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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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强人-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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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地方盘问疑犯的印象,然而最不幸、最遗憾却是何同竟变成被盘问的人。
  何同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感慨,故此一点也不明白他叹气的意思。还问道:“既然小沈辛不在他手中,他又怎能利用小沈辛来威胁你呢?”
  “唉,小沈辛的下落恐怕只有从你口中能找到一些线索。但如果你在未开口前竟已一命呜呼,我岂不是绝了望?换言之,事实上他是用你的性命威胁我。”
  何同总算明白了,却也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沈公,我该死。不论你怎样处理我、杀死我,我死而无怨,因为我的确不知道小沈辛是怎样失踪的。”
  “连你都不知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希望沈公一刀杀死我,不再让我活受罪,大恩大德等我来世报答你。”
  “比起我的小儿子,你的死活似乎不大重要。”
  “是的,我知道。正因为我讲不出半点任何头绪线索,所以我情愿死掉。”
  何同眼睛睁大,醉意分明大减,好象已清醒大半。
  他又说道:“我从大江堂内部固然得到秘密消息。另一方面我一听到无数名家、高手、魔头、杀星都要往大江堂找寻雷傲候,便知道这一定是你的杰作。换句话说,我那时已确知你没有死,你已开始反击行动,所以我苦苦寻思怎样逃得你的掌心。”
  沈神通很有耐心地静静听着,因为你必须了解多些,才有法子找出线索,越了解情况就越有利,所以他不作声,以免打断何同叙述时的思路。
  “我当然必须远走高飞,同时又最好找到有足够力量对付你的人,所以我想到了黑夜神社。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必须利用玉姑(即马玉仪)为饵,才可以使你掉落陷阱。唉,很可能玉姑发现我存心不良,甚至,她已经猜到你没有被害,故此,临动身前她忽然变成白痴,一连五天不吃、不喝、不言、不动。”
  沈神通面孔全无一丝表情,好象正在听一个关于别人的不幸故事一样。
  “我还记得第三天我觉得非常非常疲累,所以点了玉姑睡穴,而我也尽量大睡一觉。谁知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小沈辛,我用尽一切本事查勘侦察,也费也整整一天工夫四下调查,但结果仍然是一个零,任何一丝线索也没有。”
  “完全没有线索是不可能的。问题只是你虽然面对线索,但却不知道那就是线索,而且即使知道了,又能不能从线索中找办法?能不能利用这些线索?所以有没有线索最好等我判断。”
  “是,是的。小沈辛没有爬出屋外的痕迹。当然也没有受过伤害的血迹之类。但我发现一件很值得怀疑深思之事,便是他的一只黄金镯了不见了。据玉姑说,那是一个美丽女人送的,连你都没有见过。”
  他顺便简明扼要地把雷不群(雷傲候的独生子)逃避宋黄氏追杀,以及她如何救了雷不群经过说出来。
  “在那只金镯上,宋黄氏刻了‘赠小辛,祝长命富贵,桃花溪宋黄氏’这几个字。我敢肯定这只金镯是跟着小沈辛一起不见的。小沈辛自己当然不会带走,但如果不是被别人劫走的。小沈辛自己当然不会带走,但如果不是被别人劫走小沈辛,何以单单带走那只金镯?”
  “你可曾怀疑什么人?”
  “有两个。一个是宋黄氏,另一个是陶正直。”
  “你既然仍然想不能,可见得你已想法子查过,并且证实不是他们两上?还有没有别的可疑人物呢?”
  “没有。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第三个。除非是我或玉姑在痴呆中完全没有意识中,把小沈辛丢在大江里,但当然一定没有这种可能。”
  他们极小心、极精密、极冷静地研究种种情形之时,正如从何去何前他们在杭州研究案情一样。
  只不过后果自然大不相同。从前是同心协力对付罪犯,而现在牵涉进去的主角却正好是他们两人,他们自己将会怎样对付自己?
  沈神通陷入沉思中,过了很久很久,仍然象泥人木偶一样。
  以何同往日跟随沈神通的经验,已经知道他完全投入乱丝似的推理冥想中,所以也知道现在他是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刻。
  换言之,何同深知如果要反击狙杀沈神通,此是一大上佳机会,但转回来深思省察一下,又可以看出这可能不是好机会而是“陷阱”。因为以沈神通之能,岂骨在这种情况下予人以可乘之机?
  沈神通终于恢复如常,问道:“你刚才为何不趁我想事情之时出手一拼?”
