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注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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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注定的空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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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uten tag!”(德语:日安!)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近处传来。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位穿着灰色德国军官制服的瘦高个儿在铁丝网前拦住了一队巡逻兵,并和他们攀谈起来。那是个模样讨人喜欢的家伙,他个子很高,有些瘦弱,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是个间谍。只要你有一瞬间的疏忽,转过身去,这个始终微笑着的年轻人就会掏出一个注射器,把毒针扎进你的后背。    
    我们都知道他是间谍,但问题在于不能在他露出马脚前把他就地枪决。这就是他妈的游戏规则。    
    我回过头来,在雪窝里跺着脚。每天都一模一样:一只鸟照例从树后窜出来飞向天空;太阳朦朦胧胧地挂在高处;巡逻兵们在不耐烦地听着那个间谍的罗嗦,即使那家伙只是在数数和打嗝;大个子快刀手很快就会出现;由于寒冷和无所事事,我叼着烟陷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    
    通常我只能梦见鲜血和黑暗。    
    一阵单调而微弱的轰轰声从远方传来,就像是春天里最早的雷声,我猛地惊醒过来,立刻觉得空气中蕴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背对着我的哨兵不见了,间谍和巡逻队也不见了,四周一片寂静。巡逻队肯定有好一会儿没有出现了,他们留下的脚印被风卷起的雪末渐渐覆盖。    
    大概他们已经在哪个角落被干掉了?我闷闷不乐地想道。虽然我既没有听见枪声,也没有听见警报,一种失职的不安和内疚感还是在心头泛起。    
    我探出头往远处望去,戴着灰色无檐帽的机枪手也不见踪影,雪地上只留下了那挺孤零零的MG4A型三脚马克泌重机枪,像是一只不祥的黑色大鸟蹲踞在掩体里。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头,可是按照规则,我不能过去查看。    
    远处又传来一阵震动和雷声。    
    怎么回事,他们杀死了所有的其他人,单单漏掉了我吗?    
    “Wor  das  dort!” (德语:谁在那儿!)我叫道,猛然拉动了枪栓。    
    “别开枪。”有个人在松树的暗影中叫道。他从雪上跑过来,跑步的姿势很奇怪,黑色的滑雪服在耀眼的雪地上很显眼。    
    二    
    这不符合规则。我暗自思索道。他应该立刻趴下来爬开,看我是否会跑过去查看,这是他们常用的一个陷阱。一个小小的自主数据分支让我犹豫了一下——开枪吗?还是把他俘虏?    
    他跑到了手枪的射程之内,没有停步的意思。好啦,他再跑两步,我就可以开枪了,我厌烦地想道。然后他们只好取进度了,一切重新开始。1,2 ,我在心里默数着,扣扳机的食指抖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滑雪帽在跑动中松脱了,一簇黑亮的长发在风中飘动起来,是个女孩子。    
    这不可能,我的手指僵住了,游戏中没有女性角色。    
    她跑近了。    
    “会说英语吗?”她问道,虽然还有些气喘和惊慌,却依然带着点命令的语气。    
    “会。”我谨慎地回答说,枪口不离她的左右。虽然生活对有些人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但遵守规则是我的价值所在。“实际上我们这儿都说英语”,我说。“只是偶尔说说德语,因为这是在美国制造的游戏——虽然设计者是个西班牙人。”    
    “太好了。我在学校里只学过英语。”她说。“该死的,这儿又没有汉化程序。”    
    我打量着她。看上去她没有武器,穿着一件式样宽松的黑色聚酯滑雪服,仿佛不为这里的恶劣天气所动,拉链拉得很低。我看到里面的T恤衫,胸口上印着一行绿色的字:“我们去远航”。她身上散发出的数据流温暖而芬芳,让人精神松弛。与此同时,她也上下打量着我。“嘿,你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么?”她不耐烦地问道,漠视我紧握在手中的长枪。    
    雷声,震动,还有奇怪的女孩,我思忖着,没有枪声,没有脚印,没有尸体,这些玩家是怎么搞的?也许他们找到了什么诀窍或是秘笈之类,总而言之,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    
    “那么,你又是谁?”我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抬了抬枪口指正了她。    
    “我是游戏监督员,”她说,“听着,这儿出问题了,网络中有了病毒。”    
    “游戏监督员。”我是如此惊讶,以至于没有回味过来她后半句话中的含义,“你是个网络精灵?是你们创造了世界?”    
