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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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长女-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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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解忧愤怒地重重哼了一声走向内厢,不再看王既晏一眼。比之不屑,王既晏更愿相信那是心虚。她一直瞪着那个背影,直到收回目光时,看到田蝶樱来不及敛下的笑容。
其实田蝶樱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笑起来,有点像小野悾钅巍?墒谴幽侵螅吹教锏5男θ萃跫汝叹痛哟蛐牡桌镅岫瘛L锏<负跏亲ё潘阉铣雒湃ィ贤T诘拦勖趴诘囊涣拘〗纬怠L锏8皆谒叩蜕担骸巴跫汝蹋憔褪呛苊挥茫懔阕约旱氖Ω付季炔涣恕!蓖跫汝堂挥兴祷埃勺盘锏F恋牧车埃薜醚栏⒀鳌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切,然后用力记在心里。不惜一切代价,也不惜所有时间。
田蝶樱开车带着她去榆林汽车站,然后问她:“你带钱了么?”
王既晏从肮脏的车窗玻璃中看到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她转过头出神地望着雪花,没有说话。田蝶樱以为她哭了,其实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尽管手指疼痛地厉害,十指全部都肿了,手背上满是淤青和伤痕,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移了位一样难受,她也不想哭。
田蝶樱叹口气,往既晏的大衣口袋里塞了一百块钱:“乖,去买张回西安的车票,早点回家。”
王既晏一言不发打开车门下车,顺手从口袋中掏出那张钞票扔在车座上,拎着包就走远了。田蝶樱目送她的背影。从背后看,王既晏脊背似乎绷着,却稍微有点躬身,说明她一定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田蝶樱没有下车。她就坐在驾驶座上,隔着蒙尘的车窗深深望着王既晏的背影,神情忧郁。她俯在方向盘上,将手伸到眼前,眼睛湿润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和漂亮的指甲。她突然想回自己在青森的故乡了……
王既晏没有买去西安的车票,而是买了去靖边的票。靖边是她师父丁释忧的故乡,落叶归根,丁释忧最后也埋葬在那里。
只是她知道得太迟了,太迟了。
有的事情,自始至终也没有让死者知道。为时已晚。
她想起普化观的事情,冷静下来时又有点后怕。
王既晏坐在榆林汽车站候车室里,看着窗外飘飞着的大雪,冻得浑身发抖,眼眶都是红的。周围挤了很多人,扯着嗓子喊陕西话,各色大包小包铺了一地,熙熙攘攘的。那都是属于人间的一切,与她无关。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她背了一个小包,坐在椅子上候车时就紧紧搂在怀里。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哭,让别人看到自己内心最柔软最痛苦的角落。
王既晏相信,她师父的死,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仿佛每一环节都有阴谋在其中运作。
2010年秋天,师父心爱的女人苏荷因罹患鼻癌,才四十岁出头就去世了。师父倍受打击,头发一夜之间变得花白。她看得心疼,却也有些窃喜:师父只剩下自己了。比起苏荷,年轻漂亮的王既晏何止好了千倍万倍。
12月,神霄派原掌教羽化登仙,师父前往陕西榆林同师伯商议神霄派新任掌教的事情。王既晏本来也要跟随,但那时她正值高三,师父没有让她去。半个月后,有天她忽然接到了师父的电话。师父说:“你走吧,既晏,就当我已经死了。”
王既晏疑惑不已,想要再问,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再拨打过去,怎么都打不通了。再仔细想着师父那半句话,不由大惊失色。于是她立即动身前往榆林,最后只来得及看到……破旧的道观供桌上,师父的遗像。师伯丁解忧说,师父是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去世。
她只想骂人。
师父四十八岁,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说心脏病突发就心脏病突发呢?你怎么不说他难产?王既晏这样想着,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悲哀率先拥挤着向她袭来,几乎令人窒息。
神霄派掌教人选本当是师伯丁解忧,当然师父也许有意与之竞夺,兄弟俩或许闹过什么不愉快,但是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害死他?