  何同摇摇头:“第一,你可以故布陷阱。第二,我也希望你能找回小沈辛。”
  “对,可以勉强算是陷阱。因你一身武功已减弱很多,所以我深知必能及时阻住你任何袭击,但你一定不想我找回小沈辛。”
  何同讶异得张大嘴巴,好一会才讲得出话:“为什么?我也曾尽我的力……”
  “你曾经尽过力,那是真实之事。可惜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为了想使我相信,,同时也使我被你导入歧途。我知道纵然我用利剑顶住陶正直喉咙,他除了极力辩白自己没劫走小沈辛,言语中还可以证明,你曾经用过很多方法向他调查这件事。”
  “我这样做,难道是不想找回小沈辛么?”
  “表面上你的确已说了力,但如同你向一个瞎子询问彩虹的颜色,你认为他能不能回答?”
  “陶正直绝对不是瞎子。”
  “对极了,他甚至跟我一样,已经猜出内情,所以他刚才提出的条件不苛刻。只求我不向他报复,也不向人提起他姓名等等就满足了。”
  “假如正如你所料,小沈辛失踪与我有关,则陶正直岂不是更应该知道我的价值?为何反而不敢要挟勒索你?”
  他的确问中了要害,因为既然沈神通非得从何同口中弄线索不可,而陶正直又知道何同有线索,这时何同性命自是大大值钱。陶正直有本事杀死何同而不杀,把何同当作交换条件的注码,这个注码当然份量极重。何以他反而不敢勒索?何以他不敢多赢一点?陶正直又不是很克已很谦逊的君子,为何忽然转了性?
  “你自己本来也知道答案。”沈神通声音透露出不悦意思。“只因为连陶正直也测透这件案子并非什么神秘人物所做,而是你何同一手导演的。陶正直能猜测得出这一点还不要紧。他最厉害的是知道你随时随地会忽然气绝毙命,假如我用手段向你逼供的话。”
  何同面色又青又白,眼中尽是很难形容的恐惧,这种面色眼神,已等于招供承认了。
  “由于他知道我一定无法从你口中探出任何情报、任何供词。故此你也就变成无足轻重不关紧要的人物了。现在你明白了吧?”
  “沈公,我的确该死,我早就该死了。但为了尊敬你,所以我等到你找我,等你亲口讲出你的判断我才可以死。”
  “你对我的尊敬诚然可贵。但是代价未免太大了。换句话对你对我都很适合。现在咱们闲话休提,把话题再转到小沈辛身上好不好?”
  何同摇头的动作显示出他坚决心意:“不好,我拒绝再说任何一句有关小沈辛的话。”
  如果他实行这一个决定,则沈神通再迫他的话,他除了“死亡”就没有第二条路了。因为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彻底拒绝开口讲话。
  沈神通当然晓得何同的暗示,他现在还不想何同立刻变成死尸,所以只好点头同意,还安慰他说:“好,我可以不提小沈辛这件事。”
  何同眼中顿时闪过奇异光芒,那是一种包含疑惑和希望意思的光芒,“你?只是你?”
  沈神通摆摆手,道:“别逼我,让我想一下。”
  牢房沉默了好一会工夫,应该先开口的沈神通果然说话了:“何同,有一句话我是替马玉仪问你的,这句话你只须答复是或否,只不知你认为我有没有资格代表她?又只不知你愿不愿意回答?换言之,你愿不愿为她做这最后一件事情?”
  “最后”的意思就是永远不再发生,所以任何人都能够醒悟联想这个“永远”、这个“最后”就等如“死亡”。除了死亡之外,哪里还有永远或最后呢?所以何同面色变得更苍白,半晌才以微弱声音道:“我愿意。沈公请发问。”
  “那么你仔细听着,既然马玉仪已没有可能找回小沈辛,因此她必定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除了天灾、疾病之外,小沈辛能不能象正常的小孩子一样活下去呢?你只须给她一个答案,是肯定抑是否定?”
  何同不假思索立即回答:“是!”
  “是”乃是肯定之意,也即是能够活下去,可以活下去,而且还是“正常”地活下去。
  沈神通伸手一只手扶住桌角。如果他不扶住一些东西,他猜想自己可能会软弱乏力得跌倒,这是因为他心中千万斤重担忽然消失之故。
  俗语说“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用来形容沈神通的想法感觉,真是再贴切没有了。老实说,只要小沈辛不死,只要他能正常活着以及长大,便还有找到他的希望。假如青山已经不在,哪里还有柴烧的希望呢?
