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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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初步-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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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的份量,因为整个文化背景中都流行着对上帝的信仰,犹如今天我们默认物理学中的“实体”和“力”等基本概论一样,虽然它们并不曾得到任何证明,但已经变成了一种不证自明、无可置疑的人类普遍共识。安瑟伦证明的背后存在着这样一种不容怀疑的权威:《圣经》说过:心里认定没有上帝存在的人必定是个蠢人,因为他竟然不知道想到上帝本身就已然证明上帝的存在了,反而自相矛盾地否认上帝的存在。

    安瑟伦因为这个“本体论的证明”

    而名重一时。

    不过,就是在他大红大紫的时侯,也有一些神学家对他不以为然,而经院哲学的中坚人物托马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公元125—1274)

    ,对他更是不屑一顾,将他的理论贬得一钱不值。

    比起教父奥古斯丁多采多姿、放荡不羁的一生,阿奎那枯燥平淡的生活简直乏善可陈。他出生于意大利一个伯爵家族。

    5岁入学,14岁时已相当熟悉亚里士多德的哲学。

    15岁就读于那不勒斯大学,不久加入多米尼克教团,并到科隆跟随有名的亚里士多德专家阿勒贝尔图斯研究哲学和神学,1257年获得博士学位。几年后重返巴黎大学任教,与许多不同教派人士展开辩论,屡战屡胜,出尽风头。后来回到那不勒斯大学工作。49岁时英年早逝,被教会册封为“天使博士”。

    看过奥古斯丁浪漫浮华的人生,回头再瞧瞧阿奎那的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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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者生涯,人们便不会奇怪:为什么奥古斯丁的著作总是那么才华横溢、热情奔放,而阿奎那的书留给人们的印象则是如此逻辑严密、生硬单调。奥古斯丁沉浮于灯红酒绿中,而灵魂则时刻都在经历着无休止的内在冲突和困扰,他对上帝的追求和把握,完全出自内心深处的人生体验和自感无能的深层困惑,因而他的作品向我们展示的是他那具活生生的灵魂,那个在不尽的自我剖析中鲜血淋漓的心灵。相反,阿奎那天性严谨刻板,自小受到完备良好的教育,过着平淡无奇的学者生涯,精神上不偏不倚,不见什么困惑和争斗,他之信奉上帝与其说来源于灵魂寻找家园的内在要求,不如说出自理性的需要。于是,我们不能指望他会向我们袒露他的内心、流露出他的热情,唯见一条条硬梆梆的逻辑链条,一堵堵无血无肉的思想高墙。

    体系庞大、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思想精深,这些对经院哲学集大成者的要求,阿奎那在别人还摸不着登堂入奥的门路时,就已经初步实现了。

    39岁时,他完成了重要的著作《异教徒驳议辑要》,几年后出版了被教会指定为经典的《神学大全》。阿奎那死时年仅49岁,在其短暂的一生中,为后世留下了洋洋数十本各类著述。

    奥古斯丁和教父们的哲学灵感主要来源于新柏拉图主义,而阿奎那的思想则奠基于亚里士多德的哲学。

    他认为,亚里士多德主张自然哲学与神学不相矛盾而相互依存,他以此来区分哲学和神学。哲学是从事实到上帝,它所证明的不是经典教义,不是超理性的东西,而是事物知识和理性的真理,它是运用理性通过经验来为论证上帝服务的工具,或者说是神学的婢女。相反,神学则是由上帝到事实的反向过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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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人以天启的真理,这是信仰的问题。

    信仰属于意志范畴,意志命令人必须接受信仰。哲学和科学的确定性来源于人的理智,是会犯错误的;神学的题材超出人的理性之上,如果以理性去证明信仰,必然使信念受损。当然,哲学与神学虽有种种区别,但二者的基本目的则是完全一致的,这就是说服人去接受上帝启示的真理,从而达到永恒的幸福。

    总而言之,二者既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但神学要高于哲学。托马斯的这种区分,无疑在思想上播下了哲学与神学分裂的种子,为后来一些哲学家将哲学与神学对立起来,把神学排斥于哲学之外,最终使哲学还于俗世奠定了基础,并为经院哲学的最终没落埋下了伏笔。这一历史后果恐怕并非阿奎那本人有意栽下的花木所结成的。

