“在近一点,在 近一点,就是生路!快了!”已经能触摸到空气了!然而早已是强弩之末,颜歌拼命伸出的手,距离水面不到一寸, 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岸边的石砖了,可催动观天箫太过消耗气力,她功力尚浅,终究枯竭。

颜歌的双眼轻轻阖上,观天箫的光芒也骤然全部暗了下去,云栈感觉到身后之人的重量突然全部压向他,心下已然明 白颜歌支撑不住了,二人难道就要沉到这肮脏腥臭的水底,做这些腐尸中的一员么。

“不!”他云栈当然不会就这么死了,他解开腰绳,回身抱住颜歌,不顾身后不断伸来的爪印,向上游去。

只这一瞬,云栈用力一擎,终于把颜歌推出了水面,与此同时,身后爪印也已插入骨血,绕是身经百战的‘剑冢云爷 ’也疼的双目圆睁。他正待忍着剧痛将女孩推到岸上,谁知岸边竟荡出一个鹅黄色衣衫的身影,一只纤细的臂膀一把 将颜歌拉出水面。

他无瑕思考那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是谁,只能迅速回转身子,短刀所到之处,切下断臂无数。突的,那鹅黄色的衣袖破 开水面一把抓住他,借着女子的力道,云栈双腿蜷起用力一蹬,跃出水面,重重的落在了岸边。

他背后的衣衫早已被撕烂,爪印带着尸毒在身体上留下深不见底的伤痕,剧痛使得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然而刚毅的男 子仍旧没有发出半丝呻吟,突地背上上凉风徐起。

云栈回身一把捉住来人的手臂,“干什么 !”

那女子身着鹅黄的衣衫,清秀的眉眼略施粉黛,却也十分精致秀丽,微微一笑,“废话真多!”温热的指尖按着他, 便要施针。

多年漂泊江湖的谨慎,早已让云栈忘了如何去信任一个陌生人,他忍住背后剧痛,一把抓住女子手中银针,“你是谁 !”

女子秀美微蹙,也不回答,用下颚轻点了点云栈身后。

云栈这才转身望向周遭景致,此处天空昏暗,分不出是什么时刻,更是不见日月星辰,一片昏黄,周围皆是黑色的木 屋,屋内亮着微弱的光芒,然而屋前,屋前竟是面容僵硬,眼神却发着幽绿光芒的人,他们正向云栈徐徐招手,空荡 的声音随之传来,“来我家坐坐!”

“到地府了?”正在诧异之时,突觉背后传来阵阵酥麻之感,忙回过身来。

却见得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已经准备将银针收回腰间布袋,“你中了阴灵的尸毒,还这么有力气折腾,我倒是第一个见 ,这不是地府,却可是幽冥结界,不把你这大活人的气息闭掉,别想活着出去!”

银针刺过之后,身后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云栈回首望向身后的那些人,只见此时那些人寻探不到活人的气息,幽绿 的目光变得空乏起来。

“景阑珊?”云栈扬起棱角分明的脸颊笑问道。

第13章 (十二)黑楼木屋

“你怎么知道!”这时轮到女子惊讶不已。

“江湖上敢来这地方闯的医者,只有景阑珊爱穿黄衣,刚才几针算是肯定了我的想法。”

“狡猾,原来在试我!”

“能将人的气息在几针之下便完全隐去,除了医仙景阑珊,还有哪个活人能?”

“有趣!这话说的好,这法子除了我,也只有死了二十多年的青衣圣手顾青云能做到!”

云栈望向昏迷在一旁的颜歌,“既然你会救我;那么她一定也无碍了!”

“大碍没有,体力消耗过多,让她好好歇着吧,倒是你!”景阑珊双手环抱;笑道:“尸毒入体;再过三炷香不治,必 死无疑!”

云栈却不惊慌,“多谢姑娘了!”

