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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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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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破木桌,要五两,见死不救,你这相士心比我还硬!”大汗正欲再次发怒。

突然一旁人群中传来一声大笑随即那人喊道:“李易,他欠你的钱我替他给了。”话音刚落,一块银锭便飞射而来正 嵌在卦桌中央。

李易皱了皱眉望着那枚银锭,摇头叹道:“碰见你准没好事!”

众人回头望去,那大笑之人缓步走出人群,正是万舒词,他身后的孟南烛面无表情,对此已是司空见惯。

李易从桌上的一本旧书中取出三片羽毛一字排开,随即抬头向那虬髯大汉道:“吹气。”

大汉见有人帮忙,李易也终肯出手,心下十分欢喜,急忙上前吸足了气向羽毛吹去。三片羽毛在空中翻飞了几许便轻 轻落下,两片在桌上,一片在地上,李易望了望桌上的两片,又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另一片,对那大汉道:“是个凶卦 ,不利东南,你杀孽太重,平日又积怨颇深,近几日定是噩梦连连,厄运不断。”

那大汉听了此话,头如捣蒜,“先生真是个神仙!”

李易摇了摇头,“我连神仙的手指都算不上,只能送你四句话一样东西,其一,两月内勿行东南,其二,遇水则避, 其三,烧了现下床铺,其四,余生守素。”说罢李易从怀中取出一把缠着红线的匕首递给那大汉道“此物压于枕下, 可保你安然入睡,该说的我说了,要不要命看你自己。”

大汉听完连忙接过匕首,头上汗珠不断,连连点头,“多谢李相士,按照你这法子,我肯定会没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信我,也可。”

大汉听得这话急忙赔笑,“信,我这就回家按您说的做!”说罢便要去捡地上的菜刀。

“这刀杀生无数,煞气太重,别捡了,对你没有好处。”

那大汉听得连忙扔下刀,回身拜了一拜,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万舒词上前捡起地上那把菜刀,“上面的血腥味比我身上还重,一闻便知是杀猪的!”

李易起身叹了口气,像后面的长队俯首一拜,“各位乡亲对不住了,今天有贵客来访,铺子要关了,诸位明日请早吧 !”

这李易看似轻描淡写的粗粗卜算,却十分精准,无论姻缘前程,皆都一一应验。

此事在整个始安郡无人不晓,一处三尺卦桌竟抵得过那富丽堂皇的庙宇,附近的村落乡镇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破灾 解梦,占卜筹算无一不能,人们在长队中等待了一天,如今却落得一场空,顿时人群中抱怨连连,但为得指点,只得 各自离去,明日再访。

熙熙嚷嚷的人群顿时不再,只余下万舒词和南烛两个人

李易弯腰赔笑着遣散了众人,随即斜睨像万舒词,“血光之灾也不能使你有半点安分,硬要拆我门面!”

“多日不见,很是想念……”万舒词深吸口气复又道 :“想念那月朗阁的小段姑娘。”

李易突的将脸凑上前去,二人笔尖已经相贴,李易皱着眉观察片刻,认真道: “亢星造作长房当,十日之中主有殃, 刚受过血光之灾,受的伤还不轻,可如今青气散尽,斗星主位,钱财田宅千万进。”李易突然一顿,眉毛上挑, “舒 词,你要发财!”

万舒词歪了歪脑子,“卖弄个嘴皮子,就腰缠万贯,我拼了老命才赚几个碎银,这卦钱可不是白给的,你仔细点,别 算错了”

李易眯起眼睛,“啰嗦!我何时说过空话!”

“承你吉言;今日这酒钱我便请了,倘若你算的不准,他日十倍还我。”

沉默许久的南烛道:“云散了。”

李易抬头望向天空,“是该收摊喝酒去了”

南烛望了望那裂开的桌子,“你已经没有摊子了”

李易摇摇头,“我在哪,我的摊子就在哪”说罢收起桌上占卜的物件装在腰间的布包中,随手将嵌在桌子正中那枚碎 银拔出,桌子竟发出咯咯的声响。

说来也奇怪,那大汉对这卦桌又劈又拍,竟只是有些许撼动,然这一锭碎银刚刚拔出,那卦桌便如若失去支撑,木头 登时断裂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

似是早已料到如此,三人都闪身躲开。

南烛望着一地碎木,“可惜这上好的橡木”

万舒词向二人肩上一搭,“都化作尘土了,还是喝酒去的实在,小段姑娘还在等我”

三人相视一笑便向街心的月朗阁走去。

“最近总有人杀我,我再给你五两银子,你给我破破这灾?”

“好!”

万舒词忙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进李易的布包中,“快说法子!”

李易掐指一算,眉头微皱道“血光之灾只有一道,可你说总有人杀你,唯一破解的法子,就是管住嘴,少得罪女人! ”

“果然神算也!”万舒词听了李易的破解之法,苦笑连连。

素来少言的南烛道:“李易说的极是,舒词,你这五两花的着实不冤!”

