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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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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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准备吧。”

顿时,堂上辱骂之声四起……

四月二十二,困守延安东城的金军,在韩常率领下分部出城。因为他们是奉诏撤退,不是投降,所以仍被允许携带器械装备。但徐卫强令金军除武器装备和口粮之外,不能带走任何物资。因为陕西是我们的领土,百姓是我们的父老,那些东西都是民之脂血,能让你带走?

城外,泾原军和两兴军已经严阵以待,他们要一路“护送”金军离境。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根据徐卫的指示,金军要分部撤离。韩常这一军里,女真本军不在少数。这些蛮子从跟随阿骨打起兵开始,哪回不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几时受到这等鸟气?

可就算有“想法”,他们也无可奈何,部队被打散,分部撤离。西军随时虎视眈眈,一路“护送”。

韩常在出城时,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他苦心经营的堡垒。这是凝聚他心血的所在,这一走,白白送给了徐卫。以后,就算是金军复来,面对如此坚城,恐怕也只能哀叹……

四月底,三万金军在陕西秦凤军、泾原军、两兴军、永兴军、熙河军的强势围观下,分部经过蒲津浮桥撤入河东。只差一支环庆军,西军就全家福了。

四月二十八日,蒲津关浮桥西岸,熙河健卒列成阵势,夹道欢送金军离境。在朝邑县以东,负责护送的泾原军和两兴军部队也是严阵以待,金军只有稍有异动,他们都可以作出快速反应,徐卫已经授权给几位将帅。

“打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呐。”杨彦瞪着一支独眼,十分感慨。

“杨经略就这点志向?河对岸你不想?”吴玠笑问道。

“你这不是抬扛么?我说的是,嗨,你心里明白。”杨彦哼道。

马扩接过话头,手指前方道:“你们看,女真人到底是女真人,他们这等于是被我军押送出境,可这一个个挺胸抬头跟打了胜仗一般!”

“呸!要不是碰上朝廷跟他们议和,韩常铁定完蛋!算他驴日的运气好!”杨彦骂道。

“什么叫跟他们议和?是金人主动与我朝议和!不客气地说,这就是咱们西军的功劳!吴晋卿大声道。

众将一片笑声,徐卫也笑道:“晋卿这话很公道,我可以作证。”

“哎!来了!来了!”杨彦突然叫唤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面军旗被掌旗兵举得老高,无数士卒簇拥着它,从北而来。徐卫这些陕西高官今天来到现场,一是为见证这重大的时刻,二是为了送送一些老相好。他们得知,韩常和金国鄜延经略司的官员是走最后一批,所以赶来会会。

“去他娘的!我看到张深那撮鸟了!”杨彦破口大骂。

徐卫脸上一沉,催动了战马,吴玠杨彦等人紧紧相随。至桥头,金军最后一部正陆续过河,女真勇士们虽然战败,但不知是上头有令还是怎么着,个个昂首挺胸,丝毫没有泄气的模样。这不禁让西军将帅们看得牙痒!狗逼!真想号令士卒将这伙鸟人全推到黄河里去!

韩常和张深,都在那杆军旗之下。韩元吉看也不看四周云集的西军阵势,眼睛直视着前方,随马缓行。张深在他身后,低着头,好像生怕被旧日的同袍弟兄认出来。

突然,前头一阵S动。韩常举目眺望,只见宋军的部队抬了拒马住了桥头,不允许通过。他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升起,难道徐卫想……

士卒都攥紧后器,尽管身处重重包围之,但宋军真要来Yin的,咱也奉陪到底!

“韩经略,张经略,不要误会,我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长官请二位留步,有几句话说!”一名宋军军官,在金军队列外大声喊道。

“别去!别去!徐卫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们一出去,必然遭他毒手!”张深沉声喝道!

韩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了对方一眼,冷哼一声,喝令士卒闪开道,催了战马,昂然而出。张深见状,只缩在队伍里不出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锐意进取

“张经略,请。,那军官仍在队列外唤道。

张深这才抬起头来,当他看清是谁在唤他时,神情变得异样起来。对方不是外人,他是鹿延经略安抚司的旧将,自己的老部下,当年奉命镇守保安军,徐卫为图鹿州,从庆阳府出发,扑向保安,此人便在那一役投降。

见横竖躲不过,张深将牙一咬,拨转马头出了队伍。没走多远,便瞧见韩常已经立马桥头,他前面是一众身着戎装的西军战将,但一眼看去,几乎没几个认得。他归顺金国多年,当初跟他同一时期的西军将帅们已经大多谢幕,换上了年轻一辈。

到了近前,立在韩常身后,也没人搭理他。只听一将对韩常道:,“对于韩经略经营城防的手段,我们是佩服的。坦白说,若是强攻,恐怕还真就拿不下东城来。”

张深突然认出了这个人,对方好像是当年徐九陕华帅司的吴阶吴晋卿?他都在这儿,那紫金虎何在?目光在人群搜索着,终于他看到了徐卫,对方正在马背上探过身,跟一名将领在小声说着什么。

韩常是辽东汉儿,沟通起来并不困难。他听出吴阶言下有奚落之意,怒道:“你阻挡我去路,是何用意?”