  沈神通独自策骑飞驰,疾趋城外的侯桥镇。街道屋宇行人城门还有城外郊野间的树木田地等,不断地被他抛于身后。
  他脑中只有马玉仪情影,所以急于见到她。若是能快点看见她,哪怕只不过早一分钟甚至早一秒钟,也非常值得,非常宝贵。
  至于何同这个人,他却已决心忘记。
  因为何同会带给他许多不愉快回忆。
  又由于何同已被陶正直暗下毒手,服过某种神秘恶毒的药物。故此,何同不但一身武功行将失去,甚至连身体必将变得衰弱不堪,老实说,一个人象何同那样,委实是生不如死。
  以沈神通的本事,当然不会走眼。所以他挥袖潇洒离开,竟没有杀死何同。
  如今在世上,沈神通唯一最关心的人就是马玉仪,他只希望快快见到她,沈神通唯一最渴望做的事,就是带她回到风光如画的江南。
  街上静得出奇,假如不是有些临街房屋露出一些居民面孔或眼睛,真使人以为这个市镇是没有人住的鬼墟死市。
  但事实上这条街上有人,而且有三个之多,这三个劲装大汉笔直屹立,背靠着背,每个人口中横衔着一口精光闪闪的长刀,两手则拿着强弓搭着劲箭。
  他们这等阵仗,究竟为了什么人?镇上居民谁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劲箭可以在百步外伤人,而且他们口中横衔的长刀看来那么锋利,大概轻轻一挥必可斩断任何人的脖子。
  因此,没有人胆敢试试,去看那些大汉们的箭法准不准。自然更不敢招惹他们,免得被他们提刀追杀。所以人人都躲在屋子里,连最顽皮的孩童,亦只敢在门缝窗隙偷看。
  寂静如死的街道上,终于出现一条人影。
  三张强弓霎时已拽得满满的。虽然其中只有一张强弓乃是遥遥指住那人,但其他两张强弓随时都可以转移目标,集中全力对付来人,所以目前固然只有一把强弓对着那人,其实任谁都知道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从街道远远那端出现的人影,踉跄奔近。
  那支对准他的劲箭没有射出,反而缓缓垂向地上。因为一则认出来人是谁;二则,来人身有血迹,袖裂裤破,头发蓬松,样子极是狼狈。显然曾经与人动武打斗,打赢打输不得而知,但受了伤却是可以肯定的。
  持弓之人不但收起弓箭,还拿下咬着的长刀,这样才可以开口讲话。
  “我认得你是陶正直,你是不是刚从野趣园来的?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满身血迹、形状狼狈的陶正直连喘几口气才道:“我要见徐奔,他在不在这里?”
  那三名大汉原来就是大牧场十八铁骑。他们奉命四下严密守卫屋宇,故此人人弓上弦刀出鞘极其紧张慎重。不过陶正直既是远从野趣园而来,人已负伤形容狼狈,他很可能有些消息是徐奔希望知道的,当然不必向他出手攻击,甚至还分出一人赶紧入屋请示。
  陶正直终于亲眼看见马玉仪,心中却不禁微微失望。因为他从前听过何同形容,又眼见沈神通的痴情,本以为她一定美丽得任何男人都受不了,都会为她疯狂。但现在一见之下,她也不过是个漂亮女子而已。
  而且如论姿色妖媚迷人,马玉仪根本比不上她旁边的吕夫人,那吕夫人虽是象木头一样坐着不动。可是她的面孔,她轻纱之下全身的玲珑浮突曲线,的确能使任何男人为之心跳,为之垂涎。
  徐奔声音冷涩得很:“我认得你是陶正直。”
  “对,我也认得你是‘天涯海角’徐奔。”
  “认得就好,有什么事快说出。”
  “是野趣园的事,我猜你都会有兴趣吧?马玉仪不必说了,吕夫人你呢?”
  人人都为之一震。最主要是他叫出马玉仪的名字。
  谁也想不到最先开口的人竟是吕夫人,她道:“马玉仪是何同带来的,而你是何同代表,所以你知道她名字不算奇怪,但我记得你说过从未见过马玉仪,所以你怎知她就是马玉仪?你又何以知道我们在这里?”
  陶正直道:“你应该先问问野趣园的情况,难道金算盘以及那男孩子你完全不担心么?”
  “不是不担心,而是知道沈神通一定会赢。”
  “你从前莫非认识沈神通?”如果她与沈神通从不认识,她岂有对他那么有信心之理?
  “不认识,我只认识徐奔。”
  “你认识徐奔,这跟沈神通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之至。”吕夫人微微而笑,发射出的媚艳热力真能使铁人融化。“我记得徐奔非常非常自负骄傲,所以如果有人能使他自动拔刀敬礼,这个人一定极了不起,当然比金算盘或者你陶正直强得多了。”
  陶正直点头叹口气道:“你讲得对,但我也得承认,从未见过一个象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我的确也十分佩服你。”
  陶正直目光转到徐奔面上,又道:“金算盘恶贯满盈,已经伏诛,黑夜神社也灰飞烟灭了,徐兄你们大可轻松一点,我意思说厅外对准我的几张强弓硬箭可以收起来了。”
  徐奔果相似高高举起右手,发出无声的号令,问:“现在你满意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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