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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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浮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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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胖,甚至有些单瘦,可喝了酒之后却变得
十分沉,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使得他的步子也变得十分缓慢。
赖琇中十分有眼色,借着先去酒店打点事宜的幌子很快走到前边去了。
蒋靖允来之前原本是想对许月光发火的,可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想发火也没处可发,反而是这样的画面让他觉得事情完全不按既定的轨道走。
而作为肇事者的许月光这会儿醉得不省人事,虽然有他扶着,可走起路来还是晃晃悠悠的,又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一个没留神就滑到了脚。
蒋靖允停了步子,低头见她的坡跟凉鞋崩断了两跟带子,问她:“扭着没?”
她只顾着笑,哪里晓得疼不疼,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凉鞋,最终弯了腰,脱掉她的凉鞋然后拎在手里,让他伏在她背上来。
她十分听话,安安静静趴在他背上。
他头一次背人,没有经验,加上怕她喝了酒乱晃会掉下去,于是把腰弯的很低。
偶有一两个路人经过,都十分自觉的给他让了道。
老房子顶上都挂了灯,零零星星的洒在地上。往前是望不见尽头的路,往后是她软软的身子,还有是不是冒出来的一两句呢喃。
他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情景,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的脸贴着的肩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湿润起来。他觉得那大概是她的眼泪,因为这女人永远都有本事在瞬间涌出一大串泪水。而她的呢喃也终于渐渐清晰起来,重复着那三个字,对不起。像是一道咒语,散落在这狭窄的长街,然后从四面八方涌向他,让人无处遁逃。



、漩涡(4)

许月光是被门铃声惊醒的。她怵的一下从床上坐起,用力太急,脑袋越发沉得厉害。定睛扫了一眼房里的摆设,才认清自己已经回到酒店,虽然她几乎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
门铃还在响。
她下了床,瞥见自己的凉鞋崩开了两根带子,于是从床头柜下拿了拖鞋穿上。刚走了一步,又觉得右脚踝似乎是扭到了,走起来不大自然。
按门铃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人,穿了一身工作服,拎了个牛皮纸袋子,姓名牌上写着赖琇中三个字。一张脸笑得十分的自如:“许小姐你好。我是这边酒店的负责人,赖琇中。”
许月光不晓得他的来意,便问:“有什么事么?”
赖琇中一边把手里的纸袋子递到许月光面前,一边说:“是这样的,我们酒店现在正在搞活动,凡是入住的客人都能得到免费赠的送一套印有我们这儿标志字样的上衣和短裤。”
许月光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想想入住这儿一晚的价格,倒也觉得送一套衣服并不为过。于是接过纸袋子,说了声谢谢。
她重新到会床边坐下,努力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她记得自己喝多了酒,模糊中仿佛是见到了蒋靖东,但那人看着和蒋靖允也有些相似,但无论是谁,都没可能出在这这里才对。她又拿了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查阅了来电,最后的一个号码是曾廷烨打来的。
她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转头的时候瞥见白床单和白被子上不知何时被染上的殷红血迹。她立马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去到洗手间,果然裤子上也染了一大片红。
许月光必须承认,这酒店的免费赠品来的非常是时候,而且大小还出奇的合适,只是印着的那两个字稍稍有些扎眼,等回了上海,她一定得先去公寓换身衣服才能回蒋家。
洗过澡,整个人清醒了许多。许月光还是决定去一趟酒吧。
昨夜的女孩刚巧也在,还不等许月光开口问,她就先问:“你昨晚睡好了吗?”又把目光投到她脚上的凉鞋上,说:“掉了两根带子,穿起来不方便吧?下次再来,记得穿平跟的鞋,这里路不太平,尤其是下雨天,很滑的。”
许月光不太确定的问:“昨晚你送我回去的?”
女孩认真点头:“是啊。你身上带了房卡,住的地方很好找的。不过我力气还不够大,让你在半路扭了脚。怎么?你都不记得了?”
