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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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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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亲王之身,并兼知内外闲厩,押左右厢万骑,从而有名有实掌控军中实权。其他有功之人也论功行赏,授刘幽求为中书舍人,并参知机务,有宰相之实;钟绍京为中书侍郎,并参知机务;麻嗣宗为右金吾卫中郎将;王崇晔为左金吾卫中郎将;崔日用为黄门侍郎,并参知机务;张暐为宫门郎,主责宫门守卫;王毛仲与李宜德皆为武卫将军;陈玄礼、葛福顺和李仙凫皆为怀化将军,分掌万骑、北军和南衙军。

李隆基没有忘记薛崇简,嘱刘幽求拟诏,封薛崇简为立节王。

普润也因此被封为镇国大禅师,其名声一时盖过其师兄普寂。

看到这些有功之人被授官后,皆在那里相互称贺,普润心里有了一丝忧虑。他这些天一直协助刘幽求在太极殿里忙碌,这日瞅到刘幽求有些空闲,遂将之拉到殿内的角落里,说道:“刘兄,我有话说。”他们这些天旦夕在一起,普润早忘记了自己的僧人身份,说话时与常人无异。

刘幽求已两天未眠,只是空闲时候打个盹,眼中布满了血丝。看到普润脸色郑重,遂答道:“嗯,禅师请说。”

普润摇摇头,说道:“我们起事之初,因混乱无序,我们以皇帝名义拟出诏敕明发天下,以此来安定大局,实属必要。若长此以往,恐对殿下不利。”

刘幽求明白普润的意思,即如此行事久了,外人定会说李隆基挟天子以令诸侯,定有不轨之心。刘幽求明白李隆基与自己这帮人的斤两,若无相王的大旗罩住,其实毫无根基。他急问道:“禅师以为,我们应该如何行之呢?”

普润答道:“须赶快让相王出面,如此方能稳住局面。”

刘幽求哑然失笑,这样一个关键之事没有顾及,看来自己的确是忙昏了头,他点头答道:“禅师所虑甚有道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不可渐行渐远。待会儿见到殿下,我们就一起提醒他。”

李隆基过了一会儿来到太极殿,刘幽求将普润所虑告知了他,李隆基闻言叹道:“普润禅师果然心思安静,能理大节。然我那父王实在固执,姑姑和我百般劝说,他始终不允,如之奈何?”

刘幽求道:“我们浴血夜战,为的就是将相王拥上皇位。殿下,我意你可发动你那些诸王兄弟轮番劝说,相王终有心动的时候。”

李隆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也罢,就这么办吧。你把手头上的事儿先放一放,随我一同前去。我嘱你拟的诏书,办好了没有?”

李隆基所说的诏书,即是以李重茂的皇帝名义所写就的逊位诏。刘幽求答道:“办好了。我以同样的内容写就了两道,二十一日一道,二十二日一道。”

“嗯,你带着这些诏书随同我入府,将之交给父王。”

同样是力推李旦登上皇帝位,太平公主与李隆基的心思迥异。太平公主近日对李隆基的看法大起变化,她甚至感觉李隆基成为了一个很陌生的人儿。

从默默准备到发动事变,李隆基在其间做到了无痕迹。太平公主可谓全抛一片心,而李隆基却虚与委蛇,让太平公主如坠云雾中,待事变结束,她甚至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多少次,她独自愤愤地骂道:“黄口小子,莫非把我当成傻瓜不成?”

如果太平公主在这件事儿上感受到了李隆基的心机深沉,那么在上官婉儿被杀这件事儿又感受到了他的手段狠辣。过了一日,太平公主辗转得知了婉儿被杀的详细过程,当她得知婉儿手执遗诏向李隆基展示自己的功劳,李隆基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令斩杀的时候,她的心里顿时不寒而栗:你李隆基明明已知婉儿与我太平公主交往甚密,婉儿又向李氏宗族示好,并且力推相王辅政,你为何还要不依不饶,斩之而后快呢?

至于这日李隆基授任了一批亲信一事,更加增添了太平公主心中的怒火。不错,李隆基没有忘记薛崇简,不过给了一个亲王的虚名,朝中的实职未任一个,他分明想借着手执皇帝印玺的便利,大肆任人唯亲嘛!如此下去,李隆基说不定会废了皇帝,自己登上御座呢。外人多会认为李隆基的这种做法匪夷所思,然太平公主认为,李隆基现在具备了心机深沉及手段狠辣的特点,那么他若想攫取最高的权柄,显然可以顺势而成。

眼下李隆基已牢牢掌控了军中实权,又掌管着皇帝印玺,可以随意拟出诏敕明发天下。那么,若想改变这种局面的办法只有一个,即是拥立李旦登上皇帝位。太平公主知道,这个四哥对自己友爱有加,自己说出的话到了他的面前一般不会掉在地上。如此,李隆基就可退出前台,他也就从此没有了发号施令的机会。