    创造世界的另有其人。我们只是守护它的运行。    
    按照外来人的标准来看,她是一个带着点稚气,漂亮动人的女孩子;而那些网络精灵是高不可及的神明,它们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个杀戮不断的世界,对下面的战斗、屠杀、飞溅的鲜血不屑一顾。它们从不参加战斗,这个世界几乎由它们塑造和维持,但是这儿的生活显然对它们毫无意义。    
    “网络精灵从不到这儿来。”我说着,疑心重重。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掉进来的。那是些新病毒,我没有识破它们的陷阱。它们塞满了整个通道,我迷失在这儿了……你还不把枪放下来吗?”她生气地说,“现在你得听我的指挥。”    
    她仰对着我的那张脸漂亮,自信,充满生机。我生硬地摇了摇头,“不,在这儿我只听从本恩特上士的直接指挥。”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冲我嚷道,“你是个笨蛋吗?病毒会让所有的玩家迷失在这儿,它们将会造成巨大的破坏,直到这个人造世界崩溃。不仅仅是游戏世界,还有整个网络、工作站、通讯设施——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一切……”    
    “这些和我没有关系。”我耐心地对她解释说,并把烟嘴吐到了地上。    
    “……这真愚蠢,我干吗要对你说这些,你根本就不会理解,你只是……一个NPC。”她的情绪莫名其妙地低落了下去,有点沮丧地往传来震动的远处望去,也许是我的错觉,那边的雪地上仿佛有些什么黑点在隐隐蠕动。    
    这个落难的小精灵高傲而没有礼貌,对此我倒是不太在乎。    
    “这儿也会崩溃的。”    
    “这儿的规则由你们制订。”我彬彬有礼地说。    
    “告诉我这儿的玩家在哪儿?我需要和他们联系,”她摇了摇头,不再看我,“如果他们还没有出事的话。”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带着点恶毒地说,“事实上,玩家的任务之一就是尽可能地不被我们发现。”    
    “哎哟,真见鬼,”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妈的鬼游戏。要是我能和监察站联系上就好了。”    
    “你是说那些传说中的大巫师吗?精灵的法力不是也很大吗?”我说,“你的工作不应该使你害怕这些病毒。”    
    “我说过了,这是些新病毒,我无能为力。”她几乎不想和我说话,但最后还是告诉了我,“没有代码就无法删除它们。而且我在回路中丢失了一些工具,我甚至不能从正常通道退出了。”    
    我知道什么叫代码,每个独立活动程序段都有对他们而言生死攸关的几个数字。    
    她突然皱起眉头,抓住了我的胳膊,“它们来了。你听到了么?”    
    暗处有一些叽叽喳喳的声响,几个黑影在山坡上的树丛深处一闪一闪,远处传来更多的声音。    
    “它们是谁?病毒?”我很喜欢被她抓着的感觉,但是立刻又放弃了这一感觉。外来人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当然不是,它们是感染了的其他NPC,”她说,“快点离开这,笨家伙。想要命就和我一起跑吧。”    
    “不行。”我说,“我建议你也别跑。”我拄枪而立,重新掏了根烟点上。    
    她不耐烦地站住脚,皱着眉头看我。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又怎么啦?”    
    “你了解这个世界吗?这是个即时战术世界,充满敌意的世界——”我望了望山头上那些鬼影憧憧的黑松林,青苔覆盖的怪石,破败腐朽的木屋,“到处都是死亡陷阱。就这么从雪地上跑过去——会留下脚印。另外,你的衣服在雪地上太显眼了,不管追你的那些是什么东西,离1000米远它们就能发现你。”    
    “嘿。”她略显惊奇地看了我一眼,“你还真懂得一点。这是他们男孩子爱玩的游戏,他们通常是怎么混过桥的?穿过树林爬过去——嗯,也许我来上一套雪地迷彩服会更合适。”她伸出左手,一个指头变得透明起来,放出了如玉般的光芒。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她用那只手触了触我的雪地作战服,大块的白色和小块的黑色、绿色开始像云雾一样笼罩在她的滑雪服上。“我拷贝了一件你的衣服,有些大了。”她说。她拉了拉衣服下摆,那套衣服立即奇迹般地缩小了,十分合体地紧束在她的身上。    
    我明白自己不该离开哨位,但是这个网络精灵身上有某种东西让我惊异,她和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既然精灵控制着这个世界,她的话也就算得上命令。“好了,我们走吧。”我说。


第三部  命运注定的空间命运注定的空间:NPC杀手(2)

    三    
    我持枪走在阴暗的丛林中,四处张望。我熟悉我的世界,就像一个服无期徒刑的犯人熟悉自己的牢房一样 —— 它有1000米长,1000米宽,一条陡峭的峡谷把它分成了两部分:南边是一块相对平缓的山坡地,到处散布着雪松和低矮的灌木,只在坡顶上有一片开阔地,我们的位置在空地上靠近西部树林的边缘地带。城堡高踞的悬崖就在峡谷的对岸,有一条秘密小道(并不是所有的玩家都知道它)可以翻越峡谷,攀爬上悬崖。那是到达城堡的最短路线,但在没有攀爬工具的情况下这太危险了;另一条路是通过空地东部边缘的铁桥,危险在于桥头的开阔地上,那些被控制的NPC如果有足够智力的话,就会迅速控制那一地区。他们会迅速蔓延到对岸,直至整个游戏。我暗自思度着,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    