吴阶笑着摆了摆手:“韩经略不要误会。”说着,扭头下令道“放行!”桥头上的士卒拉开了拒马,让金军最后一部得以通行。

“请韩经略留步,无非是久慕经略威名…………”吴阶仍旧一脸笑意。

韩常脸sè铁青:“不必!”只见他xiōng膛起伏,显然怒极!“鹿延在韩某手丢失,我回去自当请罪,用不着你冷〖言〗论语!你话说完没有?”

吴阶面sè如常:“既然经略是这种态度,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了。只劳烦韩经略过河之后,带句话给耶律马五。”

“什么话?”韩常问道。

此时又见一将催马上来,三十多岁,膀宽腰细,虽然回为久经沙场的缘故面皮显得黝黑,但仍旧可以看出此人俊秀的五官他所乘之马较旁人高出半头,来到韩常面前,朗声道:“你告诉耶律马五,让他千万守好河东。”

“你是**”韩常打量着对方。

“他就是徐卫。”张深在背后轻声提醒道。

听了这话,韩常再度审视对方一阵,他的感觉和唐巩刚见徐卫时很相似,没料到数月之间将自己迫得只能坚守孤城的西军领袖竟是这么一个人。韩常已经五十开外,两鬓冒出银丝跟徐卫一照面,一个英姿〖勃〗发,一个渐lù幕气韩常实在不愿意多看对方那种胜利者的姿态,生硬道:“你若有手段,自己过河跟他说!”

徐卫笑笑,没有跟他多说,目光转向他背后的张深,脸sè渐渐变得yīn沉起来。而后者由始自终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略,无颜面对旧日同袍。

当紫金虎的目光从那个让人不齿的家伙脸上挪开时,他爽明一笑:“既如此,那韩经略请便,一路好走。”

韩常看了对方一眼咬着牙催动战马前行。张深抬起头来,尽量不去看旁边的西军将帅们,紧紧跟在韩常身后。

最后一部金军缓缓通过蒲津浮桥数以万计的西军将士见证着这一刻。当金军全数通过浮桥,拒马重新封锁上时,欢呼声从各阵爆发出来!

将士们挥舞着器械,那原来一张张果敢坚毅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们高声呼喊着,吆喝着,尽情宣泄着心的喜悦。陕西分裂多年之苦,西军将士感受尤深。他们之不少人的家属和亲眷都在“沦陷区”多少年来与故乡或只一州一县之隔,却仍旧遥不可及。

如今!今天!在最后一支金军放弃延安东城撤过黄河之后,陕西全境宣告完全光复!为了这个目标,不知多少军民为之流汗,流泪,流血……从娄宿入侵陕西算起,在历次战争阵亡的西军先烈,当不止十万之数,现在,他们可以瞑目了。

在徐宣抚亲自统率下,十数万西军分两路发动了反攻。在开战之初,就一举打乱金军部署,使其层层设防,持久消耗的战略变成了空想。收复同、丹、鹿三州,延安一府,绥德一军,歼灭和俘虏金军各族部队六万左右,夺得军械、马匹、粮草、财货无算。尤其值得称道的是,此役,没有哪一路西军出现了重大损失,徐卫和部将幕僚研究决定的战略得到不打折扣的执行,没有任何人违背节制,没有任何人拥兵自重,令行禁止,绝不含糊。

“恭喜宣抚相公,复全陕之功,当可彪炳史册!”在百军欢呼声,吴阶大声向长官道贺。

徐卫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大笑道:“功归将士,西军威武!”

建武五年四月底,徐卫以川陕宣抚处置副使,陕西制置合的身份,命自己的堂兄,两兴安抚司都统制徐洪暂管延安府、绥德军、保安军鹿洲、丹州等地区。同州归划永兴军路经略安抚司。

各路西军开始撤回防区,宣告着收复陕西的军事行动完结。等待着将士们的,是他们应得的荣耀。

五月上旬,王庶以“便宜行事”之权,开始对有功将士进行嘉奖。各帅司除正副帅守以外,赏功罚过皆由宣抚处置司裁夺。同时开始着手安排收复地区行政机构的重建,这意味着需要数以百计的官员赴陕西任职,四川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官员可供任用。

此时,徐卫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一直在陕西主持,熟悉各地官员的情况。给宣抚处置司提供了许多建议,他推荐的人很多都被委以县一级和州一级的行政官员。

在陕西重建拉开序幕时,江南的议和也进展神速。因为双方的大前提上没有分歧,谈起来相对比较顺利。到五月份,议和基本达成,金国承认大宋对陕西的主权,以淮河为界,归还部分领土,大宋每年送给大金银绢各五十万,从明年春天开始交纳。两国的军队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和挑衅行为。