吴钩以上云梢,三人的影子在长街上渐行渐远,只余下谈笑声回荡在潮湿的空气中。

第11章 (十)剑冢初现

昭陵郡南郊

灰黑色的石砖在黑夜中显得如此沉重,一只离巢的鹊鸟盘旋在墙壁周遭,它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似是好奇于墙内的天 地,鹊鸟微微扬起翅膀终于准备冲进这高耸的石砖之内,哪料刚刚越过墙垣,便察觉面前一阵劲风夹杂着一柄利箭直 袭而来,鹊鸟急忙振翅后退,欲避开煎雨。

“咚!”那箭翎穿胸而过,鹊鸟张开的翅膀还未合上,仿佛再快一秒便可逃离厄运。

然而此时它已经不能在归家了,因为它来了这个绝不该来的地方。

灰黑色的石墙足足铺设高达数十丈,从外望去,难以窥探墙内分毫,只能赫然望见正中央一座高出石墙一倍的小楼屹 立当中,小楼灯火通明,却又寂静无声,似是这黑夜中的主宰,沉稳的冷冷注视着俗世一切。

巨大的石墙将院中围砌起圆满的一圈,若夜幕中沉睡的坟冢,沉沉死气让人觉察不出半丝温度。夜幕被渐渐撕扯而开 ,弯月渐渐向西沉去,破晓的光芒透过雾霭折射而来,宣告着新的一天到来。

“得得”马蹄声由远而近,大地似乎还未从醒来,这蹄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异常响亮。

墨色般的漆黑渐渐退却,空中充斥着昏暗的光线,此时那灰色的坟冢所画完美的圆却有了一个赫然的缺口,缺口处只 有一块黑色的绸缎自高墙上垣垂下,绸缎虽形如布匹,微风拂过,却没有丝毫飘动,上面用苍白的颜色端端正正的写 着“剑冢”。

骑马之人此时脸色已有些许倦意,看上去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

他行至那黑色绸缎三丈前,竟有些惧畏的,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半跪道:“绮罗楼!林游!”

黑色的绸缎后传来了冷冷的声响,“点秋江白鹭沙鸥”

林游擦了擦汗,“弄雪山青南云雁。”

闻得此音,黑色绸缎缓缓向上升去,露出一座高大的石碑,碑文书写着暗红色的怪异符号,那些符号似是一种语言, 在诉说着什么,然而那干涸的暗红如同风干的血液,静静流淌在石碑之上,在破晓流光之下显得异常诡异。

一个身影也缓缓显现而出,那人年约四十,长相倒是十分和蔼稳重,他身旁立着一排恍若雕塑的门人,仿若一切与自 己无关,那帮门人连望都未曾望向林游半眼。

林游抬眼间,无意触碰了那人的目光,林游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这人审视一遍,浑身不由得微微颤抖。

“咔咔”之声响起,中年男子面前的空气如同被切割抽离,像一旁退却,嘶嘶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细丝切割着每一 缕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林游缩了缩脖子,知道那是剑冢的‘门’打开了。

中年男子望向林游,“东西拿来吧。”

林游起身上前,半跪着将怀中的密帖取出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密帖,“主子不在,密帖我会收好,其余的事你不用管了,回绮罗楼歇息吧。”说罢男子将密帖收入手中便 转身折回。

林游见状,大声道“恭送时康总管!”待得目送时康远去后,长吁了口气,回身牵起疲惫的棕马,向一旁的门人鞠躬 ,“劳烦各位大哥。”便走入那石墙之内。

众门人仿若未闻,不言不笑,待林游走进石墙内,黑布缓缓降落,嘶嘶的破空之声再次响起,咔的一声脆响,一切又 恢复了当初死一般的沉寂。

林游牵着疲惫的棕马,顺着林荫小径向前走去。

不似外围看上去的灰暗,剑冢之内绿树环绕,清池相隔,高高的假山将各楼之间切割分明。

剑冢七楼之间互不干扰,各自为事,而统归于整个剑冢唯一被外界所能望见高达十层的主楼“乾元楼”掌管。

除此之外,还设立一楼“凄风楼”独立于七楼之外,主掌刑罚监察,统共九楼。

而林游所在的绮罗楼,便是这七楼之中的一楼。

林游日夜兼行将云爷交下的密帖送了回来,哪知主子不在。

自打三年前从河里被救上来,如今他已入剑冢三年,还从未见过主子一面,心中虽然十分好奇,但是碍于剑冢门规森 严,自己又哪敢逾越半步?此处机关无数,各楼有各楼的规矩,林游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顺着小道向绮罗楼走去, 不到半晌便到了隶属绮罗楼的马厩。

“韩伯!”林游向马厩之中大叫道。

一个跛脚的老头从马厩之后探出了脑袋,望了一眼林游,道“回来了!”