太平公主思念至此,立刻唤人备车,她要入相王府劝说哥哥。

李旦确实不想做这个现成的皇帝。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有的人生于贫寒之家,虽绝顶聪明又有进取之心,终究不能借力攀缘以致蹉跎一生;有的人生于锦绣之家,其心淡泊不想有所作为,然权柄若即若离不离开身侧,有时候还会主动找上门来,李旦显然属于后者。

李旦因为有了一个强悍的母亲,其对权柄一道向来退避三舍。这也很正常,以太平公主之能,则天皇后在日,太平公主不敢越雷池一步,何况身为男身处于嫌疑之地的李旦呢?当自己的两个妃子入宫向母亲问安尸骨无存的时候,当来俊臣携带刑具入宫问讯的时候,李旦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选择缄默来听天由命。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旦觉得只要保有一个亲王的身份,日日可以赏乐属文,即为人生最大的快乐。他作为父亲言传身教,儿子们大多秉承如此信条,以致多有父风,唯有一个李隆基透出特别,也最让李旦不放心。

于是在毫无先兆之际,李隆基率人做下了惊天动地之事,让李旦为之愕然万分。其愕然之余,突然发现事儿的结果竟然要让自己当上皇帝,他的心中顿时矛盾万分。

李旦不是傻子,他明白若韦太后一旦革命,天下由此姓韦,那么自己一家顿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由此来说,李隆基的行动十分有必要,由此避免了李氏宗族毁灭的境地。然若让自己来当皇帝,自己则从此陷入了纷纭繁杂的政事之中,从此再无安静的心绪;再者,自己夺了侄儿的皇位,世人和后世又会怎样评说这件事儿呢?

他在彷徨无计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韦安石,即令人去将韦安石召来。韦安石到来之后,李旦向他诉说了自己的郁闷之情。

韦安石闻言很干脆地答道:“天降大任于相王,您不可犹豫。”

李旦道:“你熟知我的脾性,做皇帝实在是一件令人很烦心的事儿。我心如此,如何能做好呢?”

韦安石道:“相王如此考虑自身太多,其实不该。如今韦氏被诛,举目天下,能够匡救天下者,唯相王一人而已。若相王不出山,谁来承继高祖太宗皇帝传承下来的大统?莫非相王还想让天下继续混乱下去吗?”

“重茂现在皇帝做得好好的,他亦为李家儿孙,一样能继大统。”

“相王,请恕属下直言。三郎此次领兵诛灭韦氏,立有大功,他能容一个年幼无知之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吗?属下知道,相王可以弹压三郎,让他拥戴重茂为帝,然别人会如何想呢?久之必生乱象。若相王进身为帝,则可断了那些窥探者的妄想。”

“唔,你说得还有些道理。”

“再说了,自则天皇后之后,多年来国家权柄多由女人把持。三郎此次诛杀韦太后、安乐公主和上官婉儿等人,已然绝了此患。只要相王登上帝位,重用良臣,纳谏求治,遵贞观之治和永徽之治故事,则国家即可迈入正轨,天下之人定会拥戴欢呼,天下复至太平。”

李旦的心思有些活泛起来,问道:“我若为帝,你须为我出大力气。”

韦安石回答道:“属下跟随您多年,定当鞠躬尽瘁,全倾心力。只是属下才具有限,难孚相王之望。这次三郎起事,顺势荡平韦氏及武氏势力,那些献媚之臣也得到了清理,若您为帝,可召回那些良臣辅弼,像武臣郭元振,文臣姚崇、宋璟、张说等人,他们皆有相者之材,实为国家栋梁。”

李旦道:“你说得对,朝中的官吏该清理一下了。那些多如牛毛的‘斜封官’,该让他们寿终正寝了。”

李旦与韦安石的这一番晤谈,激发了其励精图治的雄心。李旦的这番雄心此前被退让之心深深包裹,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番心思。不过李旦的这番心思需外力来激发,其有激情时雄心万丈,遇到挫折时则一落千丈,缺乏恒久的坚持。

李旦被激发了雄心,当李隆基和太平公主轮番来劝他的时候,他先是应景般地推托了一番,最后装作无奈状答应了。

到了六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刘幽求又拟出一道李重茂逊位诏,用玺后派人专程送给相王李旦,并将之明发天下。这一道诏书与此前两道有些不同,刘幽求下了不少工夫,明确了相王为帝的法理所在。自周朝以后,立子立嫡之制是传统的典礼,然而之前的殷商时代,还是可以实行兄终弟及的继承办法。所以刘幽求在诏令开篇写道:“自昔帝王,必有符命,兄弟相及,存诸典礼。”用含糊的言语说明了李旦继承其兄李显之位的合法性,因为这种继承法是“存储典礼”的。当然,为了进一步证明李旦成为皇帝的必要性,刘幽求在下面写道:“叔父相王,高宗之子,昔以天下让于先帝,孝友宽简,彰信兆人。神龙之初,已有明旨,将立太弟,以为副君。”这个天下本来就是李旦的,只不过他主动将皇位让给哥哥李显做,李显当了皇帝之后,欲立李旦为皇太弟,摆明了李显身后将由李旦来当皇帝。只不过李旦坚决辞让,此事才作罢。