    上帝的存在是基督教能否成立的理论基石,倘若否定了上帝的存在,那么整个基督教的信仰大厦便将不击而溃、自行瓦解。因此,证明上帝的存在,是历代神学家和经院哲学家的基本工作之一。安瑟伦的“本体论证明”一出,也曾风靡一时。然而,把上帝作为“思维的极限”这种思路主观色彩太浓,不足为凭,因而遭到许多神父和学者的群起围攻。

    阿奎那目睹了这种窘态,决心独辟蹊径、另寻出路。他有力地驳斥了流行的“不证自明论”和“本体论证明”

    ,根据亚里士多德的学说,提出了5个颇有份量的证明:(1)动力因证明:犹如一只钟要有人来制造一样,世界万物的运动变化也一定有一个制造者和推动者,这便是亚里士多德所谓的“第一推动者”

    ,即上帝是也。

    (2)

    因果论证明:世上任何一个结果都有其产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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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些原因本身又是其他原因的结果,依此类推下去,必然会追溯到一个最初的原因,即不是其他任何原因的结果的那个第一原因,那便是上帝。

    (3)

    必然性证明:任何个别事物都不过是一种偶然的、可能的存在,阿猫阿狗可有可无,张三李四或许出现或许不出现;然而,整个世界必然有一个绝对的存在,否则无物可以出现和存在。绝对的存在只能是上帝。

    (4)至善者证明:自然中万物优劣程度不等,形成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的阶梯,完善程度逐级提高,阶梯的顶点必有一个绝对完美无缺者,这就是至善的上帝。

    (5)

    目的论证明:自然界普遍存在着适应与协调的现象,万物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依存。鱼要游泳,便有了鳍和尾巴;狗想啃骨头,于是长出了坚硬的牙齿;而由于猫爱吃老鼠,老鼠只好乖乖地在地上繁衍。这可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别出心裁的设计;每一事物都有自身的目的,而整个宇宙则有一个伟大的整体目的的制定者,这正是万能的上帝。

    后人一般把前三个证明称为宇宙论证明,而把后两个证明叫做目的论证明。这样的证明显然比“本体论证明”理论色彩更强、更有说服力一些,虽然它们不可避免地是主观主义和信仰主义的东西,而且在逻辑上也是漏洞百出的。譬如因果论的证明就包含了一个自相矛盾的逻辑错误:因为既然假定了每个原因都有自己的原因,那就不能同时承认存在着一种没有原因的原因(即第一因)。

    阿奎那的证明是运用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方法而做的,因此,亚里士多德所具有的一些错误也同样出现他身上。尽管如此,这些证明与安瑟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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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本体论证明一样,对经院哲学和神学都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除了上述学说,阿奎那对上帝创世说、灵魂不灭论、认识论、形而上学、社会政治理论等方面,都作出了重要的阐述。

    他适应着当时思想文化领域内理性主义影响日渐扩大、双重真理说(即同时承认神学真理和理性真理的学说)正在兴起的形势,充分运用从阿拉伯文化回流过来的亚里士多德学说和方法,用一套更巧妙的办法来证明信仰高于理性,神学高于哲学,哲学必须充当神学的婢女、为神学服务的信仰主义观念,从而为自己的神学唯心主义扫清地基。在这个地基上,他建立起了博大庞杂的哲学体系,这一思想体系集经院哲学几百年发展的大成,完成了其系统化、理论化的工作,将中世纪经院哲学推上了顶峰。阿奎那因此与奥古斯丁一道并列为基督教哲学的两大台柱。人们通常把阿奎那这一庞大的思想系统称为托马斯主义,因为他又名托马斯。尽管在开始时,托马斯主义也曾因为突出理性、甚至区别哲学与神学的作法,而受到教会的指责,但很快就得到承认,并且一举成为罗马教会的官方学说,他的学说也因之被钦定为经典,在属于罗马教会的所有学院讲授。

    直到达1879年,罗马教皇再次颁布命令,确认托马基斯主义为天主教唯一真正的哲学,并且加封阿奎那为“经院哲学和神学之王”。历史上,一种哲学学说在官方形态中享有如此权威、占有如此地位的除了托马斯主义,就只有马克思主义了。这一历史现象确实值得人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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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唯名论与实在论的世纪之争

    在漫长的中世纪,作为官方学说的经院哲学虽然垄断了一切学校的讲坛,排斥了别的哲学学说合法存在的可能余地,但它本身又并非铁板一块的统一派别。

    经院哲学一经产生,其内部就同时出现了两种相互对立的思想倾向,这便是一场持续了几个世纪的哲学大论战:唯名论与实在论的思想斗争。

    两派争论的中心论题是“一般”与“个别”或“共相”与“殊相”的关系问题。

    “个别”指的是个体事物:一只正在吃老鼠的猫,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椅子,或者美若闭月羞花的西施,都是“个别”。

    “一般”意谓同类事物的共同性质或形式,西施、貂蝉、王昭君和张三、李四、王五一样都是人,“人”

    便是个“一般”。同样,“猫”和“椅子”也是“一般”。那么,一般与个别是个什么关系呢?谁先谁后?谁决定谁呢?