许月光摇了摇头,但还是说了好些谢谢的客气话。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又说不出是错在了哪里。
春归见她一路上心事重重的,问她怎么了。她不想
说太多话,只告诉春归:“一会儿到了上海,先去银行。”
上海仍旧是雨天。
可能是因为许月光的信用卡是特别的号码段,她前脚把遗失的储蓄卡补办好,后脚掏出信用卡,让柜台的工作人员从储蓄卡里扣钱出来还信用卡,客户经理就毕恭毕敬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已经尽量选了一间规模较小的网点来办理业务,却还是没能低调处理,早知道当初不应该把钱都存在民信,可她那会儿是民信的员工,又有好的政策,不存也说不过去。
客户经理连她的姓都知晓了,十分殷情的问她要办什么业务。
她觉得自己要办的业务其实非常简单,不过就是在蒋靖允发现她在外地刷过信用卡之前把卡里的空缺补上而已。所以她十分认真的告诉客户经理:“我就是办个简单的事,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不用招呼我。”
可客户经理哪里敢把她的话当真,又是泡茶,又是送糖果的,弄得周围一圈人看着。
她觉得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位尽职尽责的经理大概会把这点小事往上报,然后上边的人再一路把消息送到蒋靖允耳里,于是当即嘱咐说:“这是我私人的事,希望你们不要惊动蒋先生。”
客户经理仿佛是十分明白许月光的心思,一边点头,一边保证着说一定不会走漏了风声。整个像是演谍战剧的架势。
许月光哭笑不得,从银行出来,与春归匆忙回了公寓,刚把一切收拾好,司机就打电话来了,说是林管家吩咐接她们回去。
两个人像是偷偷做了坏事的小孩,生怕被大人发现,早早的就到公寓大堂里等着司机来接。
蒋靖允不在家,林管家知道许月光头一件事就是去看蒋靖东,于是先告诉她:“许小姐,卢医生正在给二少爷做检查。”
许月光听到卢羽来了,想起欠他钱的事,于是先回房间拿了钞票,然后在蒋靖东房间外候着。
卢羽给蒋靖东做的是每个月的例行检查,项目总是那些,时间并不需要太久。
许月光只等了一小会儿,他就出来了。不过他没料到许月光会突然出现,几乎是在见到她的瞬间就把脸上的愁色一抹干净,只怕她会看出端倪来。
许月光心情似乎还不错,叫了一声卢医生,然后把钱递到他面前:“谢谢你。”
卢羽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钱的出处,他并不想接,但又觉得许月光是个分明的女子,于是收下来,更开玩笑着说:“要再过几天还,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许月光难得顺着他的玩笑说:“是因为和蒋家的人接触得
多,所以你也被感染了吗?”
卢羽说:“我倒是希望蒋先生能对我指点一二,只可惜他不常在家,我请教无门啊。”
许月光有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另问他:“靖东的情况还好吗?”
卢羽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机可言的蒋靖东,心里一时变得复杂起来,但回过头的时候还是放松了表情,告诉她:“挺正常的。”
许月光“嗯”了一声,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告诉他:“外边下了很大的雨,天色也很暗,我已经跟林管家说了,你在家里吃过晚饭再走吧。”
他不是没在蒋家吃过饭,只是大多数都是蒋靖允在家的时候,许月光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他一时不知该不该留下来。
许月光见他没有回应,转过头来看着他,似乎是在笑着说:“就当是我欠你的利息。”
她说的十分轻巧,就好像她给人的感觉那样,总是满腹哀愁却又克制着自己的一切,永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连笑起来也总是暗藏了说不明的忧伤。
林管家亲自给卢羽端的茶和水果。因为他走得勤,加上蒋靖东的身体情况基本都是他来操持的,所以林管家待他十分的客气。
客厅侧边是全落地的玻璃窗,虽然下了大雨,但因为屋檐很长很宽,所以落地窗是开着的,花园里的茉莉花香随着风雨翩然而至,清香怡人。
卢羽不自觉的问了句:“我见靖东房里的茉莉花开的很好,都是花房里种的吗?”
林管家说是,然后又补了句:“都是许小姐种的。”
卢羽点了点头,说:“她这样的性子,确实适合种花。”
隔了片刻,许月光就从二楼下来了,手里还捧着蒋靖东房间里的那盆茉莉花。
林管家很快走上去接过许月光手里有些沉的花盆。
许月光说:“换成玫瑰吧,火红火红的,放在房间里要喜庆很多。”



、漩涡(5)

蒋靖允是去饭局的路上突然决定回家的。
下午把蒋秉坤和严碧云送上飞机之后,他一直在办公室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情,最后还是于希提醒他,晚上覃焕请吃饭,该动身了。
他昨晚来回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白天又没时间休息,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是莫海伦打电话过来,他才恍然间醒过来,整个人还是闷闷沉沉的。
莫海伦并不是那种黏人的女人,至少在他公然在蒋家上下面前承认她的合法地位之后,这还只是她给他打的第一个电话。
他努力打起精神,回答她的问题:“晚上有个饭局,正在去的路上。”又问她:“你吃饭了吗?”
她似乎是在等他的提问,立马高兴的说:“我在收拾东西,台里突然交了个访问给我,要去一趟新加坡。”
他侧头看向车窗外因为雨水的缘故而变了形的初上华灯,问她:“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得去机场了。”
他原先和秦一月走的近,知道她们做主持人的,总有些说走就得走的任务,所以并不诧异,只问她:“什么时候回?”
