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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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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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几时走?”亲兵过来请示。

徐卫的目光随着那行人游走,挥手道:“不急,坐坐。”他在厅上坐了一阵,进进出出的官员,但凡认得他的,都行个礼,打个招呼。不认识的也骇了一跳,这哪位长官?没事穿身紫袍在这厅上摆谱呢?

好大一阵,驿丞才从里头出来,看到徐卫还在,快走几步上来,一脸晦气相。

“什么来头?”徐卫呶呶嘴。

“禀相公,杭州行朝来陕西公干的,后头那几个都是金官。”驿丞答道。

“京官?金官?”徐卫没太听明白。

“女真官员,具体来作甚就不清楚。他们问了我宣抚处置司所在,估计要去报备。”驿丞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那你这是……”徐卫伸手上下一比,疑uò道。

“那三个金官架子大得很,对小人的安排不满,非要住……”驿丞说不下去。

“住哪?”徐卫眼睛一眯。

“他们非要住相公所居的那处独院,小人好说歹说,告诉他们级别不够,这就争吵了一回。”驿丞苦着脸道。

去他娘地!时至今日,还有金人敢到川陕之地来撒野?徐卫笑笑,谓随扈道:“东西放回去,不走了。”

徐卫回了院,活动活动筋骨,看几篇书,午刚吃了饭,宣抚处置司就派人来了。说是受杭州行朝之命,宋金官员一道来了川陕,王宣抚正在接见,若徐宣抚未走,就请过去一趟。

宣抚处置司,花厅。

一身紫袍金带,颇显老态的王庶正襟危坐上首,本司参议张浚陪坐在下,在馆驿出现过的那两位绿袍官员也是一丝不苟地端坐左侧,右边三位金国官员则随意得多。其一人正声如洪钟地说道:“因此,请王宣抚尽快安排赴陕,不可误了大事。”

王庶点点头:“这是自然,请诸位暂在馆驿住一晚,明日就安排,如何?”

那剩下的两个金官sī语几句,其一个突然提高声气说了几句什么,估计是女真语,谁也听不懂,另外一个面向王庶道:“恐怕等不得,最好今天就去。你们那位徐虎儿素来不讲道理,只怕……”

张浚脸sè一变,立即打断道:“几位既为使节,当知礼仪!徐宣抚乃地方长官,直呼名讳尚且不敬,如何敢叫浑号!”

三位女真官员显得不屑,那为首的笑道:“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张浚一声冷哼:“改不过来也得改!”

女真使者也变了颜sè,你谁啊?这跟你们王宣抚说话,你叫唤个什么劲?不就叫了个徐虎儿么,又怎样?在大金国里,你们皇帝的名讳咱也随便叫!还真以为在陕西打了几仗,腰板就硬了?徐虎儿有干什么了不起?问问他,记得鄜州之事么?

“王宣抚,此番我三人至川陕,乃为和议而来。不希望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纠缠,如果贵方遇事都是这种态度,公事怕是不好办。”那为首的金官冷声道。

王庶往外看一眼,不冷不热道:“本官没有意见,你们自己问他。”

众人齐齐侧首,只见一位官人,约莫三十多岁,身长七尺有余,十分tǐng拔。穿南朝级别最高的紫sè公服,腰时系条革带,腰上蹬双皮靴,未蓄胡须,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神sè如常,却是不怒而威!尤其让几名金官注目的,则是他腰上那把佩刀!

佩刀的南朝武臣,他们不是没见过。但这位所佩之刀,则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女真弯刀!仔细一看那刀柄和刀鞘上的装饰,他们赫然发现,这是一柄万夫长以上统兵官的佩刀!此人穿紫sè公服,佩女真弯刀,已经显示出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进了厅,那人向王宣抚一礼,又冲张浚点点头,张浚主动起身,把下首最前的位置让出来给他坐。

三名金官面面相觑,这是谁?听王宣抚方才所言,莫非来者便是……

此时,听厅上王庶介绍道:“此乃三镇节度,武威县公,柱国,川陕宣抚副使,兼陕西制置使,兼秦凤经略安抚使,徐卫。”!。

第五百九十一章全境收复

王庶报出的这一长串头衔,三位女真使者并不在意,他们只听清了最后两个字。在他介绍完毕之后,堂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三位金官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跟徐虎儿碰面!

他怎么会在四川?他应该在陕西才是!难道!陕西战事已毕?十万左右的兵力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娘的,他不该叫徐虎儿,该叫徐饕餮!三人心的震惊难以言表,来之前虽然大概知道陕西战局不利,但绝没想到会是这步田地!