“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救你?”女子不屑道。

“我谢你,不是要你救我,是因为你救了我朋友。”云栈整了整衣衫,将短刀收回鞘中,转身便走。

“你去哪,丢下你朋友不管了?”景阑珊冲上前拦住他问道。

“你能进来,自然有法子出去,你会救她,就不会不管她,颜歌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她!”说罢便推开景阑珊向前走 去。

“呕”突地一直静静躺在地上的颜歌吐出了一口污水,云栈见状,立刻收住脚步,回身扶起她;“你不是说她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

景阑珊自幼钻研医术,如今在江湖上也颇有盛名,行医十余年,从未误诊过,她刚刚勘察过脉象,只是虚耗体力过度 ,不至如此。

思到此处,急忙上前查看,景阑珊拾起顾颜歌白皙的手腕,双手一探,眉头骤然凝了起来,“她是不是喝了这幽骨河 的水?”

云栈回忆起刚才在水中情形,忙点头。

景阑珊仔细摸了摸那脉象,“脉象刚刚很正常,怎么此时竟如此怪异,忽急忽缓,按理说,纵是喝了这幽骨河的水, 在我的银针调理下,也不可能如此混乱!”

“她自幼未曾吃过五谷杂粮,只饮露水花瓣为食!”云栈忙抱起颜歌;体内承受的痛苦使得她脸颊不断抽动。

听到这话的景阑珊倒是惊讶起来,“胡说!只食露水花瓣,根本不足以支撑人体,凡人如此,绝活不过一年!”

“这世上很多事本就无法解释,你闯荡江湖十余年,如今更是身处幽冥之界,纵然此事有悖医理!还有何不可接受! ”云栈道:“救她!!!”

她自幼行医,虽算不上悬壶济世,却也绝不害人,江湖上都是求她救命,哪有人如此喝令过她,景阑珊虽然心中气愤 ,但却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她望向男子急切的双眼,却不明白,为何一个连生死都能付之一笑的人,会对这看似 普通的女孩如此紧张。

“你还有三炷香时间!她还不至于死!先救谁?”景阑珊沉声问道。

男子依旧没有半点停歇,答道:“她!”

景阑珊听罢,推开云栈,低下身,从侧腰取出一排金色的针,只见景阑珊按向几处穴位,将金针刺下,手法极快,指 尖起落,顾颜歌胃腹之上已然刺上二十四枚金针,景阑珊又轻闭双眼将双掌压在金针之上,将内息缓缓导入颜歌体内 ,却忽的被重重弹开。

景阑珊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怎么可能,我娘给我的二十四枚金针还从没失手过,我已经封住她体内污物,怎么内 力无法导入!”行医多年的惯例全被打破,年轻的女医者喃喃自语起来,“她的内力来自何处?”

“何处?难道是那个姑姑?”云栈思索道。

“这古怪的内息我从未见过,至纯至净,清灵无法染指分毫!”

“她有的不是内息,你当然救不了!”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二人回头望去。

来人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妇,景阑珊面有喜色,“柴婆!”

那老妇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二人身边,看向颜歌,她手中至此仍旧紧紧握着那柄碧绿的长箫,腹中的痛楚使得 昏迷中的她双目也不停颤抖,望见那箫,柴婆血红干涸的双眼也有了光芒,“果然是啊,小嬛儿啊,你什么都算到了 ,你对她可真好啊!”

“小嬛儿?是谁?”景阑珊问道

“小伙子,放心吧,她不会有事,倒是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呢?性命最要紧!”柴婆向云栈望去。

“如果一直如此惜命,就不会有今天的云栈了!”

“云栈,好名字啊!”柴婆对着云栈笑了笑,回身望向昏迷的颜歌,粗糙的双手抬起女子的手腕,柴坡细细看过后, 笑道:“不怪你,她,不是寻常人,不用寻常法子医。”

“不是寻常人,那是什么人?”

“她?是个死人!”

“死人?她有脉细有肉身,怎么可能是死人?”