“初步方案是四天,不过确切的时间还没定。”
他告诉她:“等时间定了,我去机场接你。”
她满心欢喜的说好,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问他:“昨晚蒋董没有不高兴吧?”
他回想起昨晚的情景,蒋秉坤对待莫海伦的态度倒比他预料的要柔和很多,虽然说不上有多亲近,至少没有刁难,还有小小的互动。而唯一让莫海伦会产生这种疑问的,大概是蒋秉坤提及要把他和曾廷烨对调的事情,他几乎是当场就否决了,蒋秉坤面子过不去,脸色自然是不好。
结果今天早上,蒋秉坤专门把他叫到房里,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深圳。
他把上海这边的情况一一给蒋秉坤讲了一遍,最后说:“新开发的项目正在攻坚阶段,我不想半途而废。”
蒋秉坤见他说得十分认真,只能从侧面劝他:“会打、能打江山的人很多,而坐享江山的只能有一个人。你在这边这么多年,取得的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新项目并不一定能马上成功,可一旦出了任何细小的岔子,损失却是显而易见的,到时候你前面的功绩都会被抹平,怎么去说服那些大股东?”
他半点都没有动摇,反而更加坚定的说:“民信想要做大做强,就不可能永远局限在金融业,这个新项目我志在必得,就算没成功,我也认了。”
蒋秉坤知道他的脾气倔,认准了的事轻易不会放弃,只能退一步说:“等这个项目上了轨道之后,你必须回去。”又告诉他:“你不愿意回,让小官和曾廷烨对调。”
他十分警觉,马上就说:“小官不会和全盛丽分开的,你把他困在身
边也没用。”
蒋秉坤哼了一声,说:“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得很,我就是做个密不透风的笼子,也关不住!”
他没再答腔,事后严碧云告诉他:“你爸最近老说房子太大,住的人少,没什么生气。也是,以前一家大小都在一起,吃饭也热闹点。”
他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想起蒋秉坤也是六十好几的人了,需要有亲人陪着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话不好开口跟蒋官说,反而是蒋官自己跑来告诉他:“爸让我回深圳。”
他点了点头,说:“你要是不愿意回,我再跟爸说说。”
蒋官却使劲摇头:“我已经答应了。”
他皱眉:“全小姐怎么办?”
蒋官眉开眼笑的说:“她正好接到一份香港杂志的工作邀约,我回了深圳,和她见面反而更方便了。”
他担心蒋秉坤还会从中生事,便说:“爸那边肯定会给你添阻,你不用太在意,即便他不同意,只要你想想娶全小姐,大哥一定会帮你。”
蒋官边笑边点头,说:“其实爸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实在没办法把蒋秉坤和刀子嘴豆腐心这个形容挂在一起,但还是对蒋官的乐观精神表示了支持。
蒋靖允一扫了莫海伦的心结,车子正好停在十字路口。撑着五颜六色的雨伞来回走动的行人和左右对流的车辆形成一道匆忙的风景线,仿佛一切都是急切的,又仿佛一切都如同过眼的浮云,风一吹,就散了。
他心里突然有些疲倦,于是跟司机说掉头回家,然后给覃焕打电话。
覃焕并不是单独宴请他一人,所以对他的失约并不加任何不悦,并十分体谅的让他好好休息。
他也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结果因为没有预告任何人,所以他的突然归来还造成了不少诧异,至少诧异到了正在吃饭的卢羽。
林管家很快上前询问他:“大少爷吃过饭了吗?”
他没答林管家的话,而是走到餐厅这边,先和卢羽打了个招呼,连正眼都没给许月光,只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又看着卢羽说:“卢医生你慢吃。”
卢羽站起身,带蒋靖允上了二楼,才又坐下。
许月光仍旧在小口小口的吃着米饭,好像刚才回来了谁,说了什么话,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蒋靖允回到房间就上床睡了。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还是他十五六岁的情景,有人告诉他蒋靖东被几个高高大大的社会青年堵着要交保护费,他一路从教室飞奔到校门口的拐角处,随手抄了块砖头就往为首的一个小青年头上砸。他那时已经长得很高,脾性有些暴躁,打架是常有的事情,身手练得不错,所以即便对方人多,也并不畏惧。
他一边呼喝,一边把蒋靖东拉到自己身后。谁知道
对方竟随身带了小刀,见自己的同伴被他打上了,个个都是一副凶狠的模样。明显是敌强我弱的形势。
他悄悄拉上蒋靖东的手,突地把剩下的半块砖头朝那些人狠狠扔去,然后一边大喊快跑,一边拉着蒋靖东猛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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