这次议和,意义非同寻常,因为它是宋金开战十几年来”金国首次作出让步。这主要是靠军事上取得的胜利,逼得大金国不得不妥协。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赵谌的地位得到了巩固,军事斗争上取得的胜利固然重要,但如果不是他顶住压力,坚决拒绝称臣,能不能谈到这个地步还真得两说。满朝大臣不禁对这位新君刮目相看,认为他具有太上皇当年登基之初的锐气。就连在葛岭清修,不问世事的道君赵佶,也在孙儿来探望时,对其赞誉有加。甚至抚着孙儿的背感叹说,要恢复旧疆,洗雪国耻,看来就得靠你了。

赵谌经此鼓励,信心大增。在议和达成之后,他就召折彦质和何灌等军队统帅入朝觐见”试图清除太上皇对军队的影响。西军元老级别的折可求趁机以老年请求致仕,赵谌礼遇甚隆,令其以“开府仪同三司”致仕,退休后仍享受全额傣禄。同时,又将何灌的长子何蓟擢升为节度使,恩宠有加。

当然,他无论如何忽视不了兢兢业业,立下大功的川陕武官员。在正式的嘉奖出来之前”他亲笔草诏送往四川,毫不吝惜褒奖之辞,扎扎实实地把川陕官员夸奖了一番,称他们是西部长城。

当月,从陕西回来奔丧的川陕宣抚处置判官徐良也受到了赵谌的亲自接见。赵官家先是高度评价了清河郡王徐绍的一生,并又一次让徐良转告家人节哀,再称誉了他在陕西所作的贡献。

当赵谌问起西部情况”徐六对答如流,上到司仪行政”下到赋税钱粮,乃至军旅之事”无所不详,好似把川陕摆在了皇帝面前一般。赵谌大喜,在徐良退下以后,他欣喜地对内sì沈择说,徐常德有其父之风,属于可大用之才!他在地方上历练多年,十分熟悉下面的情况,难能可贵的是,对朝政也有一定见解,这是行朝大臣们所不具备的。这个人,是上天赐给朕的!

沈择见皇帝欢喜,也借机建议说,既然官家这么欣赏他,何不就留在杭州,让他不用回陕西去了。赵谌深以为然,不过徐绍新丧,作为儿子,徐良按制度必须得丁忧守孝。因此也不急于决定。

建武和议的缔结,极大鼓舞大宋军民的士气,全国抗金形势一片大好。赵谌也是雄心勃勃,yù作兴之君。

他授意宰相朱胜非,让他会同各方拟定详细的计划,为下一步行动提出纲领。

以目前局势看,下一步显然就是收复河南山东等地,将女真人逐出原,撵过黄河去。但这事说起来容易,作起来却难。金军在原地区,以东京为前沿基地,拥兵数十万,时刻威胁着襄汉地区。目前正处于相持的状况,如果宋军草率北伐,谁也没有把握取胜。

禁,垂拱殿。

这是皇帝召见大臣,处理日常事务的所在。一名个头不高,但很是宽大的大臣正拾阶而上。他看起来年事已高,再加上肥胖的体态,因此走得有些吃力。那宫门外sì奉的内sì一见,便走下阶去搀扶他。

至殿前,那大臣喘了口气,将带有长长帽翅的幞头扣上,抹了一把汗。内sì们发现,对方的紫sè公服背部已经被汗水浸透。很难想像,这人就是威名卓著的荆湖宣抚使,太保何灌。就算是徐卫见到他这位姨丈,恐怕也不太认得出来。

何灌正喘息着,便瞧见一人昂首阔步,走路如风地上了台阶。任谁看到此人,也要赞一声好!他四十多岁的模样,正当壮年,身长七尺有余,tǐng拔雄伟。尽管形容颇具威仪,但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却并非武臣那股粗犷和剽悍。

他来到殿前,何灌已经拱手施礼道:“折郡王。”

折彦质展颜一笑,英俊的脸庞让人看得舒服,还礼道:“何太保倒比我早到一步。”

何灌频频摆手:“不行了,这许多年没上阵厮杀,长了一身的肥肉,再加上年纪一大,上几步台阶都吃力。哪比得上大王精神?我是该效仿令尊”致仕退休了。”

“太保说哪里话,荆湖重地,怎能离得了你?要想致仕养老,待复了原,还了故都再说不迟,哈哈。”折彦质笑道。

两位柱国重臣正说着,只见内sì沈择快步出来,一脸春天般温情的笑意,老远就作着揖:“折郡王,何太保,官家宣二位进殿。”

“有劳。”折彦质随口一说,便与何灌同入殿。

官家赵谌高坐于御椅之上,只是他单薄的身形跟宽大的御座比起来”显得很不协调。这头折何二臣进来,大礼参拜道:“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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