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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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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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不答,啐他了一口,再问,“国风公子那处你拜帖送过没,老丞相那可不好糊弄。”
抱琴已是不耐烦,心里不舒服,听得那一堆名字心里莫名烦躁,微微绞起眉毛答,“不就是场家宴么,咱王女都不急,杏姐姐急什么?”
是啊,那王女都不急,旁边一群人急些什么?
南湘刚从宫里回来。女帝赐宴,百官同座。女帝凤后居于上位,周围并无后宫君侍陪伴。皇室血脉稀少,寥寥就南湘与皇子南漓,可惜皇子今日身体不适,只能缺席,南湘其实也略微一松气,不直接面对亲眷还好,她费力掩饰总还是有许多纰漏,能躲就躲吧。
席上南湘无心酒水,亦没有兴致观赏席间的乐舞,光是与官员些寒暄回应就颇让南湘有些局促,更别说这些你来我往隐隐的争锋相对。
倒是凤后对她多有回护,她在席上有时尴尬不已,凤后已言语间几句话就挑开话题来。
南湘烦心之余,倒还有点闲心,依照杏给自己说的名字一个一个打量去。国风的母亲屡次上书,祈骸骨,望告老回乡。女帝一直未允。
却经不过老丞相不间断的连续上书,才不舍的允许丞相辞去官职,更加封其为国公爵位,仍勉力挽留,不允这位前丞相离开今城。
虽已挂冠而去,却依旧是穿白衣的卿相的老丞相今日没来,可惜了。
不过在那宫中有贵君,在她的府里也有个谢若莲撑着的谢家永乐伯,她可算是瞧见了。
清秀面皮,倒是一双眼通透机敏,在杯酒辗转言语来往间,那叫个自如。
南湘瞅她半天,果然同那位娇贵少女有几分相像,谢家人,瞧面相都是一个比一个精彩,一个比一个精明。不知她府里那位谢若莲是什么模样?
元生的母亲是巣州的藩王,六年才进今城一趟。萦枝的母亲是皇商,今日是朝臣会聚,他肯定是不赴宴的。
浅苔的父亲先前的左丞相早就去了,根本不在世上,又怎么能见着。
倒是董曦的母亲,面容温婉,身材纤瘦,在席宴间并不多话,只安静坐着,果然是同董曦一般内敛温和的性子。
府里还有其他人,可惜她也不熟,叫不出名字,更别说自己个各位亲家。南湘摇摇头,没多喝酒只有些许微醺,却故意以酒醉之名先行回府。
待回府时她已经昏昏欲睡,哪里管得了自己府里面一堆杂事?南湘躺在榻上,手里一本书旁边一壶茶窗前一幅画,脑中半醒半微醺,自是悠闲。
待最慌乱的祭祀,宫廷赐宴过后,南湘便可悠闲起来。
夏日祭对她而言,就是第一日皇帝祭天时的震撼,以及晚宴的疲惫。她对人情世故没什么兴趣,还不如趁着现在好兴致,悠哉游哉躺在榻上。
从早看到晚,手里一本书,旁边一壶茶,窗前一幅画,自是悠闲。
待到一泓夕阳断日时,正恍恍忽忽着南湘被杏伺候起来。好好的大过节的,杏把南湘唤起,坐在梳妆台前,直至打扮得玉姿生辉,站在面前就一闪亮亮发光体后,才完工的放下手,笑着扶起僵着身子的南湘说,“王女天生丽质,姿容风流也需珠玉生辉,今日府中家宴诸位小爷都是骄气美丽的人儿,正是群星还需皎皎清月衬着,那才叫做漂亮。”
南湘一晕。
南湘实在不清楚,说到底就是大家伙吃顿饭,虽然平常自己就随便在主屋用过算,可既然是一家人弄得这样鸡飞狗跳大肆张□什么呢,——说起来倒还有几个没见呐,有些好奇。
