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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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系列-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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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海青笑,“不够意思!居然我一走就自个儿成亲。”她说,一边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梳妆匣里的红纸帮她妆扮。

  小姣脸儿红红的,见青儿把红纸拿到唇边,便张唇含了一下。于是,小姣的唇也是红红的了。

  “我和亭哥都回来了,今儿要做你的娘家人呢。”秦海青说,“不过要做什么我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只需在船头把她抛给婆家人就可以了,”贾秀姑在一边笑道,“这原本是男人们的事,可是南儿这边只有我这个长辈可以来接,至于娘家那边,是你或是池兄弟来抛都没有关系。”

  秦海青楞了一楞,“什么抛什么接?”

  其他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时候快到了,我也要去准备一下,让小姣说给你听罢。”贾秀姑道,转过身对马老太太说:“娘,我去给三宝梳洗一下,好歹是个吉利日子,让他也高兴高兴。”马老太太道:“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搭个手。”二人便出门往后面屋子里去了。

  见她们走了,秦海青小声地问:“才不过两日,秀姑的丈夫就清醒了吗?”小姣摇摇头:“他是醒不过来的,她们只是这么说罢了。”秦海青叹了口气:“秀姑……其实也挺可怜的。”小姣黯然道:“听岛上人说,马爷当年很是威武,曾经说与其苟且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去死。如果他当时知道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秦海青忽然笑了起来,把话题扯开道:“都怨我,小姣的好日子,怎么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呢?我本该问你抛新娘子是怎么回事的。”杨小姣听了,也转忧为笑,答道:“这是这片海上的风俗。百年以前,这儿的各岛间就有些不同的势力,有一段时间互相联亲的不少,可是又不信任对方,怕趁着结亲时血战,于是敌对的两方结亲时就各划一船找一地方见面,见面时两方人不接触,新娘子被抛给新郎就算成了亲,如果成亲几日后新人还平安,那么才被认同为是真正的联姻,两家才互相来往。这后来慢慢成了习俗,故而我今天也要被抛一抛。”

  秦海青听了,皱眉道:“原来当时的新娘子是被当做试诚意的筹码吗?这把女人当成什么啦!”杨小姣笑道:“海是男人的海,这里的女人可并不为此而不平。”“男人的海?”秦海青嗤道:“贾姑的海不是男人的海罢?”小姣笑着摇头:“青儿你可错了,虽然贾姑做首领让大伙儿很佩服,可是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有马爷的余威在。所以,贾姑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做不了呢!”

  秦海青眨了眨眼睛,她有一种感觉,如果把这话题说下去,可能又会触到什么不太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她不想把话说下去了。“那么,你是要被娘家人抱着扔过船去了,你是希望由我抱还是由亭哥抱呢?”她打趣儿地问。

  小姣却一点儿也不笑,忽然伸出手将她拉过面前来,小声地说:“青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当不当对你说。”

  秦海青见她面色郑重,声音又压得极低,知道她要说出件很不一般的事情来,便也收了笑脸,很正经地坐到她旁边低声道:“有什么你就说罢。”

  “是贾姑的事。”小姣犹豫了一下,开始收拾散在桌上的梳妆盒,显是想做出一种随便聊天的模样,“她对我那么好,如今我自己过好了,不忍心看她那般下去。”

  秦海青听了她的话,松了口气,便一边伸手帮她收拾东西,一边接口道:“但那是她自己的事罢?如果贾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贾姑当然是什么也不会说。”小姣回答,顿了顿,她问道:“你觉得黑子这人怎样?”秦海青楞住了,半晌,她摇着头轻声笑了起来:“小姣,你不要想太多了,那种事情怎么可以!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正是黑子的原因,他们才分开的。”

  小姣从窗口探出头去四处看了看,没有人,秀姑带来的两个部下也不在,没有人会听到她们的谈话。于是,她放心的回过头来对秦海青说:“青儿,其实不只是我和阿南两个,是这岛上的很多人都这么想,现在的黑子是真正的男人,而秀姑,这样下去太苦了。”

  秦海青微微一笑:“小姣,你虽说得含糊,但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想过没有,秀姑是从黑子那儿逃出来的。”

  小姣收拾好了桌子,关上梳妆匣,“错了,是你不知道。”她郁郁地说,“不是从黑子身边逃出来,是从那个地方,她当时是被拐去的,所以想家,本来想和黑子一起回家乡,但黑子舍不得那边的家。”她抬起眼睛望着秦海青,“你知道这句话吗?一日夫妻百日恩。”

  秦海青楞住了,她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阿南对我说,有一次秀姑的部下喝醉了酒,说如果马爷现在还能自己作主的话,大概不会选择接着活下去,这样大家都会幸福。”小姣低着头说,“我到后屋去过一次,真的……马爷自己那样活着,也很可怜。”

  屋里安静了下来,杨小姣和秦海青面对面地坐着,都没有说话。好久,秦海青开了口:“你是说,如果让马爷解脱更好?”小姣点点头,“其实,那天去后屋,是因为陪阿南……”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阿南试过,但他下不了手。”

  秦海青惊得站了起来,险些碰倒椅子,“你们……”她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想后果?”