“昼夜兼行近千里,这棕马几度支持不住。你快把他牵下去吧,我也要回楼中歇着了。”

“多大的事啊,还要如此着急!把这小棕儿累得这个样子!”老头发鬓斑白,瘦削的脸颊映衬着沟壑满布的脸更为诡 异,林游虽已见过许多次,如今一看,心中仍有些发麻,为何要找如此古怪的老头看马, “云爷说是急报,让我务必 抓紧。”

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林游忙捂住嘴巴,“我先回楼中了。”

韩伯望着年轻人慌乱而去的背影,轻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全都堆积到了一处,比哭还难看,待得林游的身影消失在小 路近处,韩伯便转身走到那棕马身旁,“哎,这些人,硬要拿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倒是苦了你。”那棕马不知是听 懂了韩伯的话,还是太过疲惫,竟将身子趴了下去。

韩伯抓起一旁的一把稻草,喂着棕马吃食起来,棕马早已经饥饿难耐,大口咀嚼。

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韩伯一手撑开马嘴,从棕马的上颚后方取出了一封薄信,那信用防水的牛皮纸包裹着,又十 分窄小,藏得如此隐秘,若非韩伯熟悉此马,又有意仔细查探,实在难以发现。

取出纸包,韩伯却似终于完成了任务,释然而笑,“云栈啊,还是你聪明,光明正大的送密件回来,只是每次都要藏 在不同地方,着实在锻炼我韩老头的脑子!”说罢便转身回了马厩里屋,一屁股坐在席子上,打开了纸包。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八个字“速交小万,予其掌管”,韩伯摸了摸那牛皮纸,察觉出隔层,又是一笑,将牛皮 纸撕开,隔层之间隐藏着几张地契,粗粗翻看下,正是整条郁林郡地锦街,韩伯神色凝重,随即长叹一口气,“好胆 气啊!”

起身望向这如同囚笼般的剑冢,心中不禁感慨起来,外边的活物若无首肯,无一可以活着入内,而这里面的活物,若 无首肯,也无一可以活着出去。倒还是年轻人,有这份胆气,要做挣脱这囚笼的第一人。

而他,一个大限不远的老头,虽看尽纷争,又能阻止什么呢。



“进来吧!”

云栈叩门的手还未落下,门内已然传来了公子戚的声音,他推开门,径直而入。

孱弱的公子此时换了一身素白的缎衫,上面以上好的苏绣刺出片片麟羽,如立于人间的白龙,他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 的药。

云栈冷冷的望着他,“相信青鹰已经把琅铘的情况禀告给主子了。”

公子戚端起药盏轻轻吹了吹,“他说的,未必就是你要说的”轻抿一口,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却突然收紧,“说罢。”

似乎觉察到房间里过分压抑的气氛,一只落在窗棱上的小虫,也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不知你会来,我原本已将情况和计划送回昭陵。”云栈顿了顿又道:“琅峫之事一切妥当,只是近日来所收集消息 全部直指琅铘后山,我本打算今日起行勘察后山。”

“你上过山了吧?”

“去过了。”

“如何?”

“山系实在太过庞大,古树林立,迷雾满布,我几次迷路山中,费了些力气才寻了出来。”

“在此处安家,总不能连后门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按你的计划去做吧!”公子戚已将药饮完,轻轻放下药盏,转过身 望向云栈道。

云栈望向那嵌在瘦弱脸颊上的眸子,点点头,随即转身欲走。

“琅峫的事情办完,就随我去大荒泽狱吧。”

听到大荒泽狱四个字,绕是云栈,也是一愣,回过身死死盯着公子戚。

“都说那是苗疆诸族的根,我剑冢势力近年来已经蔓延整个中原南部,唯独有昆吾密宗和苗疆诸族尚未能征服,三年 前沉檀居士曾经未我卜过一卦。”那单薄的身子此时缓缓起身,谈论至此。

公子戚黯沉的眼睛也好似发出光芒,举手投足间皆是睥睨天下的气势,一脸倦意被一扫而光,他颐指气使道:“卦象 说:‘琅峫降雪之日,便是剑冢统一南部最好的时机。’何况线报说大荒泽狱近日频频有‘委蛇’出没,我虽对那东 西没什么兴趣,但是苗疆诸部却不同。”

“据说见委蛇者,可霸天下,蛇腹之中更有长生不老的丹药,那是苗族传说之中的神兽,一旦出现,各部族皆要前往 朝拜,昆吾密宗怕是也不会闲着,这的确是个上好的时机。”云栈说罢略微陷入沉思,“所以你亲自来此,并令我镇 守此处?”

“你以为我为何将你至于这荒山野岭?”年轻的少年公子走至云栈面前,云栈身形高大,二人相比之下,愈发衬的公 子戚好似一张随时会被风撕碎的白纸,而那气势不似云栈的霸气凌人,好似细腻而坚韧的丝线,温柔安逸,却并不张 扬,让人不自主的压抑敬畏。“何况她的祭日快到了,办完了此事,你便去吧!”

听得此话,云栈避开公子戚的直视,转身望向窗外。

下月末便是千念的祭日,每年这时无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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