红绸铺地,彩绫挂墙檐,龙舟搁浅,明灯点水渠。一群人拥着,南湘穿着过于繁琐的衣裙稍稍绊了绊。顺水的游廊雕梁画柱,身边丽人美侍,衣诀如云环绕,头顶明光映着圆月,灿灿几如白昼。
一边是墨玉唠叨,一边是好说笑话的抱琴,锄禾杏跟在后面,其他的侍男女婢将自己环绕在中间。南湘心里微微一软,只觉被人簇拥着有点闷,索性转脸望向对面。
霎时间,南湘有点不适应。这边热闹得紧,明亮得灯笼火光,身边女侍持着灯,水里也幽幽的泛着光,月光倒映下来,欢喜热闹。
对面却无点烛,漆黑的夜,明亮的月,安静的湖面,一瞬间像是两个世界。
边走边望,一水之隔,一边热闹的繁杂馥荔,一岸数晓风残月,隔岸吹来的风都似乎沾染上水汽安谧,脸颊被风轻抚,舒爽间南湘微微眯起眼,脚步放慢,连呼吸也跟着缓下来。
呼……
吸……
嗯,对面好像有什么影子。树影月光的浓淡在那仿佛有细微的变化。
再呼……
再吸……
南湘慢慢看去,月光撒在身上,水面倒映,满身的银辉。
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停,杏见南湘突然停下动作,便轻轻示意群人停下,顺着视线望去却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安谧的月,倒映的水,一身的银辉,南湘眼睛被刺得一闭。
对面人影一头银发一袭长衣,头顶通透的月明,身边映辉的水影,茫茫然的,不知是月光凝成了幻影,还是水影映成了真,南湘说不出话来,杏在一边呼吸突然一哽。
恍惚之间,月影迷醉,疑是是仙人踏水乘歌而来,非我尘寰中人。
南湘盯着对面那披散而下的银发,心中轻轻一窒,未免也太美了些。那人似乎没有走动的意思,隔着水岸看来,光混在水中水里有光的倒影,有种不真实的清秀在月光中融化,光影斑驳,只有一身银辉,周身都笼罩在光中。
仿佛幻影,仿佛被那清丽得不真实得面容唬到,南湘稍稍闭了闭眼,等再睁眼望去时,周身已空。她盯着粼粼的流动的水,静谧流动的月光,对着对岸一片空,疑是幻影。
杏微微一叹,难得呢。
南湘满脸惊诧,不可置信,“……这,是鬼还是仙?”
躬身,垂眸,语气恭谨,杏内心亦是赞叹,“回王女,隔岸相望的,正是雨霖铃公子。”——难得,真是难得的一面。
自是美景惹寂寥。
杏见南湘隐约有出神之意,微微一笑,“王女,直去便是摆宴的梧桐栖凤阁,诸位小爷公子们怕是已在阁子里等着您了,您可累了?若乘竹轿也不过些许路程……”
正叨絮着,却见南湘突然伸手,勾出手指敲了敲自己脑袋,面容表情甚是奇怪,嘴里还念叨着,“……这王府真宝地,见鬼见仙都容易……”
杏一愣,心里恍然后又想笑,先头以为浅苔小爷是鬼,现在又觉得雨霖铃公子是仙。真真好笑。
杏心里只是万分庆幸,今天真是好运,居然得见谪仙一面,回去烧柱香,添些供果是真。
脚下步子愈发加快,前面是一株株的梧桐树,正是栖凤在望。
梧桐栖凤阁,梧桐树掩雕金画柱栖凤阁,这明灿灿灯笼一直顺着游廊,树丛,广道,一直挂到华丽丽的屋阁来。身边丽人个个提着银制的长灯柄,低低垂的琉璃灯盏中透出朦胧的光,一串串,南湘觉得这景象就像是群星捧着一轮明月,从远处顺海踏波走来,一直走到灯火通明的殿阁端方又明璨。
亭堂面处有大匾横置,上书五个字,梧桐栖凤阁。
待南湘群人走进时,乐声响起,热闹闹的喜庆。丝竹弦乐实在是雅,即便是这般热闹的合奏,都有种开阔而清朗之感。南湘呵呵一笑,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一片通明。
杏见南湘开心,抽手稍稍揉了揉泛酸的背脊。即便累,见王女开心,也觉得快乐。
大红的毡子铺在地下,踩在上面软软绵绵,南湘侧头问杏,“你确定真的是场家宴?”