    “人”

    与“张三”有什么关系?先有张三李四等等后有“人”

    ,还是相反?没有了张三李四等具体的人,“人”是否还存在?

    最早注意到一般与个别关系问题的是希腊的哲学家。柏拉图的理念论将一般看作为先于个别事物的真实存在,即肯定了一般的实在性,因此成为实在论的始祖。亚里士多德批评了柏拉图这种看法,认为个别不依赖一般而独立存在;但他同时又表达了这样的意思:形式(即一般)比质料(具体和个体)

    更为根本,形式决定质料。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为唯名论与实在论的争论埋下了伏线。

    公元3世纪时,一个名叫波菲利的学者在给亚里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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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著作《范畴篇》作注释时,提出了三个有趣的难题:(1)种与属(即共相)是独立存在的,还是仅仅为人的理智抽象的产物?

    (2)

    如果它们独立存在,那是有形体的还是无形体的呢?

    (3)它们是与可感知的东西(即具体事物)相分离,还是就在其中并与它们相一致的呢?

    这些实际上就是一般与个别的关系问题,波菲利算得上独具慧眼,从亚里士多德遗留的矛盾中将其提了出来。可是问题提出了后,他却束手无策,只好拒绝作出回答。这也怪不得他,因为这些问题实在太高深莫测了,不仅难倒了他,连亚里士多德不也是无能为力吗?

    而且直到20世纪仍然有许多哲学家在为它们劳神费心,而始终是众说纷纭、不了了之。

    或许这真是一个永恒的哲学话题吧。

    公元6世纪时,波依修斯(Boethius,480—525)接过波菲利的端绪,试图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他得出的结论是:个体是真实的存在,一般则是潜藏在个体中的事物的共相,同是又存在于人的思想中,而概念(即思想)是对事物进行抽象得出的对共相的认识,其真伪取决于它与事物是否符合。

    这种观点对以后唯名论的产生有一定的影响。三百多年后的伊里吉纳(Erigena,815—87)

    ,在阐述自己的神学唯心论体系时,采纳了柏拉图的学说,把理念视为万物的原型,而将事物看作理念的实在化。这就肯定了共相的存在,开了后来实在论的先河。

    实在论的早期代表人就是以“本体论证明”著称的安瑟伦。他的证明本来就蕴含了实在论的基本思想:一般是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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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基础,个别事物没有真实性;普遍性越高、抽象度越大的东西就越实在,上帝是一个最普遍的观念,所以他最实在。

    换句话说,一般的“人”比张三李四更实在,没有了张三李四,还有王五陈六,还有其他的“人”

    ;就算没有了“人”

    ,依然存在天地万物,因此上帝永远存在。这种观点的荒谬性是显而易见的,但由于它能作为证明上帝的工具,因此得到教会的赞同和扶持,视之为正统。历史上把这种说法称为“极端的实在论”。

    尽管如此,不服气的大有人在,罗塞林(Roscelin,1050—12)便是第一个敢于斗胆对抗权威的好汉。他不顾生命危险,摆开擂台,与安瑟伦主教展开了殊死的搏斗。针对安瑟伦的极端实在论,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之以极端的唯名论。只有个别和具体的事物才具有客观现实性,是真实的存在,正如只存在安瑟伦和罗塞林这样一些有血有肉的人,没有任何空洞的作为“类”的人一样。一般性的“类”或共相只不过是一些人为的记号、语词和名称,是一连串声音或者说振动的空气,此外别无他物。可见罗瑟林是坚决否认一般的客观实在性的。如果他就此打住,而不再奋力直捣基督教的思想老巢,那他的命运也许会好过一些。

    可是,这位直率的好汉只管顺着自己的思路横冲直撞,顺手将上帝三位一体说和原罪说拿来鞭挞一通。他说:三位一体的上帝只是一个名称,没有任何实在的东西与之相符;如果说上帝是三位一体,那只能就有三位上帝,但人们又不这样说,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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