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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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碧-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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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殿下事物繁忙,长青愿和孙长老上天走这一遭。”长青出列,行礼大声道。 
   孙悟空不死心,“你又未与你家殿下同被擒,又怎知个中经过。” 
   长青自信满满,“个中经过我家殿下自会说与我知,只要是殿下说过的,孙长老请放心,长青只字不忘。” 
   这时,芝芝也站起身来,娇声道:“长青过目不忘,在座人尽皆知,我二哥哥这么多年难得回来这一回,孙长老还是让我们一家子多聚会,别带二哥哥走。” 
   座下大臣齐声附和:“孙长老~~” 
   老国王一脸为难不舍,对着三藏:“圣僧~~~。” 
   三藏面露不忍,转身道:“悟空~~~。” 
   孙悟空咬咬牙,终于妥协,“好,明日俺老孙便与这小兄弟去天庭走一遭。” 
   连碧深深一拜:“多谢孙长老成全。”大袖翩跹之下藏住了得意面色。
   连碧与长青笼统地将事情说了一遍,“若是上面闻起来,你不知道便说不知。如此便可。”长青也不细问,点头称是。 
   交待完了这事,连碧便起身回了行宫。他心情很好,连床上昏睡的寒江今夜看起来都特别美好。 
   他遣走宫人,坐在床边,拉起寒江的手,将寒江的灵气从气海调了出来慢慢输给了过去。他一边输一边又想起了那三年,貌似每次他快死的时候,寒江也是这样将自己的灵气渡过来给他续命,可那时他身埋128根透骨钢钉,气穴被封,寒江的灵气冲进来,撞在这些钢钉上,痛得他咬舌自尽的心都有,可那时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让我死吧,让我死吧~~”回荡不绝。 
   随着灵气的输入,虚弱地如同一张水墨丹青的寒江慢慢恢复了色彩,连碧看他眼皮跳动,睫毛轻颤,知道寒江即将醒来。不知为什么,竟会如此兴奋,连碧站起身捂住胸口,让跳得飞快的心平息些。 
   等待寒江睁眼的这段时间里,连碧站在床前,细致地整肃衣冠,一点点抹平褶皱,一点点拢好头发,酝酿面对寒江时的表情。 
寒江睁开眼,他昏迷太久,脑中混沌一片,他看看四周,具是没见过的物什,陌生的环境,然后他看到了连碧,心不知怎地就安定了,他张了张口,因太久没说话,竟发不出声,连碧看他口型:“你在这就好。”说完便挣扎着起身,伸手要去抓连碧衣角。 
 连碧却后退一步,张开双臂胸前一揖,郑重行礼道:“丁卫国二皇子护国国师连碧这厢有礼了。” 
 寒江伸出的手放了下去,无底洞最后那刻发生的种种,他都想起来了。他竭尽全力也看不清连碧脸上胜利者的表情,最后终是无力地闭上眼,心道:原来他名叫连碧。
   这么在寒江面前说完这句话,连碧不知等了多久。 
   要是按另一个时空算起来,应该是三年多年的某一天,那场风波终于平息,唐僧师徒重新踏上了取经路,而寒江成了天之贵胄,忽然多了这么个女婿,老国王很兴奋。派自己最宠爱的二儿子也就是连碧列队去半路迎接。 
   连碧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情形,天上有云,有风吹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属下排着整齐队列,自己穿着月色长袍,碧玉簪牢牢束住头发,等着那身份非凡的驸马和自己那纵是一脸忧愁的妹妹。远远地看到人来,连碧赶忙迎了上去,张开双臂胸前一揖,郑重行礼,朗声道:“丁卫国二皇子护国国师连碧这厢~~~。” 话未说完,寒江就搀扶着芝芝从他身侧走了过去,未做片刻停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连碧就这么僵在那,第一次尝到被人无视的滋味。 
终于完整说完这句话的连碧长长舒了气,身心舒畅至极。他此刻太快乐,第二仇敌孙悟空被自己指使明日便去为自己取金丹,第一仇敌寒江则这么柔弱无力地躺在他面前,那么大的床,寒江蜷缩的身子小的可怜。 
他走了过去,躺在寒江的身侧,伸手将搂过寒江,如他们在无底洞同眠时所做得一样,感觉到寒江的颤抖,他开口问道:“怎么了?寒江。” 
寒江此刻抑制不住地颤抖,连碧心跳的声音在耳侧回荡,砰砰砰~~有力又坚定。他张张口想说话,依旧发不出声。 
连碧见状又渡了些灵气给他,几次开口,他终于成功说道:“连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好难过。” 
连碧一边给他渡灵气一边轻笑出声,寒江被他搂在怀里,挣脱不掉,听他胸腔里回荡的笑声,心中更酸楚。连碧笑了会,松开手臂,让寒江从怀里推开,他双手握着寒江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脸上依旧是轻松地神色,眼中却是十二分认真,寒江看着这双眼睛,只听连碧开口道:“寒江,我给你说个人吧,自从遇到这个人,我就不曾不难过。” 
   “我十二岁那年,师傅带我上山。三年后,他又领回了一个男孩,师傅让我叫那人大师兄。”今晚他饮了些酒,心情又极好,如今酒气微醺,那些更久远的事一股脑跑了出来。 
“那个人大概算我的初恋,如今想来,也确实是从遇见他后,我就不曾开心过。”他放开寒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面躺着,一挥手,变没了屋子,今夜没有月亮,繁星点点,夜风吹来,间或有蛙鸣。寒江往身下一看,床竟也没了,成了荒原草地,连碧正躺在他旁边,枕着胳膊,仰望天空。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费这周章施这术法,连碧转头冲他露齿一笑,说不出得狡黠俏皮。“遇到他之前,我仗着有几分小聪明,修行也不用心,总是闯祸。”他感觉到寒江的僵硬,顿了顿,宽慰道:“放松点,寒江,夜还长,不如听我说说话。这些我还从未对人说过。”说完又调皮地眨眨眼,这样的连碧是寒江从未见过的,这是已经消逝了很多年那个的连碧。他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事已至此,再糟糕又能怎样呢? 