“就是王府诸位,别无外人。”杏答。
南湘就无语了,“排场弄得那么大,有这必要么?……”
还没得杏回话,南湘已被拥着跨过门槛,身旁群星拥着皎月一样,跟着一扫而过。一张红木院桌占中,桌子之大,数人拉手也不能环桌。
杏解释道,“本该分成小几各自食用,可今日难得聚会,杏自作主张,安了圆桌,让王女同诸位公子同桌和乐。”
既名为阁,自然是四面放空引得风来送爽。
阁中灯火明丽,晶煌煌如天上宫宇灿,流水从边流过,梧桐树送来荫爽。南湘被扶着坐在席首,却见着元生是早来了的。
一身芙蓉色的长衫收了些许腰身,软软的发伏贴贴的搭在肩上稍稍挽了挽,眼眸璨璨是透彻的碧空映得湖水碧,手搁在桌上,托腮朝南湘笑,都说灯火灿烂如焚烧天际,却道是寻常,哪比得少年眼中的喜悦炫人。
南湘也朝他笑,霎时元生脸颊同衣衫同色般,含羞欢笑。却见得只有他一人堂而皇之的坐在桌前,不见其他人,便想转头问,却见着一旁董曦摇摇上前。
轻轻的躬身,身姿如柳折,目中点点水光,如轻鸿点水而过,依旧是轻若得不堪被风稍稍吹的身形,而面容清丽,映得那身赢弱的身板,如同淡山驶过留下几点翠。
许日不见,似乎还是同先时一般的清减。见董曦摇摇行礼,遂亲自扶起他来。见手中的臂膀细弱,絮叨道:“又不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又瘦了?”
董曦坐下,垂着脸听得南湘声音,脸微微红,心微微喜。轻轻摇摇头便携着南湘手仔细打量着,见南湘装扮得华贵逼人,无甚不好,才抿嘴,轻轻笑。
墨玉站在杏身边,眼睛不曾离过南湘左右,见南湘左手边坐着元生,右手面又是董曦,好一幅美人图。
娇俏的眉便眼见着越簇越紧,眼也跟着一竖,小孩子喜好恶作剧又是满心的嫉妒,刚想响亮的咳一声破坏破坏气氛,刚张口就见得杏眼神横来,那眼神虽是带笑,却很是吓人,又忙吞了回去。
想抱怨,嘟囔些什么,却见杏理也不理,径直踱前一步,朝那在夜色中也是闪闪发光的来人微微笑,“萦枝公子可是到了?请里面请。”
摘星灼月,萦枝在暗中荧荧的闪烁,秀丽的眼微抬着一眼扫过阁中群人,便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只没有理睬杏。
身边小厮踱前忙赔笑道,“杏管事辛苦了,劳烦您老了。”
杏也不在意,对着萦枝小厮笑,“还好萦枝公子可算是来了,王女已念叨多时盼着呢,公子里面请。”
萦枝闻言,仿佛才注意到一旁有人般,悠悠扫过一旁面带笑意的杏,公子傲气压在眼角,漫在眉梢,极安静的说道,“真是热闹得紧。”
杏微微一点头,算是应了,回笑道,“热闹归热闹,诸位公子却是一个也少不了。少一位就如同剜去王女心头的肉割舍不下不是。”
也不知萦枝听下去没有,进了阁,灯火辉煌减不了公子周身光华,南湘只觉得四周的烛火随着萦枝走进卷起的风瞬间一暗。
崇光泛彩,难以描述。萦枝一挑眉,身旁的火烛又是一颤,南湘便知道他意思了,下桌亲自引他坐下,笑道,“你一来,无论多亮的灯火烛光都好似被压下来了一般,许日不见,萦枝的兄的灿烂度是日见增长啊……”
狭长的眼轮望来,瞥来一个眼风,南湘冷汗潸潸而下,见萦枝不笑只有尴尬的收回手,吐了吐舌头,倒引得萦枝好笑起来,“你就别在再跟我混扯了,好王女,您也知道许日不见是什么意思?萦枝真是意料不到。”
嘴里夹枪带棒的,可手里的劲放得温柔,毕竟是欢喜,是眷念,是满心的舍不得。
南湘心中妥帖,可不知为何,身上寒毛突然一竖,正是阴风从洞开的门那一阵猛吹,耳边人声,南湘苦了脸,她知道是他来了。