  “后果?只要贾姑幸福不就是好的吗?”小姣平静地说,“我知道你认为不对。其实在我们之前,还有别人试过,但马爷是首领,而且现在这样子是为了救手下人造成的,所以这个岛上任何人都下不了手。我原以为我们是最合适的,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岛,永远不回来。可是,没想到我们也不行。”

  秦海青站了起来,在屋里抱着胳臂慢慢走了两圈。

  小姣的意思她明白,她知道杨小姣的理由,那是个十分纯真的理由,而且,她并不想反驳这个理由。可是……

  “我知道你很信任我,也知道你跟我说的意思,但我做不到。”秦海青望着小姣,缓缓而又小声地说,“我没有办法帮你或是秀姑,你知道,我不是江湖人,所以没有他们的那种侠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并不完全赞成这种侠气。如果连席公子都下不了手,那么……我更不行了。”

  小姣看着秦海青的眼睛,看到她的眼里是坦诚的目光。

  “是我不对,”她忽然笑了起来,“忘了这件事吧。其实,请你在这种事上帮忙是我太过份了。”

  秦海青却也笑了起来:“小姣,和席公子呆久了,你也变了不少,他会把你变成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现在开始担心了。”

  小姣站起来,对着铜镜看自己穿着新嫁衣的样子,“变成什么人我都情愿。”她诚心诚意的说。

  秦海青向窗外看去,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黄昏娶亲的时候快到了。

  贾秀姑和马老太太还没有从后屋出来,要为那位曾经的好汉,现在的活死人梳洗是件麻烦的事儿。

  “黑子干什么吃的?”秦海青突然有些生气地骂道,“好日子是要靠别人给的吗?”

  “所以说你不明白,”小姣在身后吃吃地笑了起来,“唯有他是不可以这么做的,如果做了,他还是以前的黑子,那么不光是贾姑,连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秦海青叹了口气。

  想想象六槐与琉璃子那般,虽然闹得惊天动地、要死要活,可是看他两个在一块儿总让人放心,但那样的事儿又有多少呢?世间情路,原本就不是一条道儿走到底的。大概,也不是用道理说得清解释得明的,随它去罢!

  有人往这边来,看样子是接新娘子上船的,秦海青看到往这边来的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姣,我回来是想和秀姑谈剿盗的事,可她不和我谈,知道为什么吗?”她正色问道。

  小姣点头:“昨天你们刚走,岛上便抓住了一个奸细,是川上淳的人,我想,贾姑是觉得有危险了。”

  “是么?”秦海青叹了口气。

  “那么,她还会不会与我们联手呢?”她有些担心地想。

  可是眼下要考虑的毕竟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小姣出嫁的事。秦海青拍拍手,向小姣伸出手去,嬉笑道:“让青儿抱抱你,看你沉不沉。”

  小姣便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秦海青伸出臂去抱她起来,可是,差点一跤跌倒。

  武功虽然出类拔萃,但如果不运内力,秦海青那手劲儿比一般的女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啐!好沉,让亭哥抱你罢!”她放了手,甩着发酸的胳臂笑骂道。

  “我倒是不打紧,你不会吃醋吗?”小姣调皮地笑,一边自己把红盖头搭到头上去。

  “他抱他的,我干嘛要吃醋?”秦海青奇道。

  小姣用一只手撩起盖头的边儿,露出一张红朴朴的笑脸,一只手伸过来猛地刮了一下秦海青的鼻子。“笨蛋青儿,看别人永远比看自己清楚!”

  秦海青脸红了,“胡说……”但那时候接新娘上船的人已经进来,里面也有跟着黑子过来的池玉亭,她便不说了。

  黑子他们要和贾秀姑陪席方南上迎亲的船,秦海青和池玉亭要陪着杨小姣上送亲的船,两拔儿人就在马家分了手。船就在不远的海边上等着,秦海青和池玉亭交了礼钱,三个人结了伴往那边走。

  走在路上,秦海青笑着说:“亭哥,待会儿你来抱小姣罢,抛的时候小心点儿,别把她扔水里去了。”

  池玉亭点头:“我知道轻重。”

  因为要走路,小姣把红盖头掀起一半搭在头上,提着裙子边走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只是笑。

  秦海青先不作声,后来忽然冒出了一句:“回头想想,最近你手上的艳福不浅啊?”