“是小嬛儿,她总要逆天改命,改了人家的,却改不了自己的,这小姑娘体内的不是内力,是灵力,她自幼未吃五谷 ,就是不能沾了地气儿。花瓣凝结日月精华,自是不同的,可惜她的根基太浅,平时饮惯了清风露饮,怎么能受得了 幽骨河肮脏的尸水!”

“金针止污,你与我都算不得活人,就由我帮你一把。”柴婆对颜歌笑道,随即双掌压向金针,此次竟没有过多抗拒 ,金针顺着柴婆的灵力催动缓缓进入颜歌体内,只余下半截露在外面,柴婆收起手掌笑道:“好了!”

话音未落,体内的污水缓缓向上涌出,颜歌昏迷中顿觉得喉中翻涌,竟全都吐了出来。

云栈紧紧扶起她,也不嫌尸水肮脏,顾颜歌足足吐了半天,好似快将腹中之物全部倒出,绕是她自己已经不想再吐了 ,那污秽之物仍旧不断翻滚而出,云栈望向面前如此狼狈的女子,想到她本是深山之中脱俗清雅的精灵,如今却被自 己牵连至这种境地,心下隐隐作痛。

柴婆似乎看穿了云栈的心思,“小伙子不用心疼,她这一吐,就全好了,倒是你!阑珊,快给他治治,否则迟了,婆 婆我这可不收新鬼了!”

阑珊此时正为顾颜歌拔去周身金针,听了此话,斜睨着云栈道:“他的命不值钱,不用我救!”

柴婆抽动着枯瘦如柴的脸颊,望着景阑珊笑道:“一张刁嘴,什么时候能饶人!再闹下去,他的小命真要交代了。”

景阑珊听罢一个回旋转到云栈身后,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柴婆见状道“怎么了?”

残破的衣裳已经将云栈的脊背全部露出来,上面刀疤横竖,布满全身,对于行医多年的景阑珊来说,粗粗查看,便可 知伤口深浅,她轻抬指尖触摸着那些伤痕,好像那些生死的劫难历历在目,随着不断重演。

新增的十数道爪印,此时已演变成暗红色,血水中掺杂着浓重的尸毒,这个男人却从未喊过一句痛,景阑珊望着男子 的背影,心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他,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一道伤疤落在他身上。

不再有过多的迟疑,景阑珊自怀中取出一瓶药水,将二十四枚金针在其中浸泡,随后从腰间取出一把食指长短的小刀 ,“腐肉留不得了,必须要割去,你能不能撑得住?”

云栈却毫无迟疑,紧紧抱着仍旧昏迷的颜歌,“动手吧”

“我撕块布给你咬着,免得疼痛过盛,你伤了自己”

“不用,景姑娘尽管动手。”云栈不顾及身后即将切肉刮骨的痛楚,只是双手收紧,抱着怀中的女子,顾颜歌此时已 经吐完了,清秀苍白的脸上发丝凌乱,云栈抬起手为她理了理,“没什么忍不了!”

景阑珊自腰间取出酒壶,洒在小刀上,“我新酿的‘抛红尘’可以略微减缓疼痛”。说罢,渐渐运气在手,此时爪印 的伤口上大多浮着残肉,她寻了肌肉纹理,顺势而切,只听唰唰之声不绝于耳,石砖上堆满了片片暗红色的肉块。

男子宽大的背脊只有些许颤抖,豆大的汗珠却从脖颈间滴落,喉间却依旧不发出半许声响,割肉刮骨之痛怎是常人可 以想象,何况是伤上加伤,云栈双手此时青筋已然暴起,却只是渐渐收紧,揽着怀中女子的臂膀。

景阑珊挥刀如风,片刻之间已将身后腐肉尽去,鲜红的新肉不断溢出鲜血,甚至所伤深处已露出森森白骨。

女医者抬眼望向云栈,那深邃坚定的眸子,竟似凝固了自己的血液。

见半天不再有动静,云栈低声道“多谢!”

鹅黄的衣袖高高扬起,景阑珊手掌轻抚而过便将金针全部撤下,污血自金针所刺之处淙淙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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