    她计划沿边缘地带的树丛行进到尽可能靠近桥头的地方,然后再快速通过那片开阔地,穿过铁桥。病毒也许已经侵犯了对岸,也许还没有。只要在那边找到我的伙伴们,管他来了什么东西,足够抵挡一阵的了,我想道。    
    我不知道那些随风飘送而来的邪恶低语声,躲躲藏藏的鬼祟身影后面是些什么。其他世界里来的,她说。我没有回头张望,但知道女孩紧跟在身后,她的脚步很轻巧,几乎没有声音。    
    我们贴近了悬崖,涛声从脚下传来,透过树丛和石缝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下方几十米深处墨绿色的急流。    
    我停住脚步。    
    “怎么了?”她低声问道。    
    “树林里有东西”,我说,“就在那丛灌木后。”穿过稀疏的树叶,可以隐约看到几个黑影。    
    “你去看看。”她紧张地说,“哎,小心点,别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一脚迈过树丛,喊道:“把手举起来!你们被逮捕了!” 灌木枝叶后面,是大个子快刀手和他的朋友。他们依旧摆着正在爬行的姿势,僵硬而没有生机。我把枪拄下来开始抽烟。    
    背后传来细树枝折断的声音,我回头看到了她。    
    “你简直就像个着急找死的笨蛋”,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她的眼睛是黑色的。“你就不能小心点上来看看吗?如果是它们,我们早就没命了。”    
    “嗬,这几个笨蛋出了什么事?”我说。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具躯壳。“太迟了,”她轻声说,“病毒来过了。”    
    “我的伙伴们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吗?”一丝儿不安开始顺着我的脊背往上耸动。    
    “你的上士?恐怕更糟。”她说,“不,暂时别动他们,让他们就这么待着好了。哎,你干嘛呢?”    
    我走过去,用脚把他们面朝上地翻转过来,他们呆滞的目光茫然地向天而视。正是这些僵硬得像乌龟一样的外来人,闯入我们的世界,砍瓜切菜一般杀戮我们。有时候他们很笨,会死上很多次,但最后他们都会是英雄,拯救世界的尤利西斯、超人、二战特种兵、蜘蛛人和蝙蝠侠。    
    “你好像不太尊敬他们。”她问,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你恨他们吗?不管怎么说,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找找乐子。”     
    “这我没有想过。”我说,开始动手检查他们的背包和尸体。在梦里也许我见过一些他们的生活片段。那是巨大的黑洞,人们团团旋转,好似巨大的涡流一卷而过,不知所终。他们没有人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何在。相较而言,至少我们的生存意义目标比较明确,我想。烟在我的嘴里抖动。我把烟嘴吐到地上。    
    快刀手的腰带上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家伙,我把它们全部解下来,挂装到了自己身上。    
    她斜睨着那些形状古怪的工具,目光闪烁。“真不知道”,她说,“我该不该相信你和你的这些东西——你刚才到底为什么要那样跳出灌木?”    
    “如果你的法术不管用了的话,那就得遵循这儿的生存规则。” 我客气地说,转过身去继续前进。她跟了上来,和我并肩而行。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灌木后仿佛有些什么东西,不是那些尸体,另外有些什么让我不安。我四处张望,什么也没有。    
    在靠近空地边缘的木屋边,我们发现了第一具德国兵的尸体。    
    “这是一个陷阱。”我趴在树丛边一块巨石的后面跟她说。这也是那些敢死队常用的花招。按照规则,我们必须跑上前查看,而我们通常都是有去无回。    
    “它们知道我们在这儿。”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惊异地问道,“你怎么啦?”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我正在卸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从玩家们那儿搞来的装备。“我死了以后,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带上,多少会有点用的。”    
    “你疯了。你明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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