刘幽求以少帝李重茂的口气,先说李旦当皇帝合乎古代典礼,再说这个天下本来就是李旦的,李重茂当皇帝反而是韦太后主使篡夺而来,所以李重茂翻然悔悟,决心“择今日,请叔父相王即皇帝位”。

如此一来,李旦就是不想当皇帝也不成,因为这个位置单属相王李旦,其他人若有痴心妄想即为谋逆不轨。

六月二十四日卯时,京城中九品以上文武官员皆集于太极殿。殿堂内一左一右分列文武官员,依服色自前而后排列。

殿外净鞭三响,就见少年皇帝李重茂自东序门进入,然后升于御座之上。李重茂毕竟已当了二十余日皇帝,所以其入殿行止显得比较熟悉。

按照往日谒见程序,百官须在黄门官口令下朝拜皇帝。然而这日黄门官不见踪影,百官经此大变,皆静默等待,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深恐行为逾制而得罪,所以殿内显得非常寂静。

蓦地,就闻一阵钿钗轻响,一位身着一品翟衣、头戴九树花钗的丽人缓步自东序门进入,众人凝神细观,赫然发现这位丽人正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来到御座前,面向群臣站立,启唇说道:“宫中有大事发生,韦庶人和悖逆庶人已伏诛,想百官已知晓了。今日不用再朝见少帝,此为我的主意,请百官勿惊疑。”

此前刘幽求拟出一道皇帝制书明发天下,其中历数韦太后和安乐公主的罪恶,最后决定废除其太后和公主封号,贬韦太后为庶人,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

按照大唐礼制,后妃及公主不得在朝会时入殿。然自则天皇后之后,女人甚至可以当皇帝接受群臣朝拜,这日太平公主出现在这里,百官早已见怪不怪。何况现在正是非常时期,百官正在那里惴惴不安,没人敢有异议。

太平公主扬起手中的丝绢说道:“韦庶人和悖逆庶人倒行逆施,所以人神共怒,她们最终灰飞烟灭。她们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却将这个大好江山弄得乌烟瘴气,亟待重整河山。知道这是什么呢?此为少帝的逊位诏书。这个少帝还是有些眼光的,他知道靠自己之力难负重任,因此想将天下让给相王。”

百官闻言,不禁轻轻唏嘘,人群中顿时涌出一阵“嗡嗡”声。

太平公主又道:“这道诏书写得甚好,不错,这个天下本来就是相王的。奈何相王生性恬淡,不以世事萦怀,所以虽有天下,犹让于人。如此诏书已发三道,相王一直不许。没奈何,我妇道人家只好来到前台,要为天下人谋此福祉。诸位,今日皇帝欲以此位让给叔父,你们以为如何?”

李重茂看到自己的这位厉害姑姑长篇大论,不敢吭一声,其瘦弱的身躯缩坐在阔大的御座里。

刘幽求此时站立前排,当即跨前一步跪倒,朗声奏道:“如今国家多难,正需明君励精图治。皇帝明白事理,非常仁孝,其追随尧、舜之风,决然将皇位让给叔父相王,此天幸也。相王领此重任,臣愿意鞠躬尽瘁,尽心辅佐。”

百官见此情景,知道此为大势所趋,遂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唯剩下一个相王李旦矗立当地。

群臣言语杂乱,然可清晰辨出他们皆拥护李旦为皇帝。

太平公主脸上绽开微笑,伸手挥了一下,然后说道:“既如此,大家请起,我们就奉相王为帝吧。”言讫,太平公主走下御台,走至李旦面前牵其手曰:“四哥,走吧,你可升御座接受群臣的朝拜。”

李旦此时半推半就,任太平公主牵着其手走至御座前。

太平公主惊奇地发现,李重茂此时依然瘫坐在御座,没有乖觉地离去。她有些恼火,轻轻去掉李旦之手,然后抓起李重茂的衣领,将之提溜起来,说道:“天下之心已归相王,此非儿座,你可到台下向相王朝拜。”

李重茂身躯瘦小,所以太平公主可以轻易将之提起。李重茂及地的时候未曾站稳,一个趔趄伏于地下,前列的群臣可以看到,这个少年的眼中竟然噙满了清泪。

太平公主再复转身,轻轻牵过李旦之手,轻轻说道:“四哥,事不宜迟,快坐上吧。”她将李旦迎入御座后,侧脸唤了一声:“黄门官,过来。”

黄门官小心地走过来,太平公主随后退下御台混入人群中。

百官在黄门官的导引下向李旦叩拜,李旦在二十六年前曾经当过皇帝,这一次终于摆脱了母亲威权的阴影,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帝。

按照大唐礼制,新皇帝践祚时需有一套相对繁复的礼仪。李旦这日在太平公主主持下,身着亲王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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