 连碧感觉他和缓了呼吸,转回头继续看星星,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开去。“虽说是大师兄,其实年纪比我还小。瘦瘦小小,头发乱糟糟,脸看着也脏脏的,真是不好看啊。”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连碧皱了皱鼻子,显然是当时嫌恶的模样。 
 “这么丑,我是怎么看上的呢?”他自顾自笑了,摇摇头,带着宠溺的无奈。寒江觉得心里有点堵,腹诽道:“是的了,你能看上那个丑八怪,我也丑,你怎么就没看上我呢?” 
  “师傅把他领过来时,我们正在研习火术,就像这样。”连碧手掌向上,念一声火来,一个火球便出现在他手中,他将这个火球递给寒江去看,这样些末的法术,以前的寒江定然不屑甚至会觉得好笑,而如今他一下子灵力全无,又失内丹,再看这火球,心中燃起一丝丝恨意。 
寒江的心思连碧自然不知,寒江听没听看没看其实他也不在意,他只是想说,而恰好此刻寒江在侧。 
 他将那火球抛出,火球炸开,火花四散,空鸣山就从这火花中现了出来。 
 寒江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碧,居然会有人耗费大量灵力去再现一段记忆,灵力修习不易,大量耗损之后,恢复十分麻烦。当时他为连碧调息逼针,倾尽所有,如今想来真是色迷心窍昏了头做的蠢事。他正欲开口,却听连碧道:“专心点,这可是由你的灵力所幻化的。你若是不看,可真浪费了。” 
 寒江听了这话,惊怒之下猛地坐起,却因起身太猛眼前一花又倒了下去,他忍住呕吐的欲望咬牙道:“你竟将我的灵力这么用?” 
  连碧呵呵笑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又渡了些灵气过去。“别生气,要知道我这般用灵力还是跟你学的。” 
 那三年,寒江有时会用灵力再现与芝芝相处的那段时光,连碧初见也很是惊诧,后来一想寒江三颗老君金丹下肚,灵力用之不竭,便也了然。他曾躲在暗处,心怀龌龊地窥视,想看看这寒江记忆里是否有他与芝芝芙蓉帐暖巫山云雨。结果只看到芝芝几次暗示献身而寒江木头一般毫无反应。这让连碧好生失望。所以当寒江第一次压他在身下的时候,连碧脑海里竟闪过这样的念头:“这不会是他第一次吧。” 
   空鸣山上,新来的大师兄手足无措得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连碧果然如他所说般爱闯祸,居然燃起一个火球就丢了就砸了过去,火球炸开,待那孩子抬头时,发焦脸黑,好不狼狈。 
   一帮顽童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连碧抱着肚子笑得正欢,忽觉周围没了动静,抬头一看,吓得摔倒在地,一条庞大的火龙在离他不过方寸的地方看着他,炽热的鼻息喷在他面上。火龙的尾巴正控在那不起眼的大师兄手上。连碧这才知道,他遇到高手了。 
大师兄一露面就现如此大杀招,原本爱跟着连碧的那些师兄弟们渐渐转了风向那大师兄鞍前马后伺候着了,各家上山学道,谁不想私下多学两招。 
让寒江惊讶的是,连碧居然也在努力去接近那个大师兄。 
   “很奇怪是不是?他让我当众出丑,我居然还去讨好他,我那时不过15岁,少年天性中对强者的崇拜超过了当众出丑的羞赧。这一点,到现在可能也是这样。”说到这,他转头去看寒江,心道:“所以我才在初见你时,对你礼遇有加。若不是后来种种,就算你再傲慢无礼,我也会把你当做超越的榜样。” 
 寒江此时没去理会连碧的视线,他的注意力被那大师兄完全吸引了过去。那个孩子果然如连碧所说,瘦瘦小小,头发枯黄,虽梳着发髻,但看着甚为杂乱,让他不能移开眼的是那孩子的脸,寒江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那不是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鳞片。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再也没有心思去看其中连碧与那孩子是如何愈走愈亲近,最后形影不离,互许终生。只有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翻滚: 
“我是何时上过空鸣山!为何我丝毫不记得!” 