她想起遗像里师父的笑,就觉得像有块大石头沉重地压在心里。
王既晏根本就不是丁解忧的对手。无论实力还是计谋。一个是德高望重的神霄派掌教,一个是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
她承认,在这场博弈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更为悲哀的是,直到师父死后,王既晏也没有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爱他。
2010年的冬天,王既晏十八岁;丁释忧享年四十八岁。
那时王既晏想她会爱丁释忧一辈子。
那时王既晏恨丁解忧的残忍,恨田蝶樱的虚伪,恨到入骨。
那时她在夜色中走进毛乌素沙漠,和死去的红柳树擦肩而过。陕北下起了大雪,似凝结生寒的眼泪。
也是在那时王既晏第一次遇到法伦……然后来到康汀奈特大陆,成为幽冥长女。
如果自己人生一切浓墨重彩的转折都是因为她师父的死,那么当时在漫天纷扬的大雪之下,她是否会乞求上苍垂怜逆转,推开法伦对她伸出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寒绯

康汀奈特大陆极东之处的花都,是大陆五国之中最为浓艳的一个国家。二月份,首都礼川城山上的寒绯樱方长出花苞,宫中的樱树已经开满了妃色的花朵。
花都公主青田蝶姬站在走廊中,隔着雕花的木制栏杆看着樱花如霞照映着整个庭院。今天有客人要来拜访,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物。她没有换礼服,就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外套和牛仔裤,长发松松垮垮挽了一个髻。
若是叫她的兄长,花都的皇帝青田川俊知晓她这副模样去接待客人,一定会批评她的。不过今天这位客人比较特殊,蝶姬知晓她十分厌恶自己,不管穿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她对自己的看法。她就是讨厌青田蝶姬,或者说田蝶樱这个人。
有个侍女垂首小碎步走来,用日语低声说说:“蝶公主,幽冥长女到了。”
青田蝶姬随手拈起一片飘落到扶栏上的花瓣,笑道:“准备茶水,让她进来吧。”
王既晏乘坐火车到花都的时候想起川端康成《雪国》的开头: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然而她到达花都的时候正是上午十点钟,看不到夜空,也没有山脚的信号所,白茫茫是道路两旁早春新绽的樱花。田蝶樱派了人在火车站接她,是个个子很高的女人,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和她打招呼。
王既晏这次拜访田蝶樱完全是私人性质的。幽冥国刚在北国搞完破坏,整个大陆都还处于政治敏感期。田蝶樱贵为花都公主,虽然不参政,也不可掉以轻心。王既晏本打算认真贯彻落实与这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则,但是她近来突然改变主意了。
两年前王既晏做不到的事情,如今幽冥长女也要试一试。
“难得你赏脸来花都,我还真是受宠若惊。”田蝶樱挽着王既晏的手臂,带她来茶室内榻榻米上坐下。她本来还有些担心,若是王既晏身穿礼服,她一身休闲装岂不失礼。好在她没有低估师妹对自己的厌恶,王既晏也是一身休闲到极点的衬衫牛仔。侍女得了暗示,打开音响,和风音乐飘荡出来,她为两人端上茶具后低声说了句“请慢用”就跪着退出去。茶室之中似乎点着熏香,有些令人沉醉的气息。王既晏一晃神,田蝶樱已经在她面前摆放精致的白瓷茶碗。
“我没有想到你们国家的小祭司出动,竟然真的就能把你请过来。”田蝶樱挑了挑精心画过的眉毛,“小师妹,你很重视他?”
“你把电话打到了我同事那里找我,我丢不起这个人。”王既晏盯着田蝶樱熟练地用茶杓将抹茶舀出茶入,田蝶樱想着她在小祭司面前尴尬又压抑愤怒的脸色,不由笑起来。
“掌教要过六十大寿了,你毕竟是师叔的徒弟,我希望你也能去。虽然你在电话里拒绝过我一次,但我不想放弃。”
丁解忧害死丁释忧后,他就成了神霄派掌教。既晏敛了堆出来的假笑,正襟危坐。
“好啊。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田蝶樱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颇为意外地抬头看着王既晏。对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既晏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茶很苦,味道有些特殊,她不以为意。
“三月初九,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开学了。我会在前一天去你们学校接你。”田蝶樱优雅地端起茶杯,“你不再怨恨师父的话,他会很高兴。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既晏低头喝茶,掩饰住满脸的不屑。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音响中独弦琴的声音在茶室中飘荡,窗外粉红的寒绯樱静静开放。既晏觉得花都也是个很美丽的国家,幽冥国的积雪未融,这里就已经繁花似锦。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沉寂太过难熬,田蝶樱忽而笑着说:“小师妹,你现在倒是稳重了不少。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十四五岁,你师父还跟我师父夸你聪明呢。”
王既晏想了想,十四五岁时她还在上初中,那个时候她就认识田蝶樱了吗?她回忆了一下六七年前的事,跟蒙了一层雾似的,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扶着额头认真地追忆,眼前只有年少时期一些模模糊糊的零散片段……
“发什么呆呢?”田蝶樱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纤细秀美的指甲上涂着艳红的指甲油。
既晏摇头:“没事,你继续说。”
田蝶樱又东拉西扯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在想,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她记得自己在哪里上的小学、中学,记得自己家在哪,也能想起以前老师和同学的名字,甚至还记得自己老爹姓王。但是她的记忆只剩这些空泛的框架,其中的细枝末节像是被硬生生砍去了一样,什么都记不得了。
难道这是幽冥长女戒玺的副作用?好像自从第二层封印被法伦打破之后,才开始出现这种现象的。因为之前忙着北国的一摊子事,也顾不得回首过去放眼未来。现在经田蝶樱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愕然地发觉很多事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正当她惊疑不定的时候,茶室的推拉门之外突然传来一个侍女的声音,说的是日语,她没听懂。但田蝶樱蹙了一下眉,有些歉意站起身地对王既晏说:“我的兄长可能有事来找我,你不要介意。”
王既晏跟着站起身,来者好歹也是花都国王。只是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挑这个时间过来?