“衣衫儿叠成堆混成了山,引来小奴家一挑一拣。几下子,移了山,去了角,小奴家俏眼含泪,啊那小脚一跺,任你衣衫成堆,不如意……”
再抖。
“亲亲的小湘儿啊……生的几分心肠竟是舍得一面见了——”
寒了寒,进而忍不住失笑,这又是哪里挖出来的曲调,不愧是这神叨叨奇怪怪的浅苔——黑衣黑发黑眸,顺着杏的通报声走进来时,仿佛一席黑影漫进屋中。瞧着他混不着感情的跨过门槛,老神在在,嘴里却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从上到下这么一瞧,这是好笑得紧,——可一点泪痣,衬着宝相,更显庄严。
寻了张空位便坐下,一身的黑还披着的散发坐在一屋子的灯火灿烂明丽璀璨中,不是一般的奇怪。
南湘看得身上寒毛起,周边的人见这游魂一样的人影晃进来都无甚惊奇,元生笑得肩膀一抖一抖,颤着身子忍笑忍得辛苦,一边笑一边凑到南湘耳边不知嘀咕什么,引得南湘也跟着贼笑起来。
萦枝却浑然不觉,扫一眼便垂下睫毛摆弄着自己衣衫上缀成串的珍珠,只看南湘一会又独自出神一会,不在意也不上心。倒是坐在他身边的董曦,见这家伙也不束发就这样散漫着来了,微微笑了笑,便伸手取下自己头上一支纯白玉别无雕饰的簪子,站在浅苔背后细心的替他挽了挽。
浅苔一把秀发有如绸缎,梳起来更是好看,浅苔试着挣了挣没挣脱,便由着董曦摆弄,只嘴里还是神叨叨的啊啊啊,也不收敛些。
南湘听着浅苔在那念,一边瞧着浅苔梳起发后那秀丽的脸颊弧度,一边叹这人怎么生的,这么漂亮又这么脱线,居然还一脸端庄可以装和尚……
一边是元生小孩儿心性喜欢凑趣同浅苔一起逗笑,一边是董曦体弱捂着嘴笑着笑着便咳了起来,浅苔坐在董曦身身边,哼哼唧唧一面不停手的替董曦拍着,一边是萦枝即便是带笑,也还是傲气得带着贵气的眼角,南湘只觉周身图画一般,心中欢喜。
呷口手边泛着淡香的梅酒,挟着筷子拣些冷盘里的小菜,心里暗自还估摸着,还有几个人,都这么晚了,咋还没来——
正在心里咕哝着呢,倒听着外面是一叠声的通报连着通报,“茗烟公子到,白莎公子到。”
听见陌生的名字,南湘心头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茗烟,茗烟,名字不熟,仿佛还是听得杏提起过几次,啥将军之子武学世家忠良之臣,不知生得怎么的虎背熊腰宽膀广肩膀,想着想着,南湘只觉一阵感触涌上心头:终于有正常的,符合她审美观的,阳刚而不阴柔,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南湘忙抬头,往门口灼灼望去——
英雄儿女两相照,只唱得一曲天荒地老。家宴素不佩剑,习弓完毕的茗烟摒退身边替他携着箭筒的龙泉,自己走进里屋,脸上尚有微汗未拭。取剑,拭汗,沐浴,更衣。
等茗烟自行处理完时,杏已遣人来催过几遍了。
闲行出门时茗烟是从不乘轿的,只见得一少年脚不点尘,几不落地,远远望去,只觉得茗烟在行走时仿佛是飘浮一般异常的轻盈。
身边小厮龙泉是茗烟亲从茗府带来的,神情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只是身旁人都跟不上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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