   寒江心中翻江倒海,他心想这定是连碧幻化出的景象,定是连碧编造出这大师兄来诓骗他,毕竟此人城府极深,诡计百出。可寒江也知道这说法站不住脚,且不论此刻自己一无所有,连碧费此周章能得到什么好处,就说这空鸣山,如果自己没去过,又为何会叫出山名!连碧从头到尾都未说过师门何处。他就这么思来想去,越想越心慌,难道我真的忘记了什么? 
一声惨叫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一片血雾迷蒙,大师兄倒地痛苦地撕扯着自己,慢慢褪去人的样貌,现出似蛇的尾巴来。寒江惊呆了,他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躺在地上打滚的少年,“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心惶恐,抬眼去看连碧,下意识地想从他那得到个答案来。 
连碧此时早已站起,面色虽无大变化,但眼中血色浸染,双手紧握成拳,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连碧面对记忆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那时还是少年的连碧被吓得惊慌失措,他站在那呆呆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痛苦,那滚地少年见他被吓坏了,强忍着剧痛撑起身体向连碧伸出手去,口中开合,似想安抚。而那手连碧没有去牵,反而缓过神来大叫了一声:“妖怪!”然后转身撒腿就跑,他是如此害怕,一刻不停歇直跑回了山中府邸。记忆到此为止,血雾渐散,整个画面也一点点破碎崩塌,寒江最后可见的是,那大师兄无力放下的手,和一下子熄灭了的眼神。 
 过了一刻,连碧才坐下,转过头去看寒江,此时他眼中的血色已褪,目光空洞,神色甚为恍惚,寒江看着这样的连碧,又想到那被独自丢在山巅的少年,不知为何心如刀割,又痛又涩又委屈又绝望,伸出手去,狠狠甩了连碧一巴掌。他眼含恨意,咬牙道:“你就这样把他给丢那了?” 
  连碧被他打了一巴掌,却无甚反应,他此刻仿佛灵魂出窍,木偶傀儡一般自语:“我太害怕了,我的大师兄居然是妖怪,他那么聪明,那么优秀,教了我很多很多法术,连自创的水月镜花也教给我,可他居然是个妖怪。” 
  寒江听到他这么说,心更痛,他捂着胸口,心想:就算是妖怪,可连碧如此对待,却也是不该,此人真是无情无义,寡情薄幸。他心中这般想着,伸出手欲再甩一巴掌,可看到连碧那魂不舍设被抽空了的样子,那巴掌却卸了力道,转而抚上了他的面颊。 
 寒江问道:“后来呢,后来你大师兄如何了?”他问时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存了抚慰之意,连碧听了空洞的双目却留下泪来,他一下子抱住寒江,放声大哭道:“我一跑回去,便开始担心他,我去找师傅救他,师傅见我情绪不稳,怕再出事,让我等着,自己赶了过去。”他顿了顿,吸了吸鼻子,然后抽抽嗒嗒继续说:“我在那等,等地心焦,想去看情况,这时候师傅回来了。” 
 “然后呢?”寒江忍不住开口追问。 
 “他死了!”连碧又放声哭了起来,“师傅说他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那里有他打滚的痕迹,那痕迹一直滚到了山崖,后来师傅在山谷下找到他破碎的尸体,收敛起来带了回来。” 
 “死了?怎么会?”寒江惊叫一声,推开连碧,“你确定?” 
 连碧继续哽咽,“我看过他的尸体,山高多石,摔滚下来不知撞了多少次,血肉模糊,零零碎碎。第二天师傅就将他的尸体送还了他的家人,我去那山巅去看,还看到他染血的碎衣料挂在崖中树枝上。”说完,便继续坐在那专心痛哭。 
 这几日寒江先是遇到连碧后念念不忘,后又被骗,内丹灵力皆失,,再又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过洞上过空鸣山,还成了连碧的师兄,而自己居然是个妖怪!如此种种让他心神动荡。而此刻,他忽然平静下来了,身无半点灵力的现实,眼前嚎啕大哭的连碧,扑朔迷离不知是否存在的过去,都不再扰他心智,他伸手搂住连碧,让他伏在自己肩膀上抽噎,只问一句:“连碧,你后悔么?” 
 连碧没有回答,他只顾自己哭,声音渐小,慢慢睡去,星空不见了,荒原不见了,又回到了皇宫的那张床上,寒江搂着连碧,连碧的脑袋埋在寒江的颈窝。 
 寒江听他在睡梦中带着哭腔小声咕哝:“对不起,我很想你。”得到答案,寒江闭上眼,又搂紧了些,没了灵力的身体终是不支,也沉沉睡去。 

 待这俩人彻底没了动静,屋中角落俩花盆动了起来,穿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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