茶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和服的男人从屏风背后走了进来,中等身材,短发梳得整整齐齐,下垂眼,双眼皮很深,给人以文弱温和的感觉。他先注意到了既晏,笑着用日语问候了两句,接着目光在田蝶樱而王既晏的脸上转来转去,那种眼光虽然无丝毫的冒犯之意,但莫名让既晏感觉到不舒服。她惧怕法伦的目光,是因为担心自己会沉沦其中;面对青田川俊的凝视她亦会害怕,却是另外一重含义了。
田蝶樱也用日语答复了几句,然后转过头对既晏说道:“兄长祝您身体健康,在花都做客愉快。”
三个人寒暄一番,因为王既晏和青田川俊语言不通,他也没有多留,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
等两人送青田川俊走出庭院,又返回茶室,田蝶樱说:“兄长大概是闲来无事找我下棋谈话的,没想到我正在招待客人。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王既晏说,心里想的是:真装B。
田蝶樱欲开口继续谈话,王既晏的手机突然响了。
“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你就不能换个铃声?”豪放的歌声和室内播放幽幽的音乐画风不同,田蝶樱吓了一跳,皱着眉嘀咕。王既晏没来得及理她,她看着来电显示,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屏幕上,两个字闪闪发亮:
完了。
这个号码是法伦的……但是法伦基本没有用过,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告知,通常都是虞伯舜代劳。法伦亲自给她打电话,一般来说是两件事,第一是大事,第二是打错了。因为后者可能性近乎为零,所以既晏才把他的号码存了个“完了”的名片。
她哆嗦着示意田蝶樱噤声,然后接了电话。
“既晏,你在哪里?”电话彼端传来法伦的声音,语调温柔愉快,又因为失真更显得磁性,简直甩青田川俊的声音十条街,不当CV真是可惜。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小声说:“回陛下,我……我在花都,拜访……一个朋友。”
“你现在在哪里?礼川城吗?”
“是的。”
“到火车站这边来,立刻就动身,我在这里等你。”说罢法伦挂了电话,从他尾音轻微的上扬可以听出来,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既晏挂了电话,脸色灰败的望向田蝶樱,嘴唇哆嗦:“师姐……你能……送我到火车站么……”
“怎么了?”
因为我家深井冰居然追杀过来了……
“呃,是国君找我有点急事,让人来接我。”王既晏扯了个谎。不能让田蝶樱知道法伦亲自跑到花都,这成何体统。
送走王既晏后,田蝶樱在走廊里站了片刻。微风拂过,寒绯樱的花瓣又落了几片,铺在地上。她回到内室,换了一身蓝底碎花图案的和服,系上蓝白相交织的腰带,涂了指甲油的手指熟练地将头发绾了起来。
她走到兄长所居住的常御殿,未等门口侍卫通报便径直走进内室。推拉门没有关,兄长正和一个美貌姬妾嬉戏取乐。那名女子坐在川俊的大腿上,倚在他怀里,从放在案上的托盘里拈出鲜红的草莓送到他嘴里。
“兄长。”蝶樱站在屏风前,居高临下瞥了那个姬妾一眼,室内灯火昏暗,使她的脸看起来竟有杀气。那名女子吓了一跳,急忙从川俊怀里坐起来,跪在地上,低头嗫嚅道:“打扰了。”膝行退出去。
蝶樱走过去,自顾自倚着她兄长坐下,轻轻舒展下手臂,便向后仰靠在青田川俊怀中。
“难得蝶姬主动来找我。”青田川俊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刚才还在抱怨,幽冥国的女人耽误时间,坏了你我的兴致。”
“哈。”蝶樱望着兄长笑得一派甜蜜,眼波流转,手指刮了下对方的鼻梁,“不许这么说她,她可是我师妹。”
“是吗?我可从未想着要打她的主意啊。”
“她是幽冥长女,你打她的主意,幽冥国国王也不会放过你。不过言归正传,她是我师妹,这一次,她归我,你不准插手。”
青田川俊哈哈大笑,这笑声几乎让站在门外的武士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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