  小姣提着裙子的手抬起来,捂着嘴笑。

  池玉亭脸红了,回嘴道:“看不顺眼你自己来!”

  小姣笑出声来。

  秦海青提起脚,在她腿上轻轻踢了一下,红裙边上便有了一个小小的金莲印。

  “哎哟!”小姣叫一声,拍了拍裙边上的足印,“不关我的事!怎么我笑也笑不得么?”

  秦海青翻了翻白眼,“做新娘子再高兴也要收敛点儿罢?”

  小姣只是笑。

  这时候天色已发暗了,三人上了小船,船上的水手便朝办喜事的地方划去。秦海青帮杨小姣把红盖头盖好,衣服扯平了,便站在旁边看。

  海边上的喜事简朴而热闹,岛上人几乎都涌到了海滩上来,送亲船沿着海岸没行多远便见到了迎亲船。迎亲船披红挂绿,撑船的不是别人,正是喜气洋洋的席方南。船头立着一位腰系红绸的中年女子,那是准备接新娘的男方长辈贾秀姑。

  “若是贾姑接不住,你不落水便是摔到船板上。”秦海青在小姣身后笑着说。

  “不会,贾姑比你手劲儿大。”小姣脸在盖头下,秦海青看不见,但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喜气儿。

  秦海青突然觉得有些惆怅,打这以后,她算是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送出去了,这当然是好事,可是,送人的人总会有些失落吧?

  “青儿。”小姣忽然悄悄地伸出手去拉住了秦海青的手,“我还是你的好朋友,嫁了人也是。”

  小姣就是小姣,温柔的、善体人意的小姣。

  秦海青笑了,“当然的。不过,以后最贴心的是席公子了,他比我更贴心哦!”她笑道。

  “说完了吗?”池玉亭笑道,“再让席公子等就不好了。”

  两个女孩子嘻嘻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娶亲船与新妇船在相隔一步之时相平停了下来,这表示的是夫妻和睦。池玉亭腰里也系上了宽长红绸带,他站在船头准备抛新娘,海风吹起长衫,让秦海青觉得他今天看上去显得格外修长。秦海青牵着小姣的手,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引到船头上。

  后来岛上的人都说,那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看的迎亲礼,送亲的那边是三个很清爽的人儿,而娶亲的那边,也是挺拔而洒脱的两个人物。两边行了礼,抛新娘就开始了,这时鞭炮齐鸣,喜乐高奏,池玉亭抱起了新娘,向船那边抛了过去。众人的目光紧跟着新娘,摒住了呼吸,只见贾秀姑深吸了一口气,向后稍稍退了一步,伸出了双臂,然后,新娘子如一簇鲜花稳稳当当落在了迎亲船头的秀姑手里。

  喝彩声响成一片,席方南带着喜得醉过去的笑脸走上来从姨母怀里接过小姣,两人双双给秀姑叩下头去。他们叩拜了两次,一次是对秀姑的,一次是秀姑代马三宝受的,然后,他们站在船头上,向代表娘家的池玉亭和秦海青行礼。池玉亭和秦海青并立在船头,接受了他们的行礼,那不是为自己接受的,是为了小姣的父母而接受的行礼。

  简朴而热闹的仪式过后便是吃酒。

  如今不是当年剑拔驽张的时候,不必等到过两天看新娘子是否平安后再吃酒,仪式一过,村子里的酒席就开张了,人们一窝蜂地拥着新人回了村子里,热闹也就从海边涌回了村子。

  秦海青和池玉亭也被拥在这热闹里,那一天大家一直吃到半夜去,吃得很多人都醉了。但是大家都觉得不够尽兴,于是,显得有五分醉意的贾秀姑站了起来,她就着酒兴为大家舞水流星。

  那水流星是一根绳子系着两只铜碗,她常年带在腰间,因那既是她走江湖探路的道具,更是她平日的武器。铜碗很沉,可以作流星锤,眼下这铜碗里盛了酒,秀姑索性在酒里塞上捻子点上火,于是水流星便成了火流星,两团火焰围了她在海滩上翩翩而舞。

  酒很尽兴,人亦倾情。

  秀姑舞着火流星,人们不停地叫着好,于是秀姑接着喝酒接着舞,最后秀姑也喝醉了,于是她准备回房去休息。

  贾秀姑走了两步,摇摇晃晃地,黑子过去扶她,被她推开了。贾秀姑向秦海青招招手,“秦姑娘,麻烦你来陪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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