那为首的金国官员,是金廷枢密院都承旨,姓唐名巩,是个燕云汉人,此次入陕西以他为首。片刻失神后,他不知道为什么站起身来,两个同僚一见,也跟着起身。三人面向徐卫,唐巩施了一礼,小声道:“久闻徐,徐宣抚大名,幸会,幸会。”其他两个也施一礼。

徐卫神色如常,起身抱了个拳还礼,没有多余的话。各自落座之后,唐巩还看了对方一眼,这是他首次见到紫金虎真容,心暗道,十几年前就开始听到徐卫名声,过了这么许久,印象里对方应该是四五十岁的年汉子,却不想比想象年轻得多!观他仪容,倒颇有威仪,虽然一个字没说,而且也颇为礼貌,但那股指挥千军万马如弹指吹灰的气势显露无疑!倒不愧是金军宿敌!

徐卫这一杠子来,三名大金官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也忘了先前说到哪里了。唐巩干咳两声,只得从头道:“此番会同贵国朝廷使者来川陕,便是为休兵罢战,促成议和。这,这个,还要请王宣抚,徐宣抚大力协作,今日是有些紧,我等明日启程入陕,诸位看……”

王庶看向徐卫,后者也看向他,王宣抚会意,也不理会金使,向两名行朝使臣道:“两位可将事情原由,详细报予徐宣抚知道。”

话一出口,那带天章阁侍制头衔的官员起身道:“徐宣抚,是这样的……”

徐卫一伸手,示意他坐下说。那官员坐定后,解释道:“此番大金国再次派出使团下江南,与我朝展开和议。圣上和宰执大臣已经同意几个大前提。现在我五人同至川陕就是督促西军停止进兵,维持目前的局面。因此……”

那官员说到此处,向唐巩点了点头,后者马上接过话头:“因此要请徐宣抚勒令西军,停止在黄河西岸的举动。”

张浚先前已经知道情况,此时也向徐卫解释道:“此次议和的前提,便是大金国承认陕西为我朝固有领土。”

听到这句,徐卫总算开口了,不过他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对王庶道:“宣抚相公,你看如何?”

本来,徐卫一到,就让先前三个飞扬跋扈的金使手足无措,王庶虽是个实诚君子,忠厚长者,但心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现在徐卫以平级的身份主动请示他,让他很高兴,遂道:“前线战守,素来是徐宣抚负责,朝廷既有明令,你看着办吧。”

徐卫点点头,朗声道:“既然两国议和,要求先休兵罢战,我身为边帅,哪有不从之理?这样罢,几位若不惧劳苦,今日就随我入陕,如何?”

唐巩一听,正下怀,这事当然是越快越好!连声道:“可以可以,今日最好不过!”

徐卫又问王庶和张浚:“如此,则本司当派一员上官同行。”

张浚不假思索:“那下官就走一遭?”

“有德远去,再合适不过了。那就这么议定了,本官也就不讲那些虚礼,咱们先把公事办完,等回来绵州,再替金使设宴款待。”王庶说道。尽管两国苦大仇深,这外交上的礼仪还是要讲的。【【

唐巩等人称谢,议定之后,宋金五位使者即还馆驿收拾。他们一走,张浚马上道:“徐宣抚,延安已被围困多时,陷于绝境,此时罢战,于我军可有妨害?”

这个问题徐卫先前就已经想明白了,笑道:“宣抚相公,德远兄,延安东城之坚,前所未见。韩常又是个长于防守的名将,若是围到最后,金军肯定是粮尽援绝。但在此之前,韩常必然用尽一切手段挣扎。现在既有金使至此,又承认陕西是我领土,韩常只有交出城池一条路可走。如此一来,免了我军将士许多伤亡,又省了许多周折,城百姓也可早日脱离苦海,有何妨害?美不足嘛,东城里金军还不少,现在只能让他们撤过河东去。”

王庶听了,笑道:“我军志在收复失地,他孤军一支,饶他一回又如何?那,子昂和德远同去,尽快将此事办妥,陕西全境便告光复,我等于朝廷,于百姓,也有个交待了。”

徐卫应允道:“这是自然,德远,你收拾收拾,稍后我们就走。”

当日下午,宋金两国的官员离了绵州,经汉入凤翔,再转往长安。此时,西部当损失比较大的部队已经撤到京兆府和耀州一带休整,姚平仲的熙河军还在同州警戒。徐卫引众至同州,命令熙河帅司作好相应准备后,即让金使北上延安。

所过之处,那三名金国官员看到,虽然大战方毕,但这些光复地区已经开始初步的恢复和重建,不由得对南朝川陕机构的办事效率刮目相看。进入延安地界以后,他们更意外地发现,宋军竟然在围困金军的过程还不忘屯田,延安境内的田地很少有荒芜的,长势良好的小麦再过个把月就能收割了!看到这些,他们也就不难明白,韩常统率的金军为什么会失败。

四月二十日,延安东城。

矮墙、壕沟、陷坑、鹿角、拒马,构成了一道严密的环形包围圈,将城池死死困住。但仍旧不难发现,障碍带里有战斗过的痕迹,而且发生的时间并不长。再看城头,金军战旗仍旧在微风轻轻摆动,旗下,是林立的士卒,并不曾有丝毫懈怠。

尽管被围困了好几个月,但金军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充足的物资,仍旧有信心坚守延安东城。只是,盼望的援兵并没有到来,将士们在期待一天天度去,到了眼下,都有些绝望了。军开始有流言,说咱们只能跟延安共存亡,不会有人来救。

可今天,救他们的人,还真就来了。

城南这一面墙上的守卒发现宋军在拆除部分障碍,似乎是想清出一条道来。守城军官立刻将这个消息报告了韩常,后者火带赶上城头。

凭城眺去,只见西军士卒已经清开一道狭窄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弓弩射程之外。如果说对方想攻城,不会只清这么窄的一条路,应该想派人来和城联系。韩常第一个反应就是,徐卫莫不是想劝降我?

果然不出他所料,此刻,一骑从那道围墙外缓缓而入。不过,等距离近一些,城上的人赫然发现,来者竟是一副女真打扮!这突然出现的情况使得城头上S动起来,将士们都议论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常神情复杂,一言不发。这女真打扮的人能来到延安,又能在徐卫大军围困来到城下,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一阵,那人跨护城河遗迹,到城脚下抬头喊道:“城上守卒,请韩常韩经略出来!”

韩常一听,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大金国枢密都承旨唐巩,身带天子诏命,召你等归国!”唐巩答道。

话音一落,城上一片哗然!有惊的,有喜的,有怒的,有哀的,韩常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在城墙上捶了一拳,恨声道:“开门,让他进来!”

当那两房厚重的城门轰然打开时,唐巩进入城,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形态各异的面庞,和一双双茫然的眼睛。这使得这位女真使节心头一沉,想大金国立国以来,派出的所有使者,恐怕只有自己最倒霉。因为自己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四月下旬,陕西的气候已经足够让人打赤膊了。但韩常还是全身戎装,铠甲头盔一样不少。他站立在城门洞后,街市之上,他的身旁簇拥着十数员官武将,目光都投向唐巩。

“韩经略,诸位同僚。”唐巩下了马,略施一礼,沉声唤道。

“你从哪处来?河东?”韩常问道。

“从江南而来,南北已经开始议和,作为前提条件,我和两名同僚入陕,督促宋金两军休兵罢战。”唐巩道。

话一说完,人群顿时沸腾!

韩常举手制止嘈杂的部下,大声问道:“既然两国媾和,陕西怎么处置?”

唐巩嘴唇动了动,片刻之后才答道:“大皇帝的诏命自然会说清楚。”

听他搬出皇帝诏命,韩常也不敢造次,便与众官一起,将他迎入帅府,在那节堂上,当堂取了金帝诏书宣读。完颜亶在诏书说得明确,大金承认陕西乃南朝领土,凡陕西境内之金军,诏书到日,即放弃城池关隘,军寨堡垒,全部撤入河东待命。

“韩经略,接诏吧。”唐巩双手捧着诏书道。

韩常因为甲胄在身,不施全礼,所以是俯首站立,听了这话,上前数步,却不伸手。直到唐巩再次提醒,他方才接了诏书。一时心五味杂陈!从当年完颜娄宿引西路军进攻陕西算起,金国占据陕西半壁已经多年了,在这期间,宋金两军经历大小数十上百战,互有胜败,可是今天,陕西在我手里,全部还给了南朝!

想到此处,韩常不禁切齿道:“朝廷为何不发援兵!我城尚有精兵三万!粮食还可支撑数月!若朝廷派兵大举入援……”

唐巩摇摇头,打断对方道:“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韩经略,执行吧。”

“就这么把城池拱手送给徐卫?”一名女真将领大声吼道。

唐巩颇通女真语,当即回道:“你可知徐卫截断了大河,控制了浮桥渡口,朝廷派耶律马五率精兵驰援,却始终被挡在河东!”

“即使河东不通!为何不从河南入援!”韩常攥着诏书喝道。

“河南?韩经略,你比我清楚!徐卫在反攻之前,已经夺取了河南府!扼住了虎牢关!把入援陕西的通道全部堵死!他是有万全准备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两国议和制约着徐卫,他现在已经准备进兵河东了!”面对着满堂愤怒的将领,唐巩也有些光火。

进兵河东?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韩常的震惊都写在脸上!这么说来,除了延安东城,陕西全境都被徐卫拿下了?鄜州也丢了?同州的活女呢?

他这一支一直被困在城里,与外界隔绝,因此并不知道局势是如何发展。当他拿这些问题去问时,唐巩只顾摇头:“别问了,徐虎儿限你两天之内出城,本月之内必须撤出陕西。韩经略